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畢竟時日已經耽擱,轉眼就過了正月。這天,陳敬動身趕考去,家人們忙着往騾車上搬着箱子、包袱。老夫人沒完沒了地囑咐大順出門小心,少爺是不知道照顧自己的。大順點頭不止,口裏不停地嗯着。淑賢突然想要嘔吐,忙掏手帕捂了嘴。婆婆看見了,喜上眉梢,上前招呼:“怕是有了吧?”
淑賢低了頭,臉上緋紅。老夫人又問:“敬兒他知道嗎?”
淑賢又搖搖頭,臉上仍是紅雲難散。
老夫人笑道:“敬兒怎麼就缺個心眼呢?他怎麼還不出來呢?”
淑賢稍作猶豫,說:“我去屋裏看看吧。”
陳敬正在書房裏清理書籍,三歲的兒子謙吉跟在後面搗亂。陳敬喊道:“不要亂動,爹才清好哩!”
謙吉卻道:“爹,我要跟你去趕考!”
陳敬笑道:“你呀,再過二十年吧。”
淑賢進來了,謙吉叫着媽媽,飛撲過去。陳敬望了眼淑賢,並不多話,只道:“不要催,我就來。”
淑賢說:“他爹,我有了。”
陳敬似乎沒聽見,仍顧着低頭清理書籍。淑賢站在門口,有些羞惱。陳敬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頭望望妻子,問:“淑賢,你說什麼?”淑賢也不答話,低頭出去了。
陳敬收拾好了,跟着父親去堂屋燃香祭酒,拜了祖宗,這才出門上車。父親手撫車轅,再次叮囑:“敬兒,進京以後,你要事事小心啊!”
母親眼淚早出來了,說:“太原鄉試,你差點兒命都送了。敬兒,娘放心不下。”
不等陳敬開口,父親又說:“你只管自己看書,好好兒應試,半句多餘的話都不要說。再也不要像在太原那樣,出頭鳥做不得啊!”
陳敬道:“爹娘,你們放心就是了。”
冰天雪地,騾車走得很慢。陳敬也不着急,只在車裏溫書。走了月余,到了河北地界。忽見一書生模樣的人肩負書囊,徒步而行,甚是睏乏。騾車慢了下來,大順高聲喊着讓路。陳敬撩開車簾,看了看這位讀書人,吩咐大順停車。陳敬覺着這人眼熟,忽然想了起來,忙下車拱手拜道:“敢問這位兄台,您可是高平舉人張沠學兄?”
張沠停下來,疑惑道:“您是哪位?”
原來十年前張沠中了鄉試首名,那年陳敬才十一歲,父親領着他去了高平張家拜訪。陳敬笑道:“學弟澤州陳敬,小時候由家父領着拜訪過學兄哩。剛才家人冒犯,萬望恕罪。”
張沠大喜,道:“原來是新科解元!您的英雄豪氣可是遍傳三晉呀!”
陳敬道:“兄弟過獎了!請兄台與我結伴而行如何?一路正好請教呢!請上車吧。”
張沠忙搖手道:“謝謝了,我還是自己走吧。”
陳敬說著就去搶張沠的書囊,道:“兄台不必客氣!”
大順更是不由分說,拿了張沠的包就往車上放,道:“先生您就上車吧。我家公子一路只是看書,沒人給他搭個話,快悶成個啞巴了。有您做伴,正好說說話哩!”
張沠只得依了陳敬,上了騾車,問道:“陳賢弟,您怎麼也才上路啊!”
陳敬道:“現在離春闈兩月有餘,我們路上再需走個把月,難道遲了嗎?”
張沠道:“愚兄慚愧,我可是三試不第的人,科場門徑倒是知道些。有錢人家子弟,秋闈剛過,就入京候考去了。”
陳敬道:“用得着那麼早早兒趕去嗎?真要溫書,在家還清靜些,想那京師必定眼花繚亂的!”
