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馬懷中心裏有說不出的後悔,那天他從龐占田處好不容易籌措了二十萬,還給了呂陽,同時向呂陽要自己的那張收條,呂陽說不小心弄丟了,自己當時竟信以為真,也就沒再追着要,可萬萬沒想到,這個收條呂陽還留着,而且落到了江濤的手裏,如今成了自己的追魂索。

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話可說,馬懷中明白,自己這次算是徹底栽在活閻王的手裏了。但他還是有些不甘心,便沖江濤亂嚷:

“江濤,你現在是停職檢查階段,你有什麼權力對我‘雙規’?”

江濤鄙夷地望着他,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話道:“很簡單,我雖然被審查了,但我還是紀委的一個兵。”

馬懷中被“雙規”的消息傳到常守一這裏,常守一深有感慨地長嘆一聲:“真是不甘寂寞啊!”

“這一次,我不樂觀。”范東說,“江濤看來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咬定青山不放鬆。馬懷中出身低賤,一直在千山混事,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子,他根本不知道。自打他從包工頭一步步當上管委會主任后,有兩個毛病越來越突出,一是愛錢如命,二是越來越無情無義。這樣的人沒碰上事兒還好,一旦碰上事兒,經不起敲打,三下兩下,心裏防線就垮了。”

常守一想了一會兒,問:“你估計他會說什麼?”

范東道:“我想江濤這次殺回馬槍的主要目的,還是金局長……”

常守一看了范東一眼,不動聲色地道:“下盤棋吧,你下棋局面感之所以差,主要是棄子的功夫沒學好。”

兩人下棋,下着下着,常守一像是想起來什麼似地問道:“對了,紀委不是孫書記在主持工作嗎?怎麼江濤……”

范東馬上把棋盤推到一邊道:“我這就去找老孫。”

范東走了沒多久,電話響了,是金雅麗打來的,哭着問常守一什麼時候回家,說不知道怎麼搞的,自己心裏一陣陣地發虛。

常守一冷冷地道:“你很為自己的命運擔心,是吧?”

金雅麗說:“我已經承認我錯了。”

常守一低低地對着話筒道:“你當初為什麼就沒死了呢?”

金雅麗一下子哭泣起來。常守一繼續罵道:“你背叛了我,你讓我臉上蒙羞,你以為和那個下賤東西的爛事兒,我一點兒不知道?”

金雅麗抽泣着:“我……對不起你。可是……如果馬懷中把什麼都說了,我完了,也會影響到你。”

常守一聽了這話,心裏便是一沉。

門鈴就響了,常守一把門打開一看,就見江濤和紅花站在門口。

“你們?……”

紅花看見常守一,氣不打一處來,她強壓着心頭的怒火,一字一頓地道:“你……放了小山!”

常守一不屑地看她一眼,轉身回到屋裏,在寫字枱上鋪開一張宣紙,開始寫字。

江濤和紅花跟着進了屋,紅花再一次義正辭嚴地說:“你――放了小山!”

常守一哼了一聲:“張小山觸犯了刑法,理當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無能為力。”

紅花看了江濤一眼,口氣緩和下來:“只要你說小山沒有敲詐你,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問題是他敲詐了。”

“你要這樣說的話,俺就啥也不說了。”紅花道,“在千山,你是主人,沒有人惹你,俺捅破天也說不出個理去。不過,這不算個完。俺明天就去北京,到報社、電視台去,自己揭自己的瘡疤。你常守一的手再大也蓋不住天下人的眼睛吧。”

常守一冷冷一笑:“你去吧,你不怕,我怕什麼。你以為北京的記者聽你使喚,你去吧。”

紅花瞪他一眼:“你以為俺不敢?”

