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些天來，江琴琴一直在各個縣跑，了解各縣的產業結構，以便今後在招商引資過程中能夠有所側重。通過調研，江琴琴了解到，高橋縣盛產甘庶、林村縣盛產酸棗、湖東縣盛產香菇。但是，由於南江沒有農產品加工企業，這些農產品的附加值不高，只能在本地銷售或者廉價賣給外地的加工企業。江琴琴想，如果能引進幾個農產品加工企業就好了，比如甘庶加工成庶糖、酸棗加工成棗汁、棗糕，香茹加工成乾貨等等。這樣一來，不僅給市裡引進了項目，而且通過這個項目，本地農產品的附加值也提升了，農民的收入也就提高了，農民種植的積極性也就提高了。
江琴琴把這想法和李副市長一說，得到了李副市長的讚許。"小江啊，你放手去干吧，我支持你，有什麼困難你儘管跟我說。"李副市長在電話中這樣跟江琴琴說。
通過多方調研，又查閱了大量的資料之後，江琴琴越是覺得農產品加工項目是在南江是可行的，是有潛力可挖的。
父親也很支持江琴琴。"琴琴，如果你能引進農產品加工項目，那對南江的百姓來說可真是個福音。"
江琴琴父親出身農民，深知百姓賺錢之艱難，所以，當得知女兒打算引進農產品加工項目時，他很高興。
幾天後，江琴琴正在下鄉調研時，李副市長親自給江琴琴打來電話，要江琴琴速回南江。
什麼事情這麼急呢？回去的路上江琴琴一直在想，該不是有什麼招商任務吧。
"你跟我去趟崑山吧。"一見面，李副市長就跟江琴琴說。
"去崑山？"不用問，肯定是招商引資的事情。
"對，去崑山，今天下午就出發。"李副市長說，"是這樣的，你前幾天不是跟我說想引進一個農產品加工的項目嗎？我就跟我的幾個朋友說了，讓他們留意一下。今天上午接到崑山一個同學打來的電話，說有個老總打算到內地投資農產品加工，正在尋找合適的-娘家-呢。這可是個好機會，我們不能錯過。"
這可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都一些誰去啊？"江琴琴問。
"我和你，還有司機小張。"
"哦。孫秘書不去嗎？"江琴琴想如果孫秘書能夠同行的話，她就可以多多向孫秘書請教了。
"這次去我們只是和對方見個面，打探一下對方的虛實，再好好介紹一個我們這邊的情況，時間比較短，也就兩三天吧，就不帶他去了，我有別人的任務給他。小江，你回去準備一下吧，下午兩點鐘準時出發。"
江琴琴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出去和外商洽淡，有些興奮，但更多的是緊張。一是自己沒有相關經驗，二是這次去的比較匆忙，又是和李副市長一同出差，生怕表現不好，讓領導失望。
從李副市長辦辦室出來之後，江琴琴給危高強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和李副市長出趟差，這幾天辦公室的事情就交給他負責了。
江琴琴要走，危高強當然高興了，主任不在，他就是辦公室的老大。他在電話中重複地跟江琴琴表態，要江琴琴放心，在她出差的這段時間，他一定把招商辦的工作安排得妥妥噹噹。
給危高強打完電話后江琴琴回家帶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後又回到辦公室整理招商的一些材料，等着李副市長的電話。
下午兩點的時候，李副市長的司機小張來接她，接完她之後又去了趟李副市長家。
"小江，你別緊張，見了客商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就當是一次應聘面試好了，把我們南江市當成你自己，你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對方就可以了。"在路上，李副市長這樣對江琴琴說。
經過6個小時的車程，江琴琴他們到了崑山。那時已經是晚上了。
李副市長和他的朋友約好在大富豪大酒店會面的。
