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第二天陳默就給龍雲打電話,請他預約一下龍孝義書記。龍雲說,龍書記這兩天要去省里彙報,在市裡沒有機會。你是不是也去省里,到時候我創造一個機會,讓你和他見一面?陳默說,那行,我今天就去省城。
陳默打了部里的電話,叫龍永壽把車派到楚西來。說,永壽,你和羅蘭部長在家裏多辛苦一下,我要去省里辦點事。龍永壽那頭笑着說,您放心去吧,家裏有我們頂着。陳默剛要掛電話時,龍永壽又來了一句,無頭無腦的。部長,聽說,彭一民最近也在市裡呢。
陳默一愣,看來自己所料不虛,烏龍河污染事件之後,彭一民也是迫不及待了。這次來楚西市裡,估計也是來活動的。只是,彭一民和蔡鵬的關係不錯,為什麼來了幾天也沒有到蔡鵬那裏呢?昨天晚上陳默順口說了一句,彭一民在走龍孝義的門子。不過是要在蔡鵬那裏給彭一民加一道防火牆,沒想到還可能真是這樣。
按說,彭一民走龍孝義的門子也很正常,現在的體制,一元化領導,書記負總責。人事安排當然主要是書記說了算。問題是,彭一民看錯了形勢,放着熟門熟路的蔡鵬不走,先走了龍孝義。這不能不讓蔡鵬產生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昨天晚上陳默說這話后,蔡鵬的臉色就很難看。龍孝義為人再強勢,初來乍到,還是要依靠副書記、市長來開展工作,不可能一來就兩架馬車各奔東西。龍孝義還沒有完全掌握情況,基礎不牢的時候,龍孝義起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精神領袖的作用,下面提出方案,龍孝義負責畫押。
當下陳默就給賀年壽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到省城來,賀年壽很高興,說,陳部長,你進城后就打我電話,我們為你接風。陳默笑,說,好啊,不過我現在有點怕喝酒,整不過你們啊。賀年壽笑,說,那就少喝,各取所需。陳默說,我這次來主要還是想和你們再聊一下十大魅力縣城的事,宣傳還要加強啊。
賀年壽就顯得有些為難,說,陳部長,如果你們隴水縣一直平平安安的,什麼都好說。關鍵是烏龍河污染事件后,十大魅力縣城,恐怕就不容易了。
陳默說,這我知道。這麼說吧,魅力不魅力,我倒是不敢奢求了。但也正因為烏龍河事件,我們也得挽回一點影響,所以更要加強正面報道。矛盾在一定的條件下是可以相互轉化的,壞事也會變成好事。烏龍河污染事件是壞事,但如果換一個角度,報道污染事件后隴水做出的積極努力,謳歌在事件中湧現出來的英雄人物,不就是好事了嗎?
賀年壽大笑起來,說,不愧是宣傳部長,這話有道理,我們共同努力吧。
兩個小時后,部里的小車來到了楚西市。意外的是,小劉竟然還把舒芳她媽給帶來了。陳默不禁有些大跌眼鏡。司機小劉笑着說,部長,我經過酉縣的時候就去你岳父家看了一下,看他們有什麼要帶的。老人說牽挂外孫了,我就把她一起捎來了。陳默一面答應着好好,一面在想,自己在挖空心思走領導的門子,而下面也在挖空心思走自己的門子,而且出手隱秘,準確,是自己所不及的。
這麼想着,陳默就猜想,說不定自己那在農村的家,部里的人也已經去過多次而自己仍然蒙在鼓裏呢。
上了車,小劉車上空調一直開着,涼颼颼的令人愜意。一上車小劉就翻出一個信封遞給陳默,說,這是龍部長給您帶的錢,他估計你手頭沒錢了,就從出納那裏先借了一點叫我給你帶來。陳默接了錢,心裏不覺一動,下級對於上級的關懷和體貼,真可以達到無微不至的程度。