張沠道:“賢弟有所不知啊!人家哪裏是去讀書?是去送銀子走門子啊!”
陳敬嘆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太原科場案血跡未乾,難道還有人敢賭自己性命嗎?”
張沠道:“這回朝廷處置科場案確實嚴厲,殺了那麼多人,巡撫吳道一也被革了職,戴罪聽差。可為著功名二字,天下不怕死的人可多哪!”
陳敬自是相信這個話,嘴上仍是說:“我不相信所有功名都是銀子送出來的。兄台曾居鄉試魁首,三晉後學引為楷模。此次會考,兄台一定蟾宮折桂,榮登皇榜。”張沠苦笑着搖搖,仰天而嘆。
一日進了京城,徑直去了山西會館。一問,原來會館裏早就客滿了。會館管事是位老者,萬分為難的樣子,道:“原來是兩位解元!都說陳解元不來了,住在這兒的舉人天天說您哩!”大順人小,說話辦事卻是老練,纏着管事的要他想法子。管事的實在沒轍,說只有客堂里空着,那裏住着也不像回事。
三個人只好出了會館,往順天府貢院附近找客棧去。一連投了幾家店,都是客滿。原來挨着貢院的店都住滿了,多是進京趕考的舉人。眼看着天色將晚,見前頭有家快活林客棧,陳敬笑道:“我們都到水滸梁山了,再沒地方,就只有露宿街頭了。”
正是這時,門吱的開了,笑嘻嘻的出來個小二,問道:“喲,三位敢情是住店的吧?”三人答應着,進了客棧。店家忙出來招呼,吩咐小二拿行李。
店家道:“每逢春闈,有錢人家子弟早早兒就來了,能住會館的就住會館,不然就擠着往東邊住,那兒離貢院近!”
正說話,見一人沉着臉進來了,店家馬上笑臉相迎:“高公子,您回來啦!”喚作高公子的鼻子裏唔了聲,眼都沒抬,低頭進去了。
店家回頭又招呼陳敬他們,道:“三位請先坐下喝茶,再去洗洗。想吃些什麼?儘管吩咐!”
茶上來了,店家望望裏頭,回頭悄悄兒說:“剛才那位高公子,錢塘人氏,喚作高士奇。他每次進京趕考都住咱店裏,都考了四回啦!家裏也是沒錢的,成天在白雲觀前擺攤算命,不然這店他也住不下去了。我看他精神頭兒,一回不如一回,今年只怕又要名落孫山!”
陳敬見張沠的臉唰地紅了,便道:“店家,您可是張烏鴉嘴啊!”店家忙自己掌了嘴:“小的嘴臭,得罪了!”
陳敬同張沠甚是相投,兩人連床夜話,天明方罷。大清早,陳敬梳洗了出來,聽得一人高聲讀書,便上前打招呼:“敢問學兄尊姓大名。”
那人放下書本,謙恭道:“在下姓李,單名一個謹字!河南商丘人氏!”
陳敬拱了手,道:“在下陳敬,山西澤州人氏。”
李謹頓時瞪大了眼睛,道:“原來是陳敬學兄!您人未到京,名聲先到了!先到京城的山西舉人說,去年貴地鄉試,掉了好些腦袋。都說您為落榜士子仗義執言,從刀口上撿回條性命啊!兄弟佩服!”
陳敬忙搖搖頭,說:“李學兄謬誇了!這些話不提了。兄弟見您器宇不凡,一定會高中的!我這裏先道喜了!”
李謹卻是唉聲嘆氣:“您不知道,狀元、榜眼、探花,早讓人家賣完了!我們還在這裏讀死書,有什麼用!”
這時,張沠過來了,接了腔:“我家裏可是讓我讀書讀窮了,沒銀子送,碰碰運氣吧!”
李謹又是嘆息:“可不是嗎?我這回再考不上,只好要飯回老家了!”
