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第一章南丹東路188號,和記小菜
7.南丹東路188號,和記小菜
和記小菜,生意興隆,有很多分店。
老闆是個大帥哥。
妹妹的賭場,到處堆放着中國當代藝術。
妹妹的聲音響起來。
妹妹:這個女人一來我就知道不對,明明認識我還裝傻。我姐姐跟她合作是沒辦法,我沒必要買她賬。
妹妹:一來就要做VIP,她以為上海真的有賭場!她以為她穿着黑衣服就是黑社會。
妹妹:她看了風水先生再到這裏來贏錢,太不給我面子了。
Lino:你明天帶我去見馬秀華(注24)好嗎?我今天在BuddhaBar廁所被四個瘦高個女孩打了一通。估計都是模特。我的一個牙齒壞了。
妹妹:你們五個全喝醉了吧?
妹妹笑:今天我主要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所以我得陪她玩。你知道嗎這個女人實在很想冒充黑社會,她給我姐姐投資開唱片公司,條件是我姐姐得幫她做出租那些汽車的生意,你知道她做那生意幹什麼嗎?她就是要那些司機每天跟她彙報那些在車上的人都是誰,都說了些什麼,都去了哪裏。你說她是不是在冒充黑社會?今天我姐姐找來的那七個男人都是她的司機,我姐姐是故意在跟她玩你知道吧。我覺得我反而好像是被利用了你知道嗎?
Lino笑:這些我早知道,我奇怪怎麼我今天才認識她老闆。你姐姐把她藏得挺好的。而且,我到現在都沒搞懂這兩個女人今天晚上在搞什麼名堂。
妹妹:三是木,七是金,金克木,紅克黑,她們那邊來了三個,所以我們這邊就要有七個。風水大師肯定是根據今天的日子來排的。她們穿着黑衣服,我們穿着紅衣服。他們是黑社會,我們是……
Lino笑:你不是最喜歡冒充黑社會嗎?
妹妹:我可不想冒充黑社會。你搞得定蘇州河,不一定搞得定外灘。
妹妹站起來看着高高的房頂,調皮地:我就是喜歡經常突然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賭場裏。
妹妹:我不賭錢,但我可以賭命。
Lino:我也要去找個風水大師。只有你,有能力去賭。
妹妹很甜蜜地笑起來。
她回過頭看着Lino:為什麼?
Lino:因為你的血是最甜的。
妹妹:你要找風水大師看什麼?你怕什麼?
Lino:不告訴你。
妹妹笑:我姐姐的老闆,就是那個死女人,她什麼事都要找風水大師。我姐姐找風水大師給麗麗阿姨看過病。其他時候,我想,她是在看什麼時候她可以碰到一個愛人。
Lino:是嗎?你姐姐不是熊貓嗎?
妹妹有點生氣地:說話注意點,熊貓又不是性冷淡!
妹妹看着周圍的一切,輕聲地自言自語:我們兩姐妹從小跟女孩子關係就搞不好,從小就沒有女孩子喜歡跟我們玩。所以我就要開一個這樣的地方。
妹妹:你不賭,怎麼會知道真相?
Lino走過去抱着妹妹,親吻着她:以後,我給你開一個只准女孩進來的餐廳。這麻將館開得太任性了!
他們微笑着看着對方的眼睛。他們開始親吻,邊親吻邊說話,像是兩個小孩在吃雪糕。
妹妹:一個小小的餐廳。
Lino:只有30個座位的。
妹妹:不要太黑。
Lino:不要太亮。
妹妹:有最好看的男服務員。
Lino:溫暖的顏色。
妹妹: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專門為那種前一天晚上High大了的人準備的菜譜。
妹妹:辣辣的。
Lino:合法的。
Lino:你很甜。
妹妹撒嬌地:也許,我應該允許男人也可以進來打麻將,條件是四個人一桌的牌,這四個人必須都是情人。
Lino:一男三女。
妹妹:或者一女三男。
Lino:這樣就可以保證,那個男的不會出去找第四個女人。
妹妹:這樣這個男人就可以一直在家裏。
Lino:你是製造和平的天使。你是一個禮物。
妹妹:你誰都可以搞,但就不許搞這個贊助商。今天你為什麼介紹她來,是不是你想搞她?
