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穿門而過

第十二章 穿門而過

加維安眼神突然一變,但他什麼也沒有說,繼續等着。杜法羅開始迅速說了起來,他的語速很快,看起來很自信。他看着我們,臉上有點抱歉,彷彿講座下面的我們都是蠢蛋。“如果你記得,我說我沒辦法離開這個房間,留下的現場跟剛剛的一樣。但我可沒說別人做不到。看着!”

不顧任何魔術師的禮節了,他直接走上前,從探長的胸前口袋裏取出了手帕。他把手帕對摺,扭折,然後用力的一拉,裂成兩塊。他刻意的把一塊丟在地板上,然後把手頭剩下的再撕成兩半。

“假設我就是兇手。”他冷冷的說著。“在殺了賽比特之後,我鎖上並拴上了起居室的門,接着把這塊小布片,”他指着手中的那四分之一塊手帕,“塞進鎖孔里。接着把鑰匙和半塊手帕放進賽比特的兜里。接着我進入廚房。”

他快速的環視了一圈廚房,接着蹲下,拿起垃圾桶,從裏面捏出一張廢紙,揉搓着,把紙搓成一條兩英尺長的線。

“有人有鉛筆嗎?”他問。

我拿出一枝來,遞給了他。

他把那一小塊碎布對摺,用鉛筆的筆尖在離摺痕1/4英寸的地方戳了個洞。他用線穿過那兩個洞,攥着線的兩頭,他拎起了那玩意,另一隻手做出魔術師的揮手動作。他轉過身,把門打開一英尺,單膝跪下,把線的兩端拎着,穿過鎖孔,接着他另一隻手在走廊里捏着兩端線頭,冷冷的看着探長。

“我現在就走到外面,關上門。你們仔細看着這塊布――”他走了出去,關上了身後的門,加維安突然說:

“別急!”

探長看了看莫利,頭朝大廳方向一扭。莫利立即明白了,走了出去,接着門關上了。

杜法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用複製的鑰匙,開鎖工具,或者其它的――我用紙就可以了――我鎖上門。接着我――”

線緊拉着,將那小塊布片拉向鎖孔深處。布片擠壓在鎖孔里。

“現在,只需要拉線的一頭,”杜法羅繼續說道,“我這樣就可以把線完全抽出――就是這樣。”

我們聽見大廳傳來的腳步聲,接着穿過起居室,來到廚房。

加維安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問了一句。“那門閂呢?”

“難道沒人能幫我示範一下嗎?”杜法羅陰險的笑着。他詢問般的看着馬里尼。

“我不打算偷走你的勞動成果,大衛,”馬里尼說道,“你自己來吧。”

“兇手離開這房間,就像你看到的一樣,探長。在發現屍體之後和警察到來之前,有人摸進來,放下了門閂!”杜法羅義正辭嚴的說。

“塔羅特,沃垂斯,拉波特,還有拉克萊爾夫婦,還有你自己,哈特,”馬里尼平靜的說。“只有這幾位有可能。”

“塔羅特到過廚房的,”我回答說,“當我和他一起搜索的時候,沃垂斯也因去廚房取水而有機會放下門閂,拉克萊爾夫婦也曾進入內廳,拉克萊爾幾乎沒有停留,可以排除。只有我和拉波特,從來沒進過廚房。”

加維安斜視着馬里尼:“你對這些並不滿意,不是么?”

“目前為止――還不壞,”他回答。

“的確,目前為止,”加維安咆哮了一句。“但這還差得很遠。我們從鎖孔里發現的破布上,並沒有針孔的痕迹。”

“那麼用一根針和結實的線,女人也同樣能夠做到,”杜法羅說,“孔可能並不明顯。”

“我說了,根本就沒有孔。”探長又嚴正的重複了一遍,“但的確有明顯的鉛筆的痕迹,而且看得出布曾經被推動而不是拉動着進入鎖孔的。這布片就像你剛剛從大門鎖孔塞進的布片一樣。”

杜法羅咧嘴一笑,他到外面,拉出從鎖孔里伸出的布條突起,硬生生從鎖孔里拽了過來。

“就像這樣?”他說,把那片布交給探長。

加維安展開布片,莫利我和傾身向前,儘管布片被蹂躪的不成樣子,但當時杜法羅用鉛筆戳的那個洞卻不復存在了。但鉛筆印子卻在,就像剛剛說的那塊一樣。

我們仔細的檢查着布片,然後震驚不已。但馬里尼無動於衷,他懶得看我們這邊,自顧自靠着門,晃着。“大衛的理論不錯吧?探長,”他說。

“我知道。”加維安彎下腰揀起杜法羅掉在地上的布片,拿在手裏說,“給我另一塊。”

