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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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快到了,袁明海讓司機聶平買了100個紅包回來,放到車上備用。一年三節,年年節節都是如此。剛開始的時候,袁明海是買禮品,但時間長了,覺得費事。提着東西跑來跑去的,也不方便,被人看見了,有時挺尷尬。於是,只好利用晚上,弄得送點東西跟做賊似的。
後來,袁明海就全部改為送現金,覺得這樣挺好,從包里拿出來往桌子上一放,或者往人家衣兜里一塞,簡單方便,又不麻煩。而且,人家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有選擇餘地。
袁明海有一個習慣,節前的幾天,除了特殊的事情非要出去之外,基本上都待在河陽不出門。一天到晚就在市裡有聯繫的部門和單位轉悠,進門之前先根據需要在紅包里放進300至1000不等的現金,進門之後找到合適的機會就給。然後,跟有關人員聊聊天喝喝茶,請他們吃吃飯喝喝酒。如果是關鍵部門,除了正副職領導之外,股長也有一份,甚至一些崗位上的辦事員也有。所以,袁明海在那些部門和單位的人緣特別好,每次看到他來了,大家就“袁總袁總”地叫個不停。一個個起身讓座,倒茶遞煙。
在路上,聶平說:“袁總,你也太大方了,有些人你根本就沒有必要給他錢。給不給他都一樣得辦事,領導都答應了,他們還能怎麼樣?我覺得你這是在浪費呢。”
袁明海看了一眼聶平,頗為自得地說:“你跟我也有這麼些年了,你看見過哪個單位的人給過我臉色,為難過我?就是咱們公司的任何一個人出去辦事,只要聽說是明海公司的,也從來沒有被人家為難過吧?”
聶平搖搖頭:“沒有,大家都對你挺好的,都說你沒有大老闆的架子。公司的人去任何一個部門辦個什麼事,人家也特別關照。”
“鄉下有句俗話‘矮凳子更容易絆腳’,矮凳子不起眼,不引人注意,所以更容易把人絆倒。領導雖說答應了,但具體辦事在辦事員。他們不高興,可以給你拖時間,可以這樣那樣讓你多跑路。什麼東西都一板一眼地給你來,到時你受夠了白眼,白跑了路耽誤了時間還沒得話說。所以,方方面面的關係,我們都要照顧到。我這是花點小錢,聯絡聯絡感情,有什麼不好?逢年過節的,給人家送點禮物,大家在一起坐坐,聊聊,皆大歡喜。花錢買個高興,感情融洽了,事情就好辦了。這叫做感情投資。”
袁明海的心情特別好,一個一個單位下來,見到的都是笑臉,都是一張張高興的面孔。他心裏真有一種自己在河陽要風就能得風、要雨就能得雨的感覺。從地稅局出來的時候,他讓聶平把車裏的音樂打開,靜靜地欣賞着童麗的《春江花月夜》。
這時,袁明海接了個電話,副總黃顯忠在電話里說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今天又在黎昌縣政府上訪。
“黎昌縣政府怎麼說?”袁明海問。這個電話把他的好心情被徹底破壞了。
“具體我也不清楚,下面的人可能也沒怎麼去問。他們只是打電話回來說,那個傅大成今天又去了,還衝進了縣長辦公室。”
“顯忠,這樣吧,你趕緊去一趟黎昌縣,看看那個傅大成到底想怎麼樣。”
“袁總,我手頭正處理着新區市政廣場的事情呢。你看是不是派別人去?那個傅大成能起什麼作用?市裡不是已經兩次派了調查組前去調查嗎?結果還不是一樣。他要上訪讓他上去,我就不信他還能翻了天了。”
“顯忠,手頭的事難道不能放下?我叫你去你就去,啰唆什麼?過節了,到出納那裏支點錢帶過去,見到有關單位的人,該怎麼花就怎麼花,不要小氣。不是我們怕那個傅大成,而是因為他總在那裏吵吵,影響不好嘛。”
“袁總,我要不要去見見傅大成?”
