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課 to be continued
1
從北文館學苑的某個山丘上,可以遠眺樽波町的夜景,不過這裏跟同是位於北海道的函館百萬夜景可就差不多了。在這裏,充其量只能看看幾盞民家稀疏的燈火罷了。
這裏當然不會有觀光客特意前來,更不會有情侶在此享受兩人世界。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三個會在這裏呢?理由當然是因為"鬼冢"。會想出這種無聊點子人,除了那個傢伙之外還會有誰!
"一切都準備好了,慢慢爬上來,小心不要掉下去!"
鬼冢已經準備爬上牆壁,他邊說邊搖搖手裏的鏟子。
"你叫得那麼大聲,要是被校警聽到了怎麼辦?"
河原崎一郎太頗為害怕地回答。
他的態度看起來雖然頗不情願,但身上的裝備卻是樣樣齊全。
他穿着野戰隊的迷彩裝,只是背上的不是槍,而是鏟子。
"好,接下來是阿樂。"鬼冢下達命令。
"咦?我也要去嗎?我留在這裏把風好了。"
"你在羅唆什麼?還不趕快上去!"
我試圖爭取不去的權利,卻被身後的中條推了一把。
"一郎太,為什麼我們要當鬼冢犯罪的幫凶?難道你忘了他用電急行棒A了我一千塊嗎?"
中條有些不滿地說。
"這有什麼關係?"
河原崎一腳跨在圍牆上說。
"那是你要和他賭的,願賭就要服輸!而且你不也看不慣教務主任的作為嗎?如果他真的把校園都鋪上柏油,那以後我們就真的不能踢球了。"
"話是沒錯啦!可是……"
"中條,你在羅唆什麼?害怕的話就給我滾回去!"
聽到鬼冢輕蔑的語氣,中條不服地反駁道:
"你說誰害怕了?開什麼玩笑!阿樂,你快給我爬上去!?
話一說完,中條又從背後推我一下。
"好啦!我現在就要上去了。"
(慘了!我怎麼又用像朋友一樣的口吻和他說話?"
"是嗎?那就快一點。"
(呼!幸好他沒有生氣。")
不過我也未免太沒用了,對同學說話幹麼如此誠惶誠恐?
好!從今晚起,我就開始叫他"中條。"
(中條、中條、中條、中條……)
"喂!你幹什麼停下來?趕快上去啊!笨蛋!"
"對不起,中條同學!"
(唉!我真沒用!還是明天再開始叫好了。)
中條斷我之後翻過圍牆,等全員都偷偷進入校園后,鬼冢嘴裏哼着歌,把身後的背包放在地上翻找。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他哼唱的是"間諜大作戰"的主題曲。
上次哼唱的是"火鳥",這次又換成"間諜大作戰"。
(真是的!他不管做什麼都好像在玩一樣。)
不過我知道鬼冢一件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是在火災事件過後,鬼冢曾偷偷地洗他失禁和"失便"的內褲。
我猜想那大概是他和河原崎對崎時失禁之後又衝進火場救人"失便"的吧!
"呼!呼!呼!"
(好耶!我手上有握鬼冢的弱點。)
要是被別人知道他這把年紀還會失禁和失便的話。我想他在這所學校一定待不下去!
"呼!呼!呼!"
久美子說的沒錯!住在一起果真可以發現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除了失禁和"失便"之外,還有那件事、那件事,以及……總之,我手上握有可以打擊鬼冢的把柄實在太多了。
或許有一天我可以利用這些弱點,讓鬼冢成為我的忠犬,或是像魯邦三世那三個隨從也不錯……嘿嘿嘿!
鬼冢渾然不知我邪惡的陰謀,他愉快地哼着歌曲,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帶子、類似望遠鏡的東西。
"鬼冢,那是什麼?"
中條原想伸手去觸摸,還沒碰到,河原崎忽然大叫一聲:
"啊!"
他一把將中條推開。
"這不是夜視鏡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夜視鏡是什麼東西?"中條無知地發問。
"拜託!這個你都不知道?這是特殊部隊使用的武器,在夜晚也能清楚看見東西。老師,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它可以讓我方便偷窺啊!"
鬼冢答非所問地回答。
(這是為人師表該有的行為嗎?)
鬼冢無視我們輕視的眼神繼續說:
"出發了——跟我來!"
他把夜視鏡戴在頭上,鬼鬼祟祟地迅速走出去。
"鬼冢,我們真的可以做這種事嗎?"
中條預備揮鏟的時候,又跟鬼冢確定一次。
"當然可以!"
鬼冢用力鏟下,柏油路立刻開了一個洞。
"你們看!我就知道這個工程偷工減速料!"