他們一下車，李副市長的同學就迎了過來。
"克明，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我們有一年多時間沒見了吧。"一年前，李副市長也來過崑山，不過那時他不主管招商引資，他那次來崑山是隨南江市黨政考察團來參觀考察的。
"克明，這位大概就是招商辦江主任吧？"
"是的，她就是這次技壓群芳的江琴琴主任。你是如何知道的？"李副市長說道。
"你不是跟我說你們市搞了選美大賽聘了個美女主任嗎？這次出來洽淡招商引資事宜，隨行的自然是新上任的美女主任了。"
一句美女主任讓江琴琴很不好意思。
"李市長，您還沒給我介紹您的同學呢。"江琴琴說。
"你看我，怎麼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的大學同學陳逸飛，自辦公司多年，已經有數千萬身家了。"
"江主任，你可別聽李市長亂吹，我哪裏有數千萬的身家，我打腫臉也就是掙幾個小錢討點飯吃的小老闆吧。"
"陳總過謙了。陳逸飛？這名字挺熟的，我想起來了，有一個著名畫家就叫-陳逸飛。"孫琴說。
"是啊，不過此-陳逸飛-非彼-陳逸飛。江主任說的陳逸飛是個油畫名家，而我只是一個小商人。"陳逸飛說道。
江琴琴就笑。
"逸飛，什麼時候帶我們去見徐總？"李副市長問道。
"克明，徐總今天在陪一個美國客戶，所以沒來接你們，他叫我先把你們安頓好，明天再安排你們見面。"
"沒關係的。"李副市長說。到了南江，他就不是一個大權在握的副市長了，命令不了誰也指揮不了誰，徐總說沒時間，他也就只好等徐總有時間再去求見了。
"那這樣吧，我先把房開好，等下我們去吃飯，晚上帶大家去逛逛。"陳逸飛說。
陳逸飛開了三間房，是緊鄰的三間。
江琴琴和司機小張進了各自的房間。
陳逸飛進了李副市長的房間。
"克明，你眼光不錯，找了個這麼漂亮的招商助手。"
"這可是我們的評委選出來的，不光漂亮，而且能幹。"李副市長有點自鳴得意。
"克明，我可跟你說，這麼漂亮的招商辦主任外出招商，可會引蝶千隻，殺人無數呵。"
"你不會是也動了心吧？"在李副市長看來，陳逸飛之所以到現在還沒結婚，無非就是不想受婚姻的束縛，可以自由自在的談情說愛，拈花惹草。
"你還別說，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還真是有點動心。"陳逸飛笑着說。
"你就別打這主意，人家可是剛出大學校門的女孩子，別把人家給帶壞了。"
"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我盡量剋制好了。不過我得聲明，這麼漂亮的招商辦主任，即便我不打主意，別人也會打主意的。這樣跟你說吧，這次與你們洽商的那位徐總就是個出了名的色鬼。"
李副市長聽了皺了皺眉頭。
"擔心了吧？"陳逸飛問。
"沒什麼，江琴琴是個本份而且反應機智的女孩子，我相信她能應付。"李副市長嘴上雖這麼說，其實心裏還是蠻擔心的，不過，他倒不擔心江琴琴，他擔心的是，萬一江琴琴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影響這次招商。
"咚咚。"有人敲門。
陳逸飛開門一看是江琴琴。江琴琴顯然剛洗過澡，一身上下散發著陣陣清香，頭髮齊肩披着。衣服也換了身休閑女裝。
"呵呵，好一朵出水芙蓉。"陳逸飛不禁贊道。
"出水芙蓉，說得好。"李副市長在心裏說道。他沒想到，浴后的江琴琴居然比平時更美。
那一刻，李副市長的心"砰"的動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好笑，作為江琴琴的領導，堂堂一個副市長，怎能能對下屬有這種齷齪的想法呢。
陳逸飛帶着幾人去吃了飯。
本來陳逸飛是打算帶大家去夜遊周庄的，但考慮到時間已晚，加上李副市長多喝了幾杯，人不舒服，就早早地送他們回了酒店。
把江琴琴他們送回酒店后，陳逸飛有了約江琴琴出去走走的念頭，就說："江主任，我們出去走走吧？"
