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銘助君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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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在這裏的麻袋裏的,裝的都是黃櫨樹的果實哪。"銘助說道,"山楓呀櫻樹的樹葉也很好看,不過,俺們覺得最紅的還要數黃櫨樹吧。
"你注意一下吧,在秋末,把結有果子的樹枝折下來,鋪在廣場上,很多人都來敲打,把果實集中起來哪。
"因為哪,可以把裝着黃櫨樹果實的麻袋交給藩府,用來取代租糧哪,所以呀,在稻米歉收的年份,說是這個村子裏就靠這個過日子哪。"
"黃櫨樹的果實……用來做什麼?"
"做蠟燭裏面臘的原料哪。俺們在想呀,這個村子裏呀,將來也會漸漸做出蠟來的。"
只比自己略微大一點兒的銘助具有如此實用的知識和計劃,朔覺得非常佩服。
這時,偵察兵趕回來了。此人一定是"不下樹之人"的同夥兒。銘助被叫到了長老們的身邊,廣場上"逃散"那些人的代表也加入進去,於是,會議便開始了。從那邊傳來的語速極快的交談雖然清晰可聞,朔卻一點兒也聽不明白。儘管如此,還是能夠看出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態。
銘助回到這邊來告訴朔:
"你們呀,請撤退到岩鼻那邊去。藩府的軍隊雖然還在遠方,可擁有三十人的快槍隊,已經沿着山道接近這裏了。"
快槍隊!朔已經不去顧忌路上人們的注意,一路跑到醫療站傳達銘助的情報。
"可是治療還沒結束呀。"明說道。
"'三人組'的'安全'不也很重要嗎?就在這條河不遠處的下游,聽說正在修築防禦快槍隊的陣地……工事。"
聽了朔所說的內容后,真木從充作椅子的松樹木樁上站起身來。儘管如此,明仍然繼續為一個接一個地來到面前並把腳擱放在木板上的孩子進行治療。
朔開始焦急地催促起來,明終於下了決心,決定對那幾個年歲稍大的女孩子交代一番。
那三個女孩子已經可以稱之為姑娘了,她們是第一批向明伸出腳板來的人。然後,她們或是照顧隊列里的孩子們,或是用在篝火上烤乾的布塊兒幫着換下打濕了的擦腳布。
明將身邊的消毒藥和橡皮膏交給那三個姑娘,誠摯地對她們說:
"請你們繼續做下去。我和哥哥弟弟,現在必須離開這裏。"
三個姑娘的頭髮從後面束起來,她們將腦袋靠在一起,用明聽不懂的話語商量着。然後,其中兩人接過了消毒藥水瓶和紙箱。朔則讓另一個人看着真木收集空瓶的波紋紙箱,一面做着示範動作一面對她說道:
"你們使用過的空瓶,請裝在別的紙箱裏,然後挖一個坑給埋了。"
三人都用力點着頭。明的內心充滿感傷之情,與抱着打算自己掩埋的盒子的朔一同走向連香樹下,真木正在那裏等待着自己和朔。回首望去,姑娘們已經開始為排着隊的孩子們進行治療了。
那些用笛子與真木玩耍的小女孩們,聚集成一團緊跟在後面。明想到,在自己面前跳躍着的小女孩們,是想讓自己看見她們已經能夠毫無痛苦地行走了。
道路離開峽谷,變成了上山的狹隘坡道。女孩子們在這裏追上真木,把各自拿着的東西塞入真木那短外套的大口袋裏。當真木對她們說著什麼時,女孩子們卻發出羞怯的笑聲逃離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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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真木來說,在上坡道行走好像還是有些艱難,"三人組"因此而花費了一些時間才回到岩鼻那裏。在路上,無論對真木還是對朔,明都不發一語。
地上堆積着新近落下的石榴樹黃色葉片,或許是出於疲憊,三人默默地在這背陰處軟軟的落葉堆上坐了下來。明在想,不知道那三個姑娘以及其他小女孩今後的命運將會如何,可自己和哥哥以及弟弟卻在"安全"地避難。
聽到急急跑來報信的朔的通知后,自己立即焦急起來,首先想到要將真木藏匿到安全處所,因為,他一定非常厭惡快槍發出的巨大聲響。
"你認為什麼時候可以再度進行消毒治療?"明向朔問道。
"什麼?在快槍隊和'逃散'的人們之間,戰爭已經開始了!"朔反駁道,繼而像是不想讓真木擔心似的,用更為冷靜的語調繼續說道:
"不過呀,快槍隊也一定在小心翼翼地前進,所以他們到達峽谷里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峽谷里的長老們呀,計劃讓'逃散'的那些人匆匆吃了'賑災飯'后,在快槍隊趕到之前就開始翻越山嶺。"
"女孩兒們怎麼辦?"