鬼冢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說。
(這個男人真的做了!)
一個星期前,他曾經把挖土機開進學校里,企圖把柏油路挖起來。
那時他表面上聽從教務主任的話,爽快地放棄,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為。
我還清楚地記得鬼冢放棄時的表情,充滿着無法苟同和不悅。
(原來當時他早就計劃好讓學生當他的幫凶。)
可是靠我們這幾個和簡單的工具,真的能把佔了校園一半面積的柏油路挖起來嗎?
別說一個晚上,我看用整個夏天也做不完。
正當我還在想的這段時間,鬼冢已經在柏油路處挖了幾個大洞。
"這樣不好吧,要是被校警看到了,肯定會報警抓人。"
看着他我行我素的行為,中條有些慌了。
"喂!該你們出場了。"
鬼冢沒有理中條,抬起頭大聲吆喝。
"你要我們做什麼?難道你真的想靠我們幾個的為量,把校園的柏油路挖掉?"
中條說話的當兒——鬼冢把一個類似紙筒的東西丟給他。
"拿去!把這個埋在我剛才挖的洞裏。"
"這是什麼?"
"炸藥啊!"鬼冢淡淡地回答。
"什、什麼?炸、炸藥……"
中條嚇得大叫一聲,把紙筒丟回給鬼冢。
"喂!這很危險耶!不過不用力丟的話,是不會爆炸的,哈哈哈哈哈!"
鬼冢輕鬆地說道。
"你還笑得出來!你從叫哪裏弄來這種東西?"
中條氣急敗壞地厲聲質問他。
"我不是說過我跟搞營建的拜把兄弟交情很好嗎?這東西就是向他們要來的。他那家營建公司生意做得很大,聽說不承包國營事業哩!只要送紅包就可以撈到無聊的山路工程。"
鬼冢邊說邊做彎腰運動。
"我一告訴他我的目的,他就爽快地給了我一、二十個,還說這東西原來就是用我們繳的稅金做的,真是只老狐狸!
不過這個東西比挖土機的效率高多了,照我看,只要十五、六個就可以搞定,保證能把這條薄薄的柏油路炸得乾乾凈凈……咦?你們幹什麼站在原地不動啊?"
世界上真有深夜潛進學校,用炸藥把柏油路夷為平地的老師嗎?
"逃吧!要逃就趁現在,就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阿樂!你也過來幫忙!"
河原崎把炸藥遞給我。
"我?"
"沒想到可以玩到真的炸藥。"
河原崎肩止扛着鏟子,一副興緻致勃勃的樣子。
"笨蛋,這可不是在玩耶!身為北文館的老師,我怎麼能放着一摔倒就會受傷的校園不管呢?一郎太,你說對不對?"
鬼冢已經在準備爆破作業。
"老師,我看你只是不想認輸吧?"河原崎反駁道。
"你、你說什麼!"
"啊!你的臉色變了,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等、等一下!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耶!"而且他們居然還把炸、炸、炸藥拿我!"
"鬼冢,不好了!"
中條突然跟鬼冢揮手作暗號。
"有人來了!搞不好是校警哦!"
"什麼!不妙!收拾東西快逃!"
"等、等一下!"
我抱着炸藥,一時間亂了思緒,不知道往那裏逃?
"老師,怎麼辦啦?"
"怎麼辦?當然是逃羅!"
"哇啊!"
大家紛紛作鳥獸散逃命去也。
"哇哇………"
我把炸藥塞進褲袋裏,把剩下塞不進去的一支咬在嘴上,抑抱着必死的決心在黑夜的校園裏逃竄。
2
不用說!隔天當然又是一陣騷動。
老師和學生們都紛紛在猜測,到底是誰在大半夜侵入學校,把校園的柏油路挖了幾個大洞。
"難道是……沒錯!一定是鬼冢老師!"
耳邊到處都聽見有人這麼說。
御手洗教務主任的憤怒已經達到頂點,可是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他也不敢貿然地質問鬼冢。
所以在教員會議上,他也只能無奈地表示遺憾。
不過從那一夜起,除鬼冢之外,每天都有校警和其他教職員輪流看守校園。
轉眼間,鬼冢到我們學校擔任課老師也已經兩個星期了。
他還是睡在我的房間,我的父母也越來越喜歡他。
他們全然不知鬼惡劣的本性,但憑着他豪爽?吃相,就斷定他是個"好人"。
"你留在我家幫忙種菜好了。"
媽媽還曾經對他提出如此恐怖的要求。
可是,我哪敢把他用挖土機的炸藥企圖破壞學校的可告訴他們。
而且就算我說了,我想他們也絕對不會相信!
