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王新琪本來是準備向小車隊要車的,李楓不讓,並說在晚飯後,走上幾公里的路,是最好的散步。王新琪就不再堅持,陪着新書記李楓就着街燈賞着臨江縣城的夜景,邊走邊聊。

之於臨江縣城,李楓算是比較熟悉的,因為戰友老金在此任職,雖沒到過,卻是經常在電話里聽金縣長的介紹。這一回,李楓真的來了,戰友老金確只能躺在病床之上,不能陪他李楓一寸“寸地欣賞這座差不多全由他金縣長一手修建而成的臨江縣城了。

縣城的確規劃得很完整,夜幕掩映着燈火輝煌中的建築群,透着瑰麗也顯着華貴,令邊走邊看的李楓在心中不由自主地發出讚歎。

“李書記,都走了三站地了,您也不累?”

王新琪見李楓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所以才如此一問。李楓道:“不累的——啊,我沒留心,原來你是穿的高跟鞋呀,肯定累腳的!要不,打輛的士?可是,就剩兩站地了,不值吧!”

王新琪本是想嘟噥一句“還縣委書記呢——摳門——不捨得六塊錢的的士費!”這句話在舌尖下轉了一圈,又咽回肚子裏去了。見王新琪真的有點疲憊的樣子,李楓又道:“小王,看得出來,你真的走不下去了,要不,咱們到那家咖啡屋歇歇,喝杯咖啡,怎麼樣?”

王新琪高興地道:“書記請客,當然好!不過,我知道,喝咖啡的時間,也是您向我了解情況的時間,我猜得不錯吧!”

李楓道:“怎麼見得呢?乾脆點說,小王,你是怎麼猜到我的想法的?”

王新琪讓李楓注意飛馳而過的車,道:“新官上任嘛,總會跟首先認識的下屬了解了解,這是再簡單不過的為官之道呀!”

李楓笑道:“不了解情況,也就無法很好地展開工作嘛,或者說,先了解了解情況,是展開工作的前奏,不能省略。”

王新琪與李楓要好兩杯咖啡,還沒喝上幾口,兩個自稱是縣局刑警隊的小夥子就喝令李楓王新琪站起來接受檢查:“快50歲的人了,還找這麼水嫩的小姐一起喝咖啡,說說,出的什麼價錢?”

李楓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我和這位小姐在一起喝杯咖啡,犯法嗎?“

王新琪怒道:“你們倆個東西,別胡來,他是……”

說還沒說出,被李楓揮手示意中斷。李楓道:“說吧,你們要查什麼?”

“查身份證。”

李楓道:“兩位,可以出示一下你們的證件嗎?”

兩個小夥子牛氣地將警官證拍到李楓的面前,道:“看吧,看后,心也就服了,隨我們走一趟局裏吧!”李楓道:“為什麼要隨你們去呢?”

倆小伙道:“你花錢找小姐陪喝咖啡,喝咖啡之後,鬼知道還會出現什麼節目?同志,你這其實就是在嫖娼!”

王新琪聽到這裏,怒火猛竄,抬手就抽了說話幹警的一個耳光,罵道:“你妹妹你姐姐才是陪人睡覺的娼妓!”

這一耳光,激惱了兩個小夥子,他倆幾乎是同時地掏出了手銬,十分職業十分利落地就將王新琪和李楓銬了起來:“婊子,還敢動手打人,真是活膩了!到了局裏,看我不活剝了你!”

挨打的那個小夥子掏出對講機,說道:“隊長,我和小鐵捉了一對賣淫嫖娼的……是,那雞還動手打人……是……好,這就押回局裏!”

王新琪原本還要吵鬧的,見李楓不動聲色,也就不再自作主張地加以辯解。三分鐘后一輛閃着燈的警車開了過來,兩個小夥子架住李楓與王新琪上了警車,直奔公安局。上車后,李楓鎮靜地笑了笑,道:“小夥子,給你們局長耿東生打個電話,讓他趕回局裏。”

“你認識我們局長!”

李楓道:“我不認識,不過,新上任的縣委書記李楓,知道公安局長的名字叫耿東生。”

“別跟哥們窮扯乎,告訴你,到了局裏,就由不得你們兩位了!”

“就是,小婊子還抽了我一耳光,看我用什麼手法回報;”

王新琪怒道:“你們隨便地抓人,說人賣淫嫖娼,是在犯罪!懂嗎,是在犯罪!”

“你們才是在犯罪!我說你年輕輕的,幹什麼不好,偏要當三陪小姐——下賤!”