三人正說著話,一個包袱砰地扔了過來。原來是店家,他正橫臉望着李謹喊道:“李公子,沒辦法,我已仁至義盡了,讓您白吃,可不能讓您白住呀?您已欠我十天的床鋪錢了!我只好讓您走了!”
李謹面有羞色,道:“店家,能不能寬限幾天,您就行個好吧!”
店家甚是蠻橫,不說多話,只是趕人。陳敬看不下去,道:“店家,這位李兄的食宿記在我帳上吧!”
李謹忙撿了包袱道:“陳兄,這如何使得!我還是另想辦法去。”
陳敬攔住李謹,道:“李兄不必客氣!只當我借給你吧!”
店家立馬跟變了個人似的,朝陳敬點頭笑笑,忙接了李謹包袱送進去了。
陳敬約了張沠去拜訪幾位山西鄉賢,就別過李謹,出門去了。原來衛向書大人在信中介紹了幾位在京的山西同鄉,囑咐陳敬進京以後可抽空拜訪,有事也好有個照應。正好路上遇着張沠,便說好一同去。兩人備了門生帖子,先去了衛向書大人府上。上門一問,才知道衛大人半個月前回京就被皇上點了春闈,如今已經鎖院。衛大人料到陳敬會上門來,早囑咐家裏人盛情相待,卻不肯收儀禮。再細細打聽,陳敬方知想去拜訪的幾位鄉賢都入了會試,照例也已鎖院。只有一位李祖望先生,因是前明舉人,並無官差在身,肯定在家裏的。兩人便辭過衛家,奔李祖望府上而去。
照衛大人信中講的地方左右打聽,原來李祖望家同快活林客棧很近。李家院牆高大,門樓旁有株老梅斜逸而出。陳敬上前敲門,有位中年漢子探出頭來問話。聽說是衛向書大人引見的山西老鄉,忙請了進去。這人自稱大桂,幫李老先生管家的。兩人繞過蕭牆,抬眼便見正屋門首掛着一方古匾,上書四個大字:世代功勛。定眼細看,竟是明嘉靖皇上御筆。陳敬心想李家在前明必定甚是顯赫,衛大人在信中並沒有提起。大桂先引兩位去客堂坐下,再拿了衛向書的信去裏面傳話。沒多時,李老先生拱手出來了,直道失禮。
大桂媳婦田媽上了茶來,李祖望請兩位用茶,道:“我也聽說了,山西去年科場出了事,陳敬險些兒丟了性命,好在衛大人從中成全。衛大人忠直愛才,在京的山西讀書人都很敬重他。”
陳敬道:“衛大人盛讚您老的學問和德望,囑我進京一定要來拜望您。”
張沠也道:“還望前輩指點一二。”
李祖望直搖頭,笑道:“哪敢啊,老朽了,老朽了。我同衛大人都是崇禎十五年中的舉人,祖上原是前明舊家,世代做官。先父留下話來,叫後代只管讀書,做知書明禮之人,不必做官。入清以後,我就再沒有下場子了。唉,都是前朝舊事,不去說它了。”
陳敬甚是惋惜的樣子,道:“江山易主,革故鼎新,實乃天道輪迴,萬物蒼生只好順天安命。恕晚生說句衝撞的話,前輩您隱身陌巷,朝廷便少了位賢臣啊!”
李祖望聽了並不覺得冒犯,倒是哈哈大笑道:“老夫指望您二位飛黃騰達,造福蒼生。我嘛還是做個前朝逸民算了。”
說話間,一個小女子連聲喊着爹,從裏屋跑了出來。見了生人,女孩立馬紅了臉,站在那裏。李老先生笑道:“月媛,快見過兩位大哥。這位是張沠大哥,這位是陳敬大哥,都是進城趕考的舉人,山西老鄉。”
那女孩見過禮,仍是站在那裏。李老先生又道:“這是老夫的女兒,喚作月媛,十一歲了,還是這麼沒規矩!”