現在,我已經漸漸習慣他吵人的鼾聲,可以在自己的床上入睡。
我只要想像成自己和一隻動物生活在一起就得了。
我甚至不用怕會在上學途中遭到不良少年勒索,雖然坐他的機車有點恐怖,不過還挺舒服的。
關於挖學校柏油路的事,他好像也放棄了——其實我並不確定了接下來,只要到放暑假這一個禮拜能平安度過就好了……
(我這種想會不會大天真了一點?")
當這這麼想的時候,北文館學苑正被捲入一個恐怖的陰謀里,三年丙班也有一個巨大危機逐漸在引爆,我也即將陷入這事件的漩渦中。
3
"是!熊川董事長,真的非常抱歉,是我的洞察力不夠敏銳。"
犬冢和也朝着電話另一端的人物拚命點頭。
"是的,沒有錯,鬼冢英吉一定是間諜!誠如熊本董事長您說的,他一定是吉祥學苑派來的狗。上次他還想破壞我辛苦教唆御手洗鋪好的柏油路……是的!我當然不會就此罷休,在他繼續搞破壞之前,我會把他逐出這所學苑……啊!對不起,我必須掛斷了……是的!晚一點我再打電話給您,我先掛斷了。"
犬冢掛上電話的同時,一名少女從洗手間走出來。
"老師,你在跟誰講電話?"
少女好奇問道。
犬冢不喜歡少女干涉他的私事,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臉上露出慣有的虛偽笑臉說:
"是我媽,她問我一個人過得怎麼樣?"
"原來是伯母啊!老師,你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最好不要是脾氣不好的人,因為我不會煮飯,也不會做家事。"
女孩說話的態度讓犬冢更加不愉快。
(這條小母狗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嗎?)
犬冢打算在脾氣爆發之前把少女趕出去。
"對了,你怎麼還沒有把鬼冢趕出去?"
"一定要把鬼冢老師趕走不可嗎?"
少女面有難色地回答。
"你在說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了嗎?"
"但是那個老師人還不錯……再加上他救過河原崎的爸爸,所以越來越受歡迎……"
"問題不在這裏!"
犬冢不禁提高聲調打斷女孩的話。
但在看到少女驚訝的表情后,他趕緊恢復原來的笑臉說: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那個男人是個可疑人物,如果他繼續等在北文學苑,搞不好我下學期就得辭掉這份工作。"
"咦?我不要!"
聞言,少女又驚又急地抱着犬冢。
"所以我才拜託你去做這件事啊!"
那麼我要怎麼做呢?河原崎已經順從鬼冢老師了,中條又是河原崎的跟班,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犬冢假裝思考一下,然後裝出一副痛苦的神情。
"你能不能去誘惑鬼冢?"
"什麼?我?"少女訝異地指着自己。
"我也不願意讓你去做這種事呀!可是在這種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犬冢頓了頓,還刻意裝出不得已的的表情給女孩看。
"如果由你去誘惑鬼冢製造丑間,那麼他一定會被校方強制送回東京,說不定他連吉祥學院也待不下去。"
"但、但是……"
見少女心意有些動搖,犬冢馬上接口說道:
"你不用擔心,我會想出一個讓你為難的方法,好不好?"
"嗯……好吧!"
女孩勉強答應下來。
"謝謝你!"
犬冢極不情願地給女孩一個獎勵的擁抱。
"我這一切都是為了老師你哦!"
少女話中充滿邀功的意味。
少女同間之後,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你現在就要回去?"
犬冢把他那像女人般細長的手指放在少女肩上。
"嗯,今天我和朋友約好了放煙火。"
"是嗎?路上小心。"
"好,老師再見。"
犬冢察知少女的態度有些不自然。
是和河原崎那一夥人去放煙火吧!那麼鬼冢參加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這兒,犬冢、心底打了一個冷顫。
(這樣下去不行!)
這個專屬的"惡魔的使者"若是被鬼冢搶走的話,那麼鬼冢參加的可能性很大。
說不定自己反倒會被那個下流的間諜抓住醜聞的把柄。
(我該怎麼辦呢?)
看來,只好用"那個"了……為了預防在這種情況發生,當時偷拍下來的"照片"和"錄影帶"總算可以派上用場。
犬冢甩開心中的罪惡感,把那些東西全部拿出來。
就算心不在焉,"惡魔的使者"也無法違抗主人的命令。
如果真的演變到這種地步,犬冢還有最後的手段。
(乾脆叫她赤裸裸地抱信鬼冢好了!)
