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八十二章
第七十八章鋼鐵般的包圍圈
朱利安·卡斯爾說。“數年前,當博克俄和麥克凱布征服這個貧困的國家時,他們把教士都攆走了。接着博克依以玩世不恭、憤世嫉俗的態度創立了一種新的宗教。”
“我知道。”我說。
“是啊,當任何政治的或經濟的改革都證實不能把人民的貧困減輕多少之時,宗教就變成了一種真正的、給人以希望的手段了。真理成了人民的敵人,因為真理是如此可怕,所以博克依向人民提供越來越聳人聽聞的謊言,以此做為自己義不容辭的職責。”
“他怎麼會成為在逃犯呢?”
“那是他自己的意見。他請求麥克凱布宣佈他有罪,他的宗教也非法,為的是使人民對宗教生活更為熱情,更為嚮往。碰巧,他還為此寫了一首詩。卡斯爾引證了這首在《博克依的書》中不曾出現的小調;
我向政府告別,
非並沒有原因:
真正好的宗教,
皆戴叛逆的面孔。
對博克依教徒處以鉤刑也是博克俄自己提出的恰當的懲治手段,”他說。“關於這種刑法,他是從杜索夫人的恐怖室中導到的啟發。”他恐懼地眨巴着眼睛。“這也是為激起人民的激情。”
“有許多人死於鉤刑嗎?”
“開始沒有,開始是沒有的。開始都是裝模作樣的。關於處以死刑的謠言狡詐地流傳着,但是並沒有人知道誰真的被處以這種刑法。殘酷地恐嚇博克依教徒——實際上是恐嚇每一個人——使麥克凱布在一段時間內感到非常愜意。
“而博克依舒舒服服地躺在森林裏。”卡斯爾繼續說;“他在那裏整天寫書,祈禱,吃着他的信徒們給他送去的美酒佳肴。”
“麥克凱布就把失業的人——實際上是所有的人——都組織起來去搜捕博克依。
“差不多每隔六個月麥克凱布都要勝利地宣佈博克俄已被包圍在一個鋼鐵般的包圍圈之中。這個包圍圈正在無情地縮小。
“不久,領導這場無情的包圍戰的首領們就要滿腔懊恨地、顛三倒四地向麥克凱布彙報,博克依做出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逃跑了,銷聲匿跡了,又活着繼續傳道了。真是奇迹!”佳肴。”
“麥克凱布就把失業的人——實際上是所有的人——都組織起來去搜捕博克依。
“差不多每隔六個月麥克凱布都要勝利地宣佈博克俄已被包圍在一個鋼鐵般的包圍圈之中。這個包圍圈正在無情地縮小。
“不久,領導這場無情的包圍戰的首領們就要滿腔懊恨地、顛三倒四地向麥克凱布彙報,博克依做出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逃跑了,銷聲匿跡了,又活着繼續傳道了。真是奇迹!”
第七十九章麥克凱布的靈魂為何
變得粗暴了
“麥克凱布和博克依沒有能夠把生活水平提高到一般所謂想像的水平,”卡斯爾說。“實際情況是生活仍舊和過去一樣貧窮、野蠻和卑賤。”
“但是人民並不需要對於可怕的現實予以太多的注意。隨着關於城市裏這位殘酷的暴君和森林裏那位高尚的聖人的活靈活現的傳說越來越多,人民的快樂也就相應地增多了。他們都是在一出他們心照不宣的戲裏的專職演員,這齣戲是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能理解和歡迎的。”
我驚嘆不已地說:“所以生活就成為一種藝術了。”
“是的,可是只有一件麻煩事。”
“什麼事了”
我吃了一驚,“您,您也是博克依教徒嗎?”
他冷靜地凝視着我,說;“您會發現您也是的。”。
第八十章瀑布篩網
安吉拉、牛頓和朱利安,卡斯爾,還有我一起站在那個懸臂平台上。我們吃了雞尾酒。弗蘭克還沒有打電話來。
原來安吉拉和牛頓姐弟二人喝起酒來全都是海量。卡斯爾告訴我他當花花公子的那些年代曾損耗了一隻腎。從此,不幸的地只能喝姜計啤酒了。
安吉拉幾盅下肚之後便發起牢騷。她抱怨這個世界是如何詐騙了她的父親。她說:“他給別人的如此之多,而人們給他的卻是如此之少。”
我要求她舉些例子來說明世人有多麼吝嗇,並且提出一些具體數字來。她說;“鑄鍛總公司對他每一項專利權的報酬是四十五塊錢的額外津貼,公司給任何其他人的專利津貼也是這個數目。”她悲痛地搖搖頭說。“四十五塊錢!可是您想想,這些發明排了多大的用場啊!”
“噢,”我說;“我想,他還有工資吧?”
“他的最高工資是一年兩萬八千元。”
“我以為這筆進項十分可觀。”
她生氣地說:“你知道電影明星掙多少錢嗎?”
“有時候是很多的。”
“你知道布里德博士每年比父親多拿一萬塊錢嗎?”
“這就有點不公平了。”
“什麼公平不公平,我早就聽厭了。”
她氣得尖聲喊叫,我只好改變話題。我問朱利安·卡斯爾,他認為被他扔到瀑布里去的那張畫已經變成什麼樣了的帆布、畫架上的四根印花小水條,再加上一些平頭釘子。還有一根雪茄煙蒂。這些東西加在一塊兒,對一些窮苦人來說,就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了。”
安吉拉說;“有時候,一想到有些人拿那麼多錢,卻給父親那麼一點,而父親所付出的代價又是那麼大,我就想大哭一場。”她真要嚎陶大哭了。
牛頓柔情脈脈地安慰她說:“別哭!”