王新琪哭道:“你的姐妹才下賤!”

李楓道:“小王,留些氣力吧,犯得着跟這種無事生非的幹警較勁嗎!”

小夥子揮手準備給李楓一巴掌,李楓提前閃過臉,威嚴地道:“別動手,小夥子,啊——算了,小王,知道耿東生的電話嗎?”

王新琪道:“知道,不然的話,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辦事員了。”

李楓道:“小夥子,來,你們最終的目的不就是要罰款嗎?請替我掏出手機,我向你們耿局長借!”

李楓的語氣不似在說笑。再說,如此的局面,也不是說笑的局面。電話接通,

李楓道:“喂,是耿東生嗎?……喂,新書記李楓幾分鐘后可能要到局裏……嗯——幹什麼,找你借錢!”

動氣地掛斷電話,李楓表現出的不可侵犯的氣勢令兩個惹事的幹警心裏發虛,

其中的一個,小心地把手機裝進江楓的衣袋,問:“你跟新縣委書記李楓是什麼關係?”

李楓道:“什麼關係,同一張嘴吃飯,同一個鼻孔出氣的關係!”

挨了王新琪一巴掌的幹警,也似乎覺察出了某種不妙,陪着笑臉地問王新琪:

“小姐,他……啊……你是……是……”

“我是縣委機關秘書辦的王新琪!”

說話間,警車已經開進了公安局大院,惹事的兩個小夥子對了一下眼色,卸了李楓王新琪的手銬,說道:“念你們是初犯,這一次,算是警示,走吧!”

李楓道:“是要走,不過,不是向外走,而是要向你們局長的辦公室走!小王,以縣委秘書辦的名義,通知耿東生火速趕回辦公室見我!”

惹事的兩個小夥子一聽這語氣,心裏好一個冷顫,灰溜溜地閃到一邊,目送着李楓十分氣魄地走進辦公樓。

副縣長唐滔的死訊,之於建築公司的老闆何力培來說,無異於突然引爆的一枚原子彈!驚天動地地一響之後,何力培明白,半年多來自己在唐滔身上所下的全部投資,皆為兩個入海,消失得悄無聲息。大半年來.應該說何力培在唐滔的身上,下了足夠的本錢,鈔票、美女、名車、別墅,能送的能提供的,何力培沒有次拒絕過唐滔的要求。就在這一日的下午,縣電視台的新聞沉痛地播出唐滔死於車禍之後,何力培好久好久都沒有緩過氣來,要不是女助理花閃及時地替他拍拍心口,他也許一口氣上不來便隨唐滔去了另一個世界。

為了讓何力培寬心減壓,花閃助理小心地提議是不是去遊樂園輕鬆一下,比方說游游泳什麼的,驅趕驅趕暑熱也驅趕驅趕心中因惋惜而產生的失落。

花閃的想法或日建議,許許多多的情況下,何力培都會遵從或日照辦。在何力培看來,名牌大學建築設計系畢業的花閃,除了經濟實力不足之外,沒有任何一個方面在他這個大名鼎鼎的老闆之下,更何況花閃的容貌美艷身材窈窕豐滿,年界30而未婚的肉體,有着女孩的彈性也有着女人的豐腴,每每在一起纏纏綿綿的時候,何力培都會心甘情願地對她頂禮膜拜一番。

公司里下班后該走的全部已走,除了花閃與何力培都不算平緩的呼吸,幾乎沒有什麼別的噪音——電視機的聲像,自播出唐滔的死訊之後,何力培就親手關掉了電源,此刻,立在何力培身後的花閃見他對自己的建議沒什麼反應,柔綿的雙手深情地婆挲在他的頭髮之中,聲音細得他正好能聽清楚地道:“何總,聽說過生死由命的話么?唐滔死了,是命里短壽!何總,我知道姓唐的在咱們公司揩走了多肥的油水!不過,好在有一句破財免災的古諺,真的,何總,有了命在,有了人在,就可創造財富!相反,擁有的財富再多,而一命嗚呼,又有什麼意義呢?”

“花閃,我主要的不是痛惜在唐滔身上所付出的錢財,而是精力啊!要知道,唐滔這一喪命,我競選副縣長的計劃,差不多也”就等於夭折了呀!“

何力培是動了內心真實的感情說這句話的。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有些許的淚影在眼眶裏浮現。花閃看到這些,低下頭來,先是吻往何力培的眼睛,然後用香酥柔軟的舌尖將他溢出的淚花舔去道:“何總,相信我吧,我能為你搭上唐滔這根線,也就能搭上范天策那根線。”何力培將花閃摟進自己的懷裏,道:“你知道的,錢老闆與我是對手,范天策與唐滔是對手!范天策當然更清楚,我是唐滔藤上的瓜,這回,我怕是要敗給錢老闆了。”

花閃道:“何總放心,有花閃在,就不會敗。這些年來,何總鞍前馬後地跟着唐滔副縣長,為臨江縣的城建所做出的貢獻,比錢老闆大出幾十倍!再說,錢老闆的才智,也不及你三分之一哩!”

