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林開始上學了,晶和海也分別上了幼兒園的大班中班。母親在孩子身上終於熬出了頭,她又重新口到了文工團,但她再也無法唱歌跳舞了。丈工團經過韓戰的洗禮以及和平年代的成長壯大,演員的隊伍有了質的飛躍,況且由於母親連續地生養孩子,她的身體比起以前有了顯著的變化,清脆甜美的嗓於也大不如從前。母親重新回到文工團以後,她只能管一管服裝和道具了,在遇到有大型演出需要大合唱的場合,她才會再一次走到前台,站在合唱的人群中,充一回數。母親過早地結束了藝術生涯,她把怨和恨都記在了父親的賬上,是父親讓她失去了這一切。那時母親仍然很年輕,剛剛二十九歲,母親仍然有許多理想和對生活的追求。
父親仍然很忙,他除了激動地研究那些假想敵外,工作的需要他還要有許多應酬,父親回家吃飯的次數便明顯地減少了。父親每次回來,都是一嘴的酒氣,父親是有酒量的,在外面應酬喝這點小酒不在話下,父親回來時,母親早就安頓好了三個孩子上床睡覺,她躺在床上,藉著枱燈的光亮正在研讀《紅樓夢》,母親早已被《紅樓夢》的氛圍感染得一塌糊塗,她正在為寶王和黛玉的愛情傷心下已。在母親這樣一種心情下,父親滿嘴酒氣地回來了。回來后的父親,坐在床沿,很有內容地望了眼母親,這時,他仍然不急於上床,他要讓這個美好的過程延長,他要吸支煙。父親吸的不是紙煙,而是喇叭筒,父親吸不慣紙煙,他吸自己卷的喇叭筒才過癮。父親的喇叭筒衝勁十足,很快房間時里便烏煙瘴氣了,這是母親無法忍受的,下管是冬夏,也不管是什麼時間,母親無論如何都要爬起來,乒乒乓乓地把門窗打開。父親不理解母親這一系列舉動,他仍滿眼內容地瞅着母親,雖然母親一口氣為他生了三個孩子,體態已有所改變,但母親的形象在父親的心中仍是完美的。父親終於吸完了他的喇叭筒,這時他站起身開始寬衣解帶了,父親一邊動作,一邊滿懷內容地微笑,父親迫不急侍地鑽進了母親的被窩。母親是要反抗的,父親這時就可憐巴巴地央求母親道:丫頭,整一把吧,我都兩天沒整了!母親道。你這頭豬,滾一邊去!父親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洗腳、刷牙。隨着生活的穩定,母親對父親的要求也苛刻起來,父親不洗腳下刷牙是無法和母親親近的,但父親無論如何也養不成洗腳、刷牙的習慣,這是父親的前半生養成的無法改變的劣習,在戰爭歲月中,別說洗腳刷牙,就是臉也有一連十幾天下洗的記錄,行軍、打仗哪有那麼多講究。
父親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只好不情願地爬起來,把腳伸到水籠頭下沖一衝,拿着牙缸胡亂地漱一漱口,然後火燒火燎地跑回來,關掉枱燈,死乞白賴地往母親身旁湊。母親無法抗拒父親的要求,忙亂一陣之後,父親倒頭就睡,並不時地伴以響亮的鼾聲。父親睡覺的毛病很多,不僅打鼾,而且還伴以咬牙放屈吧卿嘴。
母親無法入睡,她在這臭氣熏天、鼾聲嘹亮的環境中怎麼能睡着呢?她隱忍着父親的惡行,一遍又一遍地想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