Lino親吻着妹妹的臉,什麼也沒有回答。
妹妹:她是個毫無品味的暴發戶,拿着個LV的包,我討厭所有用LV的人。
他們一直在親吻。邊吻邊說話。
妹妹:我想吃東西。
Lino:走。
他們走出倉庫,來到門外,Lino慢慢地從倉庫里推出一輛自行車來。
Lino:上來。
妹妹準備坐在後面。
Lino:不,坐在前面。
妹妹有點害羞而興奮的表情。
妹妹坐在前面。
Lino:好,從現在開始你的姿勢必須非常放鬆,不然我就騎不穩了
Lino:靠近點。
妹妹笑。
他們的自行車行駛在上海的早晨,有些人出來在馬路上做着早晨的事情,還有些老人開始跑步,做操。
Lino:我知道你沒坐對。你有問題。
妹妹往Lino的兩腿之間又坐了坐,妹妹笑:我居然會有點緊張。
他們開始說各種各樣上海小吃(注25)。
他們的自行車慢慢消失在清晨的莫干山路。
第二章妹妹的葬禮之前午夜以後,武康大樓
三、妹妹的葬禮之前
1.午夜以後,武康大樓
雄偉的武康大樓像塊發霉的奶油蛋糕。
黃昏,天有點涼了,冬天快到了,姐姐穿着一身黑衣服,在馬路上匆忙地走,不停地走,一直在走。
走過很多街道。
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像警察。
男:你妹妹的死因已經最後確定,所以……你可以為她舉行葬禮了。
男:在接到我們的通知前,請你不要離開本市。我們可能隨時調你過來協助調查。
男:據你所知,那天晚上你妹妹都幹了些什麼?可能會見到哪些人?
姐姐的聲音: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萬聖節,她至少去了兩個Party,她可能見了很多人。
男:十月三十一號晚上你在幹什麼?
姐姐:你記得自己十月三十一號晚上都幹了些什麼嗎?沒什麼特別的吧。我都已經告訴你們很多遍了。
男: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漏了什麼?
姐姐:我不記得我漏了什麼。
男:你記得你每天的工作嗎?
姐姐:記住我每天的工作,是我的工作。
男:你有男朋友嗎?
姐姐:這跟我妹妹的死有關嗎?
第二章妹妹的葬禮之前午夜以後,政通路小硬石酒吧(1)
2.午夜以後,政通路小硬石酒吧
晚上,東大名路北外灘花園,K的家,以“公寓”命名的數碼攝影展。
公寓分為五個空間,衣帽間,卧室,客廳,開放式的廚房,裝修材料都是很便宜的瑪賽克和瓷磚。浴室幾乎完全是玻璃構成的。浴室里放着一台電腦。
客廳里中央有一架鞦韆,一個浴缸。
陽台上有一個攝像頭,把北外灘碼頭和黃浦江攝入鏡頭並反映到客廳的一面牆上。
所有的空間放滿了照片。這些照片都是K在公寓的Party上所拍。
這裏將成為“公寓”畫廊,而K將搬走。
那些照片,有的被放在普通的玻璃鏡框裏,有的被打印在畫布上,有的照片的中間還有一個小屏幕在播放與這張照片有關的Party情形。
還有一個錄像被同時放在十幾個大電視機里播出。
所有的人都在說話,互相打招呼,各種語言混合。
法國人法蘭克(注26)大笑着跟人說著話。
法蘭克:他一個晚上在談自己是一個優雅的男人,笑死我了!
法蘭克:那天,上海美術館原計劃有個藝術展,Raucollection。正好一個在國外待了二十年的華爾街銀行家回到了上海,這個銀行家也是個藝術品收藏者。令人失望的是當我們的銀行家一直說著如何在上海做一個優雅的男人的同時,我們聽說這個展覽被取消了。但這壞消息並不能阻止“藝術銀行家”的“貪婪”。當天晚上,比翼畫廊宋濤展覽開幕。宋濤是上海最年輕和最令人興奮的藝術家。對於星期四的晚上,這樣的展覽是個好主意。我們的銀行家很高興。特別是“蘇州河邊的莫干山路”這個地點令他很興奮。他說:在工廠里看到藝術展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是真實的。藝術家的藝術生命跟工廠和倉庫在一起會很鮮活,跟銀行家在一起就是死亡。後來我們去了泰康路,可我們的“銀行家”無法找到“好的藝術”,最後他說:我煩死“中國當代藝術”這個說法了。他不想再逛這些“藝術櫥窗”了。在失望的同時他又神經兮兮地說:但我很高興在這裏五分鐘就能找到卡布奇諾。我們的銀行家就這樣時而高興時而不高興,高興的時候他說:這個城市太精彩了,這個國家有那麼多才華。順便說一句,他是上海人。高興的時候他說藝術在這裏充滿了生命。不高興的時候,他會說:為什麼他們都是一樣的?這只是一個誠實的學生的作品,他們不應該拿出來賣。至少不是這個價錢。後來我們又去了新天地,一個來自柏林的德國藝術出版社,展出了一些非常有名的攝影師的作品,像ThomasFlorschuetz,還有NadineRennert。托馬斯拍得花如此美麗,以至於當我們的銀行家在作品目錄上看到這一段話開始緊張:“鮮花看上去很美,但它總是在不經意間就黯然凋謝。人們買花是為了滿足對美的需求,但實際上,花兒表達的,僅僅是脆弱。”終於,我們的“銀行家”找到了希望,他說:上海是個充滿文化的地方,很適合一個優雅的男人居住,並且找到愛。最後,坐在新天地的小巷裏喝着咖啡,看着美麗的女孩子在周圍走來走去。他是這個檯子上優雅的男人而他旁邊坐着一個德國銀行家。這是另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