"在這種場合呀,該不是首先讓婦女、老人和孩子們最先出發吧?"
"可那些那女孩兒們現在卻不能立即出發呀!她們的狀況遠比我想像的更為糟糕!"
明像是在高聲喊叫。然後,她閉上嘴,低頭看着自己兩手用力搓揉着手指,根本無法停止下來。
"我要回到醫療站去,找人去把銘助君叫來,請他停止轉移孩子們。"
明一面說著一面站起身來,她覺察到此時的自己已經不同於尋常。此前每當這種時候,大多是抗議父親對母親繪製插圖的要求太苛刻,有時她也會將自己的腦袋往傢具上撞去。
"好吧,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就去一趟吧。"朔繃著如同緊握着的拳頭一般的面部說道,"真木,你不要離開明兒的身邊……假如我一直不回來的話,你就要說那句話:喂,'三人組'回去!即便在這種場合變成了兩人組。那麼,我'暫且'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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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坡道看去,只見朔以驚人的速度向山下跑去,或許在越野識途競賽中,他就是這樣奔跑的吧。明認為,朔本人也在為那些女孩子們的腳傷而擔心呢。
冷靜下來后,明回到真木身邊坐下,從連身洋裝的小口袋裏取出板狀巧克力,掰成三份,和真木吃起來。兩人都將自己的那份巧克力吃完后,真木直盯盯地看着放在明膝頭上的那一份。於是明便說道:
"這一份要等朔兒回來后再吃。"
"他該不會正在那裏吃"賑災飯"吧?"真木說。
明把屬於朔的那份巧克力掰成兩半,將其中一份遞向真木,可真木並沒有接受。一定是真木為了給明提神,想要說些有趣的話語(他覺得從朔那兒聽來的'賑災飯'這句話很有趣),便注視着剩下的那份巧克力,從它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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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首先去了生長着連香樹的廣場。在廣場上,明囑託的那三個姑娘還在為人們腳上的傷口消毒治療。明進行治療時不曾見到的大嬸和老奶奶們也出現在了隊列里。
看見朔以後,姑娘中的一人便將波紋紙箱中積存着的那些使用過的、附有噴嘴的藥瓶送過來讓朔查看。此人正是先前囑咐其掩埋用空了的消毒藥瓶的姑娘。朔對她說了尋找銘助的事以後,不僅這位姑娘,竟有十個人主動接受了領路的任務。大家將朔圍擁在中間,沿着河邊的大道往前走去。
朔意識到身着粗呢上衣、腳穿膠底旅行鞋的自己並沒有和銘助走在一起,而是正混雜於"逃散"的人群之中。她們這麼做是在保護着衣着怪異的朔。
先前朔和銘助路過時曾經覆蓋了大道的席頂窩棚,此時已經全部清理完畢,路上站立着或攜帶行李或背負嬰兒的婦女和孩子們,另有一些孩子正捧着碗吃着什麼。
來到橋頭,只見橋上擠滿了男人,人群從橋上一直延續到建有倉庫的那個廣場。帶路的幾個姑娘原本想領着朔穿行過去,最終還是改變想法,從橋頭那條小道往下面的河灘走去。餘下的孩子們則前往倉庫尋找銘助的下落,她們讓朔在可以環視河面的白色岩石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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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助在左右兩側兩個年輕人的陪護下走了過來。朔記得曾在搭建醫療站的人群中曾見過這兩個小夥子。銘助把他們留在不遠處的那些女孩子身邊,隻身一人向朔坐着的岩石走來。
銘助顯現出疲憊的神情,看上去不是此前那位既精神又快樂的少年,而是一個滿臉不高興的成年人。他帶着這副表情開口向朔問道:
"怎麼還沒回到岩鼻去呀?戰鬥大概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們三人已經回到岩鼻去了。可是,姐姐說孩子們無法用那傷腳攀爬山路……說是想讓銘助君知道,於是我就下山來了。"
銘助的面龐眼看着就漲紅起來,眼睛也好,上翹的鼻頭也好,大嘴巴也好,都在積聚着力氣,似乎要對朔全力發作出來。隨即,銘助以朔難以追趕的極快語速說了起來,像是要把浮現在頭腦里的一切全都講出來。
最初聽明白的話語,是銘助使用了朔也曾聽說過的比喻"誰去為貓兒掛上鈴鐺"。
朔覺得,現在正沿着林中道路趕過來的藩府的快槍隊就是那隻貓兒。
千人之多的"逃散"人群,當然可以幹掉三十來人的快槍隊。話雖如此,對方也會用快槍進行射擊,將有很多人會因此而被射殺吧。現在的問題是,選擇哪些人去承擔這種危險的、堅守在工事裏與快槍隊對峙的任務。
為了解決這個困難的問題,倉庫里的會議還在持續着……
在這個過程中,銘助似乎也注意到了朔在傾聽時痛心的模樣,便停止說話,轉而眺望流淌着的河水。
再度將視線轉回到朔的身上來時,銘助已經換成與真木和明說話時的語氣。
"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俺們呀,覺得這樣下去可不行呀。因此,在考慮其他方法呢……
"可就是說出來,估計長老們也不會贊成,在這種情況下,俺們有時就不說了。
"現在細想起來呀,假如用俺們的想法,你家大姐或許會同意的。俺們想這麼乾乾看。"
此時,銘助已恢復了那種專註而生動的表情。接着,他開始敘說自己的計劃:
"過上一陣子,俺們獨自一人呀……把那裏的幾個人也帶上吧(這時,朔才意識到銘助所說的俺們,其實就是我的意思),下山到下游那邊去呢。因為,俺們知道快槍隊前來這裏的道路。
"假如遇上快槍隊,就告訴那隊長,繼續往山上去,就會發生戰鬥吧。在峽谷的山口已經修好了陣地,上面的森林裏也藏了很多人,會把石頭扔下來吧……
"這可不是謊話,是俺們現在正準備的事情呢。俺們從來不說謊話,說謊是偷盜的開始哪!
