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九個無頭人
船隊繼續朝亞馬孫河下游駛去。航行很沉悶。哈爾一心只想早日趕到馬瑙斯,把收集來的動物裝上大輪船,運回家去。
他情緒消沉,老感到前途莫測,危機四伏。在他眼裏,林莽已經變成一個到處隱藏着恐怖和死亡的地方。
正在這時,羅傑發起高燒,這使情況變得更嚴峻。羅傑大大咧咧,老忘記每天按時服用防治瘧疾的阿的平,夜裏睡覺又不把吊床四周的蚊帳壓好。
他躺在快艇的“托爾多”里,和大絞蟒以及另外幾隻動物作伴。
開頭,哈爾還以為他們已經擺脫了“鱷魚頭”匪幫的跟蹤了呢。但是,有一天,他聽到了鼓聲。船隊拐過一個岬角,他看見一個印第安村落着了火。
看樣子,又是“鱷魚頭”那幫傢伙乾的。在沙灘上,他看見了“鱷魚頭”的船,這證實了他的判斷。
哈爾覺得自己沒辦法幫印第安人的忙:羅傑病着,艾克華又死了,他敵不過“鱷魚頭”那幫歹徒。他只希望自己能悄悄地溜過去,不讓“鱷魚頭”發現。
船隊又往前走了5英里光景。哈爾讓船隊停泊在岬角后的一個隱蔽的登陸處。
紮營的時候,他們不時停下手來聽聽動靜。燃燒着的村莊那邊,還在傳出隱約的鼓聲,營地後方的河面上,鼓聲又起。不一會兒,河對岸一個隱蔽的村莊裏,傳出與之相呼應的鼓點。鼓聲陣陣,震懾人心,整座森林也彷彿被嚇得顫抖起來。
哈爾的夥計們緊張極了。他們擠在一塊兒,竊竊私語。班科似乎又在煽動。哈爾來到他們中間,問道:“是怎麼回事兒,班科?”
“鼓聲,先生,他們害怕鼓聲。”
“他們幹嘛害怕?印第安人不會傷害印第安人。”
“他們不是一個部落的。這片森林裏的印第安人非常兇悍,他們恨白人。今天,白人可能又襲擊了他們,他們要報仇。你要是被他們抓住,准沒命。所有為你服務的人也活不了。”哈爾大笑。“我想,事情可能沒你說的那麼嚴重,班科。”
一路上,他不只一次發現,班科非常膽小。
船員們都走上了岬角,正指點着上游激動地吱吱喳喳說著什麼。哈爾也跑了上去。
天邊,殘陽如血,映照着那燒成廢墟的濃煙滾滾的村莊。但船員們擠在岬角上並不是為了觀看那些斷牆殘垣。一條船正順流漂來。哈爾看得清楚,船上共有九個人,但沒有一個人划槳。
實際上,這九個人連動都沒動。也許,那隻不過是九袋玉米糝兒。隔着河面,聽不到說話聲。
一股寒氣順着血管蔓延到哈爾全身。他留心看看他的夥計,他們也被一種莫名的恐懼震懾着。
他擦擦眼睛,把那條船上的人再仔細看了看。現在,他們離岬角近多了,仍然紋絲未動。暮色越來越濃,哈爾使勁兒睜大眼睛,他看不見那幾個人的頭。當然,過一會兒,他就能看見了,是人都該有頭啊。
那船已經漂到離岬角只有50英尺的河面。班科像女人似地尖叫起來。現在,哈爾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九個無頭人坐在船上,從他們的樣子和血跡斑斑的上衣看來,顯然不是印第安人。
他們肯定是“鱷魚頭”那幫殺人兇手,如今,他們自己的脖子被滿腔仇恨的印第安人割斷了。他們掠奪了印第安人的財物,燒毀了他們的村莊,於是,印第安人就安排了這麼一個血淋淋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展覽,讓他們沿河示眾,殺雞儆猴。
在恐懼的同時,哈爾朦朧地感到一種寬慰。因為,這意味着他不用再害怕“鱷魚頭”了。至於印第女人,只要善待他們,哈爾從來就不覺得他們有什麼可怕的。
他返回營地,把羅傑和自己的吊床掛好。今晚不點篝火。
那幫夥計通常都睡在岸上,但今晚,他們說寧願睡在快艇上。他們把快艇上的動物搬到“方舟”上,好騰出更多地方來。
羅傑總是睡得很死,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毫無知覺。而哈爾呢,他太累了,儘管四周仍然鼓聲震天,他還是睡得很沉。半夜,他好像醒過一次,模模糊糊覺得快艇那邊有點兒動靜,但馬上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