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達爾
達爾到傑克遜去了。他們把他押上火車,他哈哈大笑,走過長長的車廂時哈哈大笑,他經過時所有的腦袋都像貓頭鷹的頭那樣扭了過來。“你笑什麼?”我說。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
兩個男人把他押上火車。他們穿着配合不當的外套,右面后屁股兜那裏鼓了出來。他們后脖梗那裏黑白分明,彷彿最近那兩個同時給他們理髮的理髮師都有卡什那樣的粉線斗似的。“你是笑那兩把手槍嗎?”我說,“你幹嗎要笑?”我說,“是因為你憎恨笑的聲音嗎?”
他們把兩個座位拉在一起,讓達爾可以坐在窗前笑個夠。一個人坐在他身邊,另一個坐在他對面的座位上,背對火車前進的方向。他們當中有一個必須反着坐,因為州政府的錢幣的正面總有一個背面,背面也總有一個正面,他們坐這趟火車用的正是州政府的錢,這些錢是在搞亂倫。一枚鎳市一面是一個女人而另一面是一頭野牛;兩個正面卻沒有背面。搞的是啥名堂我可說不上來。達爾有一隻小型望遠鏡,這是他打仗時從法國弄回來的。裏面有一個女人和一頭豬,兩個都是背面卻沒有正面。我倒知道那是在搞什麼名堂。“你就是為這個才哈哈大笑的嗎,達爾?”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
大車停在廣場上,是拴住的,兩頭騾子動也不動,韁繩繞在座位的彈簧上,車尾對着法院。它看上去跟廣場上那一百輛別的大車沒有什麼兩樣;朱厄爾站在車旁朝街上張望,跟那天在鎮上的任何一個人沒有什麼兩樣,不過還是有些明顯的不同。大車有火車即將離別時那種錯不了必然會有的氣氛,也許是因為坐在車座上的杜威·德爾、瓦達曼和躺在大車裏褥子上的卡什都在吃一隻紙口袋裏的香蕉。“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哈哈大笑的嗎,達爾?”
達爾是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兄弟達爾。我們的兄弟達爾被關在傑克遜的一個籠子裏,在那裏他那雙污黑的手輕輕地放在靜靜的格縫裏,他往外觀看,嘴裏吐着白沫。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