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松平成軍

第十七章 松平成軍

今川義元厭惡流汗,他一邊令侍童打扇,一邊目光灼灼地聽松平元康說話。元康已經生下了可以繼承松平氏基業的竹千代。有象徵意味的初戰,最後決定在寺部城外進行。義元對這一切頗為滿意。他想看看元康作為先鋒大將,究竟有多大能耐。換言之,這次出征是進京決戰前的預演。

“依你之見,誰可任糧草奉行之位?”義元聽完元康對於佈陣的安排后,不動聲色地問道。

“織田信長已經展開攻勢,着實可惱。大高城已被包圍,鵜殿長照急需糧草和援軍。但糧草的支援似乎更為重要。只要有了糧食,大高城就不會輕易陷落。”元康好像摸透了義元的心思,“因此,我決定任命酒井雅樂助為糧草奉行。”

“的確,雅樂助老成謹慎,任命他為糧草奉行,大可放心。那麼,戰馬呢?”

“鳥居彥右衛門元忠、石川與七郎數正、平岩七之助親吉。”

“都很年輕,有點讓人放心不下……”

義元覺得元康具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心機,似乎在努力避免將老臣們送上最前線。

“大久保新八郎忠俊、鳥居伊賀守忠吉也在。這些家臣作何安排?”

“他們率領機動部隊。”

“哦,那麼誰來指揮主力?”

“元康親自指揮。前鋒和右翼由石川安藝之子彥五郎家成指揮,後衛和左翼由酒井左衛門忠次任指揮之職。”

“石川家成多大了?”

“二十六歲。”

“植村新六郎負責什麼?”

“跟隨元康左右。”

“是軍師嗎?”義元思慮片刻又道,“可以叫上酒井將監。他在家臣們中可起到震懾的作用。”說到這裏,義元掐指算道:“大久保家族、本多廣孝、神原一族、石川清兼……還有,必須將鳥居派上用場。你的安排和我的想法大體一致。即刻準備出發吧!”

元康靜靜地坐着,低垂着頭。義元無疑想讓岡崎人去對付織田軍,若岡崎人沒有充當先鋒的實力,那隻能拼個你死我活。究竟會潰不成軍,還是得勝而歸?元康的心已不再搖擺不定,他已經能毅然面對命運的挑戰。

他緩緩走出大門,早已候在此處的本多鍋之助(平八郎忠勝)趕緊跑上前來,躬身致意。鍋之助雖然剛剛十二歲,但已異常強健。

“鍋之助,怎麼了?七之助呢?”

本來陪元康前來的是平岩七之助,但不知為何竟換成了鍋之助。

“母親從故國寫來書信。”

“說了些什麼?”

“她說我已十二歲了,請求主公允許我出征,讓我替主公牽馬。”

元康不答,徑直向外走去。

昨日還是萬里無雲的晴空,今日卻陰雲密佈,黑雲籠罩着富士山的山頂。

元康默默地走着,本多鍋之助緊跟其後,道:“主公,想必您也了解。如果您不讓我去,鍋之助我無顏去見母親。”

“……”

“主公大概會說我年紀尚小。母親寫信來,讓我到時悄悄逃出駿府。即使主公不允,我也會跟着主公。”

元康還是沒有回答。本多夫人性格倔強,極有可能說出這種話來。但此次出征生死難料,那些被義元點了名的家臣暫且不論,這些少年,元康卻想讓他們留下來——畢竟,元康也生下了竹千代和阿龜,懂得為人父母之心情。不僅如此,先鋒大將酒井忠次之妻,便是元康的姑姑,系祖父清康和祖母華陽院所生,現也被留在駿府做人質。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這次戰役都可以說是一次生死對決,元康的背後是義理和人質兩把利刃。

出了大門,看到壕溝旁搖曳的綠葉,鍋之助又道:“母親在信中還寫到,主公對於此次戰役可能抱着必死之心,她告訴我,如主公推辭說下次再讓我參戰,就讓我對您說,武士沒有下一次。主公,帶上我吧,我不會成為您的累贅。鍋之助有那樣的祖父和父親,怎麼可能給他們丟臉呢?”

元康再也忍耐不住,訓斥道:“多嘴!”

“我怎麼多嘴了!”鍋之助回敬道,“不喜歡家臣直言的大將,不是好大將。”

“什麼!你在說些什麼?”

“沒什麼。主公竟不明白鍋之助的心思!”

“混賬!你在教訓我嗎?”

“如果您不願意被教訓……那就答應帶上我。鍋之助明白主公的心思。”

“你明白什麼?”

“主公決不會再回駿府。”

“什麼?”元康吃驚地回頭看着鍋之助。鍋之助的眼神表明他在說真話,元康不能不有所警惕。元康掩飾住狼狽之色,嘆了口氣,“你替我牽馬,能跟上眾人嗎?”