何力培拍拍花閃的後背,道:“別給我灌迷魂湯了!說吧,我知道你又有了扭轉乾坤的招數,說吧。”花閃從何力培的懷裏滑溜出來,斟了兩杯法國的白蘭地酒,遞了一杯給何力培道:“何總,您認為,這回,一定是范天策當上縣長嗎?”何力培道:“百分之九十九有這種可能吧。”

花閃道:“就算范天策當了縣長,副縣長的人選上,就一定是他說了算么?我看未必!何總,如果您真的準備競選副縣長,我覺得,仍然要下兩手狠抓的決心!”何力培將大半杯白蘭地一口問進肚裏,道:“花閃,有什麼想法,說呀,別讓我發急!”

花閃笑道:“何總,這兩手,當然是老兩手,錢一手,色一手。只不過這錢,這一回不是孝敬某一個人,而是臨江的公益事業,比方說捐款修建福利院、學校,以及在民眾休閑娛樂的露天花園等等,這就是所謂的得民心的舉措吧!色嘛,當然是給說話最管用的人準備的。”

何力培聽到這裏,一下子擁住了花閃道:“花閃,這事就由你一手操辦,真要有我當上副縣長的一天,這公司的股份,我撥一半給你!”

花閃道:“何總,據我所知,錢老闆把市裡鼎鼎大名的白玉潔請來了,大概是孝敬范天策的吧。”

何力培道:“就是道上傳言的白骨精么?”

花閃道:“正是那個妖嬈無比的女人!我想,要是有什麼辦法讓她成為咱們手中的一張花牌,事情就會好辦許多!”

何力培道:“白骨精這女人,據說開價很高,不過,錢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花閃,她要是成為咱們手中的一張花牌,你說,打給誰?”花問道:“即將到任的縣委書記李楓!”

何力培道:“花閃,這個想法真是大膽,然而,弄不好,就等於是飛蛾撲矚火呀!”

花閃道:“何總,我明白,我會想盡千方百計親自對目標進行火力偵察,我不相信,這世上真會有不好魚腥的貓!他李楓就算是一個英雄,不也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古諺么!”

何力培道:“花閃,你是說你準備……”

花閃道:“怎麼,不捨得我投進其他男人的懷抱?可是我已經被你摟抱得這麼久了,也沒見你產生什麼激情嘛!”

這一句頗有挑逗韻味的話,讓本來心無此念的何力培突地感到身體燥熱,伸手就撩起花閃的裙子道:“我的激情這就有了——花閃,來吧,我的魔鬼!”花閃默默地一個浪笑,脫露出噴香的胴體,扭腰送胯極度誇張地舞在何力培的面前道:“聽說那白玉潔在事前也常跳這種騷體舞的,今天,何總,我就為你跳一回怎麼樣,看看我的胴體散發出的魅力是否帶有妖氣!”

言罷,花閃淫蕩地舞了起來,隨着節拍,一開一合發出啪啪聲響的兩片嘴唇,似乎正好合轍於某一種來自花閃胴體之內的一種旋律!這一刻,何力培的目光同旋轉燈光一般,隨着花閃胴體的移動而移動,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從舌苔的根部溢浸而出!當花閃彎下腰去將她那兩扇豐滿等待的臀部拱在他身體中部部位的一刻,何力培說道,花閃我看你就是那個銷魂蝕骨的白骨精啊……

臨江縣公安局長耿東生,有一個拚命三郎的綽號也有一個活閻王的綽號。前一個綽號,是他還是刑警隊長時,曾有一次單槍匹馬力戰五名歹徒,身上被匕首捅出八處血洞之後仍將眾歹徒全部抓獲,全縣人民洋溢着褒獎的心態送給他的。后一個活閻王的綽號,是他當上公安局長只認錢,不認法,只認色,不認理之後,全縣人民滿懷憎惡之情送給他的。

