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首先,來讀萊斯麗。斯圖爾特的日記:
“親愛的日記:今天早上,我遇見了那個我將會和他結婚的人。”
這是一種簡單的,樂觀的敘述,對發生的有關事件沒有一絲可激發聯想的征像。
這是那種罕見的,偶然的,沒有什麼會出錯,沒有什麼敢出錯的日子裏的一天。萊斯麗。斯圖爾特對占卜沒有興趣,可是,那天早上,在她翻閱《列剋星敦先驅社論》時,占星術專欄的一則儒泰兒的占星卻攝住了她的眼睛。上面寫着:
“給獅子座(7月23日至8月22日)。新月照亮你的愛情生活。現在,你正處於你的月周期高峰,必須密切注意你生命中令人興奮的新事件。與你合諧的星座是室女座。今天會是一個紅字日,準備好,去享受吧。”
“準備好去享受什麼?”萊斯麗冷冷地想,今天還不是像其他日子一樣。占星就是廢話,給傻子的甜言蜜語。
萊斯麗。斯圖爾特是“貝利和湯姆金公司”在肯塔基州列剋星敦的公共關係和廣告業務主管。下午,她要開三個預定會議。第一個會議,是同“肯塔基肥料公司”的,那些經理們正在為她激發起來的新議題而興奮,他們特別喜歡那句開場白:“如果你想聞玫瑰……”。第二個會議是同“畜種農場”的,第三個會議是同“列剋星敦煤礦公司”。紅字日?哼。
以二十七八歲,苗條而富有煽動性的身材,喜着長裝且優雅簡樸的萊斯麗。斯圖爾特有一副招人喜愛的異國情調的外貌——灰色的杏眼,高高的顴頰,柔軟的蜜色頭髮。有一次,萊斯麗的一個朋友對她說:“要是你漂亮,又有頭腦和陰道,你就能擁有世界。”
萊斯麗。斯圖爾特當然漂亮,智商170,秉性文雅閑靜。但她發現,她的外表不利,男人們經常會對她調情,或者求婚,可是他們中間很少有人會嘗試去真正地了解她。
除了兩個在“貝里和湯姆金公司”工作的秘書外,萊斯麗是公司里唯一的女性,有十五個男僱員。萊斯麗很少會過了一個星期才聽見有人說,她比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更聰明。這是一個發現,她因此決定要堅守自己。
一開始,那兩個合伙人——吉姆。貝利,一個超重,說話軟綿綿的四十多歲男人,和奧。湯姆金,一個有厭食症又神經過敏者,比貝利年輕十歲——都圖謀說服萊斯麗同他們上床。
她很乾脆就阻斷了他們的妄念:“若再來問我一次,我就辭職!”
這當然也說明,萊斯麗是個太有價值的僱員了,不能失去。
參加工作的第一個星期,在工間喝咖啡的休息時間,萊斯麗給同事們講了一個笑話:
“有三個男人遇到一個女誣,她許諾,滿足他們每個人各人一個願望。第一個男人就說:‘我希望我更聰明百分之二十五。’女誣眨眨眼,這個男人說:‘嗨,我感覺已經聰明了。’”
“第二個男人說:‘我希望我更聰明百分之五十。’女誣眨眨眼,這個男人興奮地叫起來:‘太好啦!你看,現在我知道的事情在從前我是不會知道的。’”
“第三個男人說:‘我想要更聰明一倍。’”
“接着,女誣眨眨眼,這個男人變成了一個女人。”
萊斯麗興味盎然地期待着桌上的男人們回應,可他們都冷冷地瞪着她,無聊。
擊中。
占星家預言的紅字日在上午十一點開始了。
吉姆。貝利走進萊斯麗那間小小的狹窄的辦公室。
“我們有一個新客戶,”他宣告,“我想讓你去承接。”
她已經處理着比公司里其他人更多的業務了,不過,她知道有比拒絕更好的辦法。
“很好,”她說,“那是什麼?”
“那不是什麼,是誰。你聽說過奧里弗。拉塞爾嗎,當然了?”
