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他早已把尚塔爾雙頰的紅暈刻在了他們的愛情篇章的第一頁。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一次聚會中。貴賓室的圓桌上擺滿了一杯杯香擯,一盤盤吐司,火腿和一個個裝滿食物的陶罐。那是一個山上的賓館。他那時還是一個滑雪教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被邀請參加某一晚的會議。每晚會後都有一場雞尾酒會。有人把他介紹給了她。但時間太短了,以致於他們都沒有機會互通姓名。周圍都是人,他們只能交流很少的話。第二天,讓·馬克不請自來,只是為了能再見到她。當她看見他的時候,兩朵紅霞立即飛上了她的臉頰,然後又蔓延到她雪白的玉頸,一直到她低胸晚裝的領口處。她紅得那麼厲害,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是因為他而臉紅的,它是愛的表示,它決定了今後的一切。三十分鐘后,他們就成功地避開眾人,在一條無人的長廊中單獨約會,在一片靜默中,他們接吻了。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臉紅過,對他來說,那次久遠記憶中的經歷就象一塊無價的紅寶石,它是一種非凡的自然力的證明。而某一天,她競說男人們不再注意她了。那句話本身並不重要,但那次記憶中的臉紅卻使它變得重要了。他不能對那句話裝聾作啞,因為那是他們愛情的一部分。而就他看來,那句話似乎提到了她對年齡的苦惱。這就是為什麼,他要假扮成一個陌生人,寫信給她:"我就象一個間諜一樣追隨着你——你很美麗,簡直太美麗了。"
當他把第一封信放進信箱的時候,他甚至不曾想過會再給她寫信。他沒有計劃,他沒有設想過將來,他只想給她快樂,只想馬上消除她因為男人們不再注意她而產生的那種沮喪感,他並沒有去想過她會有什麼反應。如果,他曾經去設想一下,他一定會認為:她會繪他看那封信,說:"看!畢竟男人們還是沒有忘記我!"出於戀愛中男人的一種偉大的無私,他把他自己對尚塔爾的讚美加在了一個陌生人的信中。但她什麼也沒有給他看。這件事還沒有畫上句號,另一個插曲又開始了。那天,他看見了她絕望祈求死亡的表情。不管他願不願意,他又開始繼續。
當他寫第二封信的時候,他對自己說:"我變成凱拉諾了,凱拉諾是在一個面具後向他所愛的女人示愛的男人,那個放棄了自己的真實姓名,發現自己的口才大大提高的人。因此,在信的末尾,他置上了"c·d·b"。它是他自己的代號。就好象他想保留一個秘密的標記來表明自己的存在。c·d·e——凱拉諾·迪·柏格拉克。
他繼續扮演着凱拉諾的角色。因為懷疑她失去了對自己魅力的信心,他詳細地描述了她的身體。他試圖記下它的每一部分——臉、鼻子、眼睛、脖子、腿——想讓她再為它們驕傲。他很高興地看到她充滿快樂地打扮着,她的心情終於變好了。但同時,他的成功卻刺痛了他。以前,她從來不喜歡在脖子上掛上那串紅珠子,即使他要她戴。而現在,她卻服從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意願。
凱拉諾的生命中不可能沒有妒忌。那一天,他意外地走進了她的卧室,當時,尚塔爾正探人衣櫥中找什麼東西,他確實注意到了她的窘迫。但他卻談起了眼臉擦洗眼球,並假裝什麼也沒看見。當第二天,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打開衣櫥,發現他那兩封信被藏在那雄胸罩下邊。
他陷入了沉思。他很困惑,為什麼她不把信給他中看?答案似乎很簡單:如果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寫信,那他的目的就是準備接近他,然後引誘她;如果那個女人對那些信很保密,那是因為她想用今天的謹慎而保護明天的奇遇,如果那個女人把它們保留了下來,這則是意味着她已準備把明天的奇遇希冀成是愛情的發生。
他在敞開的衣櫥門前站了很久。以後,每當他把一封新的信放入信箱之中后,他總要回來檢查一下它是否在那兒,在那些胸罩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