袁明海氣得狠狠拍了一下旁邊的座位,說:“顯忠,你見傅大成幹什麼?你腦子進水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嗎?了解一下情況就可以了,千萬不要說你是在為了傅大成上訪的事去的。”
“好,我這就去。”
剛剛掛了電話,弟弟袁明亮又打了進來。
“哥,那個黎麗的弟弟昨天晚上買了三盒空白錄音帶。也不知用來做什麼。”
“明亮,你沒弄清楚,跟我說什麼呢?難道是要我去猜他用錄音帶做什麼?你讓手下那些人做事做好一點,徹底一點,不要老是弄成夾生飯。”
“哥,不是,今天上班,黎麗去銀行了。但她做了什麼在黎昌的人也沒有看清楚,因為不敢離得太近。還有,那個黎錦梁也去郵局寄快遞,不知寄了什麼東西。”
“寄了就寄了,傅小成死了,他們也照樣有活動嘛。”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聽黎昌的弟兄們說,他們姐弟兩個顯得有些神神秘秘。我懷疑跟那個案子有關係。”
“明亮,既然知道可能有關係,那就做事細心點,告訴他們動動腦子。”
袁明海很不高興地掛了電話,鐵青着臉坐在車裏,他按了按太陽穴,閉上眼睛,身子緊緊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
聶平從車裏的後視鏡里看到他這個樣子,悄悄地把音樂關了,直接開車回了公司。
袁明海回到辦公室,把他的兄弟袁明亮叫了過來。
袁明亮進門看見袁明海黑着一張臉,就知道他又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忙問:“哥,叫我有什麼事嗎?”
“瞧你這點能耐,連個小事都辦不好,搞成這個樣子。”
袁明亮聽了莫名其妙,不知道袁明海指的是哪件事,他問道:“哥,你說的是什麼事啊?”
袁明海突然大吼一聲:“還有哪件事?除了那件事之外還有哪件事?你還有什麼事不讓我操心的啊?”
袁明亮明白他指的是傅小成的事,急忙辯解:“我也不知道會弄成這樣子嘛,這又不能怪我。”
“不能怪你,還說不能怪你。”袁明海沖了過去,狠狠地在袁明亮的臉上扇了一個大嘴巴,“當初我就要你們一定要想好想清楚,不要留下後患。這下倒好,連傻瓜也能看出這裏邊的不對勁。那個傅大成天天在縣政府吵,不斷地向市裡、省里寄信告狀,現在弄得大家都很被動。我為這事都傷透了腦筋,你們辦事就不會用用腦子?”
袁明亮被他這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心說我再不對,你也不能動手打我。他不由得生氣地說:“好好的你打人幹啥?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用,我大不了坐牢去。”
“你坐牢去?你以為坐牢就能了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真要出了問題,恐怕你我連吃飯的傢伙都保不住。”
“有話你就好好說嘛,幹什麼動手打人。”袁明亮氣沖沖地說。
見袁明亮真的生氣了,袁明海拍拍他的肩膀:“明亮,這件事太被動了。傅小成的哥哥,到現在還在上訪告狀。還有你剛才說的,黎麗姐弟兩個又神神秘秘的。你說,我能不心煩嗎?那個朱文標現在怎麼樣了?”
“朱文標早走了,在傅小成的屍體火化之後,他就拿了30萬塊錢走了,到現在再也沒有聯繫過。”
“他的那輛三菱越野車呢?我們不是買過來了嗎?”
“是買了,車早就被拆了,賣到了外地的廢品收購站。而且是分幾次賣了好幾個地方,外人根本沒有辦法把它湊齊。拆了之後,朱文標到公安機關報失的。”
聽到這句話,袁明海點點頭說:“明亮,你辦事要是都能這樣動腦筋就好。你看,車子的事就處理得非常漂亮。你想法聯繫一下朱文標,一定要密切關注他的動向,必要的時候,你要把事情做乾淨。千萬不能再出婁子了。”
“哥,我知道,我會把事情辦好的。”
袁明亮走後,袁明海打了個電話給國土資源局的執法大隊長汪傳榮。“汪大隊長,你好!現在有空沒有?”汪傳榮說:“你袁總有事情嘛,沒空也得有空,有何貴幹,請說。”
袁明海打了個哈哈,說:“也沒什麼事,就是很久沒有看到你了,想請你喝茶。兩個人一起好好聊聊。”
“喝茶去是吧,行,我就來,在什麼地方?”
“還能是哪裏,就在我們公司旁邊的‘緣聚茶樓’吧,那裏環境比較好。”
汪傳榮說:“是啊,那裏的妹子一個個都特別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不過,袁總,我認為那裏的姑娘們最好的地方不在身材,也不在臉蛋。”
“呵呵,那請汪隊說說,最好的地方在哪裏?”
