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5
上午10點59分
海蘭德的辦公室是封閉的圓形,牆面是薄木板,一面是玻璃。就像在水族館裏,看外面的一切東西都是放大了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張鋼製的桌子,辦公室里亂七八糟,藍色的牆漆掉了好幾個地方,每個人都在忙着。
而對諾斯來說,這意味着屈辱,他無法反擊,他感到被困住了。
“葬禮在這個周六,你去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認識他。”
“至少你曾努力在救成他。”
“但是我沒能救他。”
海蘭德坐在桌子後面,用力地敲着電腦,看上去多少有些不耐煩,沒抬頭說道:“我始終覺得你應該去。”
諾斯沒吭聲,他知道中尉不是在下命令,即使是諾斯也不會聽,中尉只是提出一個建議,由諾斯決定是否採納。
中尉慢慢地翻着文件,像是一個得了關節炎。他身材不高,體格瘦削,在副職的位置上工作了多年,終於努力到這個正位,他表面看上去平易近人,事實上是一個非常精明仔細的人。
“交通局有沒有通告從博物館起一直到“地域廚房”一共有多少攝像頭了嗎?”
“交通管理中心在全城也只有86部攝像頭,他們正在把一些有用的錄像帶拼在一起,我覺得應該不會超過12部。”
“你覺得會拍到什麼價值的東西嗎?”
“如果沒有,我就去沿街查看附近商店和自動取款機上的攝像頭。”
海蘭德沒有表示贊成,“這可不好查。”
諾斯沉思了一會兒,回答說:“我想我只需要西81街拐角、中央公園和地獄廚房附近的錄像資料。”
“你知道那輛逃逸車的牌子和型號?”
“應該是銀色的,現場處理中心正在檢查輪胎印。”
海蘭德翻了翻卷宗,一張一張捋着手寫和打印的文件,把每一張照片放好。“這兒沒有。”
“我也是昨天剛拿到的。”
“我需要DD-5記錄。”
DD-5記錄是警員調查整起案件所做的詳細記錄,是對事故記錄的補充,事情發生還不到一周。“你沒開玩笑?”
“6個月之後再填寫DD-5記錄對殺人案件來說不適合,何況這次死的是警察。”海蘭德期望案子有進展。
諾斯心中燃起一陣怒火,“你在告訴我怎麼幹活?”
“外面有整個警局的人,你不應該單槍匹馬去調查一起殺人案。”
“你這是在教訓我?”
“不,只是如果你不能表明你能辦好這起案子,那就交給別人做,你老爸會告訴你怎麼做。DD-5記錄,明天上午準時交過來。”
“我和馬提內談過了。”
“他和這有什麼關係?”
“他想幫忙,而且他認識曼尼。他已經花上了幾個小時了解情況。他不是你的搭檔,不過他會跟着你,這麼做其實很好。”
上午10點37分
南希蒙哥馬利遞給諾斯他的傳真、電話記錄、信件和通知。“現場處理中心的艾什打過電話,說他們正在檢驗香水瓶。另外,你借的那輛山地車已經還回去了。”
“還回去多久了?”
“他沒說。”
諾斯嘆了一口氣,“我需要看一下車胎。”
“我去辦吧。”文森特馬提內說道,他已經做了3年警察,但還沒有成為正式的警探。
“真的嗎?”
馬提內站在幾張桌子的外邊,穿着整齊乾淨的制服,旁邊的牆上掛了一塊白板,上面掛着紐約市地圖,還貼着基恩的照片。地圖上標着基恩的每一步行動和到過的每一個地方。“我想做,而且我能做。”
諾斯說了聲謝謝。這時南希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有人找過你。”
“是誰?”
“一位心理醫生,他留下了一摞電話記錄。”
“一位心理醫生?”諾斯感到一驚,“他說什麼了嗎?”
南希把電話記錄放在他手上,諾斯立即翻看起來。
——噩夢已經開始了嗎?
