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浴室之王

第六章 浴室之王

一旦我能接受拉丁文老師是一匹馬的事實,我們一路上就想出的很愉快了,然而我還是很不小心不要走在他後面。我曾在梅西百貨的感恩節遊行時,擔任過幾次馬糞清潔隊員,所以咯,我要很抱歉的說,我對於Chiron“後面”的信任度,不想對他的前面那麼高。

我們穿過排球場,幾個學員用手肘推來推去,其中一個人指責我手上拿的彌諾淘牛角,另一個人說:“是他。”

大部分學員都比我年長,他們的半羊人(satyr)朋友也都比Grover大。半羊人(satyr)們穿橙色混血營T恤,繞着球場慢跑,長滿粗毛的臀部和後腿大刺刺的裸露在沒有遮掩。我平常不是很容易害羞的人,可是他們盯着我瞧的方式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覺得他們好像在期待我會來個前後空翻之類的表演。

我回頭看農莊,那房子比我想的大多了。四層樓高,天藍色為底,點綴着白色的裝飾,像是海邊的高級度假別墅。我正在看山牆頂部的銅鷹風向標時,有個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在閣樓山牆的高窗有個黑影正在撥窗帘,突然間,我很確定自己正被注視着。

“那是做什麼的?”我問Chiron。

他往我指着的方向看過去,笑容頓時僵住。“只是閣樓。”

“有人住在那裏嗎?”

“沒有,”他堅決的說:“沒有半點活着的東西。”

我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可是我也確定有東西在撥動窗帘。

“走吧,Percy。”Chiron說,他原來帶着輕微威脅感的聲調現在有一點強迫的味道,“還有很多要了解的呢。”

我們穿過草莓園,學員們采了好多好多草莓,還有半羊人(satyr)用蘆笛吹奏者曲子。

Chiron告訴我,營區的作物品質很好,可以供應奧林帕斯山和紐約的餐廳。“這裏提供了我們經費的來源。”他解釋:“草莓呢,幾乎不用照顧就能收成。”

他說Mr.D會對果園的植物產生影響,當他在附近時,植物會瘋狂的生長,長得最好的是制酒用的葡萄,可是Mr.D被禁止種植,於是這影響力就發生在草莓身上。

我看着一個半羊人(satyr)吹笛子,他的音樂使一條條的蟲往四方八面散開,遠離了草莓的斑點表面,蟲子看起來很像逃離火災現場的災民。我懷疑Grover能不能吹奏出這樣的魔法,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在農莊裏,正被Mr.D罵到臭頭。

“Grover不會有麻煩吧?”我問Chiron,“我是說……他是個很好的守護者,真的。”

Chiron嘆了一口氣,他脫下花呢外套掛在自己的馬背上,看起來像馬鞍一樣。“Percy,Grover有一個偉大的夢想,也許大到超越常理的程度。為了達到他的目標,他必須先成功的成為守護者,來證明他有足夠的勇氣,也就是說,他必須找到一個新學員,而且要安全的帶他到達混血之丘。”

“可是他做到啦!”

“我可能會同意你的話,”Chiron說:“可是這不是由我來判斷,半羊人(satyr)長老會和Dionysus會做出決定,但恐怕他們不認為這次任務是成功的。逼近,他在紐約把你弄丟了,然後又發生了你母親的,嗯……不幸事件。而且,當你把Grover拖上來越過分界線時,他是在不省人事的狀態。這樣的話,長老們可能會質疑Grover的勇氣。”

我很想抗議,這其中沒有一件是Grover的錯。對此我也深感罪惡,假如我當時在巴士站沒溜走,他可能不會惹上麻煩。

“他會有第二次機會吧?”

Chiron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Percy,這恐怕已經是Grover的第二次機會了,只從五年前他第一次任務出事後,長老們本來就不急着給他另一次機會。奧林帕斯的天神都知道,我曾勸他等久一點再試一次,畢竟他年紀還小……”

“他今年幾歲?”

“哦,他二十八歲。”

“什麼?他卻念六年級?”

