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針灸
叢林裏的夜色美麗而又詭異,皎潔的月光透過疏稀的綠葉,點點滴滴的撒向地面。在叢林深處傳來鐵鏟挖土的聲音,不但打破了這裏的寧靜,更驚起飛鳥四散。
嚴詠潔的雙手緊握着鐵鏟,均勻有力的鏟起腳下的泥土,一滴滴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汗水滾落而下。在她對面的金丹也同樣握着一把鐵鏟,同樣也在挖土,但是金丹卻會時不時偷瞄一眼嚴詠潔,而他每一次看到嚴詠潔嫵媚的面容,嬌嫩的肌膚,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誘人氣息,心都會比往常更猛烈的跳動一次。
“咔”的一聲,鐵鏟似乎碰到了什麼特殊的東西,而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挖到了,真……真要開棺嗎?”金丹神色間露出緊張的表情。
“找出當年埋下的屍骨,才能確認當年你所說的那個艾晨和現在失蹤的艾晨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嚴詠潔為了弄清楚艾晨的真實身份,逼着金丹帶她到這裏來掘墓。
金丹對於嚴詠潔的想法實在不敢認同,而且在苗家人看來,掘人墳墓實在是大不敬的事情,所以這次陪嚴詠潔來,心中多有不安。
“三位不要見怪,為了幫你們查出真相,我們才來打攪。”金丹雙掌合十,拜了三拜,才跳進坑裏。
嚴詠潔也跟着跳了下去,兩個人合力終於打開了棺木。
“這……這怎麼可能?”金丹看着棺木中的屍體,驚叫道。
原本應該躺着三具屍體的棺材內,現在卻只剩下兩具骸骨。
“當年你親眼看到三具屍體都埋了?”嚴詠潔用懷疑的目光看着金丹,因為從墓地的情況來看,這裏以前並沒有被挖掘過,也就是說並沒有人在他們之前動過棺木。
“我……”金丹剛想分辯,卻忽然想到了什麼,當年自己因為害怕,只是看到有三具屍體放在墓地邊準備下葬,確實沒有親眼看到全部的過程,不過那個“艾晨”確實是死在自己懷裏,難道……
金丹的額頭禁不住冒出冷汗。
“你還記得當時誰負責埋的她們?”嚴詠潔直截了當的問道。
金丹搖了搖頭,說:“我只知道是三個警方僱用的民工,至於他們具體的情況,可能需要再查查。”
嚴詠潔一聽,心裏立刻涼了半截,離周瞳開庭的日子還有四天了,這樣查下去,根本趕不及。
“你還在擔心你那位朋友么?我知道你急於為他翻案,但是……根據目前我們警方掌握的證據,他殺人的嫌疑極大……”
“不會的!周瞳絕對不可能殺人!”嚴詠潔斬釘截鐵的說道。
金丹一時為之語塞,忽然間有一種強烈的妒火在胸口燃燒,他甚至有點期盼周瞳入獄,雖然這種想法很卑劣。
李瑩找到嚴詠潔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你說什麼?”嚴詠潔聽完李瑩的話,幾乎以為她瘋了。
“詠潔姐,你相信我,用中醫的方法一定可以讓周瞳恢復記憶!”李瑩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不是不相信中醫,但是……但是現在已經進入司法程序,不可能把周瞳從看管所里弄出來。”嚴詠潔本身就是中國古拳法的傳人,她從爺爺那裏也學過針灸、穴位、經脈,這些和中醫多少有些關聯的東西,但是要把周瞳從看管所里弄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那你總要想想辦法,幫幫周瞳。”李瑩對嚴詠潔可不敢來硬的,只好拿出自己的另一套本事,淚眼朦朧的說道。
嚴詠潔又怎麼會不想幫周瞳,她要救周瞳的心情比李瑩更急切,只是她卻不能像李瑩這樣任性妄為。
“辦法不是沒有,不過恐怕要委屈一下王老。”嚴詠潔說到這裏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李瑩身後沒有說話的王可。
“王老古道熱腸,絕對不會介意的!”李瑩破涕而笑。
王可看着李瑩的背影,無奈的別過頭“哼”了一聲。
“我可以想辦法為周瞳單獨安排一間大一點的囚室,就是要辛苦王老到看守所為他治病……”嚴詠潔實在也想不到其它更好的辦法,而這樣做確實太為難這位老醫師,所以她說起來不免有些吞吞吐吐。
王可的臉色果然變得有些難看,不過李瑩卻立刻靠過去,挽着他的胳膊,甜滋滋的說:“王伯,辛苦您了,我待會就去幫您買一箱八十年的茅台,好好慰勞慰勞您老。”
原本緊繃著臉的王可,一聽到一箱八十年的茅台,臉色立刻紅潤起來,眼睛也有了光彩,嘴角更是掛上了一絲笑容,連忙說道:“嗯……嗯……我們為醫者自然要救困扶危,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嚴詠潔看到這一老一少的模樣,也忍不住露齒而笑。
說是大一點牢房,其實也就是勉強可以橫着擺下三張床,周瞳睡在右邊的牆角,而王可也拿着瓶瓶罐罐搬進了這間囚室。因為有嚴詠潔出面周旋,除了周瞳不能跨出牢房外,王可的行動並不受到任何限制。但是在牢房外面的警力卻大大增強了,王可每次進去也需要進行嚴格的搜查。
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王可開始對周瞳進行治療。
治療的方法倒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王可每天早中晚三次親自為周瞳煎熬草藥,然後再施以針灸。這期間嚴詠潔多次來探望,她本想再找周瞳問些情況,但是周瞳服用了王可的中藥后都是昏睡,所以她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有些憂心,也有些傷心,但更多的是期盼,期盼周瞳醒來后能恢復記憶,說清楚整個事情,洗刷冤屈,同時……同時也能解開自己的心結。