第二天上午,龍雲打了陳默的電話,通報說龍書記已經到了。陳默問是住什麼賓館,龍雲就笑,說,龍書記家在省城,他沒有住賓館。倒是我和司機住賓館,你過來不?陳默考慮到住在一起,自己的意圖就會暴露。陳默設計的是偶爾在省城遇到,這樣效果會好一些。當下說,我就不過來了。有機會,你告訴孝義書記,就說隴水縣的宣傳部長陳默是你的老同事,現在也在省城辦事,想見他一面,看他怎麼答覆。
龍雲笑,說,我會用心的,你就耐心等消息吧。
但龍雲卻一直沒有打電話過來。這期間陳默還是和賀年壽、馬寧他們見了一次面,也請方誌禹吃了一頓飯。陳默覺得,這些朋友,作為人脈資源,是要經常見面的,見得勤了,感情也就拉近了。
中午,就在陳默基本失望的時候,龍雲打電話來了。說龍孝義書記知道他在省城,約他去酒店一起吃飯。陳默立即叫上小劉驅車去了酒店,龍雲已經等在門口了。見陳默下了車,龍雲迎上來,笑着說,等得不耐煩了吧?陳默笑着說,這有什麼,領導有領導的事,還是要講個機會的。謝謝兄弟了。
進了包廂,只有龍孝義和司機小向在包廂里。龍孝義正低頭看着一本什麼書,龍雲走進去說,龍書記,陳部長來了。龍孝義抬起頭來,陳默連忙上去致意,龍書記您好。龍孝義站了起來,握了手,說,陳默同志,坐坐坐。我聽龍雲說你也來了,就叫他請你一起來吃頓飯,也熱鬧一點,幾時來省城的?
陳默笑着回答說,來兩天了,烏水河污染事件后,我感覺在輿論上要做一些引導。所以就來省城找一些老朋友,多報道一點隴水縣和楚西的正面新聞。
哦。龍孝義沉吟起來,說,烏龍河污染事件確實使我們很被動。你作為宣傳部長,想到及時引導輿論,還是很敏感的嘛。事情辦得如何?
陳默就把找到了省電視台,報社和幾家網站的情況彙報了一下。最後說,我原來也在省委通訊做過,和這些媒體人都算是朋友了,大家很支持。
龍孝義笑了起來,說,對對,我聽張嘯同志介紹過,你是文人呢。
陳默就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說,龍書記見笑了,以前寫點小說什麼的,現在輟筆了。
龍孝義一本正經地說,我當年也是文學青年呢,只是寫不來什麼。
龍雲在一邊就說,我讀過龍書記寫的一些散文雜文,寫得真好。
塗鴉之作,什麼好不好的。龍孝義笑着說,又把頭偏向了陳默這邊,問,現在縣裏情況怎麼樣?
陳默說,大家思想還是有點混亂。林之風一直沒有露面,董書記也不太在縣裏。工作沒人主持,下面幹部就亂猜疑。
你還是很坦率嘛,沒有迴避問題。有的同志則不然,說什麼縣裏的工作基本上不受影響,這怎麼可能,出了那麼大的事,哪兒可能沒有壓力?龍孝義嚴肅的說,正視問題,這是一個共產黨員應該有的正確態度嘛。
陳默不由得一怔,龍孝義指的是誰呢?心裏猜疑,嘴裏卻說,您說得太好了。隴水縣幹部思想存在一些猜疑,都是客觀存在的。原因也有幾個,主要原因,還是污染事件發生后,董嵬同志忙於應付,林之風縣長缺席,縣政府也沒有指定由哪位同志來臨時主持日常工作。各單位也只能靠單位領導的素質了。素質高的,工作上還能按部就班。素質稍差一點的,就放了羊。
你說的這些,有一些道理。龍孝義笑着說,突然轉換了口氣,不談工作了,說,陳默同志,你的酒量如何?
我喝酒不行,屬於有酒膽無酒量的那一類。陳默笑說。不過,如果您有興趣,我很樂意奉陪幾杯。說起來,您到過隴水幾次,我還沒有好好敬您酒呢,插不上隊。
龍孝義大笑起來,說,我平時比較嚴厲,同志們都不敢敬我酒。今天可以例外,以不酩酊為度吧。
喝酒的時候,陳默就有意識地把話題往哲學方面引。一引,龍孝義果然就興趣來了,問道,陳部長在學校時學的是什麼專業?
