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出發!亞馬遜叢林!
藏地密碼2失落的瑪雅第八章出發!亞馬遜叢林!
布簾掀開,竟然是亞拉喇嘛,一隻黑鳶立在他肩頭,鋼爪牢牢抓住,雙目如閃電利光,警惕的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環境。亞拉喇嘛看着手中的紙筒,淡淡道:“是時候了,該讓我們看看這個小組的訓練成績了。”
呂競男關切的問道:“有新的線索了?”
亞拉喇嘛露出少有的笑容,一拍肩頭,那隻黑鳶振翅而起,瞬間就划作碧空中的一個小黑點,彷彿從沒有出現過。亞拉喇嘛命令似的口吻:“地圖。”
桌上很快擺上一本四開紙頁的世界大地圖集,亞拉喇嘛飛快的翻閱到美洲地圖,嘴裏自顧自的說著:“根據最新破譯的吉德尼瑪袞詩和古格金書里都提到,最偉大的使者帶來光照下的城堡,所有的聖潔都完好的保存在帕巴拉神廟。而後那座光照下的城堡本該交歸西聖使皮央不讓,但是伊西沃伯並不願意交出那光照下的城堡,並偷偷用泥土和石頭復原了城堡,因為不敢毀掉聖物,則命令手下悄悄將神聖的光帶到天邊,永遠沒人找得到的地方。他們翻閱一座座山,跨過無邊的海,來到了一個陌生又神秘的國度,那裏的樹高聳入天,連成一片,密林深處,危機四伏,到處都是沒見過的吃人的動物和植物,甚至那裏的人也嗜殺成性,生食人肉;那裏的建築高大恢宏,勝過他見過的任何一座宮殿;那裏的神廟像一座塔陵,四方高大的三角形拼接在一起,像山一樣聳入雲天,台階一直通向雲中,那裏的文字以頭型及各種動植物圖像組合而成……”
呂競男喃喃道:“金字塔?可是因該是沙漠啊,為什麼是森林?”
亞拉淡淡笑道:“還不明白嗎?熱帶雨林啊,回來複命的人說,他們將光照下的城堡保存在另一類文明的神廟之中,那裏的王答應他們,讓神聖的城堡永遠的禁錮在黑暗之中。”
呂競男馬上明白過來,但反映卻是不敢相信,開口道:“瑪雅金字塔嗎?不可能……,那時怎麼可能橫渡太平洋,到達美洲呢?而且還能回來。”
亞拉道:“在這個世界,當今人們能做到的事情,誰又能肯定古人就做不到呢?別忘了山海經和殷人過海的傳聞,那不是比古格王朝的使者還要早幾千年嗎?”
“光照下的城堡?到底是什麼呢?”呂競男沉思着。
亞拉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它能被一個人隱匿帶走,因該不是一件很大的東西,那麼,中期測試,我們就橫穿這片雨林吧……”亞拉的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
呂競男看了看亞拉喇嘛畫的那個圈,驚訝道:“據我所知,瑪雅文明僅限於尤卡坦半島,這裏是否離得太遠了?”
亞拉道:“沒錯,雖然我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他們的線索十分清晰,你看,這裏是這樣寫的,現在人們所發現的瑪雅文明遺迹,主要分佈在墨西哥南部、危地馬拉、巴西、伯利茲以及洪都拉斯和薩爾瓦多西部地區,最遠便止於安第斯山脈。而在平均高度六千米的安第斯山脈以東,就該是古印加文明的地域範圍了。這是人們的普遍觀點,古人無法翻越號稱天險的高峰屏障,但就在幾年前,巴西考古學家在亞馬遜密林深處發現了與古印加文明截然不同的另一類文明,有製作精美的陶器,有氏族部落生活特徵,有道路,橋,農耕區,放牧區,神殿和祭台,是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社會遺址。三年後,又在密林深處發現類似於瑪雅文明的天文觀測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有巨大的石料,建造工藝非常考究,這與人們以前理解的該地區在1492年探險者登陸前曾是一片荒蕪人煙的森林,和亞馬遜雨林地帶不可能擁有大規模的石料建築完全違背。他們的研究結果是,古瑪雅人完全有能力翻越安第斯山脈來到亞馬遜叢林,開闢他們的新生活,而他們的前進路線,應該是從安第斯山脈下來后,沿亞馬遜河道前進。根據這一思路與亞馬遜流域的各國考古工作者達成共識,每個國家至少有兩支以上的考古隊在危險無人的密林中探尋,就在前幾天又有了驚人的發現。”
呂競男無言辯駁,她對南北美洲的歷史文化和古迹鮮有涉獵,只得沉聲道:“從普圖馬約到聖瑪麗亞,對你們而言,這個地方是不是太過危險了一點,而且,亞馬遜流域那麼廣闊,如何能確定要找的東西仍舊在這片土地上呢?”
亞拉小聲解釋道:“是的,沒有人能肯定,但是據可靠消息,這裏近日發現的那座新的死城,規模非常大,裏面因該有神廟,只是一直沒被發現。”
呂競男道:“還是分作兩組?”
亞拉道:“對,這樣才是考試啊。”
呂競男露出擔憂的神情,道:“那是要告訴他們真相還是……”
亞拉低頭思索起來,此時他那深邃的眼裏露出凝重之色,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道:“暫時不告訴他們。”
呂競男驚訝道:“為什麼?”
亞拉道:“卓木強巴上次的可可西里之行,有些事情很奇怪,我想先把它弄明白。”
呂競男若有所悟的點頭,但她還是不敢肯定,遲疑道:“亞拉大人,你肯定它會在那裏嗎?就算遺址在這個範圍內,也不能肯定兩支小組就一定會打遺址經過啊?”
亞拉道:“無所不能活佛會為我們指引光明之路,不要放過任何機會,我們得去試試。我會帶領我的小組朝那個方向前進,至於強巴少爺那一組,他們會遵從命運的安排。我一定要去廢墟遺址看看。”他的口氣毋庸置疑,連呂競男也不敢反對。
亞拉昂起頭,看着黑鳶消失的方向,天色暗下來了,他心中輕輕詢問:“瑪雅,瑪雅,你到底從何而來?又隱藏了多少秘密?”他又想起了德尼喇嘛,德尼喇嘛站在那山頂谷口,野風吹亂了他的衣衫鬚髮,他伸開了雙臂,在狂風中仰天長嘯:“一千年了!我們足足等了一千年了……”山谷迴響着那近乎神明的呼喊“一千年!一千年!……”無數聲音如鼓槌敲打着亞拉的心。
而在營房的牆角下,一個黑影始終佇立在呂競男的窗前,他默默的聽着,默默的……
卓木強巴從營房出來,獨自一人來到曾經的訓練場,在天梯上倒懸抓掛了一會兒,又爬上繩網,走過鋼索,從另一側攀岩而下,感覺輕鬆無比,連呼吸頻率都沒有改變一下。如今的他,體能和經驗都正處於巔峰時期,他覺得這時候正是出發的最佳時機,要是再耽擱,天氣冷了大雪封山,說不定就要等明年了。“中期考試么?會是怎樣的考核呢?是翻越帕米爾那樣的高原雪峰,還是去極地環境呢?”卓木強巴毫不費力的抓着繩子盪過佈滿尖樁的沙坑,落在地上幽幽的想着。
他練習了半小時左右,身上微微有些出汗了,正準備回營休息,“嗒!”的一聲,就在卓木強巴旁邊的地上擦出火花。卓木強巴本能的一跳,隱約還看見遠處火光一閃,他毫不猶豫,就地一滾,同時朝營房大聲呼喊道:“有人襲營!”第二顆子彈,幾乎是擦着頭皮飛過去的。
聽到聲音,一道黑影提着槍朝林子裏跑去。若是換了以前,卓木強巴想都不想就沖了上去,而此刻的他清楚的明白,在這樣的黃昏中,火光距自己起碼有五百米,而使用那沒有特定遠距離瞄準裝置的槍,還能如此準確的射擊自己,那人一定受過近似職業軍人的特殊訓練,自己赤手空拳衝上去和送死也沒有兩樣。
營房裏的人被驚動了,張立和岳陽最先衝出來,喊道:“什麼人襲營?”唐敏跟在後面問道:“你沒受傷吧?強巴!”
方新教授也出來了,問道:“怎麼回事?”他手裏拎着兩把m4突擊步槍,都扔給張立,張立就沖了上去,卓木強巴也跟了上去,跑動中也接到一把槍。兩人配合默契,卓木強巴邊跑邊說道:“只有一個人,拿的好像是ar15,但是很模糊,朝西山頭逃跑,好像是沖我來的。”
張立回頭一看,岳陽他們返回營房也拿了武器跟了出來,他向卓木強巴打個手勢,兩人一左一右包抄起來。
前面的人跑着跑着,突然沒了聲息,卓木強巴和張立馬上就反應過來,兩人一閃身,也各自藏匿在一棵足以遮擋住他們身體的樹后。卓木強巴超距離他十步左右的張立打眼神,朝樹的上方看了一眼,張立會意,將槍朝身後一挎,雙手抓住樹榦,蹭蹭蹭爬上樹丫,靈活得像一隻猴子,馬上就有手勢下來,那人在卓木強巴的位子偏左第四棵樹后,距離他們約三百步。
這時,其餘人也都陸續趕到,先是巴桑,然後是艾力克,方新教授,亞拉和呂競男。卓木強巴雙手一比,拇指朝身後兩邊一摁,方新等人各自找掩護散開,一個包圍圈悄無聲息的圍了過來,將那人圍在核心,9人之間間距各有百步左右。卓木強巴的手語已經讓每個人都知道現在的情形,岳陽小心的將榴彈發射器掛靠在M4槍下,亮出一枚催淚瓦斯,呂競男點點頭,他們準備活捉這個突然出現的襲營者。
“嘶——”卓木強巴向岳陽豎了根拇指,岳陽卻瞪了瞪眼,表示自己還沒有發射呢,眾人小心的探頭一看,一股白色的煙霧已經在包圍圈中心升起。煙霧彈,看來對方也意識到情況不妙,搶先動手了,又有幾枚冒着大量白煙的煙幕彈從中心被人拋出,很快他們就失去了被包圍者的確切位置。兩聲槍響,第一聲是張立發出的,他手勢表示,那人爬在樹上跳了過去,第二聲是艾力克方向傳來的,眾人趕緊有條不紊的朝艾力克方向聚集。
那人逃跑的速度很快,不時回頭打冷槍,有時還反向拋出大威力的俄制F-1手雷,讓眾人追捕十分不易,唐敏,艾力克等都好幾次差點受傷。卓木強巴大為光火,如果要殺死那人,只須要扣動扳機,就能把他打成馬蜂窩,但是大家心思都是一致的,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不能隨便殺人。卓木強巴突然蹲下身去,抽出了插在鞋刀套里的鱷魚獵刀,呼的扔了出去,明明聽到“撲”的一聲插實了,那傢伙竟然哼都沒哼一聲,繼續帶刀飛奔。
追着追着,大家的腳步都放慢下來,他們在這裏訓練了很長時間了,對周圍的地形都十分熟悉,大家都知道,前面是一處斷崖,雖說只有幾十米高,但掉下去斷手斷腳是少不了的,那人還受了傷,一定跑不了。那人一看前方無路可走,先回頭舉槍一陣亂掃,跟着撥開了兩枚手雷插銷,大喊道:“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我只要卓木強巴償命,跟你們沒關係!”