杜法羅笑着,伸出右手。手掌上出現了一篇棕邊的手帕。他把手帕送到探長手中,探長緊盯着,那片中央是那個確實的孔。

“這才是你塞進鎖孔的那片布,”加維安嚷道,“那麼,就在取出布的時候做了手腳,用這片帶有鉛筆印的布掉包了那片。”

“的確。當莫利和我都在外面的時候,我用鉛筆在布上畫了一下。兇手也是這麼偷換的布片。他把半片手帕留在賽比特的兜里,身上還帶着那1/4的手帕。那鎖孔里塞的是另一種手帕上的布片。當他今晚來到廚房,放下門閂的時候,順便取出了那片碎布,然後將另一片布塗上鉛筆印,塞了進去。”

探長看起來很吃驚,但他臉上仍然滿是懷疑。注意到了這個,馬里尼說道:“探長,這對於魔術師來說,實在是簡單。有的時候我會給你解釋許多高桿的魔術技巧,但實際上,這種技巧就是許多種魔術的基本詭計。觀眾忽視了一個可能的解釋,因為他們根本不覺得魔術師做了這麼多動作只為了一個小詭計。但他就是――而我們的兇手也是――”

“只有當這是謀殺的時候,我們才能明白,”加維安吼叫着,“這就是我們的處境。”

莫利突然爆出了一個問題,他問杜法羅。“那麼,是他們中的哪個人乾的?你看起來胸有成竹啊――”

突然,起居室的電話響了,在響第二聲之前,加維安已經一把抓起話筒。我們都跟在他身後。

“哈啰,”他說,“……是的,這是賽比特的接待處,我會轉告他的。”他用手捂住話筒向莫利下令,“快去跟蹤電話,莫利,快!”

加維安立即回到通話中。“賽比特先生現在沒法接電話,請問你是誰?……秦什麼?……怎麼拼的?秦翁輔!”

馬里尼突然插進來。“讓我說一句,探長,別讓他掛了。”

加維安探長一副懷疑的表情,他遞過了電話,最後念念有詞,“這個案件真是什麼都全了,連中國人野摻和進來了。”

馬里尼說,“哈羅,秦,我是馬里尼。你在哪?……好的。聽着。叫一輛出租車,立刻到這來。非常重要,原因等會告訴你,快!”他掛了電話。

“那是唐納德?麥克奈爾。秦翁輔是他的藝名。他馬上就到。”

“猜猜他為什麼打電話給賽比特?”杜法羅動了動鼻子。“我不知道他們兩還是認識的。”

馬里尼說,“我通過他認識的賽比特,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他們彼此非常熟悉。”

莫利走了過來,搖頭說,“沒查到,通話時間不足。”

馬里尼走到沙發旁,撿起某偵探放在那的手電筒。“秦說他是從家裏打來的電話。23號街公寓旅館,233號房間,我記得。”馬里尼把手電筒開了又關,好像在試手電筒。

牆那邊的收音機突然想起刺耳的聲音。“呼叫42號車,呼叫42號車,立即前往11街和蘭諾克斯大街,代碼13,立即前往11街和蘭諾克斯大街,代碼13……”我走過去,調低了收音機的音量。

杜法羅坐在桌邊,點燃一根煙。探長站在他對面問道,“莫利隊長問了你一個問題,答案是什麼?”

杜法羅轉臉四處尋找煙灰缸,在他身邊的桌面上發現了一個,然後小心的把煙灰磕在裏面。“現在,你明白嗎?”他問,“為什麼我沒法離開這間公寓,但某人可以?”

探長很明白。“是的,的確,看起來你沒法用你示範的這種方式離開房間。但,你沒辦法說服我,證明只有這一種離開這密室的辦法。”他拿出杜法羅的那張紙牌,輕輕的敲打着。

“那對不起了。就我看來,我只能告訴你,不可能有其他的解答――除非馬里尼――”他瞥了一眼長沙發上的馬里尼,而馬里尼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電筒。

馬里尼說,“你應該知道,大衛。”

“我的確知道,但是探長不確定。因為我確定這是唯一可能的方式,所以不是塔羅特,沃垂斯,就是澤爾瑪,他們三人中,必有一人是兇手。他們是僅有的三個有機會離開房間,並保持原樣的人。到底是哪個人做的,我不知道。但你已經可以從這裏入手了,探長。”

“你時時刻刻都很自信,是不是?”加維安問道。

“我們正在討論沃的特長,不是嗎?為什麼不――哦,這就是。”他愁容不展的看着加維安,但內心依然充滿自信。“說吧,是不是要我表現的看起來不清不白的,你才不會懷疑我?我真的很像偵探小說里的那些深藏不露的兇手么?我能,我猜,有人是故意要拖我下水,卻幫我洗清了嫌疑。”

