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歡冷冰冰

有人喜歡冷冰冰

林·拉德納著

孫仲旭譯

紐約,8月3日

親愛的吉萊斯皮小姐:

你跟我打賭,說我一到大城市就會把你忘得一乾二淨,永遠不會跟你寫信,現在這個賭又怎麼著。哎,丫頭,看來你輸了,給錢吧。不開玩笑了,我們這個賭還是完全取消吧,因為我不是那種拿有把握的事來打賭的人,有把握的,就是我必定不會忘了像你這樣一個丫頭。惟一讓我擔心的,是反過來你可能忘了我,在納悶素不相識卻給你寫信的這位是誰。我敢說你會這樣想,所以我會試着刷新一下你的記憶。

丫頭,我是星期一在拉薩爾街車站晃悠的那個帥小夥子,“碰巧”坐在這個貌如天仙的丫頭旁邊,她是來接她從托萊多來的姐姐,火車晚點了,我挺高興這樣,因為要是沒晚點,我跟小丫頭就永遠不可能認識。所以這次我總算交了好運,不過我想我也該轉運了,因為對你我來說都算運氣不佳,都一直住在芝加哥,卻從來不曾見過面,直到我要永遠離開這座城市前的半個鐘頭。

不管怎麼樣,你知道“晚到總比不到好”,我們也許可以彌補失去的時間,但是看來我們只能遠距離彌補了,除非你威脅的話說到做到,也來紐約。我希望你會這樣做,小丫頭,因為看來只有這樣,我們才有機會到一塊兒玩,因為看樣子我回芝加哥的機會很小或者說沒有,因為我的前途都在這個大城市。紐約是個獨一無二的地方,特別對於一個想在寫歌這行謀生的人而言,因為這兒是這一行的聖地,無論誰有多麼好,可是除非他們生活在紐約,否則根本得不到認可。

丫頭,你讓我把路上的事都跟你說說。我記得你說你願意不惜一切,自己也走這麼一趟,可是就路上本身,你該慶幸你沒有非得走這一趟,因為會出汗多得要命。我知道我是這樣,特別是星期一下午穿過印第安納州時。最糟糕的是星期一晚上,本來想睡覺,最後不睡了,只是躺在那兒,不停地往外冒汗,儘管我只穿着內衣躺在卧具上。

昨天沒那麼糟糕。上午穿過紐約州時,大部分時間在下雨。整個下午火車都在沿着哈得遜河開。這條河真漂亮啊,丫頭,看着它,能讓人完全忘了炎熱和其他的一切,除了一個丫頭,我星期一才第一次認識,還只待了半個鐘頭。她這樣的丫頭,讓人只見一次,就不可能忘記。哎,我看我還是別再說這個了,否則你會覺得我是個“愣頭青”。

這一趟能跟你說的差不多就這些了,不過還有一樁有趣的事,發生在昨天,我跟你說說吧。星期一在托萊多站上來了一位小姐,她的鋪位對着我的,可是那天晚上我根本沒看到她,因為我在外面抽煙,回去得晚,而她早就睡著了。可是昨天上午,她去吃飯,坐到了我那張餐桌前,想跟我結識,做得太露骨了,黑人服務員看出來後向我擠了下眼睛。當然,我裝作沒看見,一直等她先吃完,因為那樣她就不可能跟着我出去,可是她出去走了一半又停下來取一根牙籤。我出去時,她拿着牙籤在車廂連接處那裏,我想跟她擦肩而過,可是她開口問我幾點了,我跟她說了,她說她想是她的表走慢了,我就說也許只是好像慢,得看是誰戴着呢。

我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不管怎麼樣,她不再想跟我結識了,在奧爾巴尼下了車。她長得漂亮,可是對這種想跟火車上的陌生人認識的女孩,我沒工夫結交。

哎,我現在再不停筆,你會以為我要寫一本書呢,可是我盼望這封信能帶來一封長長的回信,我們來看看你能不能說到做到吧,就像我這樣。別讓我失望,丫頭,因為我孤零零地待在大城市,你的信能讓我不再想家,想念芝加哥,我以前從來沒覺得這個城市怎麼樣,直到我發現你也住在那兒。丫頭,別以為我是開玩笑,因為我的確是這樣想的。

你可以把信寄到這間旅館,因為看來我會繼續在這兒住下去,因為這是在四十七街,就在百老匯邊上,去哪兒都很方便,一星期房租只要二十一塊錢,我本來可以找到一星期十六塊的,可是沒有浴室,多掏幾塊錢我願意,因為我早上不洗澡就會感覺很不舒服,有時候晚上也要洗。

明天我就開始去打“百老匯之戰”了,會告訴你結果如何,也就是說,如果你回我這封信的話。再見了,丫頭,我不會做的,你也都不要去做。

你的新朋友(?)