事實上,耿東生正是憑着曾經立下的赫赫戰功,才不斷地獲得殊榮不斷地得到提拔。當上局長之後,用他自己的話說,不可能再往市局升了!沒有了積極進取的念想,許許多多的惡習就下意識地從他的身上滋生出來,更何況他這個職位與職業,是遏制邪惡或日是與邪惡之人打交道的職業,自己身上的正氣日減,邪氣的滋生也就十分地順暢而猛烈。

這個下午,也就是唐滔南妮死於車禍的這個下午,準確地說是午後三點,耿東生就身着便裝走進縣電力局長司馬奔的家。這個家,之於耿東生來說,已經相當熟悉,至少,在司馬奔動手傷人被關進縣局看守所之後,耿東生已來過不下五次了。每一次來到這個家的目的,從形勢上說,自然是向司馬奔的妻子也是他高中同學的宋丹陽了解情況,而事實上,耿東生的真正用心,宋丹陽心裏清清楚楚。耿東生按響門鈴的時間,正是宋丹陽午睡起床沖涼的那一刻。聽見門鈴響,宋丹陽胡亂地披了一塊浴巾隔着門問:“誰呀?”

“是我——老同學!”耿東生這麼回答。宋丹陽一聽,心裏一怔,說道:“請等一會兒,我……我……請等一會兒。”

宋丹陽返身回房,急忙忙地套上衣服,卻忘了一件忽略不得的小件,這便是乳罩。開了門,走進來的耿東生十分眼尖地一下子就看出了宋丹陽胸前的破綻,用蔑視的語氣說道:“丹陽,你的胸部真是越來越豐滿啊!”

宋丹陽下意識地捂住胸部,羞中帶氣地走進房間,尾追而至的耿東生伸出雙手從後面摟住她的腰際道:“丹陽,今天,你就答應我一回吧!”宋丹陽用力地掙脫,臉色十分難看地說:“耿東生,請你放尊重些!不然,我就喊人了!”

耿東生雖說平日裏十分驕橫,但對宋丹陽這個老同學,他也一時不敢用強。見她真的動氣,陪着笑臉道:“我到客廳喝茶。”

宋丹陽重新穿裝整齊后出來,語氣十分冰冷地問道:“局長大駕光臨,有什麼指示呢?”

耿東生道:“司馬奔進去了,你一個婦道之家,定有許多生活的不便。我來,就是看看,能否幫老同學一點什麼忙。”

宋丹陽冷冷地一笑道:“真要幫我,就把我丈夫放出來。”

耿東生兩手一推道:“不是我不想放,實在是我不敢放!丹陽,你想想,司馬奔把人家打了,就這麼沒什麼交待地放了,受害者還會繼續告狀的!到那時,就真的是害司馬奔蹲大牢。”

宋丹陽起身道:“沒別的事,就請便罷,下午我還要出門呢!”耿東生道:“我就不能多坐一會兒嗎?”

宋丹陽道:“男人不在家,孤男寡女的獨處久了,別人會說閑話,你不在乎,我可丟不起這張臉!”

耿東生拿起的手包又放到茶几上道:“丹陽,就不想知道你丈夫在看守所的情況?比方說,他昨天晚上怎麼過的?”

宋丹陽道:“他自作自受,愛怎麼過就怎麼過!”

耿東生道:“司馬奔的雙眼都哭腫了,嗓子也哭啞了;他說他放心不下你,他讓看守給我帶話,說家裏的糧食都快沒了,讓我來看看,幫忙買一買。”宋丹陽道:“這些,上回來,你已經都落實過了。”

見宋丹陽的語氣暖和一些,耿東生又壯着膽子捉住她放在膝頭的左手:“丹陽,其實,為了他能早一點出來,我們也該好好地在一起商量商量辦法的。”

這一回,宋丹陽沒有着急地抽出自己的左手,而是拿汪着淚的眼睛望着耿東生道:“你……你們男人,都是吃着碗裏的,佔着鍋里的!”

耿東生見宋丹陽已經有了配合自己的跡象,便一把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摟住道:“丹陽,相信我,我的心裏,一直都裝着你,自上高二的時候,就裝着你了!”

宋丹陽的淚流出來,道:“就這一回,好么?就這一回,你放我男人出來,好么!”

