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 一個傳奇的離世

塞林格 一個傳奇的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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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月27日,91歲的美國作家J.D.塞林格(JeromeDavidSalinger),在新罕布殊爾州小鎮康沃爾的家中溘然辭世。

57年前,這位文學隱士定居此地,從此不視塵煙。

據塞林格的文學代理機構哈羅德•奧伯協會說,去年5月,塞林格摔傷了大腿,但身體狀況一直不錯,直到今年,才開始突然衰退。

不過,他沒有遭受任何痛苦,協會代表說,他在平靜中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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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塞林格發表了他最負盛名的作品《麥田裏的守望者》。他還出版過《九故事》和以格拉斯家族為主角的《弗蘭尼與祖伊》、《抬高房梁,木匠們;西摩:小傳》。它們大都以早熟的青少年為描寫對象。

1965年之後,塞林格沒有出版新作,但他仍然影響了不計其數的年輕人。

霍爾頓如同馬克•吐溫筆下的哈克,他遠離崇高,卻充滿正義感。

《時代》周刊說,如果有一樣東西將《麥田裏的守望者》與它的年代聯繫起來,那就是霍爾頓(或許也是他的創造者)的終極譴責:偽君子。在這個詞的周圍有一整套模糊的倫理體系,而霍爾頓•考爾菲爾德就是這套倫理的哲學創始人。

《紐約客》的編輯大衛•萊姆尼克說,塞林格受到了如此廣泛的閱讀,以致你很難想像任何一位讀者,無論老幼,沒有受到霍爾頓或格拉斯家族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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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裏的守望者》已經賣出3500萬冊,至今仍能每年銷售25萬冊。人們將它和《少年維特的煩惱》並論。據說,維特曾引發歐洲年輕人的自殺風潮,那麼霍爾頓呢?

《麥田裏的守望者》的書名來自羅伯特•伯恩的詩歌《穿越麥田》。詩中無所不在的無助感被塞林格融進了霍爾頓的人生,而成為一代年輕人的心靈寫照。

美國社會學家大衛•雷斯曼說,每個校園都有霍爾頓式的孤獨人群——他們是那些在12月一定穿着雨衣的人,他們忠實地扮演着霍爾頓的角色。

1980年,馬克•大衛•查普曼槍殺了披頭士主唱約翰•列儂。他在警車裏說,他這樣做的原因可以在《麥田裏的守望者》中找到。

美國作家菲利普•羅斯寫道:年輕人對塞林格作品的熱愛表明,塞林格比其他任何作家都更融於時代,他的作品始終指向這個時代與個人心靈間的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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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生的樺樹和鐵絲網阻擋着人們的視線;一座塗成大紅色的新英格蘭式平房和一個不大的蔬菜園旁邊,流淌着小溪;小溪對面是個混凝土單間,裏面有使塞林格成為作家的一切:書、打字機和檔案櫃。

年輕時代,塞林格渴望成功;可當成功到來,他卻迅速歸隱山林。

塞林格極少離開自己的隱居之所,只不時開着吉普車到城鎮去,購買食物和報紙。他會說上幾句必要的話,除此之外便沉默不語。那些想接近他的人,最終只能給他寫信,但通常收不到回復,因為塞林格囑咐出版社,直接把來信燒掉。

有時塞林格會去佛羅里達度假,或是與同樣隱居的《紐約客》前主編威廉•肖恩碰個頭。他們在老巴爾的摩酒店的大鐘下見面,那裏擠滿了預科學校的學生和剛進入大學的菜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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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來,塞林格所在的小鎮經常埋伏着記者,但幾乎沒有人如願以償。

塞林格拒絕一切採訪,只有一次例外:一個16歲的高中女孩,要為校報寫一篇文章,塞林格接受了採訪。不過,看到文章最終發表在公開雜誌上后,他失望地在房子四周搭起了鐵絲網。

他拒絕訪客,在街上遇見陌生人打招呼,也會轉頭逃跑。

自從《麥田裏的守望者》第二版之後,按塞林格的要求,他的照片不再出現在書皮上。

他拒絕任何讀書俱樂部活動。在荷里活將他的短篇小說《威格利大叔在康涅狄格州》改編成一個商業垃圾后,他不再出賣任何版權給荷里活,甚至連大導演史匹堡也被拒之門外。

一直逃避世俗世界的生活,或許比參與正常社交活動更辛苦。不過塞林格至少實現了霍爾頓在《麥田裏的守望者》中的願望:在樹林邊建一座小木屋,“不用跟任何人進行他媽的愚蠢沒用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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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情人喬伊斯•梅納德與塞林格的女兒瑪格麗特都出版過回憶塞林格的書。