江琴琴沒回答，看着李副市長。
李副市長閉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去吧。"話剛說完，就"呃"了幾下，吐了一地。
"陳總，不好意思，李市長喝醉了，我不能離開。"江琴琴抱歉地對陳逸飛說。
"我沒事，我還有小張在呢，你跟陳總出去走走，去看看崑山的夜景。"李副市長對江琴琴說。
儘管李副市長一再強調他沒事，不需要江琴琴照顧，江琴琴還是堅持留了下來。江琴琴覺得，這個時候走開對李副市長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第一次跟領導出差，她可不願給領導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陳逸飛帶着遺憾離開了酒店。
江琴琴送走陳逸飛，回到李副市長房間。
"小江啊，剛才陳總叫你出去走走你怎麼不去啊？我都說了我沒事的。"李副市長問道。
"這麼晚了也沒什麼好轉的，再說坐了一下午的車有點累。"
"小張，你回房間吧，我跟江主任談點事。"李副市長對司機小張說道。
"李市長，江主任，那我就先回房了，有事叫我。"小張出去了，隨手把門也關了。
第一次與一個異性，而這個異性又是自己的領導呆在酒店客房裏，江琴琴有些不自在，不過，她馬上調整了心態。領導與下屬晚上在房裏談談心，再正常不過了，幹嘛要不自在呢。
"小江，你能當上這個招商辦主任不容易，你要珍惜。怎麼珍惜呢，就是要把工作干好，把市委市政府交待的任務完成好。我們市招商引資工作起步晚，基礎薄，你得多擔點擔子，這次這個項目，要盡量爭取，如果能夠引進這個項目，你的臉上有光，我的臉上也有光，劉書記臉上也有光。而且，那些等着看你笑話，看南江市委市政府笑話的幹部群眾也就看不成笑話了。"
"我知道。"
"還有，你雖然是招聘幹部，但是，只要你工作做得好，市委市政府還是會考慮給你轉編的，即便轉不了編，你也可以參加公務員考試的嘛，我相信你行的。"
"謝謝李市長。"李副市長說的這些，江琴琴拿到冠軍的那晚就想過。不過，是不是正式在編職工，江琴琴倒不是特別的在意。她作為招聘幹部，但工資福利與正式職工相差不了多少，而且引進了項目還有獎金。南江市對招商引資人的獎勵高於兄弟市，只要能引進幾個大項目，那麼江琴琴所得到的獎金也就會有很多。當然，在很多地方，引資人招了項目卻拿不到獎金或者拿不到足額的獎金的事比比皆是，不過，江琴琴不一樣，她和南江市是簽了合同的，關於獎勵的條款也在合同之內。
"小江，大學時談過戀愛嗎？"
"談過，不過畢業後分了，李市長不會笑我早戀吧。"現在大學生很少有不談戀愛的，江琴琴怕李副市長知道她沒談過戀愛笑話她，就撒了個謊。
"不會不會，大學生談戀愛很正常嘛，現在不是允許大學生結婚么？談談戀愛，只要不沉溺其中，不荒廢學業就沒什麼不可。現在不是有句話這麼說么，戀愛是大學的必修課，大學時期沒談過戀愛不算真的大學畢業呢。"李副市長說道。
看着江琴琴，李副市長想起了他的女兒李爽，她才是真正的早戀呢。上高二的時候，就和社會上的一些不三不四人去開房。有次開房開房時還被警察抓到了，雖然公安局低調處理了這事，但還是傳了出來，讓李副市長丟盡了面子。
聽了李副市長的話，江琴琴慶幸自己剛才撒了個謊，要不然李副市長可真要把她當成沒畢業的大學生了。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養好精神，明天好去見徐總。"
"那我回房睡了，有事您叫我。"
回到房間，江琴琴接了幾個電話，感覺有點困了，正打算睡覺時，孫麗打來電話，倆人在電話中聊了一個多小時。和孫麗聊完天，居然睡意全無，就看起了電視。
調了好幾個台，都是在播廣告，江琴琴也沒關電視，把搖控器往枕邊一放準備躺下想想事情，也不知怎麼碰到了搖控器，電視居然自動換了一個台。這個台正好在播電視劇，江琴琴便又坐了起來。