誰都聽說過奧里弗。拉塞爾,那是一個本地律師,州長候選人,他的照片和頗具才華的合法履歷全都公佈在肯塔基所有的公告欄上。以其三十五歲,他被認為是州里最有資格參選的單身漢。他在列剋星敦主要電視台的所有談話節目中出現——wdky,wtvq,wkyt——還有大眾喜愛的地方電台wkqq和wlro。他英俊瀟洒,引人注目,有黑黑的,不受約束的頭髮,黑亮的眼睛,健美的體格,熱情洋溢的笑,還有和列剋星敦最多的女人睡過覺的名聲。
“對,我聽說過他。我們要為他做什麼?”
“我們要設法幫助他成為肯塔基州長。現在,他正在來這裏的路上。”
幾分鐘后,奧里弗。拉塞爾到了。
他的外貌甚至比照片上還要吸引人。
在被介紹給萊斯麗時,他熱情地笑着說:“我聽說過你,有很多,很高興你來操辦我的競選活動。”
他並不完全像她所預料到的那樣。對這個人,萊斯麗產生了一種完全不設防地真誠心態。一時間,她竟窘迫得找不到話題。
“我——噢,謝謝你,請坐吧!”
奧里弗。拉塞爾落座。
“那我們着手開始吧,”萊斯麗強作鎮定地提議。
“為什麼你要競選州長?”
“那很簡單,肯塔基是個奇妙的州,我們知道它是,因為我們生活在這裏,我們能感受到它的魔力。可是,許多地方以為我們是些山農,我想要改變那種成見。肯塔基比一打其他聯合州還要有更多的貢獻——國家歷史從這裏開始,我們有美國最古老的國會大廈,肯塔基給了國家兩屆總統,這裏還是丹尼爾。博,科。卡森和法官羅伊。賓的故鄉。我們有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令人神往的洞穴,河流,藍草原野……各種各樣的——我想要開發所有的這些,直到世界靜止。”
他神情激昂,並深信不疑。萊斯麗發現,自己已經被他緊緊地吸引住了。她不由得聯想起占星術專欄所寫的:“新月照亮你的愛情生活,今天會是一個紅字日,準備好去享受吧。”
此時,奧里弗。拉塞爾正在說:“除非你像我一樣深深地相信這一點,競選活動才能展開。”
“我是的,”萊斯麗很快地說。太快了些吧?“我真地相信是這樣。”她又猶猶豫豫地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的生日星座是什麼?”
“室女座。”
奧里弗。拉塞爾離開后,萊斯麗走進基姆。貝利辦公室。
“我喜歡他,”她說,“他真誠,真正地是在關心。我想,他會成為一個好州長。”
基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是不容易的。”
她看着他,迷惑不解地樣子:“噢?為什麼?”
貝利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不能確定,發生的有些事,我解釋不了。宣傳欄和電視上的拉塞爾你都看過了嗎?”
“是啊。”
“喔,被停止了。”
“真不明白。是為什麼?”
“沒有人知道確切原因,不過,有些奇怪的傳聞,其中一個是,一直支持拉塞爾,為他提供經費參與競選的人,因為某些原因突然停止了。”
“在他的競選就要贏的時候?真是做得不明智,基姆。”
“是啊。”
“他為什麼要來找我們?”
“他實在是想那樣。我認為他雄心勃勃,他感覺他能做得不同凡響。他希望我們籌劃競選活動又不用花費很多錢。他供不起經費購買更多的電視節目時間,或是做更多的廣告,所以,我們真正能為他做的只能是安排會見、設置報紙文章這類事。”他同情地搖搖頭,“阿狄森州長正在為競選拋付大量財富。若最後兩個星期,拉塞爾在選票中跌落,那真是蒙羞。他是個好律師,為工作利益做了很多。我也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好州長。”
那晚,萊斯麗就在她的新日記本中寫下了第一篇日記:
“親愛的日記:今天早上,我遇見了那個我將會和他結婚的人。”
萊斯麗。斯圖爾特早期的童年生活簡樸而無憂無慮。她是個格外聰明的孩子,父親是列剋星敦社區學院的英語教授,母親是家庭主婦。萊斯麗的父親是個英俊男子,貴族式的知識分子,是一個有同情心的父親,很注重攜帶家庭一起度假,旅行。父親喜愛她。“你是爹地的女兒,”他會這樣說,還會說她看上去有多麼美麗,讚揚她的成績,讚揚她的舉止,讚揚她的朋友們。在他眼中,萊斯麗做得相當不錯。為了她的九歲生日,父親給她買了漂亮的褐色天鵝絨衣服,袖口飾有花邊。他要她穿上這件衣服,在朋友們來參加晚宴時,讓她在他們的面前炫耀。“她不是個美人嗎?”他會說。
萊斯麗崇拜他。
可是,一年後的一個早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萊斯麗愉快的生活突然間就消失了。她的母親,臉上掛着淚水,讓她坐下:“親愛的,你的父親……離開我們了!”