“Percy啊,養男的成熟度是人類的一半,在過去六年,Grover和中學生的程度差不多。”

“真可怕。”

“的確,”Chiron同意,“無論如何,Grover是個晚熟的,還沒發揮潛力的孩子,即使以半羊人(satyr)的標準來看,他連森林魔法都還沒學好。唉,他太渴望去追求夢想了,或許他現在得去找別的工作……”

“那不公平。”我說:“他第一次發生了什麼事?真的那麼糟嗎?”

Chiron很快的將目光移開說:“我們去繞一繞,走吧?”

我並沒有準備好要轉移這個話題,這是,有個想法突然在腦中湧現,當Chiron說到媽媽的不幸時,似乎刻意要避開“死”這個字。這個想法在我腦中萌芽,原本是一點微弱的、希望的火光,然後逐漸成形。

“Chiron,”我說:“假如天神和奧林帕斯,還有着一起都是真的……”

“是的,然後呢?”

“那表示冥界也是真的咯?”

Chiron的臉色一沉。

“是的,孩子。”他停頓一下,好像在謹慎的選擇遣詞用字,“有一個地方是死後靈魂會去的地方,不過現在……在我們知道更多之前……我勸你將這件事趕出你的腦子。”

“‘在我們知道更多之前’是什麼意思?”

“Percy,走吧,我們去森林看看。”

接近森林后,我才了解森林有多大,至少佔了山谷四分之一的面積。這裏的樹木如此高大繁茂,想像一下,這景象就像是從印第安人之後就沒有人類在這裏生活過。

Chiron說:“這個森林藏了些東西,假如你想試試運氣,記得要帶武器防身。”

“藏着什麼?”我問:“武器要防什麼?”

“你會明白的。星期五晚上是奪旗大賽之夜,你有自己的劍和盾牌嗎?”

“自己的?”

Chiron說:“啊,你應該沒有。我想五號大小或許可以,等一下我會去兵工廠一趟。”

我想問他,那種夏令營會有兵工廠啊?不過是在還有太多事情要想,所以我沒打斷他。我們繼續走着,看了射擊場、獨木舟湖、馬廄(Chiron似乎不太喜歡這裏)、擲標槍場、帶動唱圓形露天劇場、還有圓形競技場,Chiron說他們在這裏舉行劍與長槍的競技。

“競技?”我問。

“以小屋成員為單位,組成隊伍互相挑戰。”他解釋:“這通常不會有生命危險。喔,當然,我們也有餐廳。”

Chiron指着一個露天涼亭,是由白色希臘圓柱構成主要結構,位於山丘上。從涼亭還可以俯視大海,裏面有十二個石制的野餐桌。這個涼亭沒有屋頂,也沒有牆壁。

“下雨時怎麼辦?”我問。

Chiron看着我,好像這個問題有點怪。“我們還是得吃東西,不是嗎?”我決定轉移話題。

最後,他帶我去看小屋,一共有十二棟,坐落在湖邊森林中。小屋排列成U字型,兩棟在U型底部,兩邊各有一排,每排都有五棟。這些小屋,無疑是我有生以來所看過最奇特的建築群了。

每個門上都有一個大大的黃銅號碼牌,奇數小屋在左邊,偶數小屋在右邊,除了這點之外,這些屋子沒有其他的共同點。九號有支煙囪,像一件小工廠;四號的牆上爬着番茄藤,屋頂鋪着真的草皮;七號看起來似乎純金打造的,在陽光下金光閃閃,幾乎無法直視。所有的屋子都面向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廣場,起見散佈着希臘雕像、噴水池、花壇和一對籃球框(這使我不自覺的加快腳步)。

在廣場中央是一個由石條框起的巨大火爐,即使現在是溫暖的下午,爐火仍然悶燒着。一個大約九歲的女孩正在照料爐火,用棍子戳着爐里的煤炭。

廣場最前端的一對小屋,一號和二號,看起來很像是一對夫妻的陵墓,那巨大的白色大理石箱前面還有沉重的圓柱。一號是十二間小屋中最龐大、最厚重的一間,光滑的青銅大門就像鐳射立體圖一樣閃閃發光,彷彿來自不同角度的閃電在門上留下了光的痕迹。相較之下,二號小屋就顯得優雅些,搭配着較細的圓柱,圓柱上環繞着石榴和花朵組成的花環,牆上則是孔雀的雕飾。

“Zeus和希拉?”我猜。

“答對了。”Chiron說。

“他們的小屋看起來是空的。”

“沒錯,有幾棟小屋是空的,其中有一、兩間根本從來沒人住過。”

我懂了,每間小屋都有專屬的天神,十二棟小屋就有十二位奧林帕斯天神。可是為什麼有些小屋是空的呢?