電視劇劇名江琴琴沒看到，不過一看就知道這是官場電視劇，正好演到一個女秘書跟領導在賓館幽會被領導的老婆抓了個現形，女秘書被那領導老婆帶來的人打了好幾個耳光，打得嘴角都流血了。
江琴琴邊看邊替那女秘書不值，挨了打，那個剛剛還對她甜言蜜語的領導此時卻不發一言就乖乖地跟着老婆離她而去了。看這電視看得江琴琴心情鬱悶，便關了電視躺下了，好不容易睡著了，沒曾想又做起了夢。
江琴琴夢到自己這次和李副市長招商非常的順利，回去一個星期不到就跟徐總簽訂了合同，那天江琴琴帶着一大摞資料去市辦證大廳給徐總的公司辦證，誰曾想她一進辦證大廳，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向她圍了過來。
江琴琴不明白這些人圍着她幹什麼，心裏直發怵。
"你就是新來的招商辦主任江琴琴吧？長得果然漂亮，怪不得別人招了兩三年也沒招到一個投資上5000萬的項目，你才去一趟崑山就引來了一個這麼大的項目，這裏面應該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要不然這招商怎麼會這麼容易呢。"一個長得跟地主婆一樣的中年婦女問江琴琴。
"是啊，我們南江窮鄉僻壤，基礎不如新都市好，人家崑山的老闆憑什麼不選新都選了南江。"
"你們知道什麼啊，過去我們是以情招商，人家江主任是以色招商，當然是事半功倍了。"
人們就哈哈哈地笑起來，笑得是那麼的恐怖，那麼的揪江琴琴的心。
"她就是一個婊子，以色換權贏了大賽，又以色招商引來了項目，這樣不要臉的女人，我們這裏不歡迎她，滾！"一個中年男子對江琴琴說道。
江琴琴想解釋，可卻怎麼也說不出話，就像突然失聲了一樣。
"打死這個臭婊子！"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圍着的人群便蜂擁而上，拳頭便雨點般的落在了江琴琴身上。
"不要……"江琴琴絕望地大叫一聲。
江琴琴"啪"的一下打開燈，暈，原來是個夢。
嚇死了，江琴琴嚇得夠嗆，一身都被汗浸濕了。
江琴琴穿了鞋，脫了睡衣，光着身子走進了衛生間。
做夢時出了一身的汗。江琴琴打開水閥，熱水立馬從噴頭噴射下來。
她一邊擦拭着身體，一邊想着剛做的那個奇怪的夢，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會做這麼一個不着邊際的夢呢？
溫熱的水順着江琴琴的臉、脖子、雙肩、雙乳、臀部、大腿緩緩流淌，江琴琴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
終於洗完了，江琴琴用浴巾把身子從下到下前前後後地擦拭了一遍，順手把浴巾扔在浴室的梳妝枱上，然後，光着身子回到床上。
睡意早已沒有了，江琴琴躺在床上看着電視。午夜的電視很無聊，不是說得天花亂墜的廣告就是治療性病的講座，江琴琴把電視頻道從頭到尾換了個遍，終於找到一個台在播放孫紅雷主演的《征服》。《征服》這部電視江琴琴已經看過兩遍了，但每一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她是欣賞劉華強的，雖然他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但對心愛的女人，卻是百般的愛憐，他最後被抓，多多少少也有李霞的因素。同時，江琴琴也是欣賞劉華強女朋友李霞的，儘管她跟劉華強在一起擔驚受怕，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但她始終對劉華強不離不棄。
劉華強和李霞的愛情，不見得完美，但卻樸實真誠。在江琴琴看來，愛情能夠做到這點就已足夠了。
對這種樸實真誠的愛情，江琴琴有那麼一點的期待。
江琴琴就這樣一邊看着《征服》，一邊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