常守一哼了一聲,又寫起了字。江濤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就道:“守一,你這樣做是有傷天倫的,你不為紅花想,也得為她肚子裏的孩子着想啊。”

常守一聽了,大喝一聲:“夠了,江濤,這沒你說話的地方。你讓我為別人着想,可你們誰替我着想過?你現在是置我死地而後快,我很清楚,後面將要發生什麼,如果你是朋友,為什麼我們不私下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是一個不給別人面子的人,無情無義。你要求我的刀不要出手,而你的斧頭卻在我的頭上揮舞,你可以輕飄飄地把原則插在我的門前,告訴我不要越雷池一步,而你呢?操縱着死去的、活着的人們,來滿足你自己凌辱別人的慾望。你說,我能輕鬆地把武器交給你,然後低下頭來等着宰割嗎?不!不可能。這不是我常守一的風格。我是寧願站着生,決不跪着死。我實話告訴你,如果你今天不來,紅花求我,我也就應了,可你來了,這事兒,不成!”

紅花看着常守一,發現這個過去讓自己高山仰止的人物如今變得既渺小又猥褻,她禁不住生氣地罵了一句:“你……你是個流氓!”

常守一聽了,馬上反擊道:“我現在是流氓對流氓。”

“守一,我總算聽到你內心的話了。”江濤痛心地說道,“如果這是你對我的評價,我為自己感到悲哀,因為我從來把你看得比我高,你比我懂得多,念的書多,現在看來,你甚至連侏儒都不如,你自輕自賤,枉負了才學,你站在山頂上,看到的卻永遠是你自己。你對世人的表白,不過是宣言,從來不是行動。你自以為很瀟洒,實則可憐。我真的很可憐你。”

“我用不着你可憐。”常守一說罷,提起毛筆,揮毫寫下了“大道於心正氣天下”幾個字。毛筆一帶,似不經意一般,墨汁甩到江濤的臉上。紅花一驚,看着江濤,怕他會發怒或採取什麼極端的行動,不曾想,江濤似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動也不動,任那墨汁順臉頰緩緩地流下,只當是別人為自己畫了一個黑臉。

常守一把宣紙捲起來遞給江濤:“送給你。江濤啊,這麼多年你從沒有向我求過字,這讓我很不舒服。這次是我主動的,我向你低下頭來,從此,咱倆就是四個字:恩-斷-義-絕。”

范東聽說了紅花和江濤找常守一的事,擔心地問:“要是紅花真去北京怎麼辦?”

常守一搖搖頭說:“她不會去的。”

范東說:“您為什麼這麼肯定?”常守一苦笑了一下:“麻雀飛多高我清楚。關鍵是,得把麻雀的腳拴住,別說飛,讓她走都走不成。”

范東明白了:“您放心,她的事我來辦。”

說罷,范東就驅車去了翠影湖工地,見了紅花,二話不說,張口便道:“於紅花同志,我代表市政府正式通知你,翠影湖工程自今天起停止施工。”

紅花一聽,驚訝地問:“啥?”

范東把一個紅頭文件遞了過來。紅花一看,就見上面寫着:“……翠影湖的開發影響了整個開發區的總體佈局,破壞了景區的完整美,尤其是對附近的高爾夫球場形成了巨大的破壞。為此,經慎重研究,決定自即日起,該工程暫停施工。特此通知。”

“這……這不可能。”紅花道,“范秘書長,你知道嗎?為了開發翠影湖,俺們全村的人把能拿出來的錢全入了股了,耕耕爺把自己的棺材板錢都拿出來了。他們還指望着翠影湖開發成功以後,過上富裕的新生活呢!可你們現在一句話,讓俺說停就停。那樣的話,俺村的百姓還怎麼活啊?”

范東冷笑着不語。紅花一急,說:“俺……俺找他去!”

范東一聽樂了:“這倒是個好主意,找到常市長,坐下來,把翠影湖的事和他好好談談,你們雙方達成一個共識,問題不就解決了?你啥時候去,我啥時候給你派車……”

紅花看着他,恍然大悟:“俺明白了……你們面兒上是拿翠影湖說事,實際上是想讓俺低頭……你們真是什麼鬼手段都能使……常守一那兒,俺是不會去找的,工程,俺也不會停。你能把俺咋着?”