她說:“有時候我忍不住啊!”
牛頓敦促她說;“去拿你的單簧管來。那玩藝兒可以排遣苦悶。”
開始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呢,可一看安吉拉的臉色,我知道這個建議最嚴肅而又認真的。
她對卡斯爾和我說:“每逢此時,只有單簧管能與我分憂。”
不過,她不好意思立刻就去拿她的單簧管。我們只好再三再四地要求,而她又喝了兩盅。
“她吹得真不錯呢!”小牛頓向我們保證說。
“我很愛聽期演奏,”卡斯爾說。
“好吧,”安吉拉最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好吧,我吹”
等她走遠了,牛頓這才代她表示歉意,說:“她心情不好。需要休息一下。”
“她病了嗎?”我問。
“她丈夫對她十分苛刻,”牛頓說。他向我們表示他十分痛恨安吉拉年輕、漂亮的丈夫,那位“製造技術協會”會長哈里森·C·康納斯。“他很少回家,一回家就是喝得爛醉,臉上還經常粘滿了口紅。”
我說;“從她說話的口氣聽來,我還以為她的婚姻非常美滿呢!”
小牛頓把他的雙手分開半尺左右,然後把手指頭張開,說:“看見貓了嗎?看見搖籃了嗎?”
第八十一章卧車服務員兒子的白色新娘
“我不知道安吉拉會用單簧管吹些什麼,大家都不知道。我料定會聽到多愁善感的曲調,但絕不會有深度、強度。也不會有那種病態的動人之美。
安吉拉把單簧管的吹口添了舔,但卻沒有試音。她目光獃滯,瘦削細長的手指盲目地按動着那些無聲的按鍵。
我焦急地等待着,想起了馬文·布里德講的話。他說,安吉拉逃避她與父親單調凄涼的生活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自己鎖在屋裏,在留聲機的協奏下吹單簧管。
“劉易斯先生1905年生於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十六歲以前不請樂器。十六歲生日的那天,父親給他買了一把提琴。一年以後,劉易斯偶然聽見了吉米·揚西彈奏的鋼琴曲。他後來回憶起這件事時說:‘這才是真正的音樂。不久,劉易斯自學彈奏低音連奏的爵士樂,不停地從年長的揚西那裏汲取一切營養。揚西成為劉易斯先生終身的朋友和崇拜對象。他父親是卧車車箱服務員,劉易斯家就住在鐵路附近。火車的節奏不久便順乎自然地成了他的彈奏風格,而他則譜寫了低音連奏爵士樂獨奏曲,這些曲子現在已成為這一流派的經典作品,曲名《下層酒吧間的火車布魯斯》,”
我抬頭看了看。唱片的第一個曲子已經放完了。唱針正從第一曲向第二曲劃去。我從封套上的說明知道這首曲子的名稱是《飛龍布魯斯》。
米德·勒克斯·劉易斯單獨演奏了四小節巴音之後,安吉拉·霍尼克吹響了單簧管。
她閉着眼睛。
我目瞪口呆。
她的吹奏出神入化。
她隨着卧車服務員的兒子的樂曲即興吹奏,抑揚頓挫之間,既有柔和的抒情,也有焦燥的淫蕩;既有受驚小孩的膽怯的尖叫,又有吸海洛英引起的夢魘。
那益發低沉的曲調訴說著天堂、地獄及世間的土木水火。
一個女人竟能奏出這樣的曲子,只能說明她不是精神分裂就是魔鬼附體。
我感到毛骨驚然,好象安吉拉正在地上打滾,口吐白沫,胡詛亂罵。
第八十二章“扎-瑪-基-波”
曲終后,我對朱利安·卡斯爾尖聲叫道。“我的老天,生活啊!你怎麼這樣玄奧難解。”他也呆若木雞。
他說:“不要追根求源吧!裝作明白就行了。”
“這是——這是非常好的勸誘,”我有氣無力地說。
卡斯爾引證了另一首詩:
“老虎要覓食,
鳥兒要飛翔,
人要坐着納悶:
‘這是什麼名堂?’
老虎要睡覺,
鳥兒要歸巢,
人要告訴自己,
他全都知道。”
“這是哪的詩?”我問。
“除了《博克依的書》,還能從哪裏來?”
“我過去做過的什麼事嗎?”
“你將來要做的某件事。”
我聽見從弗蘭克的電話那端傳來雞叫,接着又聽見開門聲和木琴的聲音。還是“黃昏之時”那支曲子,隨後又聽見關門聲,音樂聲也聽不見了。
“如果你能略微暗示一下,叫我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我將感激不盡——我才能放下心來。”我說。
“扎-瑪-基-波。”
“什麼?”
“這是一個博克濃教徒用的字眼。”
“博克依教的話我一句不懂。”
“朱利安·卡斯爾在那兒嗎?”
“在。”
“你問他吧,”弗蘭克說,“我現在得走了,”他把電話掛上了。
所以我向朱利安,“扎一瑪一基一波”是什麼意思。
“您想聽到一個簡單的回答,還是一個完整的回答?”
“先從簡單的開始吧!”
“天數——不可避免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