犬冢心想着種種徘徊在罪惡邊緣的邪惡手段。
4
那一晚舉行的是煙火大會,提議的人是愛玩的中條,不過連對這種孩子氣的玩意兒沒趣的河原崎也來參一腳。
在河原崎的建議下和激進派五人小組、鬼冢一共七人,集合在最靠近小鎮中心的塔魯南海岸。
"暫時停止吧,這個救還值得再觀察下陣子,"
所謂的"暫時停止"是指趕走導師的"反抗計劃",而"這個男人"指的也就是鬼冢。
河原崎一定是想藉着邀鬼冢參加煙火大會,再把桂木她們三個女孩一起叫來,讓激進派的反抗計劃暫停止。
自從火災事件后,河原崎和中條便經常和鬼冢混在一起,但桂木她們三個卻不認同河原崎的作為。
我想河原崎一定是想藉這次的煙火大會,拉近她們和鬼冢的距離。
河原崎並沒有忘了海野老師的事。
暑假一過,新的導師上任時,他們又會恢復反抗活動。
"久等了。"
安齋未來和久美子向我們揮揮手。
"你們來晚了。"中條頗為不滿地說。
沒錯!我和中條、河原崎三人在這裏已經冷得快不行了。
(咦?桂木呢?)
我開始四處張望,尋找桂木的蹤影。
"喂!"
桂木拔尖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
"這些飲料拿去!"她把抱在手上的果汁遞出來。
"趕快拿去啦!很重耶!"
"謝了。"
河原崎挑了一罐寶礦力。
"我要烏龍茶。"
中條也挑了一瓶飲料。
安齋和久美子分別拿走健怡可樂,最後剩下一靠Х取?
(可惡!為什麼我總是最後一個?不行!我得想辦法跳出這種模式。)
"喂!沒有啤酒嗎?"
鬼冢穿着一件運動型內衣,神不知鬼冢覺地跑出來。
"沒有那種東西!"
安齋有些不悅地瞄了他一眼。
桂木和久美子也冷哼一聲,斜眼看着鬼冢。
看見女孩們不友善的態度,河原崎的中條兩人尷尬地對鬼冢傻笑。
"對了,老師,你沒有買煙火嗎?"
河原崎突然開口問道。
"咦?我嗎?"
鬼冢莫名其妙地搔搔頭。
"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郎太、中條,你們兩個跟我去買。"
"為什麼我們也要去?"河原崎反問他。
"我要把店裏的煙火全部買下來,你們不支幫我拿,我一個怎麼拿得了那麼多?"
"真的嗎?那可好玩了。"
中條露出開心的笑容說。
"阿樂,你跟桂木她們留在這裏,要是有色狼來,記得要趕走哦!"
鬼冢自作主張地交代完后,便將河原崎他們帶往鎮上。
5
接下來的十分鐘,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安齋和久美子根本不把我看在眼裏,兩人一直討論着PRADA的最新產品。
桂木對名牌似乎興趣缺缺,一個人蹲在沙灘的炭火旁,不知道在畫些什麼東西。桂木穿的便服相當樸素,她長得挺漂亮的,為什麼不多打扮打扮呢?能上昂貴的私立中學,她的家境應該不差呀!
"喂!市川。"
桂木忽然轉過頭輕喚我的名字。
"啊!什麼事?"
霎時,我有些受寵若驚。
"你不是住在武藏野市嗎?"
"是啊!"
我盡量假裝若無其事地答話。
"在那裏?"桂木又問。
"在武藏境車站的北邊。"
"喔!那你知道一家叫做卡爾地的吃茶店嗎?從車站前直走……"
"我知道、我知道!那裏的咖啡很好喝。"
我心急地打斷桂木的話回答。
"是呀!那一家的咖啡真的很好喝……"
桂木若有所思地說。
此刻,我的心臟跳得好快、好快,這是我到北海道以來,第一次和女孩子單獨聊這麼多話。
"搞不好我們還曾經擦身而過呢!"
桂木在注視着沙灘,低聲說道。
"是啊!呵呵呵……"
說到這兒——我很想問桂木以前的生活,還有她現在住在哪裏。
仔細想想,她的事我一樣都不知道……不,不只我不知道,就連和她最好的安齋和久美子也沒到過她的家。
有時安齋會提出想到她家參觀的要求,但都被桂木淡淡地婉拒了。
我真的想知道,桂木綾乃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孩?
她的一切都是迷,沒有人知道她從哪兒來,她家的情況又是好何。
"桂木,你在東京住過嗎?讀的是那一所學校?"