“你總不至於盼着我把警察給你調來吧?”范東道,“紅花,誰都有難處,千山也不是個多大的地方,咱們互相體諒着點。高爾夫球場的老總丁文瑾女士多少次就翠影湖問題向管委會及市政府提出交涉。為什麼你還能幹下去?我不說你也明白。總而言之一句話,你也得理解一下常市長吧。理解常市長,就是理解政府。要是政府不高興了,那就誰也幫不了你的忙了。”這最後幾句,范東是咬着牙說的。

紅花聽完這幾句話,回到家就病倒了,躺在床上,發著高燒,滿嘴說胡話:“小山……俺對不住你……翠影湖……范秘書長……俺不怕……”

張大娘心疼地用濕毛巾一個勁地往她額頭上敷:“紅花,好閨女,別說話,省着點力氣……”說著,說著,自己難過地就抹開了眼淚。

突然,紅花從床上坐了起來,張大娘說:“紅花,你幹啥?快躺着……”

“俺……俺找小山去!”紅花說罷,踉踉蹌蹌地就出了門,張大娘在後面怎麼喊也喊不應,只好拿了件外套追出去,和她一起去了看守所。

一看見在獄中受苦受難的小山,張大娘和紅花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紅花深情地對小山道:“小山……俺對不起你……俺要救你……可俺……沒這能力,沒這能力啊……俺鬥不過他們,他們手裏攥着咱全村人的命運……俺不能為了你,毀了咱全村……你就答應俺,在這兒,再待上幾天、幾月、幾年吧。等你出來,俺給你做牛做馬,俺認了……”

小山哭了,這麼多天過去,他第一次感覺到與紅花的心真正貼在了一起……

彭懷遠緊急通知在家的常委開會,常守一一進市委會議室,就發現江濤端坐在彭書記身旁,他一愣,問了彭懷遠一句:“江濤同志有資格參加常委會嗎?”

彭懷遠說:“他並沒有被免去常委職務,是我叫他回來的。另外,省紀委孟書記,特意打電話來,希望江濤同志把開發區已查明的問題,在常委會上做一下彙報。江濤同志,你說吧。”

江濤站了起來:“據馬懷中初步交待:同業國際標準服務公司在成立之初,就從桃花源管委會馬懷中這裏拆借了四百萬資金,三個月後,還了兩百萬元。而同業公司帳面上卻顯示它已經還了四百萬,剩下的兩百萬就這樣神秘地消失了,到哪裏去了呢?還有,馬懷中交待,同業集團的老闆是美國人理查森,但同業集團與中方搞的合資公司同業國際標準服務公司雖然是美方控股,理查森卻對經營情況不聞不問,而是交給一個在美的留學生常小同全權管理。他們之間的關係很是令人費解。”

常委們的目光齊聚在常守一身上。常守一看着江濤,眼睛裏面說不清是憤怒還是仇恨,抑或是無奈。江濤一點也不迴避地迎接着常守一的注視,他的眼神平和、安寧,目光像被過濾掉雜質的水一樣純凈。

常守一沉默半晌,站了起來:“儘管江濤同志以‘可能’、‘大概’這樣的假設語言進行了分析,我還是表個態,一、我同意市紀委組成專案組對金雅麗以及同業公司再次進行深入的調查。二、如果在調查中,涉及我愛人以及我在美國的兒子有違法犯罪事實,不必有任何的顧慮,要秉公執法,決不姑息。現在,我請求迴避。”

常守一說罷,站起身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腳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幸虧他及時扶住了牆,這才沒有過於失態。

車快開到家門口的時候,常守一看見金雅麗正在江濤家門前走來走去,像是一個潑婦一般沖江濤家又吐唾沫,又扔泥巴團,鬧着喊着:“呸!你以為你是誰?敢斷老娘的道?老娘不怕……”