“袁總,你別想歪了,那裏的姑娘們最美的地方全在氣質,每一個人的氣質都非常不錯,這是我們河陽很多茶樓都比不上的地方。”
“那行,現在我們就過去,要不要我去接你?汪隊。”
“不用,我自己開車過來。啊,對了,袁總,要不要把土地儲備中心的陳向陽叫來?”
“這個得聽你汪隊的啊,如果你覺得方便就叫吧。如果不行,我下次再請他。”其實,袁明海早就安排好了,請完汪傳榮就請陳向陽。
汪傳榮馬上聽出了袁明海的意思:“那行,我誰也不叫,就咱們兩個人好好聊聊。”
袁明海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吃飯、喝茶、娛樂,他說這是中國式生意場。吃飯是中國最普遍、最常見的一種交際手段,即使是在最偏僻最落後的鄉村,這一風氣仍然很濃。哪一家要建個房子,請村裡人吃頓飯,村主任簽個字,村裡這一關就過去了。城裏更不用說,請人辦個什麼事,最起碼就得一頓飯。袁明海卻不是這樣,剛剛發展的時候,他是碰見什麼事就請什麼人。後來大家熟了,他照樣時不時有事沒事地請大家吃頓飯,聯絡一下感情,所以要辦事的時候,只一個電話就解決了。
袁明海在吃飯上捨得花錢,很大方,從不小氣。他在公司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人到他的辦公室來,每天都有客人在公司吃飯。他不在辦公室的時候,基本上就在各個單位轉,跟這個領導坐一會兒,跟那個領導聊一陣子。到吃飯時間了,就請人家吃頓便飯。當然,也有別人請他的時候,但大多是他請別人。
有人曾經問他:“袁總,你公司里吃吃喝喝的費用這麼多,全是你私人的錢,你就不心疼?”
袁明海笑着問了那人一句:“你聽誰說過,哪個家庭是因為客人多了而被吃窮的?客人多了,生財的路子才多,多個朋友多條路,朋友多了路好走。我袁明海能有今天,就是因為朋友們肯幫忙。”
有一次,市文化局的一位股長到明海公司聯繫企業文化建設,那位股長在這之前跑了五家企業,沒有一家表示支持,不是推說公司業務忙就是推說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再不就說經費緊張。反正就是不想搞這些。誰知他懷着一種試試看的心理到了袁明海公司之後,袁明海不但沒有反對,而且表現出很大的興趣。
“行,企業文化,這個東西好,以後我們要多請你們這些行家到企業來指導我們的企業文化建設。”
袁明海當場就把公司辦公室的人員叫來,安排專人負責:“你們一定要按照這位領導的要求做好,做出我們明海公司的特色亮點,不要怕花錢。只要對公司的發展有好處,有利於豐富職工的業餘生活,花點錢不怕。”安排好人員之後,袁明海因為陪市政協一位領導,先走了。下午回來后,知道公司辦公室的人員沒有安排那位股長吃飯,把辦公室主任叫來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人家第一次來我們公司,怎麼不安排吃頓飯呢?你們到外面辦事也得吃飯呀,一頓飯不會把我們吃窮的。今後,你們要學會做生意,要經商發財,首先就得學會請客吃飯。”
袁明海喜歡請人吃飯,但他最喜歡的還是請人喝茶。不過,茶樓不是誰都願意去的,不像吃飯,請誰誰都去。有的人不喜歡到茶樓里去,嫌那裏太安靜,沒意思。有的人到茶樓里沒話說,也不願意去。所以袁明海碰上合適的人就請他到茶樓喝茶,泡上一壺鐵觀音,慢慢喝,慢慢聊,茶水越來越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卻越來越濃,茶水喝進胃裏,全化成了感情。
袁明海到了才幾分鐘,汪傳榮就到了。
見他到了,袁明海問:“汪隊,喝什麼茶?”
汪傳榮說:“還是老習慣吧,鐵觀音,你覺得呢?”