"然後,就帶領他們到可以渡河的淺灘,一同前往對岸翻山的道路。搶先趕到高處,快槍隊不就能構築陣地了嗎?'逃散'的人群沿着那條險路上山來的時候,就會受到來自高處的狙擊哪。
"那麼,快槍隊因此就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嗎?那倒也不是呢。'逃散'的人有上千人之多,快槍隊總不能帶着上千發子彈到這裏來吧。
"明白了這一點,雙方大概就要開始考慮休戰之事了吧。
"由於被快槍隊佔了先,就停止繼續'逃散',請快槍隊的隊長代向藩府的大老爺請求寬恕。說不定就會開始這種談判了!
"可現在,雙方在沒進行任何談判的情況下,就準備開始戰鬥吶!"
朔意識到,銘助的這番考慮,已經是自己難以企及的、非常複雜的計劃了。能夠想出這樣一種計劃並準備親自實施的人,該具有怎樣的智慧和勇氣啊?!
遇上快槍隊的時候,或許會被射殺而死。與此同時,還有可能被"逃散"的人們指責為叛徒。可銘助為什麼能夠毫不畏懼地去實施這個計劃呢?
在與朔談話的時候,銘助早已下了決心,準備隨即就前往下游地區,並將插在腰間的刀扔在了岩石旁邊。
朔取出了自己非常珍愛的瑞士產摺疊小刀。較之於原理,這柄構造複雜的小刀更有可能在技術上使得這個時代的科學產生混亂,然而朔還是將小刀遞給了銘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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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朔對銘助說道:
"回到岩鼻后,我就告訴姐姐,孩子們不用再翻山越嶺了。"
"假如一切順利,那就好了。"銘助顯露出久已不見的淘氣孩子的笑臉,他說道,"不論能不能做到,估計往後俺們會很忙,可能見不上你們了,向你問一件事吧。
"你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來到這個場所呢?"
於是,朔敘說了奶奶描繪的那幅表現峽谷內重大事件的繪畫。在諸多畫作里,真木最喜歡銘助領着柴犬站在岩鼻的那幅畫。而且,他還想到要去見見那條狗(在真木來說,它叫'臘肉')……
就這樣說開頭后,朔一口氣說出了真木的殘疾和那個傳說,說是只要在"千年老柯樹"的樹洞裏沉入夢境,就能從自己生活的時代來到希望到達的場所,並且見到希望看到的事物。
"'千年老柯樹'的傳說,俺們也聽說過,還去看過有樹洞的樹。狗也在那裏發現了那棵大樹呢。俺們雖說不知道你們是距現今多麼遙遠的未來時代的人,可那一段時間間隔卻被你們稱作千年哪。"
"你所看到的那棵'千年老柯樹',樹身從中間處折斷了嗎?據說那是被雷電打斷了的。"
"並沒有折斷呀。不過,這種事情也可能吧。往後還要經過很長時間呢……"
銘助從坐着的那塊岩石上猛然站起身來,他這樣說道:
"要是能更深入談下去就好了……與你家大姐和大哥也是如此。俺們呀,已經沒有那個空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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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朔上山回到岩鼻來,明和真木都高興得漲紅了面龐。朔知道,明不僅在擔心那些必須帶着腳傷翻越山嶺的孩子們,也在擔心着自己。
真木為弟弟平安歸來而感到的喜悅也是由衷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讓他感到喜悅的因素,那就是朔把"臘肉"也給帶來了!