我在左邊第一棟小屋前停下腳步,是三號。

這棟屋子沒有一號那麼高大,是比較細長低矮的立方體。外牆是粗糙的灰色石材,上面裝飾着一片片的貝殼和珊瑚,好像厚石板是直接從海床挖起來的一樣。我從開着的門偷偷望進去,Chiron說:“喔,我要是你,就不會這麼做!”

在他將我拉回來前,我聞到裏面傳來鹽的鹹味,像是蒙淘克海邊吹的風。內牆散發著珍珠光澤,裏面有六個床位,上面鋪着絲質床單,但完全不像有人睡過的樣子。這地方的氣氛如此哀傷寂寞,所以當Chiron將手放在我肩上時,我很高興聽到他說:“Percy,走吧。”

其他大部分的小屋都擠滿了學員。

五號小屋是鮮紅色的,那棟屋子的油漆工真是亂七八糟,就像直接將桶子裏的油漆潑上去一樣。屋頂上有成排帶着鈎刺的線,有顆野豬頭的標本掛在門廊上,它的眼睛似乎跟着我轉。我往裏面看,是一群看起來很叛逆的小孩,有男有女。刺耳的搖滾聲響着,他們在比腕力、吵嘴。最大聲的是一個女孩,看起來大約十三、十四歲,她在迷彩夾克裏面穿着特特特大號的混血營T恤。她給了我一個邪惡的冷笑,這讓我想起了南西·波波菲,不過這女孩更高大,看起來更粗暴,而且她是棕色的長直發,不是紅髮。

我繼續走,小心避開Chiron的蹄。“我們沒有看到別的半人馬。”我觀察到這件事。

“的確沒有,”Chiron難過的說:“我們的親戚通常個性比較粗野,你可能在野外或重要的運動賽事中遇見他們,不過絕不會在這裏看到。”

“你說你的名字是Chiron,你真的是……”

他低頭對我笑了笑,“故事裏的Chiron嗎?是海克力士的馴馬師或其他傳說中的Chiron嗎?是的,Percy,我確實是。”

“可是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Chiron停了下來,好像這個問題讓他感到困惑。“老實說,我不知道我應該會怎樣,但事實上,我不會死。萬古之前,天神同意實現我的願望,讓我可以繼續我最喜愛的工作,只要人類需要我,我可以一直當英雄的老師。因為這個願望我獲得了許多……但也放棄了許多。不過,既然我還在這裏,我就覺得我仍然是被需要的。”

想一想當了三千年老師的滋味,這絕對不會被我列入志願清單的前十名。

“難道你從不覺得厭煩嗎?”

“從來沒有,”他說:“偶爾會覺得非常灰心,不過從不曾覺得煩。”

“為什麼會灰心?”

Chiron似乎完全不想再聽到這件事。

“喔,你看”他說:“Annabeth正在等我們。”

我在主屋遇到的金髮女孩正在看書,就在左邊最後一棟編號十一的小屋前。

當我們走到她面前時,她用一種挑剔的眼神看着我,好像還在想我流了多少口水一樣。

我想要看她正在讀什麼書,可是卻看不懂標題,我想是閱讀障礙(dyslexia)的問題。後來我發現這個標題根本不是英文,看起來很像希臘文的字母,沒錯,就是希臘文。書里有廟、雕像和各種圓柱的圖片,很像建築書里會出現的那些東西。

Chiron說:“Annabeth,下午我有一堂射箭菁英課程,你可以帶Percy去嗎?”

