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十二宮殺手

6.十二宮殺手

1969年10月14日,星期二

上午10點30分,在《紀事報》編輯部,剛過完一個長假的讀者來信專欄編輯卡羅爾·費希爾正在忙碌着。她的辦公室在三樓,同屋的還有兩名編輯。當我與作家和發行商們開會時,她就負責查閱厚厚的一摞讀者來信,每天都有大量信件如潮水般湧來。這一天,她發現了一封特殊的信,信皮上用藍色標籤筆寫着:

加利福尼亞州

三藩市市

三藩市紀事報

請火速交給編輯

請火速交給編輯

郵戳顯示,此信是在前一天寄出的,是三藩市本埠信件。沒有回信地址,只有一個符號。

一個劃了十字的圓圈。

卡羅爾小心地撕開信封,抽出一張摺疊的信紙。就在打開信的一剎那,一塊3×5英寸的灰白相間的布片飛了出來,落在桌子上。這塊布片不是被剪下來的,而是被整齊撕下的,上面還有噴濺的血跡。

這是十二宮殺手的第五封信。

她快速掃視了一遍那幾行纖細的藍色字跡:

我是十二宮昨晚在華盛頓街和楓葉街是我殺死了那個計程車司機為了證明這個,我把從他襯衫上扯下的一塊有血跡的布也一道寄給你們。還有,在北部灣地區的那幾個人也是被我幹掉的。

昨晚,三藩市警察們要是選對了地方在公園裏搜一搜,而不是騎着摩托一路狂奔看是誰發出了最大噪音的話可能他們就已經抓住我了而那些司機本來就該停下車坐在那兒靜靜等着我我會從掩護物中走出來。

信的結尾不禁讓人毛骨悚然。(此信的前一部分曾被翻印過,但在這裏是第一次將整封信內容公開。)

那些上學的娃娃倒是不錯的選擇我想我應該在哪天早晨掃蕩一輛校園班車只需要用槍把前車胎擊破,然後當小東西們從車裏蹦出來時我就可以把他們一個一個幹掉

卡羅爾兩手捏着信角,驚慌地將此事告訴給我們,隨後跑到了本地新聞報社那裏。“我剛剛從這封信里得知。”新聞報馬上撥通了三藩市警察局凶殺案調查組的電話。

這封信馬上被複印並拍了照。我們湊在一起,邊讀邊琢磨着。記者皮特·斯達克,同時也是在法院工作的鮑伯·波普的替班,將這封信與那塊帶血的布片送到了托奇和阿姆斯特朗的辦公室里。“我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幫助,”斯達克說,“一收到這封信,頭兒就讓我把它送過來,看看它能說明什麼問題。”

托奇坐在辦公桌前,抬頭看了看他。

“這可真是下三濫的做法,”斯達克說。“信里還有這麼一塊帶血的布片。”他把那塊布放到托奇和阿姆斯特朗面前的記錄本上。

托奇端詳了一陣,突然想起了周六晚上的事情,“我的天!”他驚呼起來。“這看上去像是史坦恩那件襯衫上的!比爾,我想這就是史坦恩的!”

阿姆斯特朗轉頭對斯達克說:“我們要把這塊布轉交給驗屍官辦公室,史坦恩的衣服被保存在那裏。”

警探們需要知道有多少人曾經觸碰過這封信,因此他們請斯達克幫忙弄清這件事。在去驗屍官那兒之前,托奇和阿姆斯特朗來到首席調查員馬蒂·李的辦公室,要求儘快見到他。“我們有重要的情況報告。”托奇說。

他們終於見到了李,阿姆斯特朗從薄玻璃紙袋中抽出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在首席調查員的書桌上。

“我想我們捲入了一個重大案件,”托奇說。“我想我們撞上了一個多重殺人犯,三藩市已經成為他的目標。這些東西是紀事報的記者斯達克送來的。”

“信件內容刊登出來了嗎?”李說著,朝信上瞥了一眼,沒有去碰它。

“還沒有。”阿姆斯特朗回答說。

“我最好還是和上面談談這件事。”李邊說,邊伸手拿起了電話。

阿姆斯特朗和托奇將信送到了照片實驗室。首先要拍攝8×10寸的照片,接下來,犯罪調查實驗室要試圖找出信件上的潛在指紋。紙張的表面總是最難處理的,不僅如此,大多數慣犯在寫信時都會戴上手套,或者在指尖上塗抹飛機修補膠,指甲油或火棉膠。