陳默回答說是中文專業,當下把自己畢業后一心想當作家,停職停薪去省里當文學刊物編輯,後來如何到了省委通訊當編輯,及後來跟隨張嘯回楚西的經過說了一遍。龍孝義說,你和張嘯同志,可以說是風雲際會了。你的事,張嘯同志給我簡單說了一下。不容易啊,你是一個有理想的人。
陳默表示感謝,說,我以前也以理想主義者自居。但現在,我卻又有了新的思考,落選的事,也許問題不全在揭了礦難的蓋子,根源還是在自己的身上呢。未能適應複雜情況下的鬥爭,當時如果能夠機動一點,也許是另一種結果。不過,我倒是沒有後悔。
龍孝義大笑起來,說,無怨無悔,斯為難得。陳默同志,很不容易呢。
陳默也笑,說,從哲學的角度上說,有所失必有所得嘛。
龍孝義笑,說,你對哲學是系統地學還是零散的學?
陳默老實承認說,當年在學校,系統學了一下馬克思哲學,其他的涉獵不多。您也知道,中文系的哲學開得不全。後來因為愛好寫作的緣故,也有意識地讀了一些書,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實踐理性批判》、《判斷力批判》,費爾巴哈的《黑格爾哲學批判》、《宗教的本質》、《未來哲學原理》。還有就是黑格爾的一些著作,只是涉獵,卻不精讀。
龍孝義說,讀的書不少嘛。費爾巴哈作為黑格爾的學生,批判地繼承了康德,黑格爾的很多哲學精神。他的唯物主義哲學元素,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誕生奠定了基礎。
陳默說,龍書記博覽群書,真正令人佩服。當下兩人談起哲學來,不由得就有了相見恨晚的味兒了。吃飽飯後,陳默笑着說,今天有幸聆聽龍書記的教誨,真令我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我學得不好,今天也在您面前賣弄了一下,不會有清談之嫌吧?
龍孝義哈哈大笑,說,清談未必不可。只是,既要清談,也要實幹。隴水正值多事之秋,你到省城來為挽回隴水聲譽而工作,這本身就是實幹嘛。
因為喝了酒,雖然龍孝義先說了不要酩酊為度,但大家還是有些暈乎。飯後大家到樓上的茶吧喝茶休息。兩人談興正濃,不由得從哲學又談到文學,談到中國古代文化。陳默想起隴水縣文物所里有一部乾隆版的《袁了凡綱鑒》,於是說,龍書記您博覽群書。有一本書,不知道您可否讀過?
龍孝義笑問是什麼書,陳默說,《袁了凡綱鑒》。龍孝義說,這部書的名字還是聽說過的,據說是一部史書。你在哪兒看到了?
陳默笑着說,當年我在省委通訊當編輯,沒事喜歡逛舊書市場。有一次就讓我碰上這部書,是清乾隆版的,賣家要價一萬元,當時一萬元是很值錢的。我沒有那麼多錢,又生怕被別人買走。就守在那裏,打電話四處求助,最後我的一個在《海釣世界》當編輯的朋友把錢送來了,才把書買了回來。
哦?龍孝義把身子傾過來,說,你也喜歡收藏?