“如果不能跟上,就搶敵人的馬來騎。”

“鍋之助,你在性格倔強的母親身邊長大,難免個性粗暴。但我元康軍紀嚴明,你可要遵守。”

鍋之助知道已被允許出征了,調皮地晃着腦袋,道:“戰爭是靈活的,需要視情勢而動。軍紀則如同河童放屁,有諸多可變通之處。主公萬一遭遇危險,鍋之助會替您赴死。如果跟不上主公,我有何面目去見祖父和父母?”他像是作好了為主君獻身的準備,表情堅定。

“戰爭難免伴隨着死亡,你要考慮清楚。”

“我不需考慮。”鍋之助不在意地搖搖頭,“母親說了,在她腹中,我就應將生死考慮清楚了。因此,戰爭只有勝敗之別。”

元康驚訝地看着鍋之助,無言以對。在母親腹中就已考慮清楚生死。本多夫人竟讓自己的兒子那樣想。戰爭只有勝敗之別,多麼有道理啊!既然戰爭不可避免,那麼,嚴肅地探究勝利之路的一方將勝,而殆於探究的一方必敗。

“您答應帶我去了吧,主公?”鍋之助鄭重地確認道。

元康答道:“答應了。”說完,他又開始思忖戰法。

這次戰役,信長大概不會親自出陣。如果昔日的吉法師露面,那麼這次戰役未打之前,元康的心就會被懷舊的不安所籠罩。必須徹底忘記往日的情義,而將其變成犀利的武器。

前鋒位於押運糧草的隊伍前四五里處,後衛也在其後四五里處。左右兩翼相隔半里,用弓箭和火槍加以保護,而由老臣們組成的機動部隊,則應佈置在可以伺機出動的位置……

最讓元康頭痛的就是火槍。火槍的擁有量以信長為最。根據岡崎方面的情報,信長讓諸藩商人自由出入那古野、清洲和熱田地區經商,用收集來的地子錢打造了大量火槍。他還令一個叫橋本一把的射擊高手教授優秀的足輕武士。混戰之時自當別論,但如果用這種新式武器威嚇對手,定讓對方人馬亂作一團。

“鳥居老人究竟準備了多少火槍?”元康有些犯愁。

邁進少將宮的住所時,天空下起雨來。因為出征迫在眉睫,身在駿府的家臣們自不消說,岡崎武將的聯絡人員也三三兩兩前來,不斷進出這個狹窄的住所,就連瀨名姬的娘家、關口刑部的府邸也是一片忙亂景象。

“主公回府了。”已經整裝待發的鳥居元忠身着輕便鎧甲,大聲喝道。人頭攢動的大門前頓時閃開一條小道。

“主公,什麼時候出發?”酒井雅樂助問道。

“明日拂曉。今晚好好休息。”元康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跪伏在台階上的女人。一個是住在駿府的姑姑。另一個,不正是鍋之助之毋——本多夫人嗎?

“夫人,鍋之助說你寫信來了,怎麼,還要親自過來嗎?”

本多夫人抬起那張堅毅的面孔,望着元康。在年紀輕輕就失去丈夫平八郎忠高的女人眼中,元康既是她的主君,又是她靈魂深處的依傍,是她心中的明燈。

“許久不見了。出征這麼重要的事,我怎能不來?書信是託人捎帶過來的,我自己隨後也趕過來了。”元康眼中,她那張朝氣蓬勃的臉異常美麗、健康。

“是嗎?你已經不是女子了。如果不待在內室,你甚至可以混跡於男子中間……”元康一邊笑着,一邊站了起來,那女人趕緊跟在元康後邊,進了卧房。

“鍋之助,初征的事情,都準備好了?”

鍋之助微微一笑,從元康手中接過武刀,放在刀架上。

“你來此有事?”元康慢慢地坐下后,本多夫人開心地笑了:“是。我想在鍋之助出征前為他舉行元服儀式。請支開眾人。”她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似乎有什麼機密大事。

元康點點頭,“你們暫且迴避吧。”他揮揮手,支退眾人。

“岡崎士氣如何?”

“眾人無不鬥志昂揚。而且,我還到山中大久保家族動員過了。”

“那麼,你要說什麼事情?”

“首先是鳥居伊賀……”

“哦。鳥居老人?”

“他說火槍的事情已經萬無一失,請您放心。”

“哦。太感謝了。”

“然後,尾張那邊……”她說著,看了看四周,“前田利家因為泄私憤殺了信長的侍童愛智十阿彌,流浪到岡崎去了。”

“前田犬千代?”

“是。”本多夫人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道,“他說信長君希望能在駿府大人進京時再次見到竹千代。”

元康心情複雜地眨了眨眼,“再次……再次……”

“是,然後……”

“還有什麼?”