“好的,老師。”

“這是十一號小屋。”Chiron告訴我,手比向門廊。“把這裏當自己家吧。”

在所有小屋中,十一號最像正常的老舊夏令營小屋,我特彆強調“老舊”這兩個字,是因為門檻已經磨損,褐色油漆斑駁。在門廊上方有一個醫生的象徵標識:一隻有翅膀的竿子上纏繞着兩隻蛇。這叫什麼來着……?對了,雙蛇杖。

室內塞滿了人,男生女生都有,看樣子人數比床位數量還多,因為地板上到處都是攤開的睡袋,看起來很像紅十字會臨時用來安置難民的體育館。

Chiron沒有進來,門對他來說太矮了,不過學員看到他都十分尊敬的站起來鞠躬。

Chiron說:“那麼,Percy,祝你好運咯,晚餐時見。”

他往射箭場方向疾速奔去。

我站在門廊看着屋裏的小孩,他們不再鞠躬了,所有人都盯着我、打量着我。我很了解這種慣例,我已經在夠多學校里經歷過了。

“喂,”Annabeth催促着我說:“進去吧。”

我進門時很自然的跌了一下,讓自己完全像是一個笨蛋。學員中傳來一陣竊笑聲,不過沒人開口說話。

Annabeth宣佈:“這位是Percy·Jackson,剛到十一號報道。”

“他是確定的,還是不確定的?”某人問。

大家開始吱吱喳喳交頭接耳。

一個比其他人年長點的人往前走出來說:“注意,各位學員,這是我們聚集在這裏的原因。Percy,歡迎你,你的位子在地板上的那個地方,就在那裏。”

這個人大約十九歲,看起來很酷。他個子很高、肌肉發達,黃棕色的頭髮剪得短短的,帶着親切的笑容。

他穿着橘色寬條紋背心、褲管剪短的褲子和羅馬式的綁帶涼鞋。他的外表只有一個地方讓人有點不安,從他的右眼下方到下巴有一道粗粗的白色疤痕,很像曾被一把舊匕首劃過。

“這是Luke。”Annabeth說著,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怪的,我瞥了她一眼。我發誓她臉紅了,她發現我在看她,馬上回復嚴肅冷酷的表情。“他現在是你的指導員。”

“現在?”我問。

“你現在還不是確定的。”Luke耐心解釋:“他們不知道該把你放在哪間小屋,所以先讓你到這裏來。十一號小屋是給向我們這些新生或是訪客住的地方。我們的守護神是Hermes,旅行之神。”

看着他們分配給我的那一小塊地板,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放在那裏表示我的床位。我沒有行李、衣服或是睡袋,只有這支彌諾淘的角。本來我想把角放下,可是我馬上想起Hermes也是偷竊之神。

我環顧着學員的臉,有些人看起來陰沉而多疑,有些人獃獃傻笑,還有些人看着我的樣子,好像在等待機會從我口袋裏撈錢。

“我會在這裏待多久?”我問。

“問得好,”Luke說:“待到你被確定為止。”

“這會花多少時間?”

學員全部哄堂大笑。

“來吧,”Annabeth對我說:“我帶你去看排球場。”

“我剛剛看過了。”

“走啦。”

她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拖出去,我聽到背後傳來十一號小屋的笑聲。

當我們走出去幾公尺后,Annabeth說:“Jackson,你必須表現得好一點才行。”

“什麼?”

她翻了個白眼,喃喃自語說:“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以為你就是那個人。”

“你有什麼問題啊?”我開始生氣了,“我只知道我殺了某個公牛男……”

“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Annabeth對我說:“你知道這個營裏面有多少小孩希望獲得和你一樣的機會嗎?”

“被殺的機會嗎?”

“和彌諾淘戰鬥的機會!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要接受訓練?”

我搖搖頭。“你聽好,如果我打敗的那個東西真的是彌諾淘,是故事裏的那個怪物……”

“就是他。”

“那麼怪物只有一個。”

“是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早就已經死了啊,幾百萬年前就死了不是嗎?是鐵修斯在迷宮裏殺了他,所以……”

“Percy,彌諾淘不會是,他們可以被殺掉,但是他們不會死。”

“喔,謝謝你喔,你說的可真清楚。”

“他們並不像你或我,他們沒有靈魂。幸運的話,你可以除掉他們一陣子,這陣子或許可以像你的一生那麼長。可是,他們是原始的力量,Chiron稱他們為‘原形’,因為最後他們還是會重生。”

我想起了道斯老師。“你是說,假如我一劍殺了一個……”

“你說的是復……嗯,你的數學老師?沒錯,她仍然在某處活動,你只是讓她非常非常非常火大而已。”

“你怎麼知道道斯老師的事?”