陳默笑,說,收藏我倒是談不上的。家底薄,收藏是一項要花錢的事。《袁了凡綱鑒》一書,我原來聽我的導師說過,圖書館裏也沒有見到。當時心血來潮就買下來了,回家后也就插在書柜上,卻不當什麼收藏的。書共十二卷,三冊。寫得倒還是次了一點,與正史相比,感覺有差距。
龍孝義笑着說,書名我也聽說過。只是,這了凡鑒,聽起來倒像是一個和尚的著作似的。
陳默笑道,正是,當初我也有這個感覺,後來才知道不是。作者袁了凡,本名袁黃,字坤儀,江蘇省吳江縣人。年輕時入贅到浙江省嘉善縣,明神宗萬曆十四年進士。著有《袁了凡綱鑒》、《了凡四訓》。袁了凡信奉佛教,算是一個俗家弟子,每天誦經持咒,參禪打坐,修習止觀。不管公私事務再忙,早晚課從不間斷。您感覺此書像是和尚所著,也差不離的。
龍孝義來了興趣,說,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看看這部書。哪天有時間我去圖書館找找看。陳默笑着說,圖書館未必有這書。我那部已經讀完,有時間我拿過來給您吧。書要有人讀才有價值。
兩人一直談着讀書的事,陳默對任職的事隻字不提。第一次見面,就提這樣那樣的要求,顯然是不適合的。談了一會兒后,陳默就告辭了。龍孝義問,事情辦完了,明天回去嗎?陳默說回去。龍孝義說,明天清早一起回去吧,我也走。陳默心裏一陣高興,說,那行,明天我還來這裏等您。
回到酒店,陳默給縣文物局長高林打了一個電話。電話一接通,高林的聲音就有些激動,說,是陳部長,您找我?陳默笑着說,是啊,高林同志,最近工作很忙吧?高林說,謝謝陳部長,還行。陳默以前就聽說高林的文物所正在撰寫《隴水文物志》,當下就問道,你們所里撰寫的文物志,進展如何?
高林激動地說,謝謝部長關心,稿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沒有錢出版。
陳默笑了起來,說,關鍵還是稿子呀,有了稿子,其他的可以慢慢來。了不起呀,你們做了一件大好事,《隴水文物志》是一種創新呢。這樣吧,稿子寫出來后,出版經費的事,部里出面來協調,關鍵是要把書寫成精品。
高林激動得氣都喘不勻了,說,我們一定爭取把書寫成精品,謝謝部長。陳默就笑,一個文物所長,連股長都不是呢。縣委常委親自給他打電話,當然就激動了。
陳默問了一下文物所的情況后,笑着說,高所長,我記得所里有一本《袁了凡綱鑒》吧,這書怎麼樣,算不算文物?
高林鬼精鬼靈,當下就明白過來了。回答說,陳部長,《袁了凡綱鑒》,原來是一個老人捐出來的,說是文物也可以,因為有一定的文物收藏價值。說不是文物,也是可以的,畢竟這本書存世比較多。您喜歡讀書,我隔天給您送過來吧。
陳默笑笑,說,我對這本書知道很久了,只是礙於是文物,不敢開口呀。算了吧,文物有文物保護的制度。
高林也是個聰明人,說,嚴格說這其實也不算文物的。在我們所,這書沒有列入文物裏面。部長喜歡,我就給您送來。
陳默不應承,也不推託。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就掛電話了。
第二天,陳默早早就趕到了龍雲他們住着的酒店,和龍雲一起共進自助早餐。九點鐘,龍孝義才打電話過來,叫車到家裏去接他。陳默笑着說,我還不知道龍書記家住哪兒呢。市委辦司機小向是個乖巧人,懂得陳默的心思,笑着說,陳部長,我們一起去接龍書記如何?你調走後,我也好久沒有和你在一起了。陳默連忙說,行,我們一起去,就當兜風。龍雲笑着說,那你們去吧,我們在酒店裏等着。
半個小時后,車就到龍孝義家門口了,龍孝義家住在藝文新村的一棟樓里。陳默問清了小向,暗中記了下來。小向打了龍孝義電話,說,龍書記,我在您樓下了。龍孝義說,稍等一下,我很快就下來了。
龍孝義下來時,陳默連忙鑽出車去迎接。龍孝義愕然道,陳部長也來了呀。陳默笑着說,反正也沒事,我就來接您。龍孝義一邊往車上鑽,一邊說,我就不請你去家裏了,我們還是直接往楚西趕吧。
車到酒店,龍雲已經把行李什麼的都拿下樓來了。陳默上了自己的車,兩台車一前一後地往楚西走。途中,一起吃了中飯。龍孝義這次不怎麼說話,陳默也不敢多說什麼。心想,是不是自己有些什麼不謹慎的地方,讓龍孝義有看法了呢?