“或者是,你設計讓這看起來是別的某個人做的。”

“哦,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故意留下我的卡片,就是為了讓你懷疑我是被冤枉的。我用得着這麼麻煩么?好吧,探長。我有的是更好的辦法謀殺他,又能少受懷疑。”

“是的,我也可以,”加維安說,“但如果我是一位密室逃脫藝術家的話,我就會想這麼一個好點子了。”

杜法羅沉穩的笑着。“如果將來某天我要殺人,我絕不會把現場弄得看起來像是一個逃脫藝術家想要的那種!我有那麼傻么?還有,我更不會把我的卡片壓在屍體的底下,這真是自討苦吃啊。”

加維安又繼續追擊着。“也許你沒意識到他們有多聰明,這線索太明顯,以致於看起來是故意要被發現的。”

杜法羅無語了,他無助的聳了聳肩。“馬里尼,”他說,“這個男人出什麼問題了?為什麼他這麼緊追不捨的?他說那卡片是被故意放在那的,又說是我放的。我根本就沒有――該死!我要打電話給我的律師。”他走向電話。“在你逮捕我之前,我至少可以打一個電話,我認為。”

“別急着打,大衛,”馬里尼說話了。“這目前還不需要。”馬里尼平躺着,伸直了四肢,手在沙發下試探着,但接着他坐了起來,丟下手電筒,起身,說道,“我想探長肯定還有什麼別的信息,如果他只知道那些,他應該不會……把那張卡片給我看看?”

他拿着卡片,加維安臉上有一絲不確定。

“你在卡片上有找到指紋么?”

“還沒來得及。實驗室等會開工,但八成找不到任何指紋。”

“如果讓我們現在來看看。”馬里尼超屏風後面的賽比特的工作枱走去。

“嘿,別急!”加維安緊跟在他身後。“你要幹嗎?”

馬里尼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他取出一瓶,上面的標籤寫着:“碘晶體。”

“我度過一本雜誌上的文章,介紹了許多現代先進的提取指紋的技術,現在,點燃本生燈。”

加維安劃了一根火柴。“你慢點,”他說,“碘的揮發非常快。”

馬里尼把紙牌放在碘燈火苗上方。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做的?我以為你不期待能發現什麼痕迹的呢。”

“我不期待。但如果發現了什麼,我也不會覺得意外。”

“我猜,”馬里尼說,“發現指紋也許不大可能。但也許有其他的什麼。卡片表面很光滑,但側面看起來,卻有點痕迹。我想,如果有人墊着這卡片寫東西,我們也許能看到點什麼,是不是啊,大衛?”

杜法羅和我都好奇的緊緊盯着那卡片。他搖了搖頭。

卡片上方的碘開始變化,卡片變成了紫色,顏色蔓延着。

“看那個!”馬里尼驚叫道。“指紋!天哪,我說的兩個假設都錯了。”

接着,我發現了卡片上奇怪的痕迹,加維安的臉都幾乎貼在卡片上,他讀着:“Q-U-E-E……Queeofwords……這是什麼鬼東西?……還有一個N,啊,那個模糊的很像S,劍之女王!這又是什麼鬼東西?杜法羅,你認識這個筆跡么?”

馬里尼快速的取下卡片。

杜法羅說,“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寫的,因為我的卡片散的到處都是,許多人都有這種卡片。”

“那你就是不知道嘍?”

“劍之女王是某種撲克牌的玩法。我認不出那個筆跡,但我知道是誰寫的。”

馬里尼轉過臉來,杜法羅繼續說著,他彷彿無法相信自己的話。“幾星期前,我為了表演了一個戲法。普通的心靈感應表演。而他把我表演用的牌收藏着,日後有用。”

“幾個進過廚房的人物之一,我猜。”加維安懷疑得說。

杜法羅慢慢說著,“很遺憾,是得。是尤金?塔羅特。”

加維安的臉上顯現出一種“我就知道是他”的表情。他轉向莫利:“再派些人去重新檢查塔羅特的不在場證明――”他突然停下,聽着。

接着我們所有人都把臉轉向收音機,彷彿收音機要爆炸了一般。緊張的聲音響起:“呼叫12號36號車,代號18,代號18,立即前往范尼斯大街36號。呼叫12號36號車,代號18――”

信息重複着,我們彷彿被催眠一般。

加維安抄起話筒。“給我接總局!”他對莫利吼着。

莫利立即跑開。

“代號18,”探長看着杜法羅,緩慢的說,“就是指暴力犯罪。而范尼斯街36號,是個有趣的地方。誰到那兒了?”

“沒――沒有人,我離開的時候,探長,我沒看到任何――”

我看了看我的手錶,晚上10:40。

加維安咆哮着,“奎寧!東西收拾好,我們立即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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