“你睡覺時說夢話。”

“你剛剛差點叫她……復仇女神嗎?他們是冥王Hades的施刑者,對吧?”

Annabeth緊張的看着地上,好像地面會裂開來吞噬她一般。“你不應該叫她的名字,即使在這裏也不行。真的需要提到她的話,我們就她們是仁慈女神。”

“那到底有什麼說出口當不會出現雷聲?”我像在對自己發牢騷,不過其實我不在乎這件事。“先不管那些,為什麼我必須待在十一號小屋?為什麼大家要擠在一起?那裏明明還有很多空床啊。”

我指着前幾間小屋,Annabeth的臉色變得慘白。“Percy,這不單純是選擇小屋的問題,這還要看你的父母是誰才能決定,應該說……你的父母之一。”

她凝視着我,等我自己想通。

“我媽媽是Sally·Jackson,”我說:“她在中央車站的糖果店工作,應該說她曾經在那邊工作過。”

“Percy,你媽媽的事情我覺得很遺憾,不過我指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位,你的爸爸。”

“他死了,我對他一無所知。”

Annabeth嘆了一口氣,看來她得在其他小孩不在場時趕快把這件事說完。“你的爸爸沒有死,Percy。”

“你說什麼?你認識他嗎?”

“當然不認識。”

“那你怎麼能說……”

“因為我知道你這個人,假如你不是我們的一份子,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你並不知道我的事。”

“是嗎?”她挑起一邊的眉毛說:“我敢打賭你換過一間又一間學校,而且還被很多學校開除過。”

“你怎麼會……”

“你被診斷出有閱讀障礙(dyslexia),可能還有注意力不足過動症。”

真想把我一臉糗相吞下肚。“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將這些事兜在一起,就是一個明顯的徵兆。當你閱讀的時候,書頁上的字母在飄動,對吧?那是因為你的腦袋被古希臘文緊緊地綁住了。至於你的過動症嗎,你很好動,不能好好坐在教室里,那其實是你戰鬥力的本能反應,這在真正的戰鬥中讓你存活下來。你的注意力不集中是因為知道太多,不是因為知道太少。此外,你的感官能力也比普通人好。當然,很多老師會用藥物治療你,但他們大部分都是怪物,而且不想讓你知道他們是誰。”

“聽起來,你……好像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

“這裏大部分的小孩都經歷過,假如你和我們不一樣,像你這樣只吃了一點點神食和神飲,不可能在彌諾淘手中活下來。”

“神食和神飲?”

“就是那些讓你好起來的食物和飲料。那些天神的食物足以殺死一個普通孩子,它會讓普通人類的血液變成火焰、骨頭化為沙塵而死去。所以,面對現實吧,你是個混血人。”

混血人。

我被許多的問題糾纏着,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一個嘶啞的聲音大喊:“哇!新來的!”

我看了四周,一個粗壯的女孩從那間醜陋的紅色小屋朝我們慢步走來,三個女孩跟在她後面,全都和她一樣粗壯、醜陋、刻薄的樣子,四個人都穿着迷彩夾克。

“克蕾莎,”Annabeth嘆口氣說:“問什麼你不去擦亮你的長槍或做點別的事?”

“當然要咯,親愛的公主,”粗壯的女孩說:“這樣星期五晚上我就可以用那把長槍刺穿你的身體啊。”

“Erreeskorakas!”Annabeth說。據我所知,那是希臘文的“下地獄去吧!”不過我覺得這句話好像有比字面上更嚴厲的詛咒意味。“你想都別想!”

“我們會徹底摧毀你們。”克蕾莎說,不過她的眼皮抽搐着,也許她不確定自己能否辦得到。她轉向我說:“這矮冬瓜是誰?”

“Percy·Jackson。”Annabeth說:“這位是克蕾莎,她是阿瑞斯的女兒。”

我驚訝的眨着眼,“是那個……戰神?”