指紋專家達吉斯往信上噴洒了一些水合茚三酮。這是一種劇毒的紫色化學試劑,它可以改變印跡的性狀,並使紙張變成紫色。當遇到手指留在紙面上的汗液和氨基酸時,該物質就會發生化學反應。信的正反兩面都噴上了試劑,接着被送到了旁邊的指紋顯影室,放在架子上,以待顯影。整個過程需要三到四個小時的時間。

在一樓大廳,托奇和阿姆斯特朗見到了驗屍官亨利·特科爾,他從死者物品保管員那裏取來了史坦恩的所有衣物。三人一起回到樓上,告訴李說,附在信中的那塊布確實是從史坦恩襯衫的左下部撕扯下來的。

毫無疑問,三藩市已成了兇手的目標。

接下來,他們要將這封信與報社曾經收到的所有寄自十二宮殺手的信件進行對比,以確認字跡是否一致。

納巴郡警官道恩森德同意在他的辦公室里與托奇和阿姆斯特朗面談此事,他的警探同時也將到場。他們也給索拉諾郡治安官辦公室打了電話,因為所有這些人都可能參與這個案件的調查。阿姆斯特朗和托奇感到極度震驚,他們遭遇到了一個殺人狂魔,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看到了一個可怕的局面:五死二傷。

那天晚些時候,紀事報的記者保羅·艾弗利接到了托奇打來的電話,他一直在跟蹤報道十二宮系列謀殺案。“寄來的布片與司機的那件襯衫相吻合,”托奇透露說,“現在我們肯定要為十二宮謀殺案忙得焦頭爛額了。”

當天晚上,阿姆斯特朗與托奇開車抵達納巴郡,與道恩森德和警探納羅進行了交談。他們一致認為,紀事報收到的那封信與先前收到的十二宮殺手的信在字跡上是一致的。

1969年10月15日,星期三

托奇與阿姆斯特朗驅車趕往薩克拉門托,將信的原件出示給加州可疑文件鑒定中心主任舍爾伍德·毛利爾。在作字跡對比時,即使經過了化學處理,信的原件也要比複印件的效果好得多。毛利爾發現,在任何一方面,此信都與殺手早先寄來的信字跡吻合。

十二宮的字體十分古怪,草體和印刷體字母混合交雜。其中,字母“r”總是小得像一個勾號,而字母“d”常常一筆帶過,彷彿倒在了紙面上。

“如果這個傢伙還這樣幹下去的話,”毛利爾說道,“他很可能會一直緊盯着你們警局不放。如果他是個狂妄之徒,就會選擇把信寄給發行量最大的報紙。”

托奇低頭看了一眼當天那期《紀事報》的頭版頭條,上面寫着:“狂妄兇手再度寫信自曝罪行,計程車司機及另外四人慘遭毒手。”報紙上再次刊登出了兇手的合成素描像,並公開了這封信的前半部分。

在警方要求下,信件結尾處的恐嚇內容沒有在當時公之於眾,有關部門正在想方設法尋找對策。

1969年10月17日,星期五

那封信的恐嚇內容最終經批准公開了,於是在民眾中引起了一陣恐慌。電視台、電台、通訊社和報刊雜誌的報道一波又一波地湧來。警方各部門以及郡、市的教學負責人都收到了一份緊急公告:

所有執法機構請注意……

三藩市的一位計程車司機遇害

兇犯為一個精神錯亂的殺手

至今仍逍遙法外,並曾恐嚇說:

要“掃蕩一輛校園班車……

當小東西們從車裏蹦出來時

我就可以把他們一個一個幹掉”

為幫助校車司機應對各種暴力襲擊事件,警方提出以下建議:

1.如果車輪爆裂,司機要繼續駕駛,不能停車。

2.告訴孩子們俯身趴到車底板上,避開車窗位置。

3.司機繼續駕駛,並開啟所有車燈,不停按響喇叭。

4.在未到達人群密集區時,校車不得停下來。

5.到達人群密集區后,應立即通知當地的執法機構。

納巴谷統一教學區的90名全職和兼職司機被召集到了一起,警方告訴他們“如有襲擊發生,司機將會是十二宮的第一個槍擊目標”。每輛車都安排了一個替補人員作為觀察員,如發生狙擊事件,他們將接替負責校車的安全。加州法律規定,當校車司機為護送學生們過馬路而離開汽車時,應將車鑰匙帶在身邊。但為應對眼前的威脅,鑰匙應交給守護在孩子們身邊的替補司機保管。如司機中彈,替補者應儘快駕車遠離現場。“記住,”他們最後被告知,“要用車喇叭,車燈和非正常的行車方式引起別人的注意。”