常守一下了車,上前啪啪給了金雅麗兩個耳光,然後拖着她就往自家走。金雅麗掙扎着不讓他拖,還在嚷着:“你別攔我,別攔我,我讓他規,讓他當個大烏龜……”

常守一氣急敗壞,使足全身吃奶的力氣將金雅麗拖回家中,到衛生間接了一杯涼水,嘩地倒在金雅麗的頭上。金雅麗這才清醒過來,嗚嗚地哭了起來:“江濤這個挨千刀的,可真他媽的狠,姑娘跑了,老婆也廢了,他還像條瘋狗一樣咬我。有種,有種。”

常守一看着她,從內心裏感到噁心,他起身欲走。金雅麗一把抓住了他:“你幹什麼去?”

常守一沒理她,金雅麗哭訴着道:“你不救我,也得為小同着想啊,他可是咱倆的兒子。”

常守一說:“你是咎由自取。”說罷,將她一腳踹倒在地,起身離去。

金雅麗被省市兩地紀委組成的聯合調查組“雙規”了。

那天晚上,丁文瑾來找常守一,發現常守一喝得醉醺醺的,斜倚在沙發上,兩眼通紅,一說話,舌頭都變得發直了。

丁文瑾把他扶正,說:“你要注意你的公眾形象,畢竟,你是市長。”

常守一笑了:“公……公眾形象?市長?誰也沒把市長放在眼裏,想踢就踢,想踹就踹,我……成了什麼了,一堆狗屎……”

丁文瑾皺了皺眉:“守一,我找你有事。”

常守一手往大門一指:“去……找江濤,那是千山的紅人,他跺跺腳,千山就會有……一場……大地震……我想起來了,你……你上回不是找過他嗎?他不是也替你……把問題解決了嗎?這一次,你還去找他呀,找我幹什麼?……別找我,我……幫不了你……”

丁文瑾聽了,十分生氣,轉身便走。常守一一見,又趕緊撒酒瘋一般地喊道:“別走,別走,別把我拋棄……我現在,身邊沒有別人了……”

丁文瑾嘆了口氣,走過來,挨着他坐下。常守一突然就抱緊了她:“文瑾……文瑾,你是我的人……對嗎?你是我的人……”

丁文瑾努力地推開他:“守一……告訴我,我還能不能拿到貸款?”

這些日子,朱昌盛一個勁地催帳,上次常守一介紹過去的那個銀行行長也不說給辦,也不說不給辦,讓丁文瑾傷透了腦筋。

“貸款?什麼貸款?常守一的話還能貸來款嗎?”常守一一聽又是這事,馬上又裝起傻來:他頭一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丁文瑾看着他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失望。直到現在,她才徹底明白了李克己的話,自己真的是掉進了一個陷阱,一個深不可見底的陷阱,問題是,還能自救嗎?

第二天一早,丁文瑾和朱昌盛在特色民居別墅群前見面了。朱昌盛問:“丁小姐,想清楚了?”

丁文瑾點點頭:“本來,我還只想把幾棟別墅抵給你,現在,整個特色民居,我都想出手。”

“丁小姐真是大方,此話當真?”

“半個月,我們把債權債務交割清楚。但我有一個條件,讓李克己來辦手續。”

讓金雅麗交待問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雙規的第一天起,她就厚顏無恥地說:“我是一個有二十五年黨齡的老黨員,我認為自己沒有做對不起黨的事情。”

調查組組長郭自力問她:“那麼你如何解釋兩百萬匯往美國的事?”

金雅麗說:“我沒有這樣做。那是馬懷中辦的,至於他匯往美國什麼地方,給了什麼人,你們應該去問他。”

王振海插話道:“常小同是不是你兒子?”

“是。”

“他在長島買的豪宅,是你付的款嗎?”

金雅麗白了他一眼:“我一個掙工資的人,能付得起嗎?”