卓木強巴距離那人百米左右,看清了那人相貌,驚訝道:“是你!”那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在可可西里被卓木強巴打跑的牛二娃,當時卓木強巴險些就死在他的刀下,對這人印象極深。
牛二娃面帶獰笑,手雷指着卓木強巴道:“你還記得我,那很好,該是你還命的時候了。”那把大鱷魚獵刀插在他的臀部,血染紅了深灰色牛仔褲,卓木強巴手下留情,入肉並不深。牛二娃幾乎沒給他們考慮的時間,直接將手雷拋向了卓木強巴,卓木強巴早閃身躲進樹后草中,手雷炸響,眾人紛紛避讓。牛二娃又扔出一顆煙霧彈,煙霧中那鱷魚獵飛向本已經瞄準他了的岳陽,冰冷的刀刃緊貼着岳陽的面頰,將岳陽驚出一身冷汗。煙霧散開時,那牛二娃竟然已經在斷崖之下,大家正準備追擊,“嗒”的一聲,又是一支冷槍,大家吃不準槍是從哪個方向打來的,只能在樹林裏找掩護,眼看着牛二娃一瘸一拐逃遠了。
十分鐘后,確信敵人已經離開,大家才慢慢從樹林裏出來,岳陽白着臉道:“怎麼回事?你認識的?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繃著臉複述了他和牛二娃之間的仇恨,當時開槍打死他哥哥的正是牛二娃本人,末了卓木強巴難解道:“他怎麼會找到這地方的?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上次遇見他的時候,他也沒這麼厲害啊?”
眾人面面相覷,在大家都認為這支特殊的團隊很強大的情況下,竟然讓一個負傷的人從眼皮下逃走了,不少人開始反思:“經過這樣長時間的特訓,自己真的很強了嗎?”
呂競男一直在旁邊看着沒有出手,此時才對卓木強巴道:“你不是認為你訓練得已經足夠了嗎?如果剛才那個人同你們的敵人——另一群要尋找神廟的人有什麼聯繫。你還堅持認為,以你現在的能力就足以應付了嗎?”
卓木強巴緘然不語。唐敏辯解道:“那可不同,我們只是想活捉他,而他是想和我們拚命,如果早開槍的話,他哪裏逃得掉。”呂競男略帶輕蔑地笑了笑,道:“回營房,我要向你們宣佈中期考察的地點。”……
就在距特訓營兩座山頭的地方,也有一個小小的營帳,帳內煙霧繚繞,煙氣熏人,馬索一進帳先忍不住咳嗽了一通,莫金刁着雪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索道:“是……牛二娃,剛才雷波回來說,牛二娃打探到那隻特訓隊已經回來了,忍不住要去替他哥哥報仇,現在受傷回來了,幸虧雷波在遠處阻擊,否則就被那群人活捉了。”
“混蛋!”馬索驚了一跳,莫金拍桌子罵道:“這些蠢貨,險些壞了我的全盤計劃。也不看看對方是什麼人,以為自己練了幾個月就可以飛上天了!特種兵教官,是那麼好惹的嗎!”
他桌上放着一份寫有機密的紅頭檔案,而檔案上的照片分明就是呂競男。莫金有些不耐煩道:“他們到底要訓練到什麼時候?”
馬索不失時機道:“但是牛二娃帶回來一個消息。”
“哦。”莫金馬上道:“人在哪裏?”
牛二娃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另一人在給他止血,疼得他呲牙咧嘴,卓木強巴那一刀刺入動脈,不拔出來還好,一拔掉后血涌如注。莫金不得不俯身在牛二娃耳邊聽他低聲說著,聽着聽着,他那冷毅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當真?”莫金問道,牛二娃無力的點點頭。
莫金馬上回那大的營帳,同時吩咐道:“馬上找地圖來,要北美洲的詳細地圖!”
馬索緊張的守候在一旁,只見莫金興奮得忘記了點煙,用筆不斷在地圖上畫圓圈,一小時過去,他終於抬起頭來,喜道:“就是這樣了!”突然又想明白什麼似的,怒道:“哼!敢騙我!”
馬索吃不準,老闆現在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只能戰戰兢兢問道:“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闆?”
莫金那銳利的目光掃視過來,看得馬索心裏七上八下,半晌才見莫金展顏笑道:“他們有了新線索,看來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替我準備去哥倫比亞的機票,讓我想想,到哪個城市比較好呢?”
馬索以為自己聽錯了,在西藏尋寶,和哥倫比亞有什麼關係,他懷疑的重複問道:“哥倫比亞?老闆,你是說去哥倫比亞嗎?”
莫金抬頭道:“當然,早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就已經推測出,那個東西可能被藏族先民帶到了美洲,並與瑪雅文明一同消失了。我發掘了那麼多瑪雅遺址,難道是為了研究歷史么,我更多的是為了尋找福馬先生終其一生也沒找到的三條重要線索之一,只可惜我一直都沒有挖到,隨着瑪雅遺址越來越多的被人們發現發掘,找到那東西的機會也就越來越渺茫了。這次發現的,可能是最後一批瑪雅舊城遺址了,前幾天我也收到消息了的,但是沒引起我的注意,現在想想,的確,那東西極有可能就在這次發現的舊城裏。”
看着地圖上的標記,馬索道:“老闆,我記得你告訴過我,瑪雅帝國最繁盛的時期也沒能翻越安第斯山脈,你畫的這個地方……”
莫金嘴角浮現冷酷的微笑,道:“嗯,那是很久以前了吧,那時我還只是一個初學者,只知道書本上的東西。但這次不同,我非常肯定亞馬遜密林中有瑪雅文明的殘留,從委內瑞拉,哥倫比亞,厄瓜多爾一直延伸到巴西,都有!”
馬索吃驚道:“為什麼這樣肯定?”
[出發前的準備]
莫金道:“因為幾年前,在別人的帶領下,我親自在這一帶發掘了一座巨大的瑪雅古城。那些理論學家都是空口說說,什麼雨林中沒有大量的石料,無法建築大型石城。他們太低估古人的力量和智慧了,帶我去的那人告訴我,古瑪雅人不僅能翻越五六千米高的安第斯山脈,還能從安第斯山脈開採重達數百噸的巨石,通過水道將它們運送至數千公里以外的密林深處,在那裏修建城邦,開拓文明。”
“那我們要找的到底是件什麼東西啊?”馬索又問。
莫金神秘的笑道:“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那因該是一面鏡子。”說著,他的笑容變得陰沉起來,道:“他們太狡猾了,表面上只是進行一些普通的特訓,好像與這次尋找毫無關係。其實暗地裏一定另有一支隊伍,專門替他們收集整理各種線索,連我都差點被他們騙過去。找狗,哼,一開始我怎麼跟你說來着,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為一隻狗而付出這樣代價,他們肯定是衝著神廟去的,找狗不過是個幌子。中國人,哼哼,太狡猾了!這次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們的前面,通知所有的士兵,拔營回拉薩,明天我就要看見阿西斯港的太陽。”說到狡猾的中國人,莫金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他想起了那次的領路人,想起了那雙憂鬱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每次看到那雙憂鬱的眼睛總覺得心裏在發抖。
呂競男宣佈了這次考試的細則,依舊是原來的兩組人馬,由抽到紅簽的小組提前一天出發,從厄瓜多爾的普圖馬約出發,不許利用現代的交通工具,自己想辦法避開厄瓜多爾和秘魯的邊防士兵,也可以走哥倫比亞過去,終點是秘魯的聖瑪麗亞,所有人都只有一天的時間去搜集整理資料,由於不可能將裝備和武器運抵厄國,所以需要的材料只能自己去厄尋找,總行程是兩百公里左右,每隊有十天的時間,如果十天後還不見抵達目的地,就將展開營救行動。
呂競男最後道:“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剛才逃走那人正是我們的競爭者,不幸又被他聽到了這個消息,那你們在路途上說不定會遇到很大的阻力,而且,必須趕在他們前面。”
張立問道:“不是吧?我們只是去考試,如果那裏很危險的話,他們犯不着陪我們去受罪啊。難不成,他們還想做我們的陪練?”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亞拉暗中盯了呂競男一眼,競男道:“總之——小心為上。”
卓木強巴思索着:“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趕在他們的前面?”
經過系統的學習和培訓,如今這些人都知道,在出發某一個目的地之前,搜集整理相關的資料是必不可少的,那些資料不僅能幫助他們方便快捷的到達目的地,還能在關鍵的時候救命。網絡很快就接通了大英圖書館,他們在世界上最大的資料庫里搜集一切有關南美各國,特別是哥倫比亞,秘魯,厄瓜多爾這三國的所有信息。
張立滾動着鼠標道:“我覺得這期中考試也太容易了,十天行程兩百公里,就算散步一樣走路也能走完全程啊。”
岳陽坐他左手邊一台電腦,道:“不,看來你對這三個國家還不是很了解,那麼換一種說法肯定對你更有吸引力——亞馬遜叢林!”
張立恍然大悟道:“亞馬遜!不過我們去過西雙版納,地形大致也差不了多少吧?”
卓木強巴在張立右邊輸入一些詞彙,也問道:“你對亞馬遜叢林知道多少?”
張立想了想道:“食人魚,我知道,好像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熱帶雨林吧?”