萊斯麗一開始沒聽懂,問:“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
每個字都尖利得像刀子。
“是母親驅使他走了,”萊斯麗想。她為母親感到抱歉,因為現在時興離婚和監護爭鬥。父親是決不會讓她離開的,決不會!“他會為了我回來的,”萊斯麗告訴自己。
可是,幾星期過去,她的父親完全沒有電話。“是她們不允許他回來看我的,”萊斯麗斷定,“是媽媽在懲罰他。”
萊斯麗的姨媽給孩子解釋,不會有監護爭鬥。萊斯麗的父親是同一個大學裏的寡婦教授墜入愛河,並同她搬走了,住進她在萊蒙斯特街的房子裏去了。
一天,在他們出去購物時,萊斯麗的媽媽指着那棟房子,凄苦地告訴她:“那就是他們的住處。”
萊斯麗決定去見父親。“等他一看到我,”她滿懷希望地想,“他就會想要回家了。”
在一個星期五,放學后,萊斯麗去到萊蒙斯特街的房子,按響了門鈴。
一個與萊斯麗同齡的女孩把門打開。她穿着一件褐色天鵝絨的衣服,袖口飾有花邊。萊斯麗震驚地盯着她看。
那個小女孩也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誰?”
萊斯麗倉皇逃走了。
第二年,萊斯麗看着母親離群索居,喪失了生活中所有的興趣。萊斯麗曾認為“破碎的心將死”就是一句空洞的短語,然而,現在,她卻那麼無助地看着媽媽逐漸凋弱死去。當人們問她,母親是怎麼死的,她回答:“她死於破碎的心。”
萊斯麗決意,不能再有男人對她那樣做。
母親死後,萊斯麗搬去和姨媽住在一起,上布賴恩站高中,又以最優異的學業成績畢業於肯塔基大學。在大學的最後一年,她被選舉為美麗皇后,接着,拒絕了眾多模特中介提議的機會。
萊斯麗有過兩次簡短的戀愛經歷。一次,是同一個大學足球英雄,另一次是同她的經濟學教授。他們都很快就令她厭煩。事實上,是由於她比他們兩個都更聰明。
在萊斯麗畢業之前,她姨媽死了。萊斯麗完成學業后,在“貝利和湯姆金”廣告和公共關係公司申請到一份工作。辦公室在萬街的一個u型塊建築里,有銅屋頂,庭院中有噴泉。
較年長的合伙人基姆。貝利調查了萊斯麗的履歷,點點頭:“很難忘,你很幸運,我們需要一個秘書。”
“秘書?我希望——”
“嗯?”
“沒什麼。”
萊斯麗作為一名秘書開始工作,為所有會議做記錄,可她的心一直都在判斷和思考,要如何為改進廣告業活動的方法提出建議。有一天早上,一個項目的業務經理正在說著:“我已為‘潤州辣椒牛肉’想到了一個完美的標識:在罐頭標籤上,我們展示一幅牛仔用套索套住一頭牛的圖案,這就提示牛肉是新鮮的,和——”
“多可怕的主意,”萊斯麗想。見他們全都盯着她,並表現出極其厭惡的神情,萊斯麗這才意識到,心裏的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你不在意解釋一下嗎,年青女士?”