我壓抑不住了滿腔的好奇心,開口問她。
桂木低頭不語,臉上浮現出為難的表情。
我從沒看見過平時給人早熟感覺的桂木露出那種表情。
我目不轉睛地直盯着桂木欲言又止的嘴唇。
桂木緩緩地把臉轉向我,輕聲地說:
"市川,我……"
"你是小暮綾乃吧?"
一名男人的聲音突然插進。
(小暮綾乃?他在叫誰啊?)
"我、我不是!"桂木連忙低下頭否認。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你父親還好吧?哼——父女倆借錢不還,躲到這裏過活,怎麼會不好呢?"
男人粗暴地抓着桂木的肩膀,自問自答地說了一大堆。
"放手!"
桂木扭動着身體,極力想掙脫男人的掌握。
可是男人完全沒有想放手的意思。
由於事出突然,安齋和久美子一時傻了,兩人的神情茫然地看着桂木。
"別這樣!"
我本能地抓住男人,想把他的手從桂木肩上拉開。
"臭小子!"
男人憤怒地罵了一句,毫不留情地用他尖銳的鞋尖踢我的肚子。
"啊!"
我抱着肚子,萬般痛苦地在沙灘上打滾。
在火光的映照下,我看見男人穿着開襟的彩色襯衫,胸前戴着一休閃閃發亮的項鏈,下身穿着寬鬆的白找褲,十足的流氓裝扮。
桂木怎麼會跟流氓扯上關係?
"小子!有什麼好看的!"流氓皺着眉頭俯視我。
"啊!"
這次,他用為地踢向我的側腹。
"想死嗎?臭小子。"
男人打開雙腿,低身想抓住我衣領。
"碰!"
一瞬間,我以為鬼冢他們放煙火的聲音。
可是那聲音太響亮、太驚人了,就好像是——手槍的聲音。
我壓着側腹,支起上半身探查情況。
我看見流氓彎着身子,搖搖晃晃地跪倒在地,而他面前的桂木綾乃,手上握着河原崎原來放在迷彩包的手槍……
6
"一郎太!"
鬼冢兩手抱着啤酒問道。
"你們有沒聽到阿樂他們那邊傳來放煙火的聲音?"
"大概是其他人在那附近放煙火吧!"
一郎太手上提着脹鼓鼓的袋子回答。
中條兩手提着沉甸甸的爆竹抱怨說:
"哎喲!你們別管那麼多了,快過來幫我拿啦!你們都只會拿啤酒……"
"鬼冢,你真可惡!天底下哪有你這種老師!"
鬼冢早就自顧自地喝起啤酒。
"如果是煙火,為什麼只有聲?奇怪……喂!你們給我快一點,他們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說完,鬼家突然加快步伐。
"喂!你起碼也幫我提一個袋子呀!"
"鬼冢,等一個,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先走?"
河原崎和中條兩人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叫道。
"咦?"
鬼冢猛然停下腳步,害得中條整人撞上他的背,手上的爆竹全撒在地上。
"喂!你幹什麼突然停下來?啊啊啊!爆竹都……"
中條氣急敗壞地說。
"下雨了。"鬼冢仰頭看着天空。
"啊?"
當中條和河原崎同時抬頭仰望時,突然落下陣傾盤大雨……
"哇!雨好大哦!爆竹都濕掉了啦!怎麼辦?"
中條緊張地在一旁哇哇大叫。
"我看這場雨應該不會下太久,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讓阿樂他們再等一下好了。"
鬼冢冷靜地看着天空,淡淡地說。
7
"啊啊啊啊啊!"
安齋和久美子害怕地換在一起尖叫。
桂木雙手緊握着手槍,神情恍惚地看着卧倒在她面前的男人。
轟隆!
一聲雷嗚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中。
(這不是一場噩夢!)
我們本來應該快樂地在沙灘上放煙火,結果卻出現一名流氓……
我的肚子連續被他踢了兩次,正當男人靠近我的剎那間,耳邊突然響起類似煙火的爆裂聲……接着,男人便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
最後,我看見桂木的手上居然握着一把手槍!
愉快的煙火大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從天而降的大雨像無數的細針刺在我身上。
看着互相抱哭的安齋和久美子,還有眼神獃滯的桂木,我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卟通卟通卟通卟通……
心臟的跳動聲震動着我的耳膜。
我的手和膝蓋不斷地發抖,雖然身體被大雨淋濕了,可是喉嚨卻異常的乾渴。
太陽穴一陣陣地抽痛着,我的視線越來越不清楚,朵嗡嗡作響,頭也越來越重……
我的全身發冷,呼吸越來越困難……
"唔哇啊啊啊啊……"
情緒在一瞬間崩潰,我抱着頭大叫。
接下來我們會變成怎麼樣?
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
鬼冢,你快點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