巴桑在卓木強巴右邊,將網絡上提供的信息記錄在一個筆記本上,聽到張立的回答,冷笑一聲。
岳陽也開始記錄網絡上資料,同時道:“不止如此。亞馬遜流域是世界上最大的原始熱帶雨林,有地球之肺的美稱。世界上已知的2萬多種植物,南美洲就擁有一萬九千多種,而其中的百分之七十,都分佈在熱帶雨林之內。亞馬遜的林木面積佔全球林木總面積的三分之二,你想想吧。”他突然道:“找到了,看這段話亞馬遜河橫貫南美洲,發源於秘魯安第斯山脈。長6440公里,在世界河流中位居第二,僅次於長6,695公里的尼羅河。水量充沛,每秒鐘把116,000立方米的淡水注入大西洋,佔全球入海河水總流量的5分之一。支流中,七條長度超過1600公里,最長的是馬代拉河,約3200公里。”
卓木強巴補充道:“不只如此,亞馬遜流域的動植物資源可以說是地球上最為豐富的,現在已經探明的僅魚就有兩千六百餘種,鳥一千六百多種,而更有無數動植物未被記錄入書。”
巴桑冷冷道:“除了地球之肺,它還有個稱號,叫綠色地獄,也就是說在叢林裏的人如進入地獄般危險。稍不留意,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張立輕輕一笑,突然瞪着一副圖片,那嘴臉就像要流哈喇子一般,高興道:“快看,快看!原來這密林里生活的土著女人都不穿衣服的!”
岳陽聞訊,從一旁探過頭來看了一眼,讚揚道:“好得很啊,你可以去那裏當女婿嘛,你看看下面的文字介紹,不要一激動就不認識英文了。”
張立看着電腦下的英文單詞,還真不認識,求教岳陽道:“是什麼意思?”
岳陽低聲解釋道:“食人族!”
卓木強巴道:“不要開玩笑了,我越看便覺得這地方越危險,恐怕比我們以前經歷的地方加起來還要危險,主要是這片區域裏的危險因素太多了,不要十天以後我們到達不了目的地,那才丟人呢。”
張立道:“其實穿越這片叢林也不難,關鍵是很多用習慣的東西都不能帶去,沒有趁手的工具就難前進了。”
卓木強巴晃了晃手腕,道:“錯了,不能帶去的只是武器,而我們使用的大多數工具,是可以帶去的。”他手上戴的是一塊原子表,其設計造型看上去和普通電子錶沒什麼兩樣,但這種太陽能表永遠不需要更換電池,三百年內計時誤差不會超過一秒,防水防震也達到特需標準,能承受水下五十米的高壓,也能承受一平米內十公斤TNT炸藥產生的震蕩衝擊波;而且它除了自身的夜熒光外,還帶有一個小型探照燈頭,可視範圍能達到五米,在一百米內,它還能做微信號通訊器使用,還有一些其它小功能,而這種表戴在手腕上,任何機場海關都不會查處。當然,其價格因素決定了除卓木強巴這樣的人,使用它的探險者也是極少數的。
張立想了想道:“對了,強巴少爺,不知道你那把大軍匕能不能帶過去哦。”
卓木強巴道:“因該可以吧,到時候想辦法吧。”說著,他不自覺摸了摸鞋邦處的鱷魚獵刀,這把刀他十分喜歡,古樸的造型,寬厚的刀身,刀刃就接近一尺長,刀背滿是鱷魚齒般的倒鉤刃,因此叫鱷魚獵刀或鱷魚軍匕;它刀刃過於鋒利,就連皮糙肉粗的犀牛皮也能毫不費力的剖開,又叫剖犀刀。這種刀比特種兵的傘兵刀還大,在叢林裏可以直接當叢林砍刀使,刀背的鱷齒可以絞斷5毫米粗的鋼絲,不過力量小的人就無法使用了。
岳陽看了門口一眼,道:“強巴少爺,你的公主來了。”唐敏在門口,睜着一雙大眼睛找卓木強巴。卓木強巴陪唐敏走出門口,低聲道:“你們已經整理完資料了?”
唐敏低着頭,點了點道:“嗯。”
唐敏怯生生的抱着卓木強巴的腰,將臉埋入那寬實的胸膛,良久無語,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萬千情感流離婉轉,波光動人,她咬唇道:“強巴呵,這次的行程很危險啊。”
卓木強巴捋順她的柔發,平和道:“怎麼?你害怕了?”
唐敏半帶倔強半嗔道:“不怕。”她將臉貼得更緊了,喃喃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但剛說完,眼圈就紅了。
卓木強巴知道,唐敏為跟隨他參加這次計劃,已經受了不少苦,那嫩蔥般的手掌都已磨起了繭殼,原本白玉無暇的肌膚也被曬出一些咖啡色,只為那句約定——生死再不分離。而這次行程,唐敏其實是很怕的,唐敏不怕什麼機關或持槍的兇徒,她最怕的是那些不知名的醜陋小動物,而熱帶叢林中,最多的就是這些。卓木強巴捧起那張熟悉的臉,蜻蜓點水的一吻在額頭,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方新教授和毛拉大叔都會照顧你的,要堅強一點,勇敢一點,知道嗎。”
唐敏搗着頭,俏皮道:“嗯。你要小心點啊,你的那些隊員,個個都是搗蛋分子,我很是擔心,這次不比以往,叢林裏潛伏着致命的危機。”
卓木強巴道:“放心吧,他們是知道安危的,倒是你要注意,不能太任性,聽導師說,你在他們小組裏也是蠻調皮的。”“哪有!”……
卓木強巴回到電腦前,沒坐兩分鐘,張立小聲“噓噓”道:“強巴少爺,男人婆來了!”
卓木強巴長嘆一口氣,抬頭一看,果然,呂競男站在門口,手指朝卓木強巴一勾,讓他出去。卓木強巴又走出去,呂競男表情嚴肅的看着他,這時誰也不清楚她心裏在想什麼,卓木強巴先開口問道:“教官,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呂競男嘴角動了兩下,隨後又沉思片刻,最後只說了一句:“這次,要小心。”
卓木強巴禮貌的笑笑,回答道:“謝謝。”
看着卓木強巴走出去,張立惋惜道:“哎,怎麼沒有人來找我呢?”
岳陽笑道:“你也不瞧瞧,人家強巴少爺,高大英俊,身姿雄偉,家財萬貫,又有人生閱歷,又懂得體貼女人,又有男人的安全感和可依靠感,要智商有智商,要肌肉有肌肉,你小子有什麼。”
張立撓撓頭,道:“說得也是。”
岳陽繼續道:“這種男人中的極品,除了在小說里和電影裏,我就還沒在別的地方見過,要是我是女人,我也巴不得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叫聲”岳陽做了個雙手抱胸的姿勢,嗲聲嗲氣道:“強巴哥哥,強巴哥哥,強巴……”聽得張立汗毛直立,心中卻頗不服氣的想着:“極品男人么?那為什麼還離婚了呢?”
“做什麼?”卓木強巴在身後問道,岳陽嚇了一跳,忙道:“這麼快就回來啦!”
張立馬上湊過來,問道:“怎麼樣?男人婆跟你說了些什麼,強巴少爺?”
“關你什麼事?”
“說說嘛,強巴少爺。”
“岳陽,你小子又湊什麼熱鬧?”
“她有沒有表示什麼?”
“是啊是啊,有么?”
“你們無聊不無聊,怎麼不向你們的巴桑大哥學學,整理資料吧……”
“還問!”
……
阿西斯港在首都波哥大以南800多公里,由於地處偏僻,交通不是十分便利,這個臨河城市頗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美洲小鎮。平靜的街道上時有車輛,小販們有序的叫賣着,根本讓人看不出這裏時常是地方武裝與政府軍隊爆發衝突的地點。阿西斯港與伊卡河相接,順河而下就能到普圖馬約,沿途分佈着許多印第安部落。
莫金只帶着馬索一人在阿西斯港郊區一座歐式別墅內,房屋的主人矮胖而黝黑,體型和笑意中都透露着一股陰狠,這人戴着金絲框眼鏡,鑲金牙,戴了拇指粗的金項鏈,十個手指戴了十四枚金戒子,有兩枚還嵌了碩大的滴水翡翠,手腕腳腕各戴着金勞力士和金腳鏈,穿着一身金黃透白色的類似唐裝的絲織短袖,整個一身都晃人眼睛。莫金與那人友好的談論着,不時爆發出一兩聲大笑,兩根相同的古巴雪茄,也顯得兩人更加親近。談着談着,莫金讓馬索將拎着的那一箱鈔票放到了桌上,而那矮胖男子也讓身後一名彪形大漢拎出一箱白色粉末,大家又是一陣心照不宣的會意大笑。
那矮胖男子準備讓他手下收錢,莫金按住了皮箱,道:“等一等,韋托,你要幫我個小忙。”
那名叫韋托的胖子露出金牙笑道:“我們的關係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嗎,有什麼要求隨便說。”
莫金道:“這幾個人,他們會在這一兩天去普圖馬約港,希望你能多關照關照,我不希望他們受傷,也不希望他們很快的離開這個港口,最好是能拖延他們幾天。”
韋托拿起卓木強巴等人的資料看了看,笑道:“沒問題,我們就在奧斯皮納等他們,只要他們一露面,就替你拖住他們。啊,對了,本,你上次那個非洲水晶,還有沒有?我非常的喜歡,價格不成問題。”
莫金笑道:“那要回去看看才知道,你知道的,我的藏品太多了,不是每一件我都心中有數的。”韋托笑得更恣意了,道:“哈哈哈,好的好的,我的朋友,一定要記得。”
半小時后,莫金和馬索坐上了一條木船,穿行在亞馬遜寂靜的森林中,他打開皮箱,卻將那一包包成品的可卡因撒落河中。馬索看着有些心疼了,畢竟是十幾公斤,他問道:“你這是幹什麼?老闆?”
莫金道:“帶着它又不能當飯吃,一路只會引來危險和麻煩,就算能帶到美國,利潤也太低了,我從來都不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馬索不解道:“那為什麼還要和那毒梟交易?”
莫金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韋托是頭大蠢牛,只要你買他的貨,他就當你是朋友,如果你不買,他就懷疑你,心裏陰刻的想着如何算計你。他和革命武裝有很緊密的聯繫,在這一帶勢力相當的大,我的目的,是讓他派人拖着那些中國人。”
馬索道:“我還是不明白,我們有的是士兵,派幾個人守在普圖馬約不就可以了?為什麼繞這麼大一個彎子讓那個韋托來處理這件事呢?”
“噗”莫金又用刀扎破一袋,刁着煙將可卡因一點點抖落入河,回答道:“蠢材,我們的士兵都是很金貴的,需要留着他們來辦大事。這些小事就交給熟悉當地地形的武裝力量和常年出入幾國邊境的販毒分子來解決,不是很好,這才花幾個錢。”莫金抖乾淨最後一袋白面,滿意的拍拍手,站起來道:“在原產地買原材料,挺便宜的不是嗎?”