月媛笑道:“爹只要來了客人,就說我沒規矩。人家是來讓您看我的字長進了沒有。”
原來月媛背着手,手裏正拿着剛寫的字。李老先生笑道:“爹這會兒不看,你拿給兩位舉人看看。”
月媛畢竟怕羞,站在那裏抿着嘴兒笑,只是不敢上前。陳敬站起來,說:“我來看看妹妹的字。”
陳敬接過月媛的字,直道了不得。張沠湊上去看了,也是讚不絕口。李老先生笑道:“你們快別誇她,不然她更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這女兒不肯纏足,你要她學針線也死活不肯,只是喜歡讀書寫字。偏又是個女子,不然也考狀元去。”
月媛調皮道:“我長大了學那女駙馬,也去考狀元,給您老娶個公主回來。”
李老先生佯作生氣,罵道:“越發說混話了!快進去,爹要同你兩位大哥說話哩!”
這時田媽過來,牽了月媛往裏屋去,嘴裏笑道:“快跟我回屋去,你一個千金小姐,頭一回見着的生人就這麼多話!”
月媛進去了,李老先生搖頭笑道:“老夫膝下就這麼個女兒,從小嬌縱慣了,養得像個頑皮兒子。她娘去得早,也沒人教她女兒家規矩,讓兩位見笑了。她讀書寫字倒是有些慧心。”
陳敬道:“都是前輩教得好,往後小妹妹的才學肯定不讓鬚眉啊。”
3這日閑着無事,陳敬、張沠、李謹三人找了家茶官聊天。李謹想着陳敬的慷慨,心裏總是過意不去,道:“陳兄俠肝義膽,李某我沒齒難忘。今生今世如有造化,一定重謝!”
陳敬道:“兄台如此說,就見外了。”忽
聽身後湊過一人,輕聲問道:“三位,想必是進京趕考的?”
回頭一看,是位麻臉漢子。張沠說:“是又如何?”
麻子說:“我這裏有幾樣寶物,定能助三位高中狀元。”
陳敬笑道:“你這話分明有假,狀元只有一個,怎麼能保我三人都中呢?”
李謹瞟了那人,說:“無非是《大題文庫》《小題文庫》《文料大成》《串珠書》之類。”
麻子望了李謹,道:“嗬,這位有見識!想必是科場老手了吧?”
李謹聞言,面有愧色,立馬就想發作。張沠看出李謹心思,忙自嘲着打趣那麻子,道:“我說兄弟,您拍馬屁都不會拍?我是三試不第,心裏正有火,你還說我是科場老手?”
麻子笑道:“怪我不會說話。我這幾樣寶物您任選一樣,包您鯉魚跳龍門,下回再不用來了!”
麻子說著,從懷裏掏出個小本子,道:“這叫《經藝五美》,上頭的字小得老先生看不見!瞧,一粒米能蓋住五個字!”
陳敬笑道:“拜託了,我們兄弟三個眼神都不好使,那麼小的字看不清楚,您還是上別處看看去!”
麻子又道:“別忙別忙,我這裏還有樣好東西。”麻子說著,又從懷裏掏出個圓硯台。
張沠接過一看,說:“不就是個硯台嗎?”
這時,猛聽得外頭有吆喝聲,麻子忙收起桌上的《經藝五美》,硯台來不及收了。麻子剛要往外走,進來兩位魁梧漢子,站在門口目不斜視,氣勢逼人。麻子心裏有鬼,站在那裏直哆嗦。門口兩位漢子並不動手,忽然從他們身後湧進十幾位帶刀兵勇,一擁而上抓住麻子。麻子喊着冤枉,被兵勇抓走了。那兩位漢子並不說話,徑直找了個座位坐下了。原來這兩位漢子是皇上御前侍衛索額圖和明珠。店家猜着這兩位非尋常人物,忙小心上前倒茶,躬身退下。
張沠雙手微微發抖,那硯台正放在他手邊。陳敬輕聲道:“兄台別慌,千萬別動那硯台。”索額圖端起茶盅,冷冷地瞟着四周。他才要喝茶,忽然瞥見了這邊桌上的硯台,徑直走了過來。張沠拱手搭訕,索額圖並不理睬,拿起硯台顛來倒去的看。他沒看什麼破綻,便放下硯台,回到桌上去了。索額圖同明珠只端起茶盅喝了幾口,並不說話,也不久坐,扔下幾個銅板走了。
小二過來續茶,李謹問道:“小二,什麼人,如何傲慢無禮?”
