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20
藝術是什麼?藝術就是騙女人上床的道具或者技巧,這就是藝術本來的含義。老董常常這樣說並身體力行着。開始我不信,後來我發現確實有些藝術家們是這樣做的。藝術家如此,偉大的藝術家呢?
不知道老董再奮鬥多少年才能當上偉大的藝術家——
摘自《伍天舒日記》
跟老董熱了一會身,看見局長的黑色轎車開了過來。歐陽風顯然也看見了,看上去有些緊張。
局長和潘金蓮在門口交了押金,肩並肩走了過來。
"董老師,你們來這麼早?上個星期怎麼沒來?"潘金蓮看見老董,竟然有些興奮,大聲喊起來,似乎有些想念。
"喲,小潘,你們來了。"老董裝作有些驚訝的樣子,然後正色道,"嗨,學校非讓我去香港參加一個國際學術會議,不去還不行,去了還真沒意思。"
老董這一點吹牛本事真讓伍天舒佩服。他張口就來,就伍天舒這段時間看他跟人打招呼,似乎他已把全世界逛了一個遍,大概過一陣他就該去月球了。其實伍天舒知道,老董也就去過一次香港,還因為聽不懂香港話在店裏被香港佬狠宰了一頓。
"局長,今天好精神啊。"伍天舒說。那兩個打得火熱,局長有些尷尬,伍天舒也算是給他解圍。
"老了老了,你看董教授,那才叫精神呢!"局長說,聲調里卻有些酸溜溜的。
說話間,伍天舒斜眼去看歐陽風那邊,只見那小子也向這邊看,正在猶豫是不是該過來跟局長打個招呼。伍天舒真是想不出歐陽風有什麼借口可以過來,每次撿球的時候,他都會望一望那邊,果然見歐陽風也在頻頻向局長這邊看,顯然也在想辦法。
對面,老董似乎也有些心猿意馬,他也動不動去看看潘金蓮。
大學的球場裏多半就是這樣的情形,多數人來這裏是為了看人,而不是為了打球,所以這裏很難見到高手。
潘金蓮終於累了,嬌叫一聲,開始休息。
老董早就盼着這一刻,實際上伍天舒也盼着這一刻。
老董已經飛速地放下了手中的球拍,飛速地從包里拿了飲料出來,並且飛速地跑去了旁邊的場地。
"局長,飲料。"老董的飲料飛了過去。局長苦笑一下,接在手中。
潘金蓮正輕盈地走過來,老董已經迎了上去,他要親手把飲料遞到潘金蓮的手中,好趁機摸一摸她的小手。
就在這個時候,伍天舒看見遠處的歐陽風也停了下來,正焦急地朝這邊張望着。突然,歐陽風似乎下定了決心。他要幹什麼?
老董的手竟然沒有摸到潘金蓮的手。從這一點說,他很失敗。
可是,失敗是成功之母,這句話是真理,不管你承不承認這一點。事情是這樣的,老董沒有摸到潘金蓮的小手,卻摸到了潘金蓮的奶子,貨真價實的奶子。
看見老董遞飲料過來,潘金蓮沒有客氣,笑一笑,伸手去接。就在兩隻手無限接近的時候,潘金蓮突然瞪圓了眼驚叫起來:"啊,球,球。"
老董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就聽見耳邊"嗡"一聲,眼看着一個綠油油黃乎乎的東西准准地砸在了潘金蓮的奶子上,然後跌落在地。
"哎喲!"潘金蓮叫了起來,那叫聲十分惹人疼愛。
再看地上,那砸中潘金蓮奶子的是個網球。當初她的網球砸中了伍天舒的頭,伍天舒說她是丟竹竿的潘金蓮;如今她的奶子被人砸了,誰砸的?
"打痛了嗎?"老董關切地問。
"好痛啊。"潘金蓮嗲聲嗲氣地說。
"我看看。"老董果然是箇中高手,十分自然地伸手過去,摸在潘金蓮的奶子上,揉一揉,然後問:"這樣痛嗎?"
潘金蓮皺了皺眉頭,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因為奶子被人摸了。老董還要摸,局長已經飛速趕到,一把推開老董的手,問:"小潘,怎麼樣?嚴重嗎?"