馬索討好道:“真沒想到,老闆的認識竟然這麼廣,連哥倫比亞毒梟都肯幫我們。”
莫金蔑視道:“那有什麼,那些毒梟還不是想把錢洗乾淨,有什麼比收藏一件藝術品更好的洗錢法子呢?”他瞄了一眼馬索,兩人會意的露出了陰笑。
[普圖馬約的吹蛇人]
卓木強巴一行先飛往基多,由於四人都不會說西班牙語,好容易在基多找了名懂英文又願意跟隨他們出行的當地人做翻譯,叫克薩。克薩是印歐混血兒,在一家中學教英語,收入並不高,所以對卓木強巴他們開出的條件很動心,而卓木強巴他們找到克薩的原因是因為克薩除西班牙語外精通五種當地方言,而且他曾有過三次替國外探險者作翻譯的經驗,但是給中國人作翻譯,還是第一次。問題是他對英語的掌握水平一般,甚至不如張立說得流利,有時翻譯起來顯得力不從心。他長着一張圓蘋果般的臉,笑起來皮光面紅,一點也不像走過了四十六個年頭的中年人,說話的時候愛晃動那標準的橢圓形頭顱,嘴巴寬大而下巴短窄,加上胖乎乎的臉蛋,看上去像一個可愛的人偶。當他和卓木強巴站在一起時,更顯得矮胖,雖然只穿了短袖衣褲,但卓木強巴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起在可可西里那名裹得像粽子似的老肖同志。由於厄國的海關和航空安檢嚴格的不尋常,他們的大部分設備儀器只能留在國內,到了基多,他們準備選購些趁手的工具。卓木強巴給克薩開了張清單,讓他帶着他們去買,克薩一看就驚呆了,那清單上密密麻麻,列了不下百種物品,分類之詳細,令人咂舌。
克薩帶領他們買了些普通生活用品,告訴他們,更多的工具類物品,到了普圖馬約反而更好買,那裏是邊界港口,而且在密林深處,許多當地居民都有在叢林裏必備的工具,諸如叢林獵刀,弓弩,安全繩,摺疊鍬,如果有門路,還可以搞到雙筒獵槍那類武器。
從基多搭乘八個多小時班車才到普圖馬約,這裏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樣叢林密佈,反而與別的地方相差無幾,灰色的磚瓦房,灰白的馬路,只是稍微簡陋了些,估計和中國八十年代初期的普通縣城建築相仿。看見卓木強巴他們露出失望的神色,克薩解釋道:“城市在發展,雨林大片的被砍伐了,用車拖到很遠的地方加工並出口。以前這樣根本沒有路,完全靠獨木舟和在叢林中探尋前進,可是自從哥倫比亞的普圖馬約省發現大片的油田之後,政府也開始在附近尋找可開採的石油資源,路修通了,大量的車湧進來,當地居民的文化觀念和生活方式都在轉變着。現在僅是這些港口小鎮發展起來,離小鎮不足十公里就可以回到以前的叢林時代,如果再過幾十年,恐怕那些叢林也會消失。”
卓木強巴他們嘆息的點點頭,畢竟所有的人都希望過上更好的日子,談生態環境保護都是填飽肚子后才幹的事。他們計劃在普圖馬約安頓一天,先找個住處,然後讓克薩帶他們去採購工具,如果能在今天將一切準備就緒,明天一早就能出發。他們研究過地圖,認為走水路到聖瑪利亞最是適合,這條河直通聖瑪利亞,只是沿途需要上岸搭建帳篷而已。克薩對此沒發表意見,他說他只是翻譯和幫助他們採購用具,他不會隨他們離開普圖馬約,叢林嚮導的工作他從沒幹過,也不打算去做。畢竟他還有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犯不着去拚命一搏,而卓木強巴問他叢林裏有多危險時,克薩只說反正去這片叢林探險是玩命的活兒,他曾經聽說過當地很多傳聞,無數的探險者從普圖馬約順流而下,漂入那叢林之中,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卓木強巴他們並不介意,只要能搞到適用的工具,他們就有信心能徒步穿越這片叢林,原本就沒計劃帶嚮導進入密林,因為有嚮導的話,就毫無挑戰性了。克薩將四人安頓在普圖馬約的一個朋友家中,是名叫霍爾門印第安單身男子,三十歲左右年紀,也不知道克薩怎麼和他認識的,兩人一見面就熱情的擁抱在一起,隨後用克丘亞語交流起來。然後告訴卓木強巴他們,每人只需要付三十美元就可以擁有舒適得如歸家般的一夜。卓木強巴知道,克薩一定從他們的購物行為中把他們當肥佬了,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
安頓好住所,卓木強巴馬上讓克薩帶着他們採購還沒有買到的工具。克薩機警的推薦了霍爾門,說他也能說部分英語。雖然卓木強巴知道,霍爾門的英語水平恐怕比克薩好不到哪兒去,但是時間緊迫,於是他和巴桑一組跟克薩一起,張立和岳陽跟霍爾門一組分頭採購還未買到的工具,約定了時間和路線,便出發採購。
卓木強巴他們負責採購登山和穿林用的部分裝備,諸如安全繩,安全帶,八字環,岩錐,腰包,工兵鍬,滑索等,張立他們負責武器,野炊用具,急救用品和藥物。普圖馬約並不大,但是張立他們採購的武器要去郊區才有,卓木強巴和巴桑則在城內。巴桑雖然話不多,但是他有個優點,他從不生事,頗有些孤鷹的感覺,高高在上藐視一切,不屑與周圍的人交談或發生糾葛。卓木強巴他們的採購很順利,因為常有探險者打這裏經過,也有專門賣叢林用具的商店,兩人將買來的工具放入登山包開始回走,克薩一路介紹着印第安人的習俗和當地風景,雖然結結巴巴,語法也諸多錯誤,但是也能讓卓木強巴他們聽個大致明白。
途中,巴桑提議在一家冰吧休息一下,雖然卓木強巴不是很願意,不過四個人背的行李兩個人扛着,確實有些吃力,這裏的天氣太悶熱了。冰吧在厄瓜多爾這個赤道國家隨處可見,很受年輕人追捧,傳統型的酒吧中,以冰引為主,加上氣溫涼爽,躲在冰吧里抵禦酷暑已成時尚。三人步入冰吧,克薩為他們點了冰飲,並告訴他們,隨着時代變化,就連那些叢林部落里也能喝到可口可樂,百事可樂這國際知名飲品了。卓木強巴喜歡這裏的羅百事特冰咖啡,而巴桑對火龍果,蕃茄枝,黃金果,香蕉等多種水果調配的飲品也很喜歡,舒爽滑潤,入口留香。
他們休息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時,冰吧里聲音頓時嘈雜起來,只見七八個壯漢推着位有印第安血統的女子進來。那女子穿着薄青紗大開領裙衫,下身也是米紗擺裙,一雙水晶涼鞋,身材窈窕婀娜,顯得高挑玲瓏,帶一種貴族氣質的美。她正尖聲高叫着什麼,像是對那幾個男人十分不滿,那幾名壯漢袒露上身,滿身都畫著奇怪的圖案,古銅色肌膚和印度人一般的中亞相貌。克薩小聲道:“是叢林裏的印第安或其它部族,最好別惹上他們。”他剛說了一半,就看見卓木強巴已經走了上去。
其中一名印第安人身材最為魁梧,他就站在女子對面,和那女子爭辯了幾句,揚手就欲打,手剛抬起,就被一隻鐵鉗夾住。那人回過頭來,就看見卓木強巴背着那碩大的登山包,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卓木強巴也是吃驚不小,原來這些印第安人連臉上也畫滿了圖騰一樣的圖案,這名強壯男子,眼睛下是兩枚半月牙型的紅色圖案,像兩顆獠牙直延伸到嘴畔,而額頭正中是美洲虎頭的抽象圖案,看上去更像勾雲紋。其餘人也將頭轉了過來,臉上圖案各有不同,恐怕有地位高低之分,被卓木強巴捉住的男子嘰咕叫了幾聲,卓木強巴完全不明白,克薩跑過來結結巴巴的翻譯道:“他……他……他,他問你……想做什麼!”
卓木強巴道:“你告訴他,男人不因該欺負女人!”克薩又結結巴巴的翻譯過去。
那名男子露齒一笑,突然手上發力,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回去,一邊比劃一邊說著什麼,這次連卓木強巴也看出來了,他是要較量較量。巴桑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眼睛卻盯着其他幾名印第安男子不放,以防他們突然發難。
克薩張了幾次嘴,卻翻譯不出來了,顯然不知道該怎麼措辭,這時那名印第安女子道:“謝謝你,你敢和他較量較量嗎?”竟然說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但言語中反偏袒那名印第安男子多些。
卓木強巴晃了晃腦袋,擺出一副誰怕誰的架勢,那些印第安男子齊聲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在笑,又像在咆哮,冰吧里的其他客人見勢不妙,早紛紛離開。卓木強巴本以為會幹上一架,沒想到那印第安男子將吧枱的酒杯掃到一邊,將手架在吧枱上,竟然是要掰手腕。卓木強巴毫無懼意,走過吧枱,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方才卓木強巴抓住那人時,已經估計出那人有多少實力,誰知道一開始就發現,那人的力量遠不止他想的那樣。由於計算錯誤,一開始就沒有使用全力的卓木強巴頓時處於下風,手臂被壓下45度角,苦苦支撐了一會兒,竟然輸了。印第安人們又發出了奇怪的嘯聲,那男子緩緩搖頭,卓木強巴冷冷一笑,突然將左手架在了吧枱上,印第安人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討論。那男子猶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左手,這次卓木強巴佔了絕對上風,因為像他們這樣兩隻手都經過了特別訓練的人很少,任憑那男子怎麼使力,卓木強巴的左臂如同鋼柱,難以撼動。那男子似乎也明白,其實卓木強巴的力量是大過自己的,只是剛才出其不意才贏了,他自己放手認輸了。然後那印第安男子伸手與卓木強巴握手,拍打自己肩胸,又拍卓木強巴的肩膀,說著些什麼,卓木強巴對那男子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而感到驚訝。那女子道:“我哥哥說,我們庫庫爾族最敬重擁有力量的男子,他本是我們族裏最強壯的勇士,沒想到你比他還強壯,他很佩服你。”克薩鬆了口氣。
“你哥哥!”卓木強巴一愣,那女子嫵媚的一笑,道:“嗯,本來是因為家族裏的一些事,我們意見上有分歧。不過還是謝謝你,沒有你拉着他,那一巴掌我是吃定了。”
卓木強巴這才知道是誤會,他看了巴桑一眼,巴桑一副讓你多管閑事的表情。那女子又問:“我哥哥說,你們是要去叢林裏探險么?”