“主公在阿古居城久松佐渡守處的親生母親……”

“母親說什麼?”

“她說想在您進京時見您一面。”

“進京時……就是說,這次不能見……”元康禁不住嘆了一聲。本多夫人意味深長地笑着點點頭。

本多夫人透露的情報對於元康,意義非同尋常。前田犬千代流亡到岡崎。信長流露出在進京決戰時和元康見面的願望。這一戰即使能夠如願進入大高城,並將糧草順利送過去,解救鵜殿長照,也不要急着和母親見面——母親好像在向他表達這種意思。

“夫人怎麼看母親的話?”

本多的妻子仍然面帶笑容,“我覺得,就是大人理解的意思。”

“如果現在見面不太合適……我可以理解,但是其後卻有兩種解釋方式。”元康也歪頭微笑。

“您不要困惑。戰勝之前,不要去見她就是了。”

“勝之前……”

“是。只能勝!”本多夫人的語氣十分嚴厲。

元康呵呵笑了:“鍋之助的名字有了。”

“大人賜給他嗎?”

“我就做他元服儀式上的父親吧,給他賜名本多平八郎忠勝。”

“忠勝是何意?”

“意為三代忠烈之後,還有這次‘必定勝利’的寓意。”

夫人恍然大悟,“本多平八郎忠勝!”

“你不滿意嗎?”

“謝大人!”她歡天喜地低頭致謝。

元康又恢復了平日的嚴肅,默默地聽着屋檐的滴水聲。還沒有進入真正的梅雨季節,但正值夏季,可以想像軍隊踏着水田開向尾張的情景。雖說如此,如果因為糧草不足,使屯居大高城的鵜殿長照敗退,那麼今川氏好不容易構築起來的前線,將受巨大打擊。

“在進京時再見面……”元康琢磨着信長的那句話,信長的話令人似懂非懂,這是他喜歡事事出人意料的性格使然。

“元服儀式就在今夜舉行。”他給本多夫人留下這句話,起身離去。

再次見面有雙重理解方式:既可以理解為這次回到岡崎城后,無論今川義元怎麼說都絕不再回駿府,當然也可以作相反的理解。如果這次如願得勝回到駿府,就可以得到義元的信賴,下次進京時就可以和信長再次見而了……

鍋之助趕緊提着刀跟在元康後面。因為下雨,人們急着將馬和武器等搬入臨時小屋,外面顯得一片忙亂。元康走到內室門口,鍋之助高聲叫道:“主公到!”

瀨名姬應聲跑了出來,身後跟着懷抱嬰兒的乳母。“您回來了。”瀨名姬滿臉嫵媚之色,從鍋之助手中接過元康的武刀。

瀨名姬在小竹千代還未滿月時,便開始親近元康。一般來說,男人娶側室大都是因為正室剛生完孩子。瀨名姬為了避免發生此事,特意衣着艷麗,濃妝艷抹。現在她已坐完月子,妊娠紋消失了,皮膚又變得光滑而艷麗。

“竹千代,你父親回來了。”進入卧房,瀨名姬將嬰兒推到丈夫面前。

元康看着那張臉,嘟嚷了一句。他心中沒有生出強烈的愛子之情,只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孩子居然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大人……”將竹千代送走後,瀨名姬嫵媚地嬌聲道,“聽說您明天早上出發。”

元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好好照顧阿龜和竹千代。你也要小心傷風。”

“大人……我很擔心。”瀨名姬雙手放在元康腿上,身體酥軟在他懷中。

“你是怕我身有不測?”

“不。”瀨名姬搖搖頭,“有今川大人的支持,大人肯定能夠取勝。”

“那麼……你擔心什麼?”

“大人的性子,我很清楚。”

“我的性子?”

“大人,”瀨名姬偎依在元康身上,雙手捧着他的下巴,“你不能缺少女人。”

元康不禁眉頭緊皺,但他沒有撥開瀨名姬的手。“出征就在眼前,你胡說什麼?”

“不,那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即使能夠忍耐兩三天,但大人決熬不過五天。我擔心大人會在軍旅中親近別的女人……”

元康不願回答,只默默地聽着外面的聲音。他既生氣,又可憐眼前這個滿懷擔憂和嫉妒的女人。

“大人……你要向我保證,決不要看其他女人一眼,啊,大人……”

元康不耐煩地答道:“知道了!”他把頭轉向一邊,在想自己是否有餘力去想瀨名姬所說的事。生,死?拋棄,還是被拋棄?就在他苦苦思索這些問題時,一絲寒意襲上心頭。瀨名姬的話里是不是隱藏着她的感情告白,她大概害怕自己在元康離開時會移情別戀,便主動要求和元康盟誓。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元康抑制住內心的情感,拍了拍瀨名姬的肩膀,柔聲道。