局長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全然不像老董那樣純粹出於佔便宜的目的。
潘金蓮依然沒有說話,扭過身去,自己拉開衣服的上沿,低頭看了看,回過頭來,嬌聲說:"都青了。"
潘金蓮的奶子青了,伍天舒幾乎要笑出來。
為了一個女人的奶子,三個男人同時憤怒地甩頭向同一個方向望去。這是三個怎樣的男人?
局長是因為乾女兒的奶子被人無端打青了,很是憤怒,而這種憤怒不是裝出來的;老董心裏高興,但是要裝出一副路見不平的樣子來給潘金蓮看;而伍天舒,純粹就是做出來迎合局長的。
一個男人已經飛奔過來,他就是歐陽風。剛才伍天舒親眼看見他用力將網球打過來,他知道歐陽風的意圖是想以撿球為借口過來與局長巧遇。那一刻伍天舒真的很佩服他,覺得那是一個好主意。但是當伍天舒看見那個網球直接砸在潘金蓮的奶子上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好的創意固然重要,工藝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他常聽人說用同樣的設備,中國產品仍不如日本產品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工藝有問題。伍天舒想,這就像歐陽風打過來的球,同樣是球,有的人打過來就可能正好滾到局長腳下停下來,而歐陽風打過來就落在潘金蓮的奶子上。
不管怎樣,歐陽風已經飛奔過來,他只能面對這個悲慘的現實。
"哎,局長,您在這裏打球?"歐陽風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來,之後乾笑一笑,指一指潘金蓮的腳下,"我,我過來撿球。"
"歐——陽——風?"局長一字一頓地說,強壓着怒火。
歐陽風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不敢去看局長那銳利的目光,轉一轉頭,正好看見伍天舒,假裝吃了一驚:"伍天舒?你也在這裏打網球?"
伍天舒點點頭,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伍天舒一向認為幸災樂禍是人類——至少是我們這塊土地上的人類——最高的精神享受,他自然不能例外。但是,好事總是不會持續太久,他的幸災樂禍很快就化為煙雲散去了。
歐陽風顯然比伍天舒更有手腕,這大概是他的工作環境決定的。
歐陽風很快扭轉了他的不利局面,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女人和女人好說話。
歐陽風的女朋友叫安迪,自然是英文名字。安迪也趕了過來,並且很快和潘金蓮攀談起來,幾乎在一瞬間兩個人就成了朋友,安迪還幫潘金蓮按摩奶子。沒辦法,女人就是這樣。看着潘金蓮高興起來,局長的怒火很快也就消失了。
那天走的時候,安迪特地過來和潘金蓮告別,留了電話,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小潘,你們看上去挺投緣啊。"局長似乎也很高興。
"是啊,我們約好一起去買衣服呢!"潘金蓮說。伍天舒的心裏"咯噔"一下,真不是個滋味,不過潘金蓮隨後的話讓他稍微舒服一點,"她噴的香水不好聞,她說是法國的,大概是越南生產的法國香水吧。"
那一天,伍天舒有些鬱悶,晚上和老董喝了很多酒。
"媽的,潘金蓮沒戴乳罩。"老董說。他喝了不少,然後誇口說要介紹一個女學生給伍天舒做女朋友,還問他喜歡林黛玉還是薛寶釵。
事情很快變得不那麼樂觀,一方面是伍天舒在球場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另一方面,局長似乎很不喜歡有這麼多的手下跟自己在同一片場地一起打網球。
連續兩個星期,局長再也沒有跟伍天舒打過球,還好,也沒有跟歐陽風交過手。但是更糟糕的是,安迪和潘金蓮的關係更好了。
伍天舒很鬱悶的同時,老董也很惱火,原先還可以跟潘金蓮套套近乎,可是現在安迪比他跑得還快,只要他跟潘金蓮說話,安迪一定插在中間。