查斯·F.劉易斯

伊利諾伊州芝加哥,8月6日

我親愛的劉易斯先生:

收到你的信當然是個“意外驚喜”,你可真是個“奇人”啊,說到做到,因為我擔心你們男的多數都是些性格浪蕩的騙子,可是也許你“與眾不同”。不管怎麼樣,讓我吃一驚是肯定的,你如果能告訴我我們賭的是什麼,我樂意付給你。希望賭的不是錢,因為我只是個“上班女孩”,可是如果賭的不超過一兩塊錢,我會想辦法弄來,即使我得去“討,借或者搶”。

想來你會覺得我“有毛病”,跟人打了賭,又忘了賭的是什麼,可是男子漢先生,你一定得記着當時我剛剛認識你,正“暈頭轉向”呢。不開玩笑了,我當時很是“心慌意亂”,跟你說說是為什麼吧。劉易斯先生,我想你會碰到很多女孩子就像你跟我說過的,在火車上看到的那個想“結識”人的,可是我想向你保證,我不是那種女孩。我真誠地希望你相信我,除了跟你,我還從來沒有像我們那次一樣,跟人說話並結識,我的朋友和了解我的人要是知道我在沒經過“適當介紹”時,竟會跟一個男的說話,她們一準兒會暈倒的。

相信我,劉易斯先生,我不是那種人,我現在不知道我怎麼會那樣做,只是你長得很“與眾不同”,但願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根本不像那種男的,他們每次看到漂亮的女孩,都會一個勁兒看。很多時候我做事憑的是一時衝動,隨心而欲,有時候我會一時心血來潮做什麼事,回頭就後悔,這次也是,可是希望你不會讓我有理由後悔,我知道你不會,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特別在你跟我說了火車上的那個女孩后。可是不管怎麼樣,我當時“暈頭暈腦”,所以想不起來我們賭的是什麼,不過如果不會讓我“破產”的話,我會盡量付清。

你的火車開走後過了十分鐘左右,我姐的火車也進站了,你猜她一看到我怎麼說?哎,劉易斯先生,她說:“喔,米布斯(我的幾個朋友給我的昵稱),你怎麼了?我從來沒見過你的臉色成了這樣。”我就說天氣多麼炎熱來搪塞過去,岔開了話題,因為我當然不會跟她講我剛才在跟一個以前素不相識的人聊天,否則她會吃驚得當場死掉。要麼那樣,要麼她不會相信我的話,因為對一個很了解我的人來說,很難想像我會做出這種事,因為我名氣在外,能讓那些表現得愣頭愣腦的男的“收起那套”。我根本不是說你,劉易斯先生,因為我看人很准,不用你說,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自從我姐來了后,我們都一直在“忙乎”,因為我昨天、今天都請了假,好帶她去看“風景”,不過她說她只用坐在公寓裏聽我“滔滔不絕”就完全滿足了。我擔心我是個話簍子,劉易斯先生,可是我姐說聽我說話,跟看演出一樣好玩,因為我說起什麼來,跟別人很不一樣,因為我不由得能發現所有事情幽默的一面,她說她聽我說話從來聽不夠,可是當然,她是我姐姐,眼裏只有我,不過她真的是哈哈大笑,看樣子她喜歡我瘋瘋顛顛的。

我可能跟你說過我跟一個女朋友合住一套小公寓,幾乎轉身的地方都不夠,可是不管怎麼樣這就是“家”。我是個特別典型的居家女孩,晚上很少想出去,除了偶爾去看場電影或者跳次舞。我們的“窩”儘管小,我們都仍然為它感到很自豪,我姐誇我們說這兒多舒服啊,看上去多麼“像家一樣”,她說她不明白我們怎麼能把一切收拾得這麼漂亮,伊迪斯(我的女朋友)說:“都是米布斯的功勞。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只花一點點錢就辦成那麼多事。”當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總是為我說好話,可我的確努了力,希望有所收穫。我總是說,好的趣味加上細心比有很多錢重要得多,儘管有錢也不算壞事。

你一定要寫信給我說說你的“百老匯之戰”(我讀到的時候笑了起來)打得怎麼樣了,出版商喜不喜歡你的曲子,不過我肯定他們會喜歡的,我就特別想聽,聽你彈鋼琴,因為和古典音樂比起來,我更喜歡好的爵士樂,儘管我想這種話說出來很沒面子。可是我一般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儘管有時候後悔那麼說了。可我還是相信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更好的是表現出本色,而不是總在假裝。可是恐怕我永遠沒機會聽你彈鋼琴,除非你回到芝加哥看我們,因為我“威脅”去紐約,只是“威脅”而已,我一點也看不出有希望去那兒,除非哪個紐約富翁會愛上我,帶我去住。對一個窮女孩來說很有機會啊,對吧,劉易斯先生?