樓上似乎有了搓麻將的動靜,聲音從樓板或是從窗戶傳過來,耿東生靈感大發地說丹陽樓上有人搓麻將了咱倆也玩玩吧!你呢在我身上摸摸我呢在你身上摸摸,看看是你先摸到我身上的一條還是我先摸到你身上的八萬……

耿東生與宋丹陽雙雙從床上起來的時間,天已經黑定,望一眼精氣神依然充足的耿東生,宋丹陽的內心升騰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宋丹陽的心裏,原本是帶着點憎惡帶着點悲哀帶着點許身贖夫的責任與耿東生上床的,沒想到事過之後,宋丹陽之於耿東生的憎惡之情一掃而光!並且,看到耿東生起床也可能就會離去的情景,還生出了些許無以名狀的依戀之情!女人,真的就這麼不可捉摸么?對自己,宋丹陽明白,近一個月的單身生活基本上就是守了一月活寡的生活,結實健康的肉體其實天天都在等待和盼望着雄性的衝撞!剛才,兩個小時前,自己的這種願望在耿東生的狂態下得以痛快的實現,讓宋丹陽似乎立刻又玩味到了做女人的絕妙快樂。下意識地替耿東生打好領帶后,丹陽說:“說好的,就這一回!”

耿東生知道,前後表情判若兩人的宋丹陽,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有口無心的!耿東生相信自己的實力,更相信此刻的宋丹陽其實並不願意他立刻就離開這個房間。把宋丹陽打好的領帶又解開,把系好的褲帶又鬆開,耿東生說:“丹陽,就這一回,來吧!”

宋丹陽羞澀地一低頭,裝模作樣地將耿東生朝房門外邊推邊道:“說好就一回的,你耍賴!”

耿東生伸手抱起宋丹陽,就地旋轉起來,旋得宋丹陽頭暈心暈慾望升騰之時,耿東生的手機響了,一接,是王新琪打的。聽罷電話,耿東生強行止住自己軀體之中的那股衝勁十足的力道,對宋丹陽說有空我準會再來的,現在不得不火速趕回局裏。

除了值班的幹警外,公安局的辦公大樓上幾乎沒有人影。坐在局長的辦公室內,李楓隨意地與王新琪聊天:“小王,你說,公安局的普通幹警,都像今晚銬我和你的那兩個一樣,沒有基本的職業素養嗎?”

王新琪道:“李書記,依我說,是樹斜枝也歪。”

李楓道:“這話怎麼講?”

王新琪道:“李書記,我給您念一段有關公安局的民謠吧——公安局,耿局長,貪錢好色活閻王!公安局,某幹警,抓賭抓嫖上了痛!三天沒得抓,就會想辦法………”

李楓打斷了王新琪的話,說道:“小王,別念了……活閻王,誰有膽給堂堂公安局長取這種綽號?”

王新琪道:“臨江縣的老百姓唄。李書記,就拿今晚咱們碰到的這事來說吧,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銬人的人,還配穿一身警服嗎?”

李楓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臨江的情況比預料的還要令人擔憂啊!”抬腕看看錶,李楓道:“小王,你在這裏等耿局長回來吧,就說我來過了,讓他儘快制定出一個純潔公安隊伍、提高幹警職業道德素養的可行方案,三天後上報給我!”

王新琪道:“李書記,我替你要輛車吧?”

李楓道:‘不用,我只不過是想獨自到街上去走走,或者說是我臨時改變了要見耿東生局長的主意。不是上班時間嘛,談工作,總是有些不妥的。“

李楓走出辦公樓沒有10分鐘,耿東生就趕到了辦公室,見只有王新琪一人在,問道:“小王,李書記呢?”

王新琪道:“耿局長,李書記讓我告訴你,讓你儘快制定出一個純潔公安隊伍、提高公安幹警職業道德素養的方案,三天後上報到他那裏。”

說罷,伸出手腕還發紅的雙手給耿東生看了一看,又道:“耿局長,這紅印,是銬子銬的,李書記的雙手上也留下了這樣的紅印呢!哼,都是你的好手下乾的好事!”

耿東生意識到什麼的時候,王新琪已經氣呼呼地離去。耿東生追到門口想說點什麼,就有兩個幹警垂頭喪氣地走進了辦公室。這兩個幹警,正是銬李楓與王新琪的鐵鎚和段造。

耿東生道:“你們不去巡羅執勤,跑這來作什麼?”

段造道:“頭,我和鐵鎚給你惹禍了!”

耿東生道:“什麼禍?”

鐵鎚道:“剛才走的那妞,還有李書記,是我和段造兩個銬回公安局的。”耿東生一聽,怒道:“你倆個渾小子,銬什麼人不行,偏要銬新縣委書記,就等着挨批吧!”

鐵鎚段造道:“我倆的出發點,也是為了局裏增收嘛!”

耿東生道:“增狗屁的收,去吧去吧,先給我寫反省去!”