諾斯不由得吃了一驚,他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他有身份證嗎?”
“你可以問他,他就在樓下大廳。”
“讓我去問問。”馬提內着急地往外走去。“你已經被盯上了,不能讓他輕易見到你。”
諾斯不感興趣,“我必須親自和他談談。”
“我們一起和他談。”馬提內走了出去。
諾斯見到一位老人安靜地坐在那兒,他從一個舊的皮文件箱裏抽出一張紙,是一份大概200字的簡歷,顫抖着雙手遞給諾斯。
諾斯沒有見過他,不過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噩夢,這就足夠了。
馬提內站在諾斯的桌子旁,大聲讀着簡歷,“威廉姆波特,62歲。”
諾斯不悅地拿過簡歷,簡歷上說波特是英國人,在倫敦大學醫學院上過學,在牛津獲得了心理學博士學位。目前正在“人格分裂研究所”的資助下進行研究工作,這個研究所是弗吉尼亞大學心理醫學系的一個部門。
“他說的是實話嗎?”
“任何人都可以隨便做出一份這樣的簡歷。”
“噩夢開始了嗎?他什麼意思?你想起什麼了嗎?”
諾斯什麼也沒說。
“這傢伙可能就是個騙子,不過是看了一點報紙上的信息。你想讓我嚇嚇他,把他扔到街上去嗎?”
諾斯坐在桌子上,“讓我來處理。”
“嗨,我現在沒事,我可以幫你。”
諾斯走到計算機旁,把波特的簡歷放在桌上,馬提內看得出來,諾斯心裏有話,但是不願說出來。他想了良久,怎麼辦呢?
馬提內好像不知該如何打開話匣子,眼神里透着痛苦。“曼尼和我是表兄弟。我在教堂里見到了他的媽媽,我答應她我會查清案子,查清楚發生的一切。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是我一定要破案。你知道,我,曼尼,我叔叔,一家人都是警察,就像你和你爸爸。這是遺傳,我們天生就是干這個的。”
“你和那個叫基恩的傢伙之間是怎麼一回事?”
諾斯快步走開,“沒什麼事。”
“不是什麼老案子裏涉案的人嗎?”
“我不認識他。你查閱以前的老案子也不會找到他,我們根本不認識。”
“可是他卻點名要你去談判。”
“是的,這一點我也很困惑。”
“這不符合邏輯,他點名要一個他不認識的人,難道他瘋了?”
“也許你是對的,他仇恨警察。他在報紙上隨便看到一個名字,就叫了這個人。這裏面沒有任何的邏輯。”
“這個叫波特的精神病醫生呢?你覺得他有辦法找到那傢伙?”
“我們會知道的。”
“你還查過其他人嗎?這座城市裏有一萬多名精神病醫生。”
“我已經選擇了一個人,今天下午就去。”
馬提內記下了人名和地點。“嗨,要不要我問問法醫局,看看你的血檢結果出來沒有?”
諾斯感到惱怒,不經允許就查看案件卷宗是不對的。但是諾斯不能指責他,因為海蘭德中尉一直支持馬提內的工作。
“還有錄像帶里那個噴香水的女人。我想我們應該讓技術服務部的人員從錄像帶上拷貝下清晰的照片,紐約警察局的技術服務部已經成功地從錄像帶上截取了一張清楚的基恩照片。”
“還有什麼事?”馬提內問。
“你去查查博物館裏的頭骨。”
“什麼頭骨?”
“有證人說見到基恩從展櫃裏拿出一個頭骨,然後他就突然發作起來,還痛哭流涕的。之後頭骨就不見了,得好好查查頭骨的去向。”
“你認為是基恩拿走了?”
“我想應該沒有。我猜想博物館的人可能藏了起來,但我不確定,你有必要找他們談談。”
年輕警探的紙上差不多記滿了,“就這些嗎?”
諾斯想了想,“你還在辦理其他案子是嗎?”
馬提內從椅子上站起來,“是的,別擔心,我不會影響案件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