瀨名姬躺在元康懷中,靜靜地望着丈夫。她的眼神表明,她根本不願意了解這個世界發生的戰爭,也確實不了解這一切。若是太平盛世,男人大概也會和瀨名姬一樣,每日沉浸在恍惚的幻想中。但在這卧房外,已經瀰漫著戰爭的陰雲,人們為了生存下去,不惜自相殘殺。

“我這次恐怕難逃噩運了。”

“那就不要主動往火坑裏跳。這次戰爭的目的,不過是順利將糧草送進大高城。”

“我知道,但要順利將糧草送進大高城,就必須打仗。”

“雖然必須打仗,但主公也不願意損失一兵一卒。”

好像有人牽馬進院來。一個是阿部正勝,另一個是天野三郎兵衛。

“雖然主公不願意損失一兵一卒,但如我們不拿出勇氣,損失可能更大。”

“我不是說沒有勇氣,我是說要沉着冷靜,不要莽撞。”

“知道。但是年輕人天性莽撞。就連本多家的鍋之助也要舉行元服儀式了,他想在戰鬥中英勇獻身呢。”

“那孩子有點像他的母親,性格剛毅。他要舉行元服儀式了嗎?”

“名字都有了,如今正洋洋得意呢,聽說叫本多平八郎忠勝。意為只是勝利,人人為了勝利……”

元康默默地聽着外面的對話,瀨名姬頭髮上的香氣鑽進他的鼻孔。瀨名姬那塗了紅的耳朵,好像根本沒有聽進窗外的對話。她只是緊緊地抓住自己的幸福不放,生怕被別人奪去。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絕不允許她一個人獨享幸福。

“瀨名……我出發后,你要是到今川大人那裏去,就告訴他,我元康是抱着堅如磐石之心出發的。”

“我知道了。”

“請他睜大眼睛,看着我元康是如何取勝的。我決不會抄襲別人的戰法,定會用出人意料的萬全之策戰勝敵人。”

“大人的話真讓人興奮,多少衝散了我的憂心。大人要讓那些精明的人保護你,不要被流矢所傷。”

元康像安慰孩子似的點點頭。“別擔心。好了,我要去了,你可以去和酒井夫人聊天。”

“大人,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知道了,知道了。”元康站起來時,瀨名姬又一次親了親丈夫,才戀戀不捨地撒開了手。

天色陰晴不定。

舉行完鍋之助的元服儀式,然後是喝出征祝酒,一切結束后,已到了寅時。竹千代也被乳母抱過來,參加了勝栗之宴,額頭被點上了杯中的神酒。此時,人馬已從關口刑部處趕到元康的住所前集合,少將官周圍人喊馬嘶,一片喧嘩。

前鋒大將是石川安藝之子彥五郎家成。後衛大將是元康姑姑的丈夫——酒井左衛門尉忠次。送到大高城去的糧草什物,由鳥居伊賀守忠吉老人在岡崎城準備,所以負責押送糧草的酒井雅樂助正家在抵達岡崎城之前,就守護在大將元康身邊。途中,大久保新八郎忠俊老人會帶着家人等前來,等抵達岡崎城,所有舊臣都會扔掉鐵鍬,前來迎接。總共有兩千人馬,但今天早上只集中了六百人。

飛奔前來的瀨名姬之父、關口刑部少輔看着身穿盔甲、立在陣頭的元康,不禁讚歎道:“好個威風凜凜的武將!”

刑部少輔搖動白扇,誦讀着祝詞。元康終於站了起來,將手伸進濛濛的雨中。霧一般的小雨淅淅瀝瀝地落着。元康也手持一把軍扇,那是祖父清康的遺物。已盤發的本多平八郎忠勝昂首挺胸,抱着元康的馬印。元康表情冷峻地打開軍扇,撥動着雨滴。雅樂助心領神會地打了個手勢,旁邊的野山藤兵衛挺胸吹響海螺號角。

內藤小平次將馬牽到元康面前。那馬是元康親自從馬市中挑選出來的月鹿毛種馬,雖然看上去馴服老實,卻可以忍受長途跋涉。元康飛身上馬,前鋒大將石川彥五郎也上了馬,向前奔去。

短短十八年光陰,元康有十三年作為人質在生活,經歷了千辛萬苦,與松平元康的命運息息相關的首次出征開始了。

雨停了,沒有風,又濕又熱。

出門后,酒井雅樂助縱馬趕上元康:“主公!”

元康回過頭來,笑道:“我們必須勝利。但如果心裏老想着勝利,反而會成為負擔,還是輕鬆些吧。不過不要擔心,我們肯定勝利。”隊伍出了住所的大門。不久,本多夫人也收拾停當,在酒井忠次之妻的目送中踏上了旅途。她面帶笑容,沿着隊伍的足跡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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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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