鐵鎚段造一去,耿東生的心境依舊煩惱難平,下午與宋丹陽在一起時的好心情,早已不知消失在那一個角落。不知怎麼回事,自剛才走進這個他原本十分熟悉的局長辦公室,或曰自聽完王新琪所說的幾句話后,耿東生突然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產生。具體點說,耿東生的心中升起了些許的驚慌,這驚慌之中,有他下意識地之於自我不利的預感。

愣怔了約摸半個小時的光景,空白的腦海里才跳躍出了王新琪所說的“方案”。耿東生想,新縣委書記還沒正式到任就被手下的兄弟銬了一回,新官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從公安局開始燒起來,將是定局。

作了幾次深呼吸后,耿東生依舊覺得氣悶。耿東生明白,這是自己面臨難關之時常會出現的短暫狀態。自坐上公安局局長的交椅之後,憑心而論,耿東生還沒有出現過似此刻一般的擔憂!他明白,就算手下的兄弟沒在這個夜晚銬一回新書記李楓,“在縣委班子交替的關鍵時刻,他這個局長是上是下,依舊在別人的掌握之中,更何況耿東生還知道,在縣局級的幹部隊伍中,他的人氣不佳,特別是搞紀檢的書記高吟,就看他頗不順眼,也許在背地裏早已動手調查他耿某人了。

正在心緒如麻之時,電話突地急響起來,這麼晚了,誰還會朝辦公室打電話呢?耿東生原本是不想接聽的,想一想,覺得能直接把電話打到他辦公桌上的人不多,於是就拿起了話筒:“喂——喂,是我——你是丹陽吧?我聽出是你了……什麼?什麼!……好吧,我這就趕過來……”

來電話的確是宋丹陽。自下午與耿東生有了一回合歡之後,宋丹陽似乎才開始明白男人與男人之間原來存在着如此的差別!丈夫司馬奔,在她的青春草原上無數次地奔馳過,或許是習慣了或許原本就很平淡,司馬奔的奔馳從沒像這個下午耿東生的奔馳一般讓她激情肆意性情肆意慾望肆意!

炒好了幾個味道不錯的小炒,等待着耿東生推門而入的心情盛於她曾經等丈夫歸家的心情。在耿東生離開的這一個多小時裏,宋丹陽想了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回憶高中時代的生活。有幾次——至少是三次,耿東生偷偷地給她電影票而她卻一次也沒去。現在回想起來,宋丹陽覺得當時的自己並不開竅,否則,自己沒準就是局長夫人了。

斟滿了兩杯紅酒,宋丹陽想,男女間的那種事,真要是發生了,其實也沒什麼損失,相反卻能增進彼此間的了解信任乃至依賴。

門鈴響起來,宋丹陽沒問,一開門,果真是耿東生立在門外,只不過,人還是那個人,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有幾分消沉。

把耿東生讓進屋,宋丹陽道:“耿局長——啊老同學,這麼晚叫你過來,其實……其實……”

耿東生見重新妝扮過的宋丹陽更加光彩照人,心中的煩惱立刻沒了,喜道:

“其實是叫我來品嘗你的杯子裏所裝的酒對不對?”

宋丹陽羞道:“你別話裏有話!”

耿東生明白,這一夜,在自己身上找到興奮感覺的宋丹陽,將會更加慾望飛濺了。

差不多打了60個電話,花閃才把白玉潔所住的飯店以及房間號弄清。在花閃放下電話抹抹額前汗珠的時間,何力培從衛生間沖涼出來,一見花閃面露喜色,便道:“找到了?”

花閃點點頭,起身道:“你這麼快就出來,不打算讓我替你搓搓背?”

何力培笑道:“剛才的一番運動,你的勁還沒耗光嗎?”

花閃丟給何力培一個媚眼,又坐下來,說:“別忙,我再給市裏的一些朋友打打電話,多了解了解有關白玉潔的情況。”花閃說打就打,且一打就是40分鐘。不過,這40分鐘沒有白費,還真的得到了許多關於白玉潔的信息,走進浴洗間衝掉了身上的汗氣,重新妝扮后出來,何力培說道:“花閃,先吃晚飯吧?”

花閃道:“何總,您自己吃吧,我覺得我應該現在就去臨江飯店見白玉潔!如果她是錢老闆請來對付范天策的,那麼,今晚去見她,正鈔機!因為范天策無論怎麼花心,下午剛剛喪妻,晚上也不可能去白玉潔那裏。”

何力培道:“你分析得非常正確!花閃,按說好的辦,只要你把事情搞定,我說過的話,算數!”