克蕾莎輕蔑的冷笑着說:“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恢復冷靜。“怪不得有股難聞的味道。”

克蕾莎開始咆哮:“我們有一個新生入會儀式,匹西。”

“是Percy。”

“什麼西都一樣啦!來吧,我帶你去。”

“克蕾莎……”Annabeth想說些什麼。

“在外面等,聰明的女孩。”

Annabeth看起來很苦惱,不過她真的乖乖待在外面,我也真的不需要她幫忙。我是新來的,必須開自己闖出一片天。

我把彌諾淘的角交給Annabeth,準備好要大家,可是我還沒搞清楚狀況時就被克蕾莎勾住脖子,一把拖進煤渣磚塊砌成的房子裏。我立刻會意過來,這是間浴室。

我拳打腳踢,雖然以前有很多打架經驗,可是這個粗壯的克蕾莎有鋼鐵般的手,把我直拖進女生浴室。浴室一邊是一整排廁所,另一邊是整排淋浴間,聞起來和其他公共浴室的味道差不多。在克蕾莎扯着我頭髮的同時,我竟然還能這樣想:如果這地方屬於天神的話,他們應該用得起更漂亮的洗手間才對。

克蕾莎的朋友都在大小,我嘗試找出和彌諾淘對戰時的力氣,不過那股力氣不存在。

“好像他是‘三大神’那塊料一樣。”克蕾莎邊說邊把我推向一間廁所,“對拉,彌諾淘當時可能是笑到跌倒,他看起來笨死了。”

她朋友在偷笑。

Annabeth站在角落,從指縫中看着這一幕。

克蕾莎硬壓着我,讓我雙膝跪地,然後把我的頭往馬桶里推。那裏有水管生鏽的濃厚臭味,再加上,嗯,回到馬桶里去的東西的味道。我拚命把頭拉起來,看着髒水想着:我不要進去,不要。

這是,有件事發生了,我感到身體裏有一股強大的拉力,而且聽到抽水馬桶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連水管也在震動。克蕾莎緊抓我頭髮的手鬆開了。一道水柱從馬桶射出,在我頭上形成一道弧線,接下來,我只知道我癱坐在浴室地磚上,而我身後的克蕾莎正在慘叫。

當水再次從馬桶里噴出時,我轉頭看。水直接打在克蕾莎的臉上,力量之大讓她一屁股摔在地上,而水柱像是從消防軟管噴出一樣持續射向她,將她往後推到淋浴間。

她掙扎着,氣喘吁吁,她的朋友開始朝她那裏跑去。這時其他馬桶也爆發了,又多了六道水柱將她們擊退。連淋浴間也開始動了起來,所有的設備一起噴水,將這些迷彩女孩噴出浴室。水柱讓她們身體旋轉着,很像正被水沖走的垃圾。

當她們都被衝出門外時,我感覺到身體力的力量頓時消退,而水關掉的速度和開始的速度一樣快。

整個浴室都淹水了,Annabeth也躲不過,一身濕淋淋的,不過她並沒有被噴出門外。她站在原地睜大眼睛看,驚訝的等着我。

我低頭看,原來我坐在整間浴室唯一乾燥的地方,有一圈乾的地板圍着我,衣服上沒沾到一滴水,完全沒有。

我站起來,腳在發抖。

Annabeth說:“你是怎麼……”

“我不知道。”

我們往門的方向走去。門外面,克蕾莎和她的朋友在泥濘中四肢攤開躺平,一堆學員圍在旁邊,個個目瞪口呆。克蕾莎的頭髮披散在臉上,迷彩夾克濕透了,整個人散發出大便的臭味。她狠狠的瞪我一眼,眼裏充滿仇恨。“你死定了,新來的,我要讓你死個徹底。”

或許我應該就此作罷,可是我卻開口說:“克蕾莎,你還想要來點馬桶水漱口嗎?不想的話,就閉上你的嘴。”

她的朋友把她按住,將她拖回五號小屋,其他學員紛紛離開她拖行過的地方。Annabeth瞪大眼看着我,我分辨不出她是覺得我有點討厭,還是在氣我害她全身濕透。

“怎樣?”我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線,”她說:“我希望你加入我這一隊,一起參加奪旗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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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傑克遜與神火之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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