我看我“滔滔不絕”得夠久的了,你會以為我要寫一本書,除非我停筆。另外,我姐要我給她一個大大的面子,給她烤一個餡餅開飯時吃。你也許不知道,男子漢先生,可是我的餡餅和糕餅很出名呢,不過我想“天才”不會對這種普普通通的事感興趣的。

一定要快點寫信,跟我說說紐約怎麼樣,什麼都給我說說,別忘了那個“不乖”的小丫頭因為在火車站跟一個陌生人說了話,到現在還臉紅呢。

你的朋友(?)

梅布爾·吉萊斯皮

紐約,8月10日

親愛的丫頭:

我這樣開頭,我肯定你會覺得我是個愣傢伙,可是吉萊斯皮小姐太冷冰冰了,在這種天氣下,一個男的根本沒法做什麼冷冰冰的事,特別是此人所在的城市,是我待過的最炎熱的地方。我想紐約人之所以這樣糟糕,是因為他們以為自己已經身在地獄了,再怎麼做,也不可能到比這還要糟糕的地方。說實話,丫頭,我當然羨慕你能身處那裏,湖上有微風吹來。芝加哥可能臟,但我還從來沒聽說過能臟死人,可是這兒昨天死了四個人,熱的。我親眼看到有兩個女的在百老匯大街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不得不用救護車送走,不可能是因為她們穿得太暖和,因為那兩個女的想再少穿點已經沒可能了。

在百老匯之戰中還沒多少好運氣,因為大音樂出版公司的老闆都去了外地度假,我只跟大人物打交道,因為我這麼個有能耐的人,要是非得把時間浪費到一個不過是職員、沒有決定權的人身上,那可就傻了。可我的確給去利維和戈貝爾兩間夜總會的人彈過我的幾首曲子,這兩個地方的人聽了都喜歡得要命。所以看來我能做的只有等大老闆回來,然後把我的曲子彈給他們聽,我就萬事無憂了。我想做的,是進入這些大公司里的哪一間工作,這樣就能讓我打入內部,能進去工作的話,他們就會給你更多機會可以發表曲子。另外,我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在市裡看風景,因為我存的錢夠玩上一陣子。不管怎麼樣,誰能彈鋼琴彈得像我這樣好,就永遠沒必要害怕餓肚子。丫頭,我當然能讓這種音樂盒說話,隨時能找到一星期掙七十五或者一百塊錢的活。

到現在已經來了一星期,每分鐘都在忙碌。本來想着在這兒我會感到孤獨,可是根本沒機會,真的認識了很多人。這間旅館的房客中,有一位演綜藝節目的,他是弗賴斯俱樂部的會員,前兩天帶我去那兒吃飯,不知怎麼的,這幫人聽說我會彈鋼琴,所以沒說的,我不得不坐下來給他們彈了幾首我的曲子,每個人都喜歡得要命。我在那裏結識的人們中有一位是寫歌的保羅•西爾斯,可是他只寫歌詞,已經寫過很多熱門歌曲,他聽了我的幾首曲子后把我叫到一旁,說他想跟我合作幾首歌。怎麼樣,丫頭,他可是紐約最著名的熱門歌曲創作人呢。

紐約這兒有些特別漂亮的女孩,我想去跟她們熟起來也不難。事實上,自從我到這兒后,有幾個試過想結識我,可是我總這樣認為,要是一個女孩想去結識素不相識的人,那她肯定是哪兒不對勁,所以我一個都沒理。不過我的確結識了幾個人。這間旅館裏有個人去濱河道去找女孩子,非要拉我一塊兒去,她們不知怎麼聽說我會彈鋼琴,所以我根本沒辦法,只能給她們彈。我坐下來彈了幾首我自己的曲子,她們喜歡得要命。

有個女孩想讓我再去看她,我說我沒準兒會去,可是我想我最好躲着她,因為看樣子她想勾引我。有人喜歡跟女孩子玩在一起,只是為了跟她們待着,跟她們跳舞什麼的,我不是那種人,可是如果我看中一個女孩,那就不一樣了,她不需要提出要我去看她,因為我會對她窮追不捨,直到她點頭。我才根本不會看中這些晚上也玩得歡的紐約女孩呢。她們長得都還行,可是如果一個男的跟她們認真起來就傻了,因為她們可能套牢你,接下來的,是你知道你會娶了個連洗碗布跟熨斗都分不清的老婆。

丫頭,我要停筆了,就寫這麼多吧,因為天氣太熱,沒法再寫下去了,我看我要放涼水,在涼水裏面待一會兒,然後就睡覺。別忘了給我寫信。

你的朋友

查爾斯•F.劉易斯

伊利諾伊州芝加哥,8月13日

親愛的男子漢先生:

我在信的開頭這樣稱呼你,希望你不會覺得我是個“傻冒”,可是“劉易斯先生”太正規,而“查爾斯”又太不正規,反正我不敢跟一個才認識兩星期的人以名相稱。不過我最好還是承認查爾斯是我最喜歡的男名,一直喜歡得要命,因為我爸爸也叫這個名字。可憐的爸爸,他三年前得癌症去世了,不過留下的保險金夠用了,所以媽媽和我們姐妹都衣食無憂,根本不用去謀生,可是我已經養活自己有兩年時間了,來減輕媽媽的壓力,也是因為我真的受不了無所事事,因為感覺自己是個“寄生蟲”,所以我從“家裏的安樂窩”飛了出來,可是我媽心裏不好受,因為我是她最疼的女兒,她總是說我給她很大安慰,因為只要我在家,她就從來不用擔心以後會怎麼樣。

你看,我在羅嗦我的家裏事了,好像你有興趣聽似的,不過我看不出你怎麼會感興趣,但是就我個人來說,總喜歡知道關於我的朋友的一切,可是我知道男的不一樣,所以會盡量不再煩你了。可憐的人啊,紐約真熱成那樣,我當然同情你。我猜芝加哥這兒最近也很熱,至少每個人都在叫熱得厲害。我想你會納悶我怎麼說“我猜”,你會想着我應該知道熱不熱。嗯,先生,我之所以說“我猜”,是因為我不像別人那樣,能感覺到炎熱,要麼至少我不讓自己感覺到。這樣聽起來不通情理,我也知道,可是你難道不認為思想暗示和不讓自己對什麼有感覺也挺有道理嗎?我相信如果一個人完全不讓自己受不愉快之事的影響,這種事就根本不會很煩他們。我知道這樣對我管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情況不對勁兒時,我從來不惱火,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保持微笑”,就炎熱來說,咳,我就是不讓自己感覺到,我的朋友們說不管天氣是不是酷熱,我的樣子看起來根本就不熱嘛。我的女朋友伊迪絲經常說我就像一陣微風,只要我一進屋,就能讓她涼快。天氣熱的時候,可憐的伊迪1很受罪,她說她看到所有別的人都在冒汗、滿臉通紅時,看到我一副涼快、冷靜的樣子,簡直讓她很生我的氣。

我讀到你說紐約這麼熱,人們以為是在“別個地方”時,我哈哈笑了起來。俏皮話我還是看得懂的,男子漢先生,這一句沒讓我“不明所以”。你在火車站說過的有些話,現在還能讓我發笑,不過這些話在我眼裏,很可能比在多數女孩眼裏更滑稽一些,因為我總能發現滑稽的一面,有時別人說了什麼話,我哈哈大笑,別人還納悶我笑什麼,因為她們自己看不出有什麼好笑,可我就是這樣看事情的,當然我沒辦法跟她們解釋我笑什麼,她們以為我瘋掉了。可是我什麼都捨得,就是不願意失去我的幽默感,因為在很多很多難挨的關頭,都是幽默感幫助我熬了過來。

我姐回家了,不過我本來想讓她在這兒住很久很久,可是她不走不行,儘管她說她本來最樂意跟我待下去,只是聽我“滔滔不絕”。她老是說聽我說話正像看演出,因為我總是講得很有意思,以至於她來看望我回去後過了幾個星期,想起我說過的有些話,她還是會笑起來。她走後,我和伊迪活動很少,但是可憐的伊迪一天到晚想“找節目”,她想讓我每天晚上都跟她去看電影,我說我寧願在家裏跟好書待着,也不願意去看什麼破電影,伊迪就說我。前兩天晚上我一直在讀羅伯特•W.舍維斯,一直讀得睡著了。你難道不喜歡舍維斯嗎?要麼你不喜歡“高雅”作品?

就我個人來說,最喜歡的就是單單坐着讀一本好書,或者坐着聽誰彈鋼琴,我是說,如果他們真會彈的話。我真的覺得和古典音樂比起來,我更喜歡流行音樂,儘管我想承認這一點特別沒面子,可是我喜歡各種各樣的音樂,特別是鋼琴,如果是由一個真正會彈的人彈的。

挺高興你沒“迷上”紐約的那些想結識你的“女士”,你這樣想就對了,就是想“搭上”陌生男人的女孩肯定哪兒不對勁,因為任何一個自尊自重的女孩都不會那樣做。我這樣說,男子漢先生,我知道考慮到我們的友誼是怎樣開始的,你會覺得我這樣說可謂滑稽,可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我向你保證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我絕對不會那樣做。我給自己戴高帽,覺得我看人很准,只用看一眼,就能了解得很清楚那人怎麼樣,我向你保證,在我允許自己回應你的搭話前,就看好了你這個人怎麼樣。如果不是這樣,我萬萬不會在沒經過介紹的情況下,就允許自己跟另外一個人說話。

你再寫信時,一定跟我說說有關住在濱河道那個女孩的一切,她長得怎麼樣,要是你再去找她,跟我說說有關她的一切。我問那麼多問題,想着你會覺得我是“一肚子好奇”,納悶我幹嗎想知道。先生,我不會告訴你為什麼,而是堅持要你回答所有問題,你做不到我就會說你的。也許你會想着我之所以這麼好奇,是因為我“嫉妒”上面提到的那位女士。先生,我不會告訴你我是不是嫉妒,而是會讓你繼續“猜下去”。哎,你不是很想知道嗎?