花閃走近何力培,讓他吻了一下,“哦”一聲,走出何力培富麗堂皇的辦公室,去找那個在市裡道道上名頭極響的白骨精白玉潔了。

白玉潔其人,據某一知情人透露,屬於美籍華人。具體點說,白玉潔的母親在美國生下她,她生在美國長在美國。也有人說,白玉潔的母親是20世紀國內較為走紅的電影明星在美國的私生女,丈夫是一位美國男子,這一點,似乎可以從白玉潔那兩顆黑中藏藍的眼眸得到佐證!更有人說,白玉潔的母親到了美國之後,美國人並沒有誰把她當成明星,為了生計二不得不做起了出賣肉體的生意!而且,女兒白玉潔,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下,很小的年齡就懂得招惹男人,並在18歲時到過泰國,練就了一身迎合嫖客的過硬本領。

當然,在許許多多的有關白玉潔的傳言中,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是子虛烏有的。不過,白玉潔的混血兒特徵似乎不容懷疑,屬於西方女人而不屬於東方女人的那種過濃的慾望,似乎也不容懷疑,至於她幾乎接近白種人的膚色、白得毫無瑕疵的肌膚,自然就更不容懷疑。

白玉潔自己明白自己的肉體具有什麼樣的之於男性的魔力與誘惑。明白點說,白玉潔深知自己豐隆光潔雪白無瑕的慾望之地,是所有享受過的男人都會賞而忘餐的畫卷。也正是憑着自身胴體的妖嬈無比,白玉潔近兩年在道上名聲大振財源滾滾!這一次,錢老闆就是出到一月10萬的高薪把她從市裡請到臨江。

對於白玉潔來說,只要有人出錢,讓她用自己絕妙的肉體去陪誰,一般都不在乎。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些無法人流的男人,也不可能擁有問津她白玉潔的錢財。這就是說,能與她白玉潔一親芳澤的,要麼有權位,要麼有金錢。

下午與秘書長范無策的一場廝磨,倒令天南地北都到過的白玉潔心生感慨!她沒想到,在這一個小小的臨江縣城,竟然藏有一個范天策這般如此懂得女人和駕驅女人的絕頂高手。應該說,范天策讓白玉潔所體味到的感覺,白玉潔差不多自歸國后就不曾有過,習慣了外國男人或曰從許許多多外國男人身邊滾過的白玉潔,之於同胞男人肉體對話的功夫早已不屑一顧!因此,范天策的出現,或者說自范天策在她青春的畫紙上畫出“雪峰鳴鳥”與“翠竹映泉”的作品之時起,白玉潔就明白,她這次應錢老闆之邀來臨江掙錢的過程,亦是享受自我絕妙的肉體給自己帶來絕妙快樂的過程。

走進浴洗間,擰開熱水開關,任嘩嘩的水流從她潔白的肌膚上歡快地流淌。微閉雙目,雙手力度輕微地抹着屬於自己軀體之上或凸或凹的聯想。是的,白玉潔是那種十分懂得享樂的女人,這一刻,與其說是她想沖滌掉身上的一些汗氣,不如說是她藉此機會憑自己的雙手延續或尋找屬於范天策創造的那一份感覺。

剛剛走出浴洗間,還沒來得及晾乾和擦乾頭髮上的水珠,便有人按響了門鈴。簡單地圍了條浴巾,走到門后,手準備旋動門柄時,白玉潔還是先問了一聲:“誰呀?”

門外站着的花閃道:“一個可以給你帶來財運的女人!”

開了門,白玉潔愣怔了半天,驚疑不定地問道:“是找我嗎?可咱們並不認識呀?”

花閃友好地一笑道:“白小姐,我叫花閃——現在,也許咱們就算是認識了吧!”白玉潔讓進花閃,從內間着裝齊整后出來,泡了杯香茗,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花小姐,你一開口,就說是給我帶來財運的,要知道,我的財運一向很大的。”花問道:“我清楚得很!不了解白小姐,我也就找不到白小姐了!說真的,白小姐,我真羨慕你,你有着與生俱來的好本錢,真是福氣!”

白玉潔道:“花小姐,如果你要與我商談的業務很複雜,或者說在十幾分鐘內,咱們之間結束不了談話,我建議,到一樓的餐廳吃點東西怎麼樣?”

花閃道:“這個主意不錯!白小姐,請!”