銘助因為有一些需要立即着手處理的工作,便為將要獨自返回岩鼻的朔而擔心。
"俺們已經派出了偵察兵,估計快槍隊也在隊伍前面安排了偵察兵。假如走從連香樹那裏上山的道路,在山下就能看見吧。
"還有一條從上游繞往岩鼻的道路,俺們讓狗為你領路。俺們只要一吹口哨,它就立刻會過河到這裏來呢。"
銘助把手指銜在口中,發出讓朔為之吃驚的巨大哨音。
"你家大哥如果想把這條狗帶走,那就帶走好了。能把那麼多葯堆在一起帶過來,回去時帶上一條狗,不也很容易嗎!
"……過來,狗!去領路。'臘肉'!去山上岩鼻那裏有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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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追趕着狗兒,一面沿着陌生的道路往上攀去,一面側耳傾聽山下的動靜。只要沒有聽到快槍的槍聲,就表示事態還沒有發生惡變。
朔告訴明,從山下來到岩鼻處大約用了一個小時,在此期間,銘助的計劃肯定得到了實施,孩子們不用再翻山越嶺了。
明很想向朔了解銘助說過的那些內容,儘管如此,朔還是沒有說出銘助表示可以把"臘肉"帶走之事。
就像平日裏那樣,真木一面做着其他事情,同時隔着一段距離旁聽朔和明的談話。現在,他正坐在以漂亮的姿勢站立着的"臘肉"身邊,撫摸着猶如燃燒般的紅褐色脊背。
真木觸摸着就像夏天一樣溫暖,像馬的身體一樣柔軟的"臘肉"。
朔在回想自己返回岩鼻時,明和真木因高興而漲紅了面龐的情景。倘若照實轉告銘助所說的那些話語,真木一定會因此而越發慢面紅光吧。
不過,"三人組"把"臘肉"帶回到我們自己的時間和空間以後,銘助就只能獨自面對業已開始的艱難工作,連狗兒也不在了……
在如此思考着的朔的身旁,明做了一個深深的呼吸。朔覺察到,明正在考慮重要的事情,而且,她就要將其說出來了。
也是因為朔的頭腦思考速度太快,習慣急於將思考的問題說出來,父親因此告訴他,對於重大問題或感覺到的危險,在說出來之前,先做一個深呼吸,如果深呼吸過後仍然想要說出來,那就不妨說出來。先前的深呼吸,也可以為將要說出的話語增加力量……
儘管實際情況與朔並不相同,可一貫謹言慎行的明在一旁聽了這話后,便也將其作為了自己的習慣。
"如果腳上有傷的孩子們不用再翻山越嶺的話,我當然會很高興。"明說道,"不過,數以千計的人們'逃散'到了這裏,不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嗎?"
"我也曾就此事詢問過銘助,對中止'逃散'是否真的合適表示了疑惑……
"銘助是這樣答覆的:假如生活確實非常艱難,就一定會在幾年後再度舉事。或者選擇'逃散',或者選擇備好武器進行戰鬥的'暴動'。
"那時候呀,俺們年歲也稍微大了一些,可以更好地發揮作用呢……"
"這兩天裏,我考慮了很多次,銘助君的年歲和我相仿,卻已經那麼'老練'!"明說道。
"……不過,情況也不盡相同。"朔說,"大家都很累了,這就回去吧?"
明沉默不語,真木也是如此。因此,朔也只能和那兩人一樣,在沉默中等待。
不一會兒,就像最初來到這裏時聽到的那樣,傳來一陣海嘯般的轟然聲響。側耳傾聽的真木說道:
"在這聲音中,有孩子們的笑聲。"
在"臘肉"的引領下,朔一直跑到剛才上山的道路上林木稀疏的拐角處,明和真木也隨後跟來。
從這裏往下面看去,堆積着黃櫨果實的那座倉庫清晰可見。頭戴圓錐型黑帽、肩扛快槍的武士們,在倉庫前排成一列橫隊。
從廣場周圍直至橋面、甚至河灘上都站滿了人,唯有廣場中央隔出一塊空地,村裏的長老和"逃散"人群的代表,與頭戴同樣圓錐形、但顏色卻是金色的帽子,坎肩高聳、威風凜凜的武士正面對面地進行談判。
"銘助君在做着類似翻譯的工作。"明說,"談判如果順利的話,就會出現奶奶那幅畫上的宴會場面。"
真木在"臘肉"的肩頭拍打了一下,那狗兒便從漸漸陰暗下來的樹叢中往山下跑去。目送它遠去后,真木回身說道:
"喂,'三人組'回去嘍!"
在身體漂浮而起的感覺中,明覺得真木也"老練"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