第三個星期的時候事情糟糕到了極點,潘金蓮和局長竟然整個周末都沒有出現,弄得伍天舒心情很糟糕,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到晚上,老董給潘金蓮打了一個電話,這才知道事情真的很不妙。
局長和潘金蓮竟然去了另外一個場地,潘金蓮說那是歐陽風介紹的,說是他叔叔開的,服務非常好而且免費。
伍天舒很失落,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歐陽風這個狗日的,竟然干出釜底抽薪的事情來了!"伍天舒恨恨地說。
"別擔心,我來想辦法。"老董安慰道。伍天舒不知道他會有什麼辦法。
老董真是一個有辦法的人,過了一個星期,伍天舒就又在大學網球場看見了局長和潘金蓮。
"局長,您來了?"伍天舒殷勤地上前打招呼,好像是見到了久別的親人。
"還是這邊好。"局長說。
潘金蓮似乎更高興一些,跟老董打着招呼。
伍天舒把老董拉到一邊,問他是怎麼回事。老董說是他找了潘金蓮。原來,潘金蓮也正不想去那個地方打球,說那裏太高檔,好多當官的在那裏打球,都認識局長,打起球來很不自在。
這個狗日的歐陽風,這次又弄巧成拙了。伍天舒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是,還有心情更好的事情在後面等着他呢。
"你憑什麼不讓我進去?"伍天舒突然聽到球場門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怒喝,抬頭看去,竟然是歐陽風。
"這是教工學生網球場,沒有本校的工作證和學生證謝絕入場。那不是寫着呢嗎?看見沒?"看門的老大爺也不示弱。在自己地盤上再加上好不容易有點小權力,他自然要盡情地用。
"你騙誰?我怎麼就看見不是老師或學生的也在裏面打球?那邊那個,你來看。"歐陽風遠遠地指着伍天舒說,伍天舒假裝沒看見。
"那是人家董老師訂的場地,董老師你認識不?不認識就少說話。"
"我認識。"
"認識還說什麼?"看門的老大爺嘴皮子挺厲害,好像看門的都很會說話。
歐陽風無話可說了。一來這是人家的地盤;二來吵鬧起來,被局長看見,反而不好。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找人幫他訂場。找誰?
"伍天舒,伍天舒。"歐陽風喊。
"操你媽。"伍天舒輕輕罵道,"這個狗日的,剛才還想拉我當墊背,現在要求我了?我不是雷鋒,就算是雷鋒,這個時候會理睬他嗎?"
伍天舒沒有理他,當然不會理他。
"小潘,小潘。"安迪尖叫着。
潘金蓮也假裝沒有聽見,還假裝跳一跳做準備活動,兩個奶子蕩來蕩去。老董看得直咽口水,卻還是轉過頭去遠遠地瞄安迪。老董說過,安迪那娘們也夠騷,要想辦法把她也給辦了。
其實,局長也聽見了,他也裝不知道。
隨後的幾個星期,歐陽風又來過一次,還是進不來。他自然進不來,他要是能進來,老董就太沒有面子了,現在他每個星期固定給老頭提供光屁股妞的照片。
儘管這樣,伍天舒似乎也沒有太高興的理由,原因很簡單,他跟局長是越來越熟了,但是還沒有熟到能一起嫖娼的地步,甚至有一次讓老董嘗試着請局長和潘金蓮吃飯,也被局長一口拒絕了。
有的時候伍天舒從心裏佩服歐陽風,人家屬於屢敗屢戰的人,他這樣的人不當官簡直有些天理難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再不能跟局長打球之後,又加強了安迪和潘金蓮的來往,想從另一條渠道達到目的。根據老董的說法,安迪和潘金蓮的關係又進了一步。
可是有的時候伍天舒又很同情他,因為他總是失敗,成了屢戰屢敗的典型。
那一天在局裏遇上歐陽風,伍天舒發現他的眼圈有些黑。看見伍天舒之後,他狠狠地瞪了他幾眼。伍天舒覺得很無辜,畢竟他沒有招惹這小子。
晚上老董打電話過來,問伍天舒今天見到歐陽風沒有,伍天舒說見到了,還說被歐陽風瞪了兩眼。
"哈哈哈哈,知道為什麼嗎?"老董在電話里笑着問。
"不知道。"
"昨天晚上,我把安迪給辦了,奶奶的,好大的奶子。"老董在淫笑。老董在電話里說,他跟潘金蓮和安迪出去泡了兩次酒吧,一邊喝酒一邊給她們講藝術,結果就把安迪給講到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