卓木強巴道:“嗯,是打算去叢林裏遊歷。”
那女子道:“為什麼不去巴西呢?那裏的叢林地帶遠比這裏大,又安全,有專門的嚮導,旅遊都已經資源化了。”見卓木強巴面有難色,她一笑道:“我隨便問問的,我哥哥想告訴你們,在這裏探險,可以往西,朔流而上,往南,往北,往東都十分危險……”那女子自我介紹,她叫巴巴-兔,她哥哥叫蜜熊-利爪,卓木強巴難得碰到這麼熱情又能說英語的印第安人,在巴巴兔的翻譯下,他們又多聊了一會兒。巴桑提醒時間不晚了,卓木強巴與這群印第安人道別,巴巴-兔狡黠的笑道:“如果有機會,歡迎你到我們部落里來。”說著彷彿想起了什麼事,臉上竟然有了一抹紅暈。
從冰吧出來,就是一鬧市區,不知什麼時候,已有一群人將旁邊空地圍得水泄不通,在看着什麼。一陣尖銳的笛聲從人群中傳來,巴桑一反平日的冷漠,走到人群邊上,卓木強巴也只好跟着擠了進去。只見人群中心,竟然是一名耍蛇人,像阿拉伯人一般把臉矇著,他沒有穿阿拉伯服飾,只是普通的花格短袖,正前方放着個竹簍,隨着那尖銳刺耳的笛聲,一條蛇探頭探腦的從竹簍里豎起頭來,扭動身體做着各種動作。一隻叢林樹猴趴在那人肩上,睜着一雙大圓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各色行人。
卓木強巴看了那蛇一眼,竟然是一條劇毒的紅環粗尾珊瑚蛇,這種蛇毒腺不十分突出,頭和尾巴都呈鈍圓梭子型,看起來好似無毒,其實劇毒無比。正是卓木強巴他們此行叢林中要注意的幾種劇毒蛇之一。那珊瑚蛇隨着吹蛇人聲聲笛響,昂首翹尾,扭動身體,做出進攻姿態,卓木強巴不禁為圍觀者捏了一把汗,此蛇陰冷好鬥,極易激怒,速度快若閃電,若是被咬,還來不及送醫院恐怕就死在途中了。
那吹蛇人吹了一會兒,突然放下笛子,拿出一條肥碩白鼠,像是要喂蛇。那白鼠和珊瑚蛇比起來體型碩大,但對這種天敵卻充滿的恐懼之情,由於尾巴被吹蛇人捉住,四肢抱頭縮成一團,瑟瑟的抖着,紅珊瑚蛇“嘶”的一聲,宛若一條紅色閃電,在白鼠背上咬了一口。吹蛇人卻不讓蛇把白鼠吞了,他捏住蛇的七寸,小心的把蛇從白鼠身上取下,隨後將白鼠扔在地上,但見那白鼠抖了兩下,不足五秒時間,就癱倒不動,竟然死了。周圍的人發出驚呼,感到了這種毒蛇的危險,但吹蛇人“嘿嘿”獰笑,竟然將手伸向了紅珊瑚蛇,連卓木強巴也為他捏把汗,但是那紅珊瑚蛇竟似有靈性一般,並不噬咬主人,順着那吹蛇人的手指繞上手臂,又順着手臂繞至肩頭,隨後如情人親吻般,頻頻親吻那吹蛇人的面紗。圍觀者驚呼之餘,鼓起掌來。卓木強巴心中震驚,耍蛇者也曾見過,但將蛇訓到這種程度卻從未見過,這耍蛇者一定有什麼不傳之秘,玩的就是一個心驚肉跳。
卓木強巴他們到的時候,看來耍蛇已經接近尾聲,看了不到五分鐘,那人肩上猴子就跳了下來,如耍蛇人一般,將手臂伸了過去,那紅珊瑚蛇也就順着手臂爬到了猴子身上,然後繞在猴子的頸項處,將頭昂在猴子頭頂上方。猴子就像戴了頂蛇帽,若無其事的端起地上的銅盤,開始向圍觀的人收錢,頂着一條蛇,圍觀者是又驚又怕,給錢也怕,不給也怕。那紅珊瑚蛇冰冷的目光,看得人心裏發毛,幾名不想掏錢的人,那蛇吐着信子,發出噝噝的威脅聲音,直到他們摸出美金,很快,猴子就搜到卓木強巴他們面前來了。
卓木強巴將手伸向口袋,眼睛看着蛇,眼中餘光看着吹蛇人,那人眼裏滿是陰森的笑意,彷彿知道卓木強巴在看他一般,緩緩揭開面紗。卓木強巴頓時就驚呆了,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滿臉坑窪不平,被各種瘢痕肉絲覆蓋著,下眼瞼因為瘢痕而被下拉,整個綠眼珠如快掉出眼窩般圓鼓鼓的,嘴唇和瘢痕一樣顏色,被拉得有些歪斜,不能完全併攏,露出參差不齊的鋸齒一樣的牙來。那人露出陰森可怖的笑容,喉里發出哨聲一樣的尖鳴,就在卓木強巴驚呆的一瞬間,那條原本盤踞在猴頭頂上紅珊瑚蛇突然躍起,直奔卓木強巴咽喉而來。人群中頓時爆發出驚呼聲來。
眼看卓木強巴無法避開,他突然後仰,利用沉重的登山包生生頓向地面,他身旁的巴桑迅速出手,將那紅蛇尾巴抓住,一上手就將蛇扔向耍蛇人。那猴子扔掉銅盤,三跳兩縱,也跑回了吹蛇人肩頭,朝卓木強巴他們張牙咧嘴,發出威脅吱聲。那吹蛇人鬼叫般的聲音怪笑道:“你們走不了了。”卓木強巴一愣,巴桑在一旁道:“法語,說我們逃不了了。”
人群中幾個強健男子不懷好意的靠了過來,氣氛頓時不妙,不少人四散開了,免惹是非,克薩完全呆住了,他還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
卓木強巴喝令道:“克薩,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來惹事的。”克薩結巴了半天,還沒開口,就被一人一巴掌貫到了路邊,捂着臉爬不起來,看來是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了。
此時的卓木強巴和巴桑,早是久經考驗,除非是受過特別訓練的特種兵,普通軍人都不是他們對手。卓木強巴飛起一腳,將最近的一名暴徒踢翻在地,跟着一轉身,旁邊一人的鐵棍敲打在他的登山包上,如打在了棉花團里,完全不受力,但卓木強巴轉過身來,就是一擊老拳,將那傢伙門牙打掉一顆,巴桑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藍蜘蛛早就受過各種格鬥技藝培訓,加上這段時間的特訓,下手更是狠辣,毫無留情,只要被他擊中,短時間內想爬起來的機會就很渺茫了。吹蛇人重新戴上了面紗,用手撐着臉在一旁饒有興緻的看着,就像在觀看一場比賽,好像與他毫無關係。打到精彩處,那隻樹猴還會撫掌大笑,拍手大叫。
卓木強巴和巴桑放倒了七八個暴徒后,發現情況越來越不妙,一人趁他們不注意,又在遠處叫來十來名窮凶極惡的男子,手拿鐵鏈鐵棍,氣勢洶洶而來。卓木強巴和巴桑一人一邊架起克薩,喊道:“快走。”卓木強巴臨走看了那吹蛇人一眼,那吹蛇人無動於衷,但他眼裏藏着神秘的笑意,好像在說,看你們能走多遠。
那些傢伙很快追了過來,這時冰吧里的印第安人結伴而出,他們一眼就看見了卓木強巴他們,剛打完招呼,就發現情況不妙,印第安人幫着卓木強巴他們對抗那群凶人。而利爪則發現了吹蛇人的蛇,他走過去,大聲質問着什麼。巴巴-兔解釋說紅珊瑚蛇是他們部族裏的神物,不容他人侵犯的。突然利爪大叫一聲,卓木強巴一驚,顯然利爪是被那紅珊瑚蛇咬了,印第安人發了狠,幾下撂倒幾個拿棍棒的暴徒,把利爪搶了出來,但他們對那吹蛇人卻有莫名的畏懼感,不敢近身。昏天黑地的打了一通后,不知誰發一聲吼,印第安人抬着受傷利爪跑了。
卓木強巴他們跟着印第安人跑了一陣,混亂中不見那群人追出來。印第安人沒有停,抬着利爪一路朝遠離普圖馬約的方向跑去,連招呼也來不及和卓木強巴他們打了,巴巴-兔焦慮不安道:“我哥哥被紅龍咬傷了,必須馬上治療,我,我們就先走了。”
卓木強巴突然想起什麼,道:“等一下。”他從口袋裏摸出一盒乳霜道:“這是蛇霜,藥丸內服,每次一粒,乳霜敷傷口,可以緩解蛇毒發作。”這種蛇霜,是野戰部隊密制的純中藥霜劑,雖然不像血清一樣有特種解毒效果,卻能對所有蛇毒起緩解毒性發作的效果,對於需要急救的人來說,無異於是保命之葯。巴巴-兔感激的望了卓木強巴一眼,沒再說什麼,走了。克薩說不會有事的,他們自有療傷的良藥。
[進入叢林]
三人好容易回到霍爾門的住處,累得夠嗆,卓木強巴和巴桑討論了一下,卻沒有絲毫頭緒,他們不明白,怎麼會無緣無故就和當地人產生了衝突呢?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衝著那群印第安人來的,可如果是的話,他們為什麼不追了呢?
卓木強巴和巴桑暫時只能放下剛才發生的事,將買來的工具均分四分,還沒分完,就見張立他們狼狽的竄了回來,張立和岳陽一身臭汗,大喘粗氣,就連霍爾門也是一臉汗水,臉上的灰跡被汗水沖刷得黑白分明。三人一進屋,岳陽就堵住了門,長出一口氣道:“好像沒有追來。”
張立撂下身上的大包袱,雙手撐在地上喘粗氣,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卓木強巴忙問道:“怎麼了?你們?”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各說一截,好容易才湊成一件完整的事,說白了,就是他們同卓木強巴一樣,莫名奇妙的被不知身份的人襲擊,追堵,毆打。“怎麼會這樣的?”卓木強巴想不明白,先質問張立道:“你們沒惹別人,怎麼可能被人追打?一定是你們在購買武器的時候和別人發生爭執!是不是這樣?”