“我……”她真希望自己不是在這裏,隨便在其他哪裏都好。他們全都等着。萊斯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鼓足勇氣說:“人們在吃肉時,不會願意有誰提醒他們吃的是一個死動物。”
一陣沉悶地肅靜。基姆。貝利清清喉嚨,開口:“可能我們應該再考慮一下。”
下一個星期,正在開着會,是關於如何宣揚一種新的美好肥皂業務的,一個執行經理說:“我們要使用美好辯論的獲勝者。”
“請原諒,”萊斯麗怯生生地說,“我認為,那以前都做過了,怎麼不用來自世界各地的可愛的空中服務員來展示我們的美好肥皂是屬於世界的呢?”
以後的會議,男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轉而重視萊斯麗的意見了。
一年後,她成了一名初級廣告文撰寫人。兩年後,成為一名業務執行經理,操辦廣告和宣傳兩塊工作。
奧里弗。拉塞爾是萊斯麗來公司后第一個真正的挑戰。他來找他們之後兩個星期,貝利暗示萊斯麗,可能停止會更好,因為他已經不能支付給他們通常的代理費了。不過,萊斯麗說服他保持這項業務。
“召喚無償服務。”她說。
貝利細細端詳了她一會兒:“也好。”
萊斯麗和奧里弗。拉塞爾坐在“泰隘舸公園”的長椅子上。那是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嵐嵐微風從湖面上吹過來。“我恨政治,”奧里弗。拉塞爾說。
萊斯麗詫異地看着他:“可是,為什麼在這個領域你還——”
“因為我想改變現有制度,萊斯麗,那已經被幫助壞人獲得權力又反過來受控制的說客和社團所佔據。有很多事,我想要去做。”他的聲音義憤填膺,亢奮激昂,“正在治理這個國家的人,已使國家進入一種老男孩團體。他們關心自己,比為人民做的更多。那不對,我要嘗試去糾正。”
萊斯麗一邊繼續傾聽奧里弗講,一邊在想像:“他能做到!”他有多麼令人振奮的激情啊,真地,她發現,有關他的每件事都是如此地令人激動,令人神往。以前,她從未對任何一個男人有過這樣的感受,這是一種令人愉悅的體驗,但她無從確信是否他對她也有這樣的感覺。“他總是一副十足的紳士樣,討厭的人!”在萊斯麗看來,就像是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人走近公園的長椅,與奧里弗握一握手,向他問好。女人們投射到萊斯麗身上的目光像刀子。“或許她們都同他外出過,”萊斯麗想,“或許她們都同他上過床。噢,那決不關我的事。”
直到最近她才聽說,他在與參議員的女兒約會。她對那些曾經發生的事感到好奇,不過,她還是想:“那也不關我的事。”
沒有辦法避免這樣的事實——奧里弗的競選活動在繼續走低。沒有錢支付雇傭,沒有電視,電台,也沒有新聞報道,在這種情況下要同州長卡瑞。阿狄森競爭,那真是不可能,他的形象幾乎在哪裏都可以見得到。萊斯麗安排奧里弗在公司野餐會、工廠和許多社會活動中出現,可是,她知道,這些露面都只應是輔助性的,這令她灰心。
“你看到最近的投票結果了嗎?”基姆問萊斯麗,“你的男孩正在落敗。”
“不,要是我能幫助他,”萊斯麗絕望又懊喪地想。
萊斯麗和奧里弗正在“神韻樓”用餐。
“不會運轉了,是嗎?”奧里弗若無其事地問。
“還有很多時間,”萊斯麗鼓勵他,“等選民開始認識你——”
奧里弗慘淡地搖搖頭:“我也看了投票。我想你知道,萊斯麗,我很感激你力圖為我做的每件事,你很了不起。”
她坐在桌子對面,憂傷而又無奈地看着他,想:“他是我所見過的最令人愉快的男人,而我卻不能幫助他。”她想拉起他的胳膊,支持他,安慰他——“安慰他?我在哄誰吶?”
