三十、人丁興旺

三十、人丁興旺

書風的葬禮除了繼書主一家到了,沒別人來。沒有政府的人來,也沒有他的戰友們來,誰都怕沾上他。陳香看見書風的遺體就哭了,心想,就算這個人狂妄自大,也不能這麼凄凄涼涼就走了,他這個人不像是有私心的人,連妻室都沒有,就這麼幹了一輩子統一,好歹該有些人來送終吧?又一想,可別這麼亂想,堂要是說他有野心,一定有什麼說法兒,我們不知道。可我為什麼哭呢?她不禁想起那個從大島來的老頭兒,想起老頭兒說的話,發毛。

可紅女和寧子很快就從外國回來了,一家人又熱鬧上了。寧子還帶回來一個兒子,是個混血,很漂亮。寧子說孩子的爸爸還在外國,紅女偷偷告訴陳香說,他們根本沒結過婚。

陳香覺得寧子真可憐,一輩子沒父母,好不容易出了國,還讓外國人給騙了,生出個私生子來,真不得了,趕快給她瞞着,還把西屋三間騰出來,給寧子和她兒子小雪住。

紅女過了兩天把男朋友夏芒也帶回家來,他是個詩人,瘦得不起眼兒,可紅女特喜歡他,兩人要結婚。大家說過了喪日就開始為紅女張羅婚事。

沒過多久,醫院查出夏芒有肺結核,大家擔心紅女的婚事,可紅女一心要嫁給他。書主只好請了最好的醫生為夏芒會診,夏芒住院治療,紅女天天去陪,也不怕傳染,陳香不明白紅女幹嘛這麼喜歡這個瘦干郎,他除了念兩首破詩也沒什麼別的特長,那些詩比戲文差遠了,拐彎抹角的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紅女愛他什麼呢?

這時又有電報來說繼成病倒了。這下書主慌了,和梅去了大島。

陳香除了照顧一大家年輕人,還做特殊飯菜給夏芒,紅女每天帶過去。她回來換下的衣服都得煮,陳香怕傳給一家子。陳香說:“你這個大才子怎麼除了念詩就是得病?”紅女說:“詩人是活在超現實里的,沒有俗人的標準。”陳香想,不俗,還不得叫我們送飯去?

雖然陳香不待見夏芒,可紅女還是待她像自己家裏的長輩,事事處處愛聽陳香的意見。每天晚飯後,紅女都愛跟在陳香身後天南海北的說一陣,說她在外國的事,同學中戀愛的事,說到寧子,紅女很為女朋友抱不平,說那個外國人壞透了,誰都勾搭,結果只有寧子上了他的當,懷了孕,他知道后就溜了。中國學生會要給寧子處分。要不是紅女保護她,寧子就早給送回來了,多虧紅女這個英雄的後代護着寧子。陳香聽了就說:“可不是,多虧你了,寧子這輩子要是沒有你們家護着,真夠慘的。這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沒個好出身。真虧了。再說,真不能信外國人,哪怕他是統一堂成員也不能信。不能跟外國人交朋友。我父母就是信了基督教早死了,那時親戚不讓我入教我還不懂,看來真是這樣,外國人不可信。”紅女聽了這番話,笑着說:“陳姨,這不是一回事。談戀愛和信教不是一回事。”陳香說:“怎麼不是一回事呢?不都是愛上什麼人嗎?”紅女大笑,說:“陳姨,你怎麼老說大哲學呀?”陳香說:“唉喲,我可沒什麼哲學,連‘戀愛’和‘宗教’這兩個詞兒還都是剛學來的呢,再跟我來‘哲學’我就更糊塗了。”

可寧子回國后還是難找工作,書風剛死,寧子不能靠書主的關係找工作,自己又不會去託人,帶着個說不清的孩子,更難張口。大家為她着急,最後還是紅女出面,求那些還看在她死去父親的面子上願幫忙的叔叔伯伯,才給寧子安排了工作。

等夏芒也出了院,紅女才上班,她做出版工作,和夏芒在一個單位,這也是政府照顧她這個義士子女,也就照顧了她的未婚夫。

不久書主和梅就從大島上回來了,說在大島上倒有個書風的追悼會,人來的還挺多,老百姓不管他是不是野心家。大島人招待書主和梅特別好,說趕明在京城干不下去了,還回來,到底還有個島上能吃能住有家裏人。書主和梅都長胖了,氣色很好。紅女因為要一直等叔叔回來才結婚,書主剛進家門就又忙紅女的婚事。小兩口子婚後住在書主家。

一年後,紅女生了個女兒,起名娜娜。娜娜比父母長得都好,愛哭又愛笑,沒有夏芒的肺病,很健康。陳香更忙了,雖然紅女自己照看孩子,但陳香抽空也要幫忙,家一下大起來了,多了兩家人,兩個孩子。紅女一回來,紅君倒不常回來了,陳香知道他又敏感上了,覺得紅女的地位比他重要。他一回來,陳香就給他做雞湯麵,梅還給他買了一塊新表,這才使紅君回來多點兒。一到星期日,一家子就去看戲,看戲回來,一家子又學着戲裏人念戲文兒調嗓子,夏芒說這麼下去他們的腦子就愈來愈舊,可他後來也對戲文兒上癮了,有次寫了首詩念給大家聽,陳香一聽,喲,這不是從曲牌上扒下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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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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