小二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怕是宮裏的人,最近成天在這一帶轉悠。我說這硯台,您幾位別碰,會惹禍的!”
張沠說:“我就不信!”說著就把硯台揣進了懷裏。
小二笑道:“這會兒大伙兒都在賺你們舉人的錢!考官那兒在收銀子,剛才那麻子他們在賣什麼《大題文庫》,我們客棧、飯館、茶館也想做你們的生意。生意,都是生意!”
陳敬掏出銅板放在桌上,道:“兩位兄台,這裏只怕是個是非之地,我們走吧。”
三人在街上逛着,陳敬道:“張兄,你還是丟了那個硯台,怕惹禍啊!”
李謹也說:“是啊,我們三人都是本分的讀書人。”
張沠笑道:“知道知道,我只是拿回去看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路過白雲觀前,忽見觀前有個賣字的攤子,那賣字的竟是高士奇。只見他身後掛着個破舊布幡,上書“賣字”兩個大字,下書一行小字:代寫書信、訴狀、對聯。陳敬問:“那位不是錢塘舉人高士奇嗎?”
李謹輕聲道:“賢弟有所不知。他哪裏是舉人?只是個屢試不舉的老童生!這人也怪,每年春闈,都跑到北京來,同舉人們聚在一起,眼巴巴的望着別人去考試,又眼巴巴的望着別人中了進士,打馬遊街。”
張沠長嘆道:“可憐天下讀書人哪!”
李謹道:“更可憐是他總想同舉人們交結,可別人都不怎麼理他。有些讀書人也真是的!”
張沠道:“他居然賣字來了。走,看看去。”陳敬拉住兩位,說:“還是不去吧,別弄得人家不好意思。”
張沠道:“沒什麼,他和我們同住一店,有緣啊!”
高士奇正低頭寫字兒,李謹上前拱手道:“原來是錢塘學兄高士奇先生!”
高士奇猛然抬頭,臉上微露一絲尷尬,馬上就鎮定自如了,道:“啊,原來是李舉人!士奇遊學京師,手頭拮据,店家快把我趕出來了。敢問這兩位學兄?”
陳敬同張沠自報家門,很是客氣。高士奇笑道:“見過二位舉人!這位陳學兄年紀不過二十吧?真是少年得志啊!士奇牛齒虛長,慚愧啊!”
陳敬道:“高先生何必過謙?您這筆字可真見功夫啊!”
高士奇嘆道:“光是字寫得好又有何用!”
張沠說:“常言道,字是文人衣冠。就說科場之中,沒一筆好字,文章在考官眼裏馬上就打了折扣了。”
高士奇仍是搖頭嘆息:“實在慚愧。說在下字好的人真還不少,可這好字也並沒有讓我的口袋多幾個銀子。”
這時,陳敬身後突然有人說話:“不,從今日起,高先生的字要變銀子了,說不定還會變成大把大把的銀子!”
陳敬等回頭一看,只見一人高深莫測,點頭而笑。高士奇見這人衣着不凡,忙拱手:“敢問閣下何方仙君?請賜教!”
那人也拱了手,道:“在下祖澤深,一介布衣。天機精微,當授以密室。先生不妨隨我來。”
高士奇愣在那裏,半日說不出話來。祖澤深哈哈大笑,說:“高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已是不名一文了。我替您謀個出身,又不收您的銀子,這還不成嗎?”
高士奇想自己反正已是山窮水盡,無所謂得失值得顧及,連忙起身長揖而拜,道:“請祖先生受在下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