納巴郡的65輛黃色條紋巴士負責接送28所學校的上萬名小學生上下學。這些校車每天都要沿環形路線行駛四千公里,一路上有許多危險的彎道和隱蔽的交叉路口,某些地方的鄉間公路偏僻荒涼,不見人煙,每走兩公里才能看到一戶人家。托奇不禁在腦海中想像着,一輛校車載着滿滿一車的孩子,沿着一條傾斜的鄉間土路疾馳而下,路旁的果園和葡萄藤飛一般地向後掠去,孩子們在尖叫,車笛凄厲地長鳴,車燈瘋狂地閃爍,司機身受重傷,倒在方向盤後面。或者也可能是這樣的一種情景:十二宮從容地開槍射擊,八個車胎依次爆裂,車停在了路中間,隨後殺手舉起槍,瞄準車內的四十個孩子,一顆又一顆地射出他的子彈。

公告發出后,警方旋即組成了七十個全副武裝的小分隊守衛納巴郡各校車的安全。納巴郡治安部,聖海倫娜鎮警察局以及公路巡邏隊都接到任務,負責車內學生的安全。林業部門和貝利桑湖園林保護站的敞篷貨車也派上了用場,它們將跟在校車後面,與之相隔一百碼的距離。納巴航天協會和治安部空中巡邏隊派出的塞斯納飛機將在校車經過的幾百公里路段上空盤旋。納巴郡教學官員不禁問道:“何必對這封恐嚇信大驚小怪的呢?無論做了多少準備,我們都怕不夠。不過甘迺迪身邊的保護措施夠多了吧,還不是照樣被一個瘋子殺死了?何況是納巴這個小地方呢。我們就算做得再多,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

在桑塔羅薩,一個稱自己是十二宮殺手的人打來了電話,威脅說他將要使用炸彈。因此一大早,在校車出發前,人們對車內進行了細緻搜查以尋找炸彈。

三藩市法院裏同樣瀰漫著恐慌與不安。

10月16日,上午9點鐘,福柯和澤爾姆斯,就是那兩名曾與一個走進普西迪基地的粗壯男人打過交道的無線電通訊組巡警,忽然意識到他們可能錯過了兇手。他們首先向上司作了報告,隨後這份報告轉交到另一個部門的托奇和阿姆斯特朗手中。那兩名巡警“深感懊惱,十分沮喪”。

在兩名巡警的協助下,第二張十二宮合成素描像被製作出來。從修改後的畫像上可以看出,此人年齡在35到45歲之間,下頜寬厚,重約200多磅,桶狀胸,身穿一件海軍藍或黑色的及腰拉鏈式夾克,身高大約5英尺8英寸或9英寸,紅棕色頭髮,海員式髮型,戴着厚重的鑲框眼鏡。

兩名巡警的報告及陳述均被列為機密文件。三藩市警方公開表示,不曾有任何警員見到過十二宮殺手。直到今天,他們仍舊對此事矢口否認。我多次聽到過一個內部消息,“可以肯定的說,十二宮曾經差一點就落到三藩市警方手裏了。”而對於為什麼突然要製作第二份素描像這個疑問,警方卻從未給過解釋。

《帕羅奧多時報》辦公室接到了一個男人打來的電話。電話里的那個聲音說:“我是十二宮。我不得不離開三藩市了,因為這兒太多人在注意我。”帕羅奧多警察局長稱那個匿名電話在向他們傳達一個“極為嚴重”的信息。也許這只是一個變態的騷擾電話,但?也不敢怠慢,立即與此地區的交通監查員取得了聯繫。雙方決定,派遣武裝護衛隊保障全區25輛巴士的安全。

在北加州,幾乎到處都部署了警力。在三藩市,便衣警察們駕駛24輛無警車標誌的汽車跟蹤保護着巴士,同時還有一百多台警車參與了此次行動。

“兇手作案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這太可怕了,”阿姆斯特朗對媒體說。“任何一天他都可能出現。天哪,我真討厭去推測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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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宮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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