“行,那就來一壺鐵觀音,再來點水果、瓜子之類的點心。”
漂亮的女服務員關上門走後,袁明海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端午節就要到了,公司沒去買什麼東西。主要是不知買什麼好,不知道什麼東西才合你的心意。所以表示個意思,麻煩你自己去買一下。”
汪傳榮假意推讓了一下:“袁總,你太客氣了,這樣不好吧。”
袁明海看了他一眼:“汪隊,這你就見外了,咱們誰跟誰啊,還在乎幾塊錢嗎?只是過節,表示個心意嘛,收下,收下,你就當是給個面子,幫我個忙。”
汪傳榮高興地把紅包揣進手中的包里。
兩人聊了一會兒,汪傳榮起身告辭。
袁明海說:“我就不送了,歡迎有空常來公司坐坐,我這裏還有點事,一會兒再走。”
汪傳榮剛走,袁明海就打通了儲備中心主任陳向陽的電話。“陳主任,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喝杯茶。呵呵,對,對,行,那我在緣聚茶樓等你。”
照樣是一個紅包,一杯茶。
袁明海在這方面做得極好,市裡比較關鍵的領導,他親自上門進行問候。幾個局室的副職和重要的科長們,他就請他們喝茶或者吃飯,順便給個紅包。對於那些普通的辦事人員,他一般是委託給公司的一個人,讓他去分發。
錢不是特別多,有的甚至只有兩三百元。但是,卻起到了大作用,讓人覺得在袁明海的心目中還有他的位置,還記得他。其實,對於他們來說,200元錢,根本算不了什麼。玩麻將放一炮,有時也不止這個數,甚至是這個數的好幾倍。但是,玩麻將時你給他2000元,他也未必記得你的人情。人,有時候是很奇怪的,往在在乎的並不是錢,而是錢背後的東西。
袁明海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花一點小錢,給他積攢了人氣,各個辦事機構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給他面子,有時會給他一點點有價值的信息。恰恰是這一點點有價值的信息,讓袁明海在競爭中佔盡了先機,辦了很多大事。
公司的人到機關去辦事也特別順利。即使再忙,機關的工作人員也會說,這位是袁總那裏的,我們先幫他辦了吧。大伙兒就一起幫着辦完再走。有時,正要下班,看到明海公司的人來了,大家都會停下腳步,回到桌子旁把事情幫着辦完再走。
“緣聚茶樓”其實是袁明海出資讓他侄子袁德龍開的,為的就是有一個好的聯繫點。招的服務員都是清一色的姑娘,從身材、氣質到長相都經過了一定的挑選。工資也比別的茶樓要高出200元左右。茶樓的裝修古色古香、淡雅相宜,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加上姑娘們一個個如花似玉,看上去賞心悅目,有色心有色膽的男人喜歡到這裏來跟姑娘們開開玩笑,適度地說幾句話調調情;有色心沒色膽的男人喜歡到這裏來飽飽眼福,讓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在這裏更加躁動。所以茶樓的生意出奇的好。
袁明海說:“德龍,你好好經營這個茶樓。打理好了,把本錢還給我,利潤歸你自己。我不要一分錢,就當是我這個做叔叔的為你找了份工作。”袁德龍也算是精明,里裡外外管理得井井有條,待人接物也十分到位。碰上重要的客人,他總要禮節性地上來熱情地打聲招呼,散支煙。一來可以多認識一些人,二來讓客人感受到一種受尊重的感覺。袁明海有時也特意介紹一些重要的客人給他。
“毛局長,這是我侄子袁德龍。德龍,你過來給毛局長泡壺碧螺春,記住了,以後毛局長來了,就泡上好的碧螺春。”
“叔,我記住了。”
“德龍,過來,這是房管局的劉局長,以後在生意場上還少不了要請劉局長栽培,你去泡一壺雲南普洱茶過來。”
袁德龍一一記住了客人們的職務、姓名、喝什麼茶,甚至哪一位喜歡哪個服務員都記得清清楚楚,來了就安排相應的人員去服務。
第一年,袁德龍就把100萬裝修成本收了回來,還給了袁明海。“德龍,不錯,像個搞經營的。”第二年,袁德龍從利潤中拿了30萬要給袁明海,“叔,這是今年的一部分利潤,給你的。”
袁明海把錢推開:“德龍,我要你的錢幹啥,叔還缺你這幾個錢嗎?”
“叔,我不是這個意思。茶樓是你的錢開的,雖說本錢還了你,但畢竟還是你的。要沒有你在場面上幫助我,茶樓的生意也不可能這麼好,所以我覺得給你錢是應該的。”
“這錢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叔,是不是少了,回頭我再取20萬過來。”
袁明海聽了這話,火了:“德龍,你這是什麼話?叔要在乎這點錢,還會把店給你嗎?我給你發工資就行了。我把店給你,就是想讓你發展起來,學會經營管理。你把叔當成什麼人了?”