張立大呼冤枉,他們買賣進行十分順利,霍爾門是個老手了,他們是在回來路上碰到那群人的,那些人也沒打招呼,上來就打,他們在想,是不是那群人認錯人了。卓木強巴心想:“難道是武器買得有點過火,有人想半路打劫?”他道:“暫時不管那些,你們弄到些什麼武器,打開看看。”
張立打開包袱一抖,砍刀,鐵棍,鏈子,裏面竟然還有副霹靂拳套。卓木強巴大吃一驚,問道:“這些是什麼?我們是去穿越叢林,不是上街砍人。”
張立忙道:“拉鏈拉錯了,這些是剛才的戰利品。”原來他們遭遇和卓木強巴他們幾乎一模一樣,先是五六個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一通打,被張立和岳陽盡數放倒,兩人不能白打這一趟,就把敵人的武器收繳了,不料突然來了二三十人,張立他們就只能奪路而逃了。
張立重新拉開包袱拉鏈,這次才是他們需要的急救箱,叢林獵刀,弓弩等工具一一俱全,遺憾的是沒有買到火器類武器,不知道是不是霍爾門沒有門路。岳陽也打開包袱,滿滿的一包各式工具。卓木強巴道:“馬上分類裝包,以便隨時能出發。”還沒有出發就遇到莫名的襲擊,卓木強巴感覺不妙,特別是那個路上的吹蛇人,給他的感覺很陰冷,那種感覺讓他不安。
岳陽不解道:“為什麼這麼急?難道他們還會追到這裏來?”
巴桑冷冷的說出了他們的經歷,最後道:“難道你認為這是一般的巧合么?肯定是有計劃的行動,雖然目的還不清楚,但是如果我們反抗越大的話,恐怕這種行動還會升級。”
卓木強巴點頭同意,他也是這樣想的。張立道:“會不會是這次考試特設的考核內容?”
岳陽馬上反對道:“不可能,那些人都是當地人,而且是本地的惡徒。”他看了霍爾門一眼,又道:“而且他們進攻時,不遺餘力,如你們所說,是想致我們於死地。考試不用這樣玩命吧,他們給我的感覺,倒象是——”
卓木強巴三人一齊停下手中的活兒,看着岳陽,只聽他道:“什麼人想阻止我們這次叢林穿越。”
聽他說完,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是唯一的可能了,但是是什麼人呢?似乎四人都毫不知情。卓木強巴突然回想起呂競男的告誡,心中一動:“難道是他們?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霍爾門自回來后就一直青着臉,一句話不說,彷彿在思索什麼,越想越是害怕的表情。克薩見好友這般情形,不由問道:“怎麼了?你認識那些人嗎?”
霍爾門心悸道:“不,我只是……只是覺得,裏面有幾個人,好像是巴薩卡的人。”
克薩翻譯給整理整理包裹的人聽了,岳陽問道:“巴薩卡是什麼人?”
霍爾門道:“是這一帶的暴力分子,他們專門製造破壞和混亂,與政府作對,聽說,他和哥倫比亞的毒皇有着聯繫,好像就是從哥倫比亞滲透過來的武裝力量。但是,他們怎麼會……不可能啊?”他抬起頭來,眼光注視着這四人,明顯的懷疑這四人和毒皇有什麼糾葛。
“毒皇!”張立嗤笑道:“開什麼玩笑?我們第一次來貴國,別說什麼毒皇了,就是連只毒螞蟻也沒見過,他們——”剛說了一半,突然望着卓木強巴,心中不知道這強巴少爺是否與毒皇有過往來。
卓木強巴正襟道:“不可能,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也不和違法的人打交道,我的生意範疇也從不涉足美洲。好了,都分配好了嗎?那麼每人一袋,自己去整理自己的登山包吧。”
霍爾門好像聽到了什麼,透過門縫往外一瞧,驚訝道:“是巴薩卡!巴薩卡親自帶人來了!你們……”他滿臉驚恐道:“你們不能留在這裏,趕快走!從後面跳窗戶出去,晚了就來不急了!”
“怎麼會這樣?”卓木強巴滿腹疑惑,和張立同時透過門縫往外一瞧,一名狂野壯漢帶着三四十個人,手持刀棍等兇器,殺氣騰騰而來,顯然是張立他們被人跟蹤至此,然後那人通報了同夥來報仇。卓木強巴和張立立馬返身,一人拎起一個巨型登山包,對還在檢查裝配的岳陽和巴桑道:“來不及了,趕快走!”當先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寂靜的普圖馬約河上,一艘梭形小木船在水面安靜的盪着,亞馬遜河變化莫測,有時河寬數百米,深幾十米,而有時河道窄得只有幾米寬,深不沒膝,除了這種獨木舟改進版的小梭船,別的船隻都不好使。船上被三根類似坐凳的橫木分作四格,前面兩名武裝分子持槍小心的打量河道和周圍情況,後面四名槳手有節奏的划槳,中間坐着兩人。叼着紙煙的莫金,他旁邊一張爛苦瓜臉,不是別人,正是在普圖馬約市吹蛇的索瑞斯,那隻叢林樹猴穿着小馬甲,在索瑞斯肩上四處張望。
“怎麼樣?對他們的表現還滿意吧?”莫金笑着問道。
索瑞斯不滿道:“不行啊,毫無危機警惕性,等到危險發生時才作出反應,如果是一些無法逃避的危險,那就死定了。”看莫金臉色不好,索瑞斯又安慰幾句道:“不過格鬥技術不錯,都快趕上我們訓練的那些士兵了。”
莫金嘆了口氣,道:“不說他們了,對那個地方你怎麼看?如果是那裏的話,我們就沒什麼必要去了,白白浪費時間嘛。”
“那你打算去哪裏?”
“去查拉皮塔,剛收到消息,距查拉皮塔以南一百公里的叢林中,索雷普斯公司在架設哥秘跨國石油管道時打通了一座類似古瑪雅金字塔的神廟,目前公司已經對外封鎖消息,連這兩國的國家科考隊都尚不知情,我打算先去那裏看看。”
索瑞斯咧嘴噝噝笑道:“那你先過去,我打算看看他們的叢林穿越之旅,順便考核考核他們的實力。”
莫金臉色一暗,隨即誠懇的說道:“請你手下留情,千萬別弄死他們,他們對我非常重要。”索瑞斯做了個你放心的動作,隨即令船靠岸,那枯澀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之中,就像一條冰涼的灰蟒。莫金心頭一跳,他知道,此刻的索瑞斯才是最危險的,那叢林裏的幽靈,又回到了他的叢林。
卓木強巴四人背着碩大的包袱在並不熟悉的街道上飛奔,若說四人畏懼巴薩卡人多勢眾倒也未必,只是這樣一來,首受其害的就是租房的霍爾門,他們事後可以一走了之,霍爾門卻無法再呆在普圖馬約了,現在走了霍爾門便可以推託;而且事情如果鬧大,就不是一兩人的問題,對國家外交都有一定影響。
巴桑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岳陽道:“不知道有多少敵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座城市不歡迎我們啊,看來我們只好提前進入叢林了。”
卓木強巴道:“可是船呢?”按計劃,他們是打算走水路前進的。
張立頗有信心道:“我們已經在岸口附近訂租了一條船,只不過提前取來用罷了。”
“帶路。”
三十分鐘后,四人已經看不到喧囂的港口了,這條梭形船長約六米,中間寬兩米,也是三橫四格,包袱就放在每人手邊,以便出現突發事故能保住包裹不失,四人都是操槳手。拐過一個河灣,就再也看不見象徵文明的建築了,環境寧謐下來,河水潺潺的流着,彷彿時空都停止了運轉,給人一種安詳的享受。
叢林深不可測,參天巨樹比比皆是,美洲的雲杉能高達百米,直徑十幾米,周長二十幾米,需要十七八個成年男子才能合抱,而且上下一樣粗細,是名副其實的樹中巨人。叢林中時時傳出各種不知名的鳥鳴獸嘯,但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片遮天蔽日的密林,什麼也看不到。四人行進在河道中,兩岸巨樹環抱,河道稍窄,怎麼看也象在一線天行船,偶爾一兩隻金剛鸚鵡從頭頂掠過,那五彩斑斕的羽毛在陽光下光彩奪目。這番景象,與他們闖過的雲南西雙版納森林,完全是兩個世界。
反正順流而下,四人都懶得划槳,只些許控制住船的方向,然後目不暇接的欣賞着兩岸的異國風景。行至淺灘,河水清澈見底,在五花石上搖曳遊盪着各種彩色的魚,雖然他們都被要求強記過各種危險動物,也特意查閱了南美洲資料,但面對這許多形形色色的魚兒,還是叫不出名字,只看它們在水裏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心情也跟着放鬆下來,彷彿天氣也涼爽了,心境也平和了,只讓人舒服得想跳入水中,與魚同戲。
既然有人把舵,張立乾脆放下木槳,雙手墊頭的仰面躺下來,看着頭頂的一線天,愜意道:“這簡直比去海南島旅遊還過癮,看來照這樣的速度,我們會提前到達目的地啊。”
岳陽將手垂入水中,撥弄着清流道:“看來某人在這裏樂不思蜀了。”
張立道:“唉,我還聽某人說這裏危機四伏,步步殺機啊,看來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巴桑握槳把舵,冷哼一聲。卓木強巴道:“我們才剛剛離開普圖馬約,還不足十公里,根本就不算進入真正的叢林,如果這裏就開始危險,那普圖馬約里的人每天都會睡不着覺。”
岳陽抬頭看天色道:“天馬上就要黑了,現在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在什麼地方宿營。”
張立道:“不如就在附近選一處登岸怎麼樣?”
卓木強巴道:“不行,普圖馬約那些人找不到我們,說不定會追來,就算要宿營,也要進入雨林深處以後再選一個較為隱秘的地方紮營。”
說到被人追趕,岳陽思索道:“這件事真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麼會惹上毒販子?”
巴桑冷峻道:“剛剛開始就碰到了毒品販子,居然還不能引起你們的警覺么?你們還有心情躺在那裏,要是我,此刻哪怕只有風吹草動也會讓我驚出冷汗。”
張立坐直道:“這怎麼說?”
巴桑道:“這一帶就是毒品販子的勢力範圍,他們活躍在叢林之中,對這裏河道和密林分佈的情況比政府和科考隊還熟悉,不然他們要成功走私,靠什麼來越過邊界。可以說,惹上他們,比惹上當地政府還可怕。”這是巴桑作為盜獵分子時的經驗之談。
張立臉色不變,道:“你,你不是危言聳聽吧?”
卓木強巴肯定道:“不,巴桑說的是真的,從此以後,我們在這條河道穿行的危險程度,至少比估計的要提高一倍以上。”
岳陽道:“那可太危險了,如果是真的,他們說不定會派出一輛汽艇,七八個武裝分子手持槍械,再架兩門榴彈炮,一挺機槍,追上我們就把我們轟得稀爛。”
卓木強巴笑笑,道:“也不是那麼絕對——”聲音被張立生硬的打斷,只見他臉色僵硬,雙眼發獃圓直,斬釘截鐵道:“不,就是那麼絕對!”