李瑩因為身份的原因,卻不能進入囚室看望周瞳,所以每天都像熱鍋上的螞蟻,等待着任何有關周瞳的消息。三天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但是對她而言,彷彿過了三個世紀。
終於熬到了第三天,而這一天,嚴詠潔也帶上了李瑩,一起來到關押周瞳的牢房裏。
王可此時正在為周瞳做最後一次針灸。總共十三支銀針,在王可迅速準確的手法下,被依次扎進周瞳腦部的各個穴位之上。
針灸是一種中國特有的治療疾病的手段。它是一種“從外治內”的治療方法。通過經絡、腧穴的作用,以及應用一定的手法,來治療全身疾病。而高超的針灸技術,更是講究扎針時候的穴位、次序、緩急、輕重、深淺,這其中如果稍有差池不但不能治病,嚴重的更可能威脅到患者的生命。
嚴詠潔也深知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所以一再叮囑李瑩要保持安靜,不要影響王可的施針。
王可不斷的用手指撥動着周瞳腦上的十三支銀針,隨着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周瞳的額頭冒出了汗水,嘴角也開始不停的抽動,彷彿經歷着巨大的痛苦。
一旁的李瑩看到這樣的場面,不由有些緊張的抓住了嚴詠潔的手,而嚴詠潔也屏住了呼吸。
王可忽然右掌如電,拍在周瞳的後頸,十三支銀針立刻彈了出來,散落在地。
周瞳只覺得氣血上涌,腦部一陣眩暈,“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周瞳!”嚴詠潔和李瑩異口同聲的撲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扶住周瞳。
“不用擔心,苗蠱已破!”王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果然,在周瞳突出的那灘血水中竟然有一些米粒般大小的黑色蟲子在不停的掙扎蠕動。
李瑩看到這些噁心的蟲子,胃中翻騰,險些就嘔吐起來。
周瞳彷彿從沉睡中醒了過來,悠悠睜開了眼睛。
“周瞳,你沒事吧?”嚴詠潔神情關切。
此時的周瞳感覺腦袋似乎要炸開一般,許多雜亂的畫面不停的閃現,但又猶如夢境,或者更像是幻覺,當你要固定住其中一個畫面的時候,卻彷彿是水中撈月,一無所有。
“周瞳,你想起什麼了嗎?”李瑩看着周瞳一片迷茫的眼神,忍不住問道。
“很大的霧……沈香……還有阿婆……苗寨……”周瞳的嘴裏只是重複着這些話,似乎再也想不起其它的事情。
“王老……他……他這是怎麼了?”嚴詠潔慌忙的看着王可問道。
李瑩可沒有嚴詠潔那麼好耐心,一看周瞳並沒好轉多少,立刻就來了脾氣,指着王可叫道:“你這是治的什麼病,他要是好不了,我可跟你沒完!”
王可被李瑩這麼一陣搶白,頓時氣的滿臉通紅,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吹鬍子瞪眼睛。
“李瑩,別胡鬧!”周瞳從一片茫然中回過神來,聽到李瑩的話,立刻出聲呵斥,“雖然我那幾天的記憶還是很混亂,但是並非像以前那樣一片空白。”
王可聽周瞳這麼一說,火氣算消了不少,這才開口說道:“蠱蟲雖然被逼了出來,但是他那段記憶也不可能馬上就能恢復,不過如果能讓他回到他那幾天呆過的地方,再通過外部的刺激,或許能完全恢復記憶。”
“你……你記起些什麼?”嚴詠潔忽然又想起在沈香體內發現周瞳精液的這件事情,所以問的時候,心中竟然是有些緊張不安。
“我記起自己被沈香打暈后,被她們帶到了一個滿是大霧的苗寨……但是在苗寨里……苗寨里發生的事情,卻又是記不起來……不過……不過我還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沈香打暈前,我發現在一具屍體裏有……有些奇怪的東西!”由於周瞳對於那段記憶實在是太過混亂,所以說起來也是支離破碎。
“你說的奇怪東西是什麼?”嚴詠潔有些費解。
周瞳於是原原本本把自己如何碰到那個奇怪的老婆婆,如何和沈香在酒吧相遇,然後晚上跟着沈香去找她的阿婆,看到趕屍,以及其間的種種詭異經歷都說了出來。
“沈香看到艾晨的相片,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反應?而且你說用刀劃開那具屍體的腿,居然發現裏面有機械裝置,也就是說老婆婆趕着的‘屍體’,是一個……一個機械人?”嚴詠潔一時間無法接受如此多難以理解的事情。
“可……可是一個住在深山裏的苗家老婆婆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而且……而且……”李瑩“而且”了半天,也沒辦法繼續說下去,這裏面實在有太多無法解釋,不可思議的東西。
就連一直站在一旁的王可也是大搖其頭,在他看來,寧願相信鬼神之說,也不能接受一個苗族老婆婆“趕”着一具“機械人”。
“詠潔,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出去!”周瞳忽然看着嚴詠潔,目光堅定的說道。
嚴詠潔、李瑩和王可三人聞言,全都怔住了,囚室里一片寂靜,彷彿連呼吸也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