一定得收筆了,不然你會覺得我要永遠“滔滔不絕”下去,要麼也許已經厭煩了,把我的信撕成碎片。如果是這樣,我只能說我可憐的自個兒啊——她是個挺好的小女孩,一片好意,那個男的卻不欣賞她。

好了!收筆吧,要不你會以為我瘋掉了,要是你還沒這麼想的話。

你的(?)

梅布爾

紐約,8月20日

親愛的丫頭:

丫頭,我想你以為我再也不會回你的信了,可是上星期我比一個貼牆紙的獨臂工人還要忙,一直在跟保羅·西爾斯合作一首歌,保羅是紐約最好的詞作者之一,他創作的熱門歌曲數量跟伯林、戴維斯或是任何別的人同樣多。相信我,丫頭,這次他又創作了一首熱門歌曲,應該說是他和我共同創作的。現在全寫好了,我們只是等待最佳發表時機,可是在沒談個好價錢前是不會賣的,也許我們會自費發表。

這首歌註定會火,因為保羅的歌詞寫得美妙之極,我作的曲也美妙之極,要麼說每個聽過的人都喜歡得不得了,看來會比《保姆》以來的任何歌曲都要火,就算成為年度熱門歌曲,我也不會感到吃驚。處理得好的話,我們能賺很多很多錢,保羅說賺兩萬五千不成問題,對於一首歌來說挺不錯了,可是這一首跟大多數的不一樣,歌詞特別棒,我寫的旋律也能把人們一下子全震了。丫頭,我真希望你能聽聽這首歌,聽聽我彈的。昨天晚上在弗萊斯夜總會時,我彈了一遍又一遍,差不多彈了五十遍。

我下面抄一下副歌的歌詞,你可以看看是首什麼樣的歌,不過當然你說不好怎麼樣,除非你能聽到誰來演唱這首歌。歌名叫《在她們正像你的時候》,副歌是這樣的:

“有人喜歡熱呵呵,有人喜歡冷冰冰,

有人喜歡她們不太老的時候,

有人喜歡胖的,有人喜歡瘦的,

有人只喜歡十六歲的,

有人喜歡黑頭髮的,有人喜歡淺色頭髮的,

有人喜歡深夜在公園,

有人喜歡輕浮的,有人喜歡真誠的,

可是我喜歡的,是在她們正像你的時候。”

歌詞真棒吧,我只希望我能把我作的曲彈給你聽,因為你會徹底聽入迷的。不過等到這首歌一發表,我就寄給你一份,你可以找朋友來彈給你聽,我知道你會喜歡的,儘管我彈得跟別人彈的不一樣。

丫頭,你看得出最近我有多忙,可能會一直忙下去,因為我們不會坐失良機,但是等到這一首賣掉后,我們會趕緊再寫一首,因為有了像這樣的兩首歌,會讓我衣食無憂。即使賣不到我們希望的那麼多錢,就算兩萬五千塊也是很多錢了,一個人哪怕一年只拿出一首熱門歌曲掙那麼多錢,也能衣食無憂了,不用再去什麼歌舞表演場所敲鋼琴。

不管我們把這首歌給誰,都會讓他們先拿一千塊錢作為預付版稅,那樣就可以讓我過下去,直到我再寫出一首。所以看樣子真誠的我是前途似錦啊,我當然很高興來到了大城市,不過可惜的是沒有一早就來。

這個城市很棒,丫頭,等你在這兒住上一陣子后,你會納悶你竟受得了住在芝加哥那樣的小地方,跟這兒比起來,就是個農村小鎮嘛,另外還臟什麼的,在那兒住一輩子就傻了,特別對於一個我這行的人來說,因為紐約是具有音樂才能之人的麥加。我想我在芝加哥待的時間完全是浪費,直到我來這兒后,才算真正開始生活。想起來就忍不住要笑,有些夥計想靠寫歌為生,絕大多數卻快餓死了,而我才來一星期,就遇到了像保羅這樣的人,接下來你知道,就是寫出一首能讓我們大賺一筆的歌曲。

好了丫頭,你讓我說說關於住在濱河道那個丫頭的一切,就是想結識我,要我再去找她的那個。我跟你保證在這方面,你沒理由嫉妒,因為我一直沒有再去找她,因為我想去跟她一塊兒玩是浪費時間。她那種女的,每天晚上都想去哪兒玩,要是娶了她,她會想在第五大道上買房子,請十幾個用人,所以我沒理她,因為我心目的家不是那樣子的。