在他們就要起身離開時,一男,一女,還有兩個小女孩走近桌子。
“奧里弗!你好啊?”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相貌很有魅力的男人,一隻黑眼罩賦予他一副親切的海盜般卑俗的樣子。
奧里弗即刻站起來,熱情地伸出手:“你好啊,彼得,我很高興你遇見萊斯麗。斯圖爾特。彼得。塔吉。”
“你好,萊斯麗,”塔吉朝他的家人努努頭示意,“這是我妻子貝齊,這是伊麗莎白和麗貝卡,”聲音里充滿着驕傲和愉悅的情感。
彼得。塔吉轉向奧里弗:“我很抱歉,發生的那些,真可恥,我恨去做,只是沒有選擇。”
“我明白,彼得。”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
“沒什麼,我很好。”
“你知道,我希望你是最幸運的。”
在回家路上,萊斯麗好奇地問:“發生什麼事啦?”
奧里弗開始要講,又嘎然止住:“那不重要。”
萊斯麗住在列剋星敦市“醉心果”小區一個優雅的單身公寓裏。在他們走近房子時,奧里弗躊躇不決地說:“萊斯麗,我知道你們代理公司運作我的,幾近為零了。真地,坦白地說,我認為你是在浪費你的時間。如果我現在放棄,那可能更好。”
“不,”她急不擇言,聲音強硬得令自己都驚奇,“你不能放棄,我們會找到運轉辦法的。”
奧里弗轉過身正面看着她:“你真地在意,你不?”
“我曲解了太多的事嗎?”她想。“是的,”她鎮定下來,堅定地說,“我真地在意!”
他們抵達她的公寓,萊斯麗深深呼吸了一下,控制住激烈地心跳:“你願意進來嗎?”
他凝視她很久:“是的。”
後來,她不知道是誰最先激動起來,她記得的,是他們都沒穿衣服,她在他的懷中,有一陣狂熱,野性,匆忙的做愛,接着,是緩慢的,放鬆的融合,有節奏的永恆的陶醉。那是萊斯麗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最奇妙的感受。
他們一起待了一整夜,不可思議,奧里弗貪得無厭,給予,需求,永無止休。他是一個動物。萊斯麗狂熱地想:“噢,上帝,我也是。”
早晨,用過桔汁、溏心蛋、烤麵包和熏肉早餐,萊斯麗說:“星期五在‘稚溪湖’會有一次野餐會,奧里弗,將有許多人去。我會安排讓你做演講。我們要買電台時間,讓每個認識你的人都去那兒,然後,我們——”
“萊斯麗,”他斷然否決,“我沒有錢做那個事。”
“噢,不要着急,”她快活地說,“代理公司會支付。”
她當然知道,代理公司沒有絲毫可能會支付,她打算自己支付。她會告訴基姆。貝利,錢是拉塞爾支持者的捐贈,那倒是真地。“我願意做世界上任何事,只要能夠幫助他,”她幸福地想。
有兩百人來到‘稚溪湖’野餐會。奧里弗向人群致辭,表現得才華橫溢。
“國家半數的人沒有投票,”他對他們說,“我們是世界上所有工業國家中投票記錄最低的國家,低於百分之五十,如果你想改變現狀——那是你的義務和責任——就切實地去使它轉變,那不止是責任,還是特權。不久,就會有選票上升。無論你是為我,還是為我的對手,投票吧,就在這兒。”
他們對他歡呼。
萊斯麗努力儘可能多地安排奧里弗在許多場合中露面:主持兒童診所開幕,橋樑獻詞,婦女聚會演講,勞動者聚會,慈善活動以及退休住宅落成,等等。可是,儘管如此,他的選票仍在滑落。要是奧里弗沒有活動安排,他和萊斯麗就找時間粘在一起。他們駕馬車穿過“泰隘舸公園”,星期六下午逛“古董市場”,去“安。那。魯希冶”用晚餐。奧里弗在“土拔鼠節”或是在“競牛戰役”紀念日給萊斯麗送鮮花,要麼就在她的電話應答機中留下深情的信息:“親愛的——你在哪裏?我想你,想你,想你……”
“我發狂地在與你的電話應答機做愛,你有辦法讓聲音聽起來性感嗎?”
“我想那一定是非法的陶醉,我愛你!”
對於萊斯麗,無論和奧里弗去哪裏都沒有關係,