卓木強巴驚然回頭,一輛高速汽艇劃破河道,揚起雪白的水花,正朝他們瘋狂追來,船面上可見數名持槍武裝者,船頭那又黑又粗的鐵管,說是吹火筒也沒人信啊。
“不是吧!”卓木強巴驚呼一聲,四人沒命划槳,雖說順流而下,四人又力大無比,但人力和機械動力比起來,畢竟有天壤之別,看着看着汽艇就追近了。
幸虧普圖馬約河阡陌交通,河道四通八達,四人充分利用小船獨有優勢,轉入小河道,然後從另一側衝出,躲避追捕,只是這樣繞來繞去,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繞入哪條河道了。而且河道間相距不過數米,雖說有林木可以阻擋部分子彈,要想劃到對手視線之外,再棄船上岸逃竄卻是不行。最後由從一處小河道繞出來,赫然發現追兵也繞了過來,向前划行了幾百米,竟然找不到兩岸的小溪溝了,只能硬着頭皮與汽艇比速度,後果可想而知。汽艇很快追了上來。張立不住抱怨:“什麼這條河上就只適合划這樣的船,我真是笨啊,竟然上了那賣船的傢伙的當了!早知道也該弄輛汽艇,至少速度上不輸人家,也不至於弄到這田地啊!”
汽艇上飄着的並非哥倫比亞國旗,也不是厄瓜多爾的,武裝分子軍服奇特,但手裏的武器絕對不容忽視,那些人近了,拿起擴音喇叭大聲呼喊起來,雖然聽不懂,但猜也猜得到,無外乎是“停下,靠岸停船,否則格殺勿論”一類的言調。
坐在前排的岳陽一面划槳,一面喃喃道:“這是……這是哥倫比亞游擊隊!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張立苦笑道:“看來這個地方不歡迎我們,真是糟糕,出師不利啊。”
巴桑冷冷道:“游擊隊不同政府武裝,一旦被抓,生還希望渺茫啊。”
岳陽點頭同意,畢竟出行前都是研究過當地形勢的。
後面的追船更近了,看前面小船上的人沒有反應,有人掃除一梭子彈,數根水柱在小船旁濺開,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對方的一個威脅,要是還不停船靠岸,那子彈就不會打在水中了。卓木強巴看了大家一眼,下令道:“投降吧,我們靠岸。”
無疑,連冷兵器都還在包里,沒做好絲毫準備的四人拿不出任何可與敵人對抗的力量,再不投降,恐怕就要被打成四個馬蜂窩了。
這時,巴桑卻顯得十分冷靜,他不動生色道:“別停,一直划,只要能再堅持兩分鐘,說不定會有轉機。”前方的水道突然向右拐,能不能成功,就靠這次急轉彎了。
張立疑慮道:“是不是真的啊,我可還沒結婚交女友,你有多少成把握啊?”話雖如此,手裏木槳上下翻飛,一刻也沒停過。
岳陽也道:“我好像還沒有發現可以擺脫追兵的方法啊?”
這時,卓木強巴也注意道了,手上發力道:“現在給我玩命的划,等一下要做好停的準備,我一喊停,大家就一齊往反方向划。”
張立看着後面的汽艇上火光一閃,低頭避開流彈,低聲道:“怎麼回事啊?你們發現了什麼啊?可別玩命啊!”
水流的速度明顯快了,小船上的划槳手們都明顯的感覺到了,竟然和汽艇的距離又有拉大的趨勢,而後方的汽艇也開始毫不猶豫的開火。汽艇也猛然加速,距離小船不足十米,甚至連汽艇上武裝分子的肩章都看得清清楚楚。流彈橫飛,小船被多處擊中,也有幾顆子彈擦破皮肉,卓木強巴只覺手臂一辣,知道自己被流彈擦傷,尚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
剛剛轉過河道,張立盡量伏低頭,突然道:“怎麼回事?這是什麼聲音?”一種奇怪的聲音開始由小變大,短短几秒鐘時間,就由清泉滴水變得萬馬奔騰起來。
卓木強巴和巴桑臉上同時一笑,卓木強巴道:“停!”四人同時反向划水,接着,張立他們明顯感覺到,小船懸空了!
[第一夜]
那種自然下墜之勢讓人心中一沉,隨着身旁水花激濺,張立此時才意識到——瀑布!小木船和船上的人,斜斜的插了下去,而緊隨其後的汽艇,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半空中的張立看見奇Qīsuu.сom書,汽艇就像一顆子彈,從自己的頭頂上空飛速的沖了出去,艇上的人的驚呼聲不絕於耳,緊接着,耳邊響起了“咕嚕嚕”的水泡聲,自己身體像被什麼托住似的,潛入水裏一兩米,又被托出了水面。
卓木強巴冒出水面,吐了一大口水,猛一甩頭,水花四濺,接着是巴桑,岳陽,張立,都從水裏冒了出來,他們的小木船,擱置在這一層水崖邊緣,兀自打轉。
這是一個梯田似的瀑布,一共五層階梯,每層約三,四米高,檯面寬約四五米,水深也有四五米,由於最後大家齊心反向划水,小木船幾乎是貼着瀑布掉在了第一級台階上,而汽艇那無比巨大的沖勢,讓它直接衝下了五層台階,一頭撞上河岸的巨樹,轟然中裂,爆炸聲應該是在卓木強巴他們落水的一瞬間響起,此時只能看見熊熊火焰下的殘渣了。
跳艇逃生的游擊隊很少,僅三人跌在第三級台階上,被摔得七葷八素,還沒搞清楚方向,就被卓木強巴他們繳了械。雙方言語不通,到頗費腦筋,最後卓木強巴只能把三名俘虜放走,讓他們自行回去。那些俘虜確甚是害怕,原來游擊隊裏有故意放走俘虜,然後在俘虜背後開槍的惡習,那些游擊隊常常以此取樂,此次被放,自然懷着同樣心情,走兩步就回頭一看,直到踏入可以擋身的叢林,才突然加速,沒命狂奔。
巴桑舉着繳獲的m16皺眉道:“這樣可不好,他們回去後會將這個消息傳開的,我們會成為他們不顧一切也要追殺的對象吧。”
卓木強巴道:“我知道,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殺了他們?我做不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張立濕漉漉的從水裏鑽出來,喜上眉梢道:“收穫不錯!收穫不錯!”他和岳陽在第四級台階上又找到兩具屍體,繳獲了武器和纏肩的彈藥,這樣一來,他們就已經擁有ak47和m16以及斯太爾各一把,m4兩把,b76自動手槍4把,除手槍僅獲六個彈夾外,其餘各槍彈藥均在六十發左右,儼然就成了一支特種小分隊。
岳陽從水裏探出頭來,嘴中叼着一把鹿牌蠍子刀,爬上岸來,又摸出不少彈藥,微微喘息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呼……拿,拿着這麼多武器,遇到政府武裝,會把我們當作毒販子或游擊武裝,遇到游擊武裝和毒販子又會把我們當政府軍,那可是遭得一塌糊塗。才剛剛出發,就先後碰到毒販子和游擊隊,這兩股正是厄哥兩國叢林裏最大最危險的勢力,我們怎麼這麼倒霉啊!”
卓木強巴道:“我們暫時從厄國的叢林裏穿行,哥游擊隊不敢貿然越過界河,他們只能派小股的武裝力量追來,這樣的話就不會有大問題了,叢林太過繁密,他們不一定能找到我們。”
張立這才想到事情的後果之嚴重,遠遠超出他們此行的考慮範疇,他打量着周圍環境道:“可是,剛才在河道里竄來穿去,我們也不知道現在是在哥倫比亞還是在厄瓜多爾啊?”
巴桑翻看手錶上的羅盤道:“我們需要朝東南方前進,只是現在沒時間研究地圖,我怕他們動用獵犬一類追蹤搜捕,當務之急是先乘船下行幾公里,這裏水道眾多,他們不可能沿着兩岸搜索,這樣我們就可以躲避獵犬的追蹤。來,先把船弄下去,我檢查過了,雖然彈孔很多,但這不影響船的載重。”
一腳踏在船上,張立道:“不管怎麼說,有武器總比沒有的好,起碼遇到武裝力量可以抵抗一下,不似剛才,被追得跟什麼似的。”他拿起手中的M4看了看,道:“這些武器保養得不錯,等一下水氣一干就可以使用了。不過說到這件事,巴桑大哥,你是怎麼知道這裏有個瀑布的?”
巴桑望了卓木強巴一眼,卓木強巴回望瀑佈道:“從水中的漂流物可以發現,它們漂流的速度明顯加快,那肯定是前面的河道落差增加。這時透過樹林就可以看出,前面的密林明顯稀疏了很多,那麼極有可能前面是斷崖瀑布;而我們卻並沒有聽到什麼巨大的聲響,所以我斷定瀑布的落差高度並不大,我們只要反向用力,小船就可以貼着瀑布掉下去。而後面的汽艇是動力傳送,就算他們看見瀑布也來不及轉彎。我當時想的是,一旦落水,我們就有辦法改變形勢了,沒想到瀑布竟然是這樣的。不過巴桑,你又是怎麼提前發現瀑布的?在你提醒我們的時候水的流速並沒有改變多少啊?”