重新上車時,龍孝義說,龍部長,坐我的車吧。陳默笑了笑,上了龍孝義的車。龍雲就上了陳默的車。陳默以為龍孝義把他叫上了自己的車,一定會有什麼話說,卻沒有。一路上只是閑談漫扯,陳默只是小心應付。
楚西終於到了。下了高速,走在前面的陳默的車停在路邊上等着。小向也停了車。龍孝義鑽出車來,說,陳部長,按說我要請你共進晚餐的。但不了,還是回縣裏去吧。陳默笑笑,說,謝謝書記。這兩天向您學到了不少東西,我立即就回隴水去。
龍孝義伸出手來握了手,突然笑着說,陳默同志,你是我上任以來少數沒有找我的縣領導之一呢。
陳默一愣,臉紅起來,說,我不敢打擾書記。
龍孝義卻哈哈大笑起來,說,不找領導,也是一種自信的表現嘛。
告別了龍孝義后,陳默坐在回隴水的車上閉目養神,心裏卻一直在翻騰着。真不知道,這次處心積慮和龍孝義的會見,將會有什麼結果。
陳默的預感是對的。
彭一民確實首先找到了龍孝義。作為縣委副書記,烏龍河污染事件以後,彭一民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按照常委裏面的排名,縣委副書記排在第四位,位子僅次於縣人大主任和縣長。林之風出事後,就是輪,也該輪到他了。作為官場老手,彭一民知道活動的重要性。看起來順理成章的事,如果不活動,煮熟的鴨子也可能飛走,這都是太常見了。
彭一民找到龍孝義后,就烏龍河污染事件發表了自己的一通想法,很巧妙地爭功諉過後,大膽地走了毛遂自薦的路子。從談話的效果來看,彭一民覺得龍孝義對自己是欣賞的。雖然龍孝義並沒有明確地表態什麼,但彭一民還是覺得,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將乘勢而上,成為隴水縣的主要領導。
彭一民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他沒有先找對自己很賞識的市長蔡鵬。他太教條了,太相信龍孝義強勢的做派了,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他不知道龍孝義的強勢是表面的,而蔡鵬的強勢則在內心。這註定了他的失敗。加上陳默毫不留情地在蔡鵬和他之間設置了一道雖然並不強大,卻足以讓蔡鵬對他起防範之心的防火牆。當彭一民認為已經搞定了龍孝義,去蔡鵬那裏時,迎面就撞在了大牆上。
就在陳默趕赴省城的第二天晚上,彭一民去了蔡鵬家裏。蔡鵬在自己的書房裏接見了他。見面的第一句話,蔡鵬含笑問道,一民同志,來楚西幾天了吧?
彭一民一愣,不敢撒謊,老實回答說,是,蔡市長。
來市裡辦了些什麼事呀。蔡鵬還是笑容滿面地問,但目光的一瞬,卻讓彭一民有了一種凜然之感。彭一民笑笑,說,辦些事,在市委辦那邊。
哦。蔡鵬長長地哦了一聲,看來是辦好了?
辦完事就來看您了。彭一民回答道。
謝謝你還記得我啊,一民同志。蔡鵬拉長聲音說,見到孝義書記了?
彭一民就窘住了。蔡鵬的話聽起來似乎只是一種關心,但彭一民聽起來,卻感覺到一股冷氣從背上升起來,一直升到頭頂,他說,蔡市長……
你很敏感嘛。蔡鵬沒有理他,仰着身子靠在藤椅上,完全是一種漫談了。政治敏感性強,這是一大優勢呢。我們的幹部,就要有一種高度的政治敏銳性,好好跟着龍書記吧。你年輕,有能力,前途無量呢。
彭一民低着頭,默默地聽着蔡鵬的漫談,心裏怎麼也想不透,自己去了龍孝義那裏,蔡鵬是怎麼知道的。彭一民硬着頭皮坐了半個小時就告辭了,收在兜里的厚厚的禮金一直沒有敢拿出來。彭一民清楚地知道,蔡鵬已經清理門戶,自己現在只能死心塌地地靠着龍孝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