在《我曾是塞林格的情人》一書中,梅納德爆料說,塞林格控制欲極強,性方面也很霸道。他對自己的健康非常在意,沉迷於順勢療法,飲食極挑剔,早餐只吃冷凍豌豆,晚餐則是半熟的羊肉漢堡。

瑪格麗特說,她父親有一串古怪的癖好,包括:禪宗、吠檀多印度教、基督教科學和針灸等。她說他喝自己的尿,在倭格昂盒子(orgonebox,心理學家威廉•賴希發明的一種有電話棚大小的六面盒子,盒子裏面是金屬,外面是木質,病人坐在盒子裏可以吸收集中起來的倭格昂能放射以治療疾病)里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塞林格的兒子馬修對以上描述的真實性予以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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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格出生在紐約一個猶太商人之家。少年時代在幾所預科學校學習,后又到一所軍事學院寄宿。《麥田裏的守望者》中很多描寫都以此為背景。

在學業上,塞林格平平無奇。18歲時,被父親派到歐洲,學習進口乾酪、火腿的業務,但他的興趣顯然在歐洲藝術上。

回到美國,他上過兩所大學,但均未畢業。他愛上了劇作家尤金•奧尼爾的千金,她卻嫁給了足夠當她父親的卓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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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格在二戰爆發后參軍。此時他已經開始寫作。“只要我有時間,只要我能找到一個空着的戰壕,我都一直在寫。”

他開着吉普的時候也帶着一台打字機,他的一名戰友回憶說,在他所處的那個區域遭遇襲擊的時候,他還蜷在桌子下飛快地打字。

塞林格參加過諾曼第登陸,殘酷的戰爭給他留下了精神創傷,他主動要求住院治療。這期間,他曾去巴黎拜訪海明威,後者對他的才華大加讚賞。

他與一位法國女醫生結了婚,但不久就離掉了。據說,這位法國女子受過作為情報官員的塞林格的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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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塞林格離開軍隊專事寫作。他的作品曾發表在很多刊物上,直到受到《紐約客》的青睞。此後,他的小說就再沒有在其他地方發表過。

除了《麥田裏的守望者》,塞林格塑造了龐大而古怪的格拉斯家族。這個大家族的整個命運還沒有敘述完成,但它已經成為人們難以忘卻的美國家族傳奇。

美國作家厄普代克曾說,塞林格對格拉斯家族的愛甚至超過了上帝。喬伊斯•梅納德說,她看到過關於格拉斯家族的幾個書架的筆記,但這些筆記從未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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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書這件事上,塞林格非常謹慎。他並未將在刊物上發表的作品全部結集出版。

1965年他最後一次在《紐約客》發表作品《海普渥茨16號,1924年》。他一度同意將這篇小說出版,最後一刻又撤銷了授權。

幾年前,一個自稱為J.D.加利福尼亞的瑞典人寫了《麥田裏的守望者》續集,署名為《60年後:穿越麥田》。塞林格起訴了加利福尼亞和他的出版公司。在曼哈頓聯邦法庭上,法官支持了塞林格的請求(此書後在英國出版)。

塞林格去世后,他的少量短篇也許會進入公眾領域。不過律師表示,按照塞林格對私隱和著作的保護程度,版權全部公開,可能要等到20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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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格曾說,他身處這個世界,卻從不屬於它。如今,他離開了這裏。

他的家人希望他能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不管這些人是真實的人物抑或是虛構的小說角色。

1951年,《紐約客》訪問塞林格,問起他熱愛的作家。

塞林格回答:“我愛卡夫卡、福樓拜、托爾斯泰、契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普魯斯特、奧•卡西、里爾克、洛爾迦、葉芝、蘭波、勃朗特、簡•奧斯汀、亨利•詹姆斯、布萊克、柯勒律治。我不會舉出任何活着的作家,我認為那樣做不對。”

如今我們都可以愛J.D.塞林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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