巴桑道:“是霧氣,瀑布濺起的水霧讓它上方的天空改變顏色,透過叢林不難發現。而且,那樣窄的河道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轉彎,一定會衝到我們前面去的。”
船又開始向下流漂去,在船上四人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大多是彈片擦傷,唯一命中一顆子彈的是岳陽,不過他好運,子彈打在腰胯的佩刀上,岳陽已經用繳獲的鹿牌蠍子刀把那中彈變形的劣質獵刀換掉了。
接下來的一小時他們再沒有看風景的心情了,順河而下加上全力划船,他們自忖又下行了十公里左右,找到一處淺水區,下船登岸。將船拖到岸邊,把船做了很好的偽裝並記下標記后,將足跡破壞,在空氣中釋放令獵犬迷惑的氣體,做完這一切后,四人拖着勞頓不堪的身體,背起碩大的包裹朝叢林深處走去。
岳陽看着天空,月亮已掛在天邊,但天色同白天一樣,完全沒有黑下來的意思,他自信道:“就算他們得到消息,因該不會這時候追來了。”
“嗯。”卓木強巴表示贊同。四人都知道,雖然天色黑得很晚,但只要天完全黑暗下來,那些有經驗的叢林人是不會選擇這個時候進入無人的叢林深處的,因為很多夜間活動的動物已經做好熱身,它們會給那些陌生訪客造成非常危險的後果。
叢林裏的植物很密集,雖然做了大量調查工作,但是面對佔世界百分之七十的植物園林,大部分物種都是四人叫不出名字的。筆挺的樹挺拔秀麗,碩大的樹冠如傘蓬開,枝葉相連,令原本就接近的黃昏的天空幾乎完全陰暗下來。時不時從林蔭深處傳來一兩聲未知動物的叫聲,有的婉轉悠揚,有的高亢嘹亮,有的沙啞低沉,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即不繁雜,也不嘈亂,而是此起彼伏,錯落有致,宛如一場自然的交響樂。但在四人周圍二十步內,卻極少聽見動物鳴聲,偶有風吹草動,一道身影晃過,卻是些小型動物以極快的速度躲回洞內,叢林裏的生物躲在暗處,警惕的打量着這群初入密林的神秘客人。
四人以方陣前進,卓木強巴在前面居中,張立岳陽分置兩側,巴桑斷後,這樣前進主要是為了應付大型野獸或是突襲而來的應急事件。
這一天從凌晨飛抵基多,而後又乘坐八小時汽車至普圖馬約,隨即便是大採購,接下來就與當地毒販和哥游擊隊交上了火,連停下來喘氣的機會都沒有。饒是四人的鐵打身體,此時背負着近三,四十公斤的大包袱,也給壓得呼吸不暢。張立咬牙道:“行了吧?到底還要走多遠?這套裝備分配的時候好像不大對勁啊,我感覺我的包袱比你們的要沉一些。”
卓木強巴道:“不會是進水了吧?”雖然四人的登山包都有雙層拉鏈並且是防水塗層做的面料,但是剛才跌落瀑布時沖勢極大,包裹里進了水也不奇怪。
岳陽道:“不行,這裏離我們登岸的地方太近了,做飯會被發現的。”在野外生火,沒有煙幾乎是不可能的,而筆直的煙道無疑是最容易暴露的目標,因此他們必須選在密林深處,炊煙讓樹葉濾過之後就會變淡,不易被遠方的敵人發現。而且,宿營的選擇也必須很講究,在這熱帶雨林里,致命的知名毒物就有七八十種,還有數不盡的兇猛肉食動物,稍不留意,就有殞命的危險。
走到林密深處,林中的天色已黑,岳陽看了看周圍環境,張立則丈量了幾株大樹的間距,岳陽問道:“就在這裏宿營吧,怎麼樣?”
張立將背上已逾千斤的重擔往地上一扔,長出一口氣道:“不錯,就是這裏了。”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數十米高的大樹,樹與樹間隔四五米左右,樹下是低矮的灌木叢,大多是帶刺荊棘一類植物,中間則間雜無名的野草,草高不過三寸。這樣的環境,大型食肉動物無法突破灌木叢,而蛇一類爬行動物也無法隱匿身形,至少叢林生物能造成的危險度降到了最低。
放下包袱,四人就像出去春遊的孩童般,忘記了被追捕的險境,開始發泄身上的餘力,張立和岳陽用叢林大砍刀將灌木叢砍出一個可供人活動的範圍,並用泥和木枝搭成灶台;而卓木強巴和巴桑也沒閑着,在林中幾番追逐后,他們帶回一隻袋獾,由於不敢貿然使用槍械,是用飛刀解決的。篝火燃了起來,樹枝“畢剝”的爆裂着,雖然缺少着料,那半焦的香味依然饞得人直掉口水。儘管背包里有着各種現代的即時食品,壓縮食品,還有營養成品,但依據以往的經驗,在能尋獲野生食物時,那些食品盡量保留,以備不時之需。
河裏取的水經過沉澱過濾和煮沸三道工序,半窖藏在泥下使它冷卻下來,入口帶着種泥土的清香味,甘醇怡心。張立在地上躺了一小會兒,灌下半壺水,翻身躍起道:“可以搭營帳了吧?”四人又或坐或站的活動起來。
張立從背包里取出工具,選了一株大樹,樹榦直徑差不多在一米左右,樹身離地十五六米高才開始分叉,張立將一根粗繩繞樹一圈,然後系在自己后腰,雙手拉着繩的兩端,雙腳用力蹬着樹榦,藉助繩力使自己能站在樹榦上,然後他雙手向上一抖,粗繩就開始向樹桿上挪移。就這樣,抖一下,身體向樹榦上走一步,抖一下,再走一步,很快就爬到了距地面十米的高度,選好位置,將鉚釘敲入樹身,螺絲旋緊,鉚釘的尖端開始膨脹,使鉚釘能牢牢的卡在樹身內,跟着在鉚釘的另一頭接上鈦合金材料的鋼管,並像抽天線一般,將鋼管一截一截的向外抽送,而卓木強巴等三人分別在另三株樹上重複同樣的動作。四根鋼管在四棵樹的正中聚合,像畫了個十字叉,而後又有四根鋼管將四棵樹圍成一個正方形,張立繼續向上,爬至樹丫分叉處用繩倒懸而下,將十字鋼管接頭用套管嵌合,這樣一個牢固的底座就做好了。
岳陽和巴桑分別於別的樹和地面取來了藤蔓植物,懸挂在方形鋼管架成的底座上,然後就地取材削砍了些樹枝減小鋼架的空隙,噴好固化噴膠,張立在底座正中用力跳了兩下,也不見有任何枝葉和灰塵落下,他點頭表示可以。四人開始在這個底座上搭建營房,營房搭建完畢后,赫然就是一間十平米寬的迷彩樹屋。
對於常人來說這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但對卓木強巴四人來說,搭這種空中樹屋就和在平地架營帳沒什麼區別,只用了十來分鐘,就全部完工。如果有必要,他們甚至還可以把樹屋帳頂搭至三四米高,就是在營帳里烤火做飯都沒有問題。
岳陽做了掃尾工作,他要處理掉地上的燒火痕迹,然後在四棵樹的樹榦,距離營帳上下兩米處各噴了一圈無色的化學噴劑,防止有害昆蟲或能爬樹的動物給營房造成不安定因素。任務完成,他縱身跳向營房,營房旁邊還留有一處靠樹榦的約半平米的瞭望平台。
營帳被噴作迷彩色,上面又覆蓋了些偽裝物,看上去已經很安全了,但是巴桑堅持要在瞭望台留守一個人,他主動請纓,拿了斯太爾槍出去蹲守。另三人在營房內點燃照明燈,開始研究地圖,由於圖制地圖並不完善詳盡,他們還需要結合衛星地圖照片來確定自己的所處的位置。經過多張地圖對比,他們初步判斷,尚在厄國境內,並確定了第二天的行進方向。
與此同時,韋托已聯繫上莫金,告訴他游擊隊武裝遭遇了巨大的損失,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他的能力可以控制,現在游擊武裝已經掌握卓木強巴等一行人的資料,並下達了追殺命令,對於這一切,他愛莫能助,只能對朋友表示歉意。
天色全黑,營房內的人已經入睡,營帳外的巴桑也抱着斯太爾打盹兒,四周寂靜得只有蟲鳴,而就在距營房不足二百米的密林另一頭,月光灑下一片銀色,將一株巨木溫柔的包裹。而在這棵巨樹筆挺的軀幹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正在無聲的上演。蜘蛛,各式各樣的蜘蛛,大的有如巴掌,小的好似麥芒;顏色也是五花八門,黑得如炭鋼發亮,紅色如雞血欲滴,藍色閃爍着幽暗的妖冶。它們好像得到了共同的邀請,集體趕來參加盛大的宴會,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將這棵無比巨大的樹緊緊圍住。這棵高大二十幾米,直徑兩米多的巨樹,此刻如同穿上了一件毛茸茸的蜘蛛外套,樹的橫丫處,矗立着一道灰色的身影,赫然就是索瑞斯。他靜靜的立在那裏,眼睛盯着前方黑暗中的營帳,手裏那着一個書本大小的儀器,微笑道:“唔,偽裝得還不錯,憑肉眼發現他們還真不容易。”在鬧市襲擊卓木強巴的蛇只是障眼,他真正需要的,是布奇手裏那枚塑性圖釘,當卓木強巴躲開蛇的攻擊時,這枚可以指路的圖釘已經牢牢釘在卓木強巴的旅行鞋鞋底了。
絲毫不為周圍的恐怖生物所懼,索瑞斯喃喃道:“他們看起來好像很疲憊哦,布奇,這個時候出手,他們恐怕活不下來吧?一個人也活不下來吧?”
他肩頭那隻穿花馬甲的猴子,搖晃着頭上的樹枝,露出牙齒“吱吱”的輕叫了兩聲,幾隻蜘蛛站立不穩,已被搖下樹去。索瑞斯回想起來,竟然能讓本那樣的人露出這種誠懇的態度,這群人到底掌握了什麼線索讓本這樣感興趣。“鏘”思索再三,索瑞斯終於狠狠的將左手那隻像小熏爐的盒子蓋上了蓋。失去了氣息的源頭,那些蜘蛛就像從夢遊中醒來一般,它們驚愕的發現,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棵樹上呢?竟然!竟然和自己的天敵呆在同一株樹上!蜘蛛群頓時如炸了鍋的螞蟻,飛快的四散逃離,更有幾種捕食蜘蛛的蜘蛛,毫不客氣的就對別的蜘蛛下了嘴。索瑞斯像想起有趣的事情,露出崢嶸的笑意,道:“可是也不能讓他們這麼輕鬆。走吧,布奇。”
穿這馬甲的樹猴當先躍起,抓着樹枝熟練的盪往另一株大樹的枝幹,索瑞斯抽出一根長鞭,呼的一揮,準確無誤的纏在了另一株樹榦上,輕盈的遠盪而去,月光下的灰色身影,就像一隻蝙蝠,那枯瘦的軀體,竟蘊藏着難以想像的魔鬼力量。
而索瑞斯不知道的是,營帳中,卓木強巴瞪着一雙大眼,絲毫沒有睡意,他感覺到了危險,前所未有的危險!這種強烈的不安和神經緊繃的感覺,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就連周圍的蟲鳴聲都變得可怕起來。他不是一個容易緊張的人,可此時的危險感覺,遠比在可可西里遭遇高原倉鼠時更加強烈,能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的,只有那一次,看到那雙毒蛇般的眼睛。
直到索瑞斯離去,卓木強巴緊繃的肌肉才鬆弛下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感覺好像心頭一塊大石頭落地了,可是一身衣裳已被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