袁德龍看叔叔發火了,連忙說:“叔,其實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你對我這麼好,我總覺得不拿點錢過來給你,不好意思。”
“你有這個心意就行了,錢,我不要,你留着。攢點錢,將來有大用處,你總不可能老是在這裏經營着這麼一間茶樓吧?過幾年還要發展的。用這點錢好好打理自己的關係,理順社會上的人脈,對你會很有幫助。30萬塊錢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你要是花在賭博玩麻將上,就不值錢,只是幾張紙。如果你用來建立自己的關係網,那就可能發揮300萬甚至更大的作用。你也跟着我做了幾年建築,每一套房子的排水系統都是預先設計好了的,下再大的雨也不怕。如果等到雨天才挖溝,不僅很難看,也根本做不來。”
有人說,這裏是袁明海拉幹部下水的地方,裏面有相當一部分女服務員後來都成了一些跟袁明海有瓜葛的人的地下情人。有的服務員做着做着就不在這裏上班了,去外面開店做老闆、到機關企事業單位當臨時工的都有,也有的什麼都不做,一天到晚打麻將。走了一批,袁德龍就馬上物色一批,稍加培訓后就開始上班。
每走一個服務員,袁德龍都會向袁明海彙報。
“叔,那個伍莉娟昨天辭工了,說是到名士路去開個服裝店。”
“伍莉娟?是不是那個高個兒,耳朵上有顆痣的那個?”
“對,就是她。”
“啊,是毛局長每次都點名的那個。”
“毛局長不是挺喜歡她的嗎?帶出去都好多次了。聽其他的服務員說,毛局長讓她別在這幹了,他給弄了個店面,讓她賣服裝去。”
“叔,今天汪大隊長把賀小梅帶出去了。”
“呵,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就是上次您帶他來喝茶,當時不是叫小賀來服務的嗎?後來,汪大隊長又來玩過幾次麻將,每次都是小賀陪他。有一次小賀幫他玩,好像還贏了2萬塊錢。汪大隊長當時就說,贏的算你的,我不要了。小賀當時就高興得要命,說汪大隊長是個好人。後來,兩個人的眉目間就有那層意思了。”
“是這樣啊。德龍,對茶樓里的姑娘們都要好一點,不管她們跟誰,都要多關心。哪怕離開了茶樓,也要定期通過電話聯繫一下。不要讓她們忘了我們這個茶樓。”
茶樓里設有幾間專門的麻將室,碰上周末,遇上合適的人袁明海就陪他們在這裏玩玩麻將。
建設局副局長喬子珊與袁明海是小學到高中的同學,也是多年的牌友。不過,袁明海對自己玩麻將控制得很好,每周最多不超過兩次,能不玩的時候絕對不玩。河陽的一部分老闆,除了應付生意上的事情之外,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玩麻將上了,幾乎吃了飯就在麻將桌上泡。在這一點上,袁明海與其他的暴發戶式老闆有着明顯的區別。他不是絕對的不玩,而是玩得很有度,有自制力。
喬子珊說:“明海,我感覺你對麻將的理解應該與別人有不同之處。”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我玩麻將不以打發時光為目的,更不以贏利為目的。打發時光,還有更好的方式,比如說登山、旅遊、運動、交朋友,而且有益身心,有利於生意;以麻將贏利,那不是我的專長,再說這東西碰運氣的成分多,技術的成分少,體現不出水平。我玩麻將主要是為了陪朋友,培養感情,加深了解。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朋友要玩,我沒辦法才玩,完全是一種被動的玩。”
“難怪這麼多人願意和你玩麻將。”
“我這個人嘛,輸了不着急,贏了不高興,只靜靜地在那裏玩牌。其實主要是在那裏觀察其他的人,你別看玩幾圈麻將,一個人的心胸是寬還是窄、對待得失成敗的態度、個性如何全在上面看得出來。有時候,老朋友之間,通過麻將來聚聚也未嘗不可,對於喜歡交朋友的人來說,麻將也是一個交友的平台,偶爾玩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但不能沉醉於此。只能把它當做是一種交朋友的工具。”
喬子珊說:“每星期最多玩兩次,怎麼會應付得過來,平時有人叫怎麼辦?”
“每星期玩兩次,我堅持這個習慣好多年了。平時有朋友叫我玩麻將,我會說,等明天吧,到時我把某某叫來一起玩。後來,大家知道我每星期只玩兩次,平時也就很少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