我結婚後想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家,男的可以待在家裏工作,也許偶爾請幾個朋友來家裏坐,要麼偶爾去看一場好的音樂劇,有個趣味相投的太太,不會一天到晚嘮叨你,而是個真正的賢內助。就算我一首歌能掙兩萬五千塊錢,濱河道上那個小妞兒不出一年,還會把我弄垮,把我送進濟貧院。另外,她化妝厚得非得清洗掉,才能看清楚她長什麼樣。我沒有再去,也不想再見到她,所以我跟你談她的事有什麼用呢?我惟一認識的另外一個丫頭,是保羅·西爾斯的妹妹,是在保羅家認識的,當時我在跟保羅合作那首歌,但是她簡直可以說不提也罷,因為她根本瞧不上男的,把男的看得一錢不值,保羅說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冷冰冰的人。

我不知道再寫什麼好,另外我約好了去保羅家吃飯,給他再彈幾首我的東西,好讓他看看想不想再給我的幾首曲子填詞。我不會做的,你也都不要去做,盡量在芝加哥那裏過得開心吧。我們那首歌怎麼樣,我會再跟你說的。

查爾斯·F.劉易斯

伊利諾伊州芝加哥,8月23日

親愛的男子漢先生:

那首歌讓我興奮得要死,我覺得歌詞漂亮極了,特別想聽聽曲子,我知道肯定特別棒。有本事寫歌,然後聽到人們演奏、演唱這些歌,感覺肯定特別棒。想想看吧,這麼短時間內就掙了兩萬五千塊錢,天哪,往後你會多有錢啊。我當然要祝賀你,可是我擔心等你有錢和出名了,會沒時間撥給我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要麼你會是個例外,即使有一天你高高在上,還會記得你的“老”朋友?我真的希望你會。

期待收到一份這首歌的曲譜,你肯定會在上面簽名吧?只用想到我認識一個會寫歌並且掙那麼多錢的人,就能讓我感覺飄飄然了。

說真的,我祝你的下一首歌曲寫作成功。我讀到你說你比一個獨臂貼牆紙工人還要忙時,我笑了起來。我不明白你怎麼能想出那麼多比喻,逗死人了。下次哪個女孩叫我出去,我會跟她們說我沒法去,因為我比一個獨臂貼牆紙工人還要忙,她們就會以為是我想出來的,會說:“這姑娘聰明。”

說真的,我挺高興你沒有再去看濱河道那個女孩,也挺高興你不喜歡妝化得那樣濃的女孩,我覺得很噁心,我寧願像個鬼一樣來回走,也不願意往臉上塗脂抹粉。幸好我的皮膚不需要“打扮”,可是就算我的顏色不如現在,我也不絕對不會賤到想去“打扮”。我得跟你說個笑話,就發生在前幾天,當時我和伊迪在外面吃飯,餐館裏還有個伊迪認識的女孩,伊迪介紹她跟我認識,我注意到這個女孩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看,最後她請我原諒,問我介不介意她問我一個私人問題,我說可以啊,她問我的皮膚是不是真的是“我自己的”。我向她保證是,她說:“嗯,我本來也這麼想,因為我想沒人能化妝化得這麼漂亮,我真的羨慕你。”我和伊迪都笑了起來。

唉,如果說那個女孩羨慕我的皮膚,我呢,倒是羨慕你住在紐約。芝加哥很臟,可是我不讓自己因此而煩心,因為我洗澡、換衣服很勤,讓灰塵來不及“落腳”。伊迪經常說她不明白我怎麼總能保持得這麼乾淨,說我總是穿得漂漂亮亮。她也說我是一條魚(開玩笑的),因為我在水裏待的時間很長。可是說真的,我的確喜歡洗澡,我剛剛“清洗乾淨”后新換上衣服時感覺最好。

伊迪剛剛去看電影了,她生我的氣,因為我不肯跟她一塊兒去。我跟她說我要寫封信,她想知道我寫給誰,我跟她說了,她說:“你給他寫信寫得這樣勤,別人簡直會以為你愛上了他。”我只是一笑置之,沒接她的碴兒,可是她真的說得讓人很難堪,換了是別人而不是她這樣說,我會生氣的。

說真的,我很願意坐在這兒寫信或者讀書,或者只是坐着發夢,而不是去看什麼破電影,不過偶爾我的確喜歡去劇院看一場好戲,特別是音樂劇,如果音樂好的話。可是通常我只用待在家裏,感覺舒舒服服的就滿足了。有很多個晚上,我和伊迪坐在這兒,兩個人幾乎一句話也不說,儘管伊迪本來很想聊天,可是她知道我更想安靜點,她經常說跟我住,就像跟一個聾啞人住,因為我在公寓裏幾乎不聲不響。我想我天生就是愛待家裏,因為我很少想去“找樂子”。