當白玉潔與花閃婀娜多姿地出現在餐廳之中時,餐廳里彷彿一下子亮堂了許多。究其原因,大概是就餐的先生們下意識地睜大了雙眼所致吧……

在縣局級幹部的見面會上,新書記李楓只講了兩句話,一句是介紹自己姓名的,一句是說今後工作在一起,望大家彼此在工作上相互協調積極配合。講完這兩句話后,李楓就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包括秘書長范天策、公安局長耿東生在內的十幾號縣局級領導,本來是準備好了一副耳朵和安定的心情,來聽李楓就職演說式的訓話的,沒想到李楓的講話如此的簡短,簡短得近乎全部的省略。

見面會後,范天策是第一個走進李楓辦公室的人。畢恭畢敬地立在李楓面前,道:“李書記,您昨天下午來到臨江,我這個作秘書長的,沒有做好接待工作,特來請求處分!”

李楓含笑地讓范天策坐下,道:“我是提前上任的,不能怪你們!老范呀,今天,您能強忍着失妻之哀來班上,已經很不易了!我准您一個星期的假,把妻子的後事辦辦,自己也調養調養。”

范天策站起來道:“李書記,這麼快……您就知道了,謝謝您的關心……後事,我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就火化……”

說著說著,范天策的眼睛就發紅。李楓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頭,道:“老范呀,節哀吧,手頭上的工作,暫時放放休息幾天再說吧!”

范天策道:“李書記,副縣長唐滔的……追悼會怎麼開,什麼時間開,您指示一下,我也好安排。”

李楓道:“先火化吧,開追悼會的事,不急——啊,老范,看看耿東生和高吟走了沒有?如果在,讓他倆分頭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對了,老范,小車隊的現狀,我看不盡如人意,該調整就調整。”

“是——李書記,您看,今天晚上,是不是準備一桌酒席,就算是遲到的接風宴吧!”

李楓擺擺手道:“我看還是算了吧!老范,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您要是再垮了,縣委這台機器,怕真的要停止運轉的!”

范天策一出來,就見到了眾人都在走廊里,似乎還較有秩序。走近高吟、耿東生的身邊時,范天策示意了一下,說道:“李書記讓你倆個分頭去一下他的辦公室。”大家都知道範天策剛喪妻子心裏哀痛,也只是用沉默和寬慰的眼神與他打打照面。范天策一走遠,耿東生就推了高吟一把道:“高書記,你先請!”

高吟笑一笑,心裏想,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見一個新書記,至於像老鼠見貓嗎?事實上,高吟於李楓之所以沒有什麼生疏感或曰距離感,還因為高吟與李楓是高中同學。

兩人見了面,沒有說話,只是兩手緊緊握着,足足握了三分鐘,李楓才道:“什麼都別說,晚上,上你家喝酒,讓弟媳炒兩個下酒菜,怎麼樣!”

高吟與李楓的手擊了一掌,道:“痛快!”

高吟說“痛快”的聲音十分宏亮,令等在外邊的公安局長耿東生聽得清清楚楚,以至於高吟走出來走近他的時候,他問道:“高書記,什麼痛快呀!”

高吟道:“什麼該痛快,就是什麼痛快!”

耿東生略有所悟,又等於一無所悟。走進李楓的辦公室,還沒等李楓開口,耿東生立正敬禮后道:“李書記,昨天夜裏,局裏的兄弟……啊局裏的幹警鐵鎚和段造給您添堵了,都是我平日裏要求不嚴……嗯……不嚴,昨天夜裏,我趕回局裏,就關了他倆的禁閉……嗯!”

李楓揚揚手道:“耿局長,臨江縣公安局幹警的素質差在全市是有名的!我責令你整頓提高,並不是因為昨夜的那一曲巧戲,而是公安局隊伍的現狀到了非整頓提高的程度!當然,這也是市委與市局就要展開的工作重點!而且——耿局長,你的聲名似乎已經很響嘛,有幾起老百姓告你的狀子,都到了市級法院。耿局長,我也算是給你提個醒吧,公安局長要是犯了法,同樣是要被人民審判的!”

耿東生的臉上已經淌着汗珠:“李書記,我在工作上一向是勤勤懇懇,一心為公啊!您知道的,我這一行,容易結怨,有幾個埋藏禍心或報復之心的人誣告我,應該說是正常的吧!”

李楓道:“中國有句俗語,叫無風不起浪!還有一句,叫腳正不怕鞋歪。耿局長,我也希望你所說的與事實相符合……好了,去吧,別忘了儘快拿出方案!”從李楓的辦公室走出來,耿東生才發現自己的襯衣差不多被汗水濕透。有了這一回簡單的交談,耿東生似乎覺察出了某種不妙!不過,耿東生並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他想,他這個地地道道的臨江“活閻王”,真較起勁來,不一定就會在小小的風浪里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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