“據我們調查所知,常小同在美國購買的豪宅,價值八十萬美金,他一個在讀學生,這筆錢從何而來?”

金雅麗笑了:“你們太無知了,我兒子是學計算機的,編程序,做網站,別說八十萬美金,八百萬美金也能拿出來。聽說過楊致遠嗎,雅虎的老闆,不到三十歲就成為億萬富翁……”

郭自力說:“侵吞二百萬國有資產,這對你意味着什麼,知道嗎?”

金雅麗的笑意突然凝固了,她想起常守一說過的那句話,“你以為只是蹲幾年大獄嗎?不,是必死無疑。”於是放低聲音道,“說我侵吞國有資產,得有證據。”

江濤聽了情況彙報后指出:“她和馬懷中如出一轍,但這難不倒我們,讓查帳小組加緊工作,查帳要認真細緻,不要怕繁瑣。另外,給孫書記和梅潔打個電話,讓他們加大工作力度,在馬懷中身上爭取有所突破。”

王振海聽了,猶豫地說了一句:“江書記,梅潔那邊,有句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不能把狼放在狽身邊……”

江濤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審查馬懷中的事,現在由孫陪學主抓。對孫陪學,不光是王振海,整個紀委凡是有些正義感和責任心的人都有看法。

“這沒什麼,”他拍了拍王振海的肩膀說,“我總覺得,在人生這個大舞台上,要給每一個人充分表演的機會。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他這話話音剛落,老天就喀嚓打了一個閃電,下起雨來了。

雨下了一夜才停,第二天早晨,江濤還沒起床,就從駝嶺傳來消息,馬懷中跑了。

江濤馬上帶人到駝嶺了解情況。孫陪學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昨天晚上,是他值班看守,後半夜的時候,馬懷中趁他睡着,穿上了他的衣服出了門,由於是雨夜,外面值班的小李沒看清楚,還以為是孫陪學有事出去呢,就沒多問,結果,讓他跑掉了。

孫陪學說:“這是我大意,不該睡覺,我請求組織上處分我。”

江濤不屑地看着他道:“你的問題,以後會處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馬懷中抓捕歸案。梅潔,立即向市公安局、省公安廳通報情況,請他們協助,在沿途展開搜捕。記住,決不能讓他逃出國境。”

馬懷中跑走的第二天,常守一來到“雙規”金雅麗的賓館,說要見金雅麗。王振海攔住他說:“常市長,按規定,‘雙規’期間不允許她見任何人。”

常守一不屑地看他一眼,說:“我和她離婚,可以不可以?”王振海無奈,只好讓他進去。

金雅麗一見常守一,緩緩地站起身來。常守一併不說話,只是從口袋裏取出一張離婚協議書遞了過去。金雅麗接過離婚協議書看了看,顫抖着手,在上面簽了字,然後,她望着常守一,凄惶地一笑:

“祝賀你,你終於解放了,你終於可以和你的婊子們在一起了,你還可以在任何場合都堂而皇之地說,金雅麗所做的一切都和你沒有半點關係。常守一呀常守一,二十三年前,我和你結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聰明也是最自私的人……”

常守一無動於衷,他面無表情地接過金雅麗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把它仔細地疊好,放入自己的口袋,轉身離去。

金雅麗目光獃滯地望着常守一遠去的背影,喃喃地道:“我現在……只有小同了,我現在……只有小同了……”

王振海和郭自力聽了,不知怎地,對這個女人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同情。

當天晚上,市電視台連篇累牘地反覆播送了好幾條有關常守一的新聞,有視察工地的,有主持市府會議的,有接見外賓的,凡是政治嗅覺敏感的人都會注意到:這是常守一復出的信號。

朱昌盛在看到新聞后問李克己道:“你說,常守一的命運如何?”

李克己說:“有一點是肯定的,常守一倒了,你在千山的投資就得不到保障。”

他這句話點醒了朱昌盛,於是,他想,自己能為市長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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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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