不過我的確喜歡偶爾跟別人在一起,只是幾個合得來的朋友,可以跟她們聊天,在一起感覺無拘無束,打牌或者聽音樂。我的朋友們也喜歡來這兒,因為她們說我和伊迪總是給她們吃很好吃的東西。不過恐怕可憐的伊迪在這方面作用很小,因為她很不喜歡跟做飯有關的一切,我卻最喜歡。我總是說等到我在自己的家裏開始持家時,會堅持自己的活大部分自己干,因為我會比一個用人的幹活勁頭大得多。不過請得起的話,我也需要有個人來稍微幫我一點,因為我總是想對一個女的來說,這種活都自個兒來做,就有可能幹得太累了,以至於對生活中更重要的事——比如書本和音樂——失去興趣。不過說到底,有什麼比持家更重要呢,特別對一個女的來說?

我這會兒坐在我最喜歡的舊椅子上,是我昨天在北區的一間小店裏買的。這次我奢侈了一回,給家裏買傢具什麼的,可我總是說長遠來看,這樣做還是划算,因為我會一直擁有它,還用得着。我能便宜買到時,才不會傻得不買呢。不過老天作證,在傢具和地毯的什麼上面,我永遠不會“受窮”,因為我媽在托萊多的家裏塞滿了可愛的東西,她說一旦我和我姐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她就會送給我們。她要讓我先挑,因為她最喜歡我。她有一些可愛之極的舊東西,現在用愛或者金錢都買不到了,其中包括可愛的舊地毯和一架鋼琴。我姐想要鋼琴,她想改造成能自動演奏的,我說那樣就糟蹋了這架鋼琴,我們就沒改造。對那種東西,特別是老傢具,說來滑稽,我感覺就像是我愛的人。

可憐的媽媽,我擔心她將不久於人世,不能再欣賞她那些可愛的舊東西了,因為她的胃病得了好幾年,醫生說病情最近又加重,而不是輕了,另外她的心臟也不好。秋天我要回去待幾天看望她,因為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她很樂觀,總是說她準備好走了,因為她活着已經享受得夠多的了,她一心想的,只是在閉眼前,看到她的兩個閨女都成家。

你看我,又在說家裏的事了,我敢說你快煩死了,可是就我個人來說,我的朋友們給我說起她們自己的事時,我從來不煩。可是我不會再“滔滔不絕”下去了,而是說晚安,別忘了寫信告訴我你們那首歌怎麼樣了,謝謝你寄給我歌詞。什麼時候你會寫一首關於我的歌呢?我會激動死的!可是恐怕我不是能給男人以靈感寫歌的那種女孩,我只是個安靜的“小耗子”,喜歡待家裏,也不夠活躍得能成為歌曲的主人公。

男子漢先生,晚安,別等那麼久才會再寫信給

你的(?)

梅布爾

紐約,9月8日

親愛的丫頭:

丫頭,你給我的上封信沒在手邊,所以沒辦法回復裏面的內容,因為我忘了有沒有我應該回復的,另外我只有一點點時間寫信,因為約好了跟西爾斯兄妹倆一起出去。我們要去看喬治·懷特的演出,然後找個地方吃晚飯。保羅·西爾斯是給我的歌填詞的,我就是跟他和他妹妹一起出去。他那個妹妹是個冷冰冰的人,根本瞧不上男的,可是她狂迷看演出,一星期非要讓保羅帶她去看三四場演出。

保羅想讓我退了這個房間,去跟他們住一起,因為他們的地方夠大。我現在手頭有點緊,可是還沒想好去還是不去,因為我擔心我跟像他妹妹那樣的女孩待在同一處會凍死的,因為她冷若冰霜,可是她不會經常待家裏,因為她總是出遠門,要麼去看演出或者別的地方。

目前為止,我們那首歌還是運氣不佳。那麼多出版人,我們表演給他們聽,他們都喜歡得要命,就是出的價錢不行,要是他們不肯鬆口給我們開合理的版稅,我們有可能自費出版這首歌讓他們瞧瞧。戈貝爾夜總會有位客人跟我們說這首歌還行,他喜歡,可是這更是一首適合又演又唱的歌,應該放進一出輕鬆歌舞劇,紐約這兒的輕鬆歌舞劇演出季節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們應該做的,是留着這首歌,等到明年春天再拿出來。

這段期間,我還在寫幾首新歌,也找了份工作,在威爾頓夜總會的樂隊裏,下星期開始就去上班。他們給的錢不少,一星期六十塊錢,可以讓我生活下去。

丫頭,新情況就這麼多。我相信你提到你爸爸病了,希望他會好轉,也希望你過得好,照顧好自己。你沒別的事情可做的話,就給你的朋友寫信吧。

查爾斯·F.劉易斯

伊利諾伊州芝加哥,9月11日

親愛的劉易斯先生,

昨天收到了你的短訊,我得說我讀的時候感到疑惑。看樣子你好像在生我的氣,可是我想不起任何理由能讓你生氣。要是我在上封信里說什麼話冒犯了你,希望你會告訴我,我會請求你原諒,不過我實在想不起來我說過什麼話讓你生氣。可是如果有的話,哎,我向你保證,劉易斯先生,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我絕對不想以任何方式冒犯你。

也許根本不是我給你寫了什麼,而是你不開心,因為有關那首歌的事,出版商對你不夠公平,所以你的信讀起來那麼冷淡。如果是這樣,我希望到現在事情都已經自動解決了,未來更光明了一些。可是不管怎麼樣,劉易斯先生,別讓自己為工作上的煩心事而不高興,因為到最後都會順利的,我總是覺得人們為暫時的麻煩擔心得出毛病挺傻的,可是最好的方式是“保持微笑”,去尋找雲彩的“銀鑲邊”。我就一貫是這麼做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還是能夠保持微笑,我的女朋友伊迪叫我“陽光”,因為我總是往好的一面看。

另外也要記着,劉易斯先生,六十美元作為工資,有好多人也想掙這麼多,他們靠比這還少的錢養活自己還有太太以及全家人呢。我總是說會過日子的話,掙多少都能過下去。

所以如果是工作上的麻煩,劉易斯先生,我說別擔心,往好的一面看。可是如果我上一封信里寫什麼冒犯了你,希望你能告訴我是什麼,我就可以道歉了,因為我向你保證我決無惡意,無論如何不願意說什麼話來傷害你。

請儘快讓我收到你的信,因為我會感覺不自在的,除非知道這種突然變化的原因不在於我。

真誠的

梅布爾·吉萊斯皮

紐約,9月24日

親愛的吉萊斯皮小姐:

我只寫幾行來告訴你一個重要消息,至少對我來說是重要消息。我跟保羅·西爾斯的妹妹訂婚了,下月初就結婚,要去住在大西洋城,有一間帶歌舞演出的大餐館請我們的樂隊過去。

我知道這會讓你吃一驚,連我自己也吃驚,因為我本來想着不敢開口向那個小妞兒問這個大問題,因為她總是冷冰冰的,舉動中好像我礙她事。可是她說她早晚得嫁人,她不像討厭他哥哥帶回家的別的男的一樣討厭我,她可以嫁給我,條件是她不會在家裏當牛做馬,我每天晚上得帶她去看演出或者去哪兒,要是我自己沒法帶她去,她可以自個兒去“撒歡”。大西洋城在這方面還行,因為有很多新演出,她能在這些演出去大城市演出前看到。至於當牛做馬,我很不願意想着娶一個女孩,又讓她整天在家裏累死累活。在我們找到更好的住處之前,我們會住旅館,可是我們也不會急着自立門戶,因為那樣的話,就得買全套新傢具了。

貝特西打扮好之後可真是人見人愛,相信我,她懂得怎麼打扮自個兒。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但是不怕風吹雨打。我跟她下大雨時出去過,我們都淋成了落湯雞,她臉上的妝還在,我簡直以為她真長那樣呢,只是她跟我說不一樣。

丫頭,我可能偶爾會給你寫信,因為貝特西說,就算我給全世界的女孩子寫信,她也根本不在乎,只要我別非要她看回信。我這會兒想到的除了說再見,能說的就這些了,祝你好運,願你很快找到如意郎君,他會是個幸運兒,能找到這麼好的廚師,還有那麼多傢具什麼的。

可是在我停筆之前,讓我給你提條建議吧,就是在你對其一無所知時,千萬別跟陌生的男人說話,因為他們會誤解你,以為是你想結識他們。剛好我更清楚這一點,所以幸好你遇到的是我,但是好運氣可能不會一直都有。

你的朋友

查爾斯·F.劉易斯

伊利諾伊州芝加哥,9月27日

親愛的劉易斯先生,

謝謝你的建議,也謝謝你的未婚妻,因為她寬宏大量,允許你繼續跟她的“情敵”通信,可是就我個人來說,我並不想利用她的寬宏大量,因為和讀你這種男的寫的信比起來,我有更好的事情要做,特別是因為我有個男朋友,他不像西爾斯小姐那樣寬宏大量,會很反對我跟另外一個男的保持通信。按照他的要求,我寫這封短訊通知你別指望再收到我的信了。

請允許我對你和西爾斯小姐訂婚表示祝賀,我肯定也得祝賀她,不過要是我能跟這位小姐碰面的話,我很想向她請教她有什麼秘訣,也就是就憑一星期六十塊錢,她又能怎麼個“撒歡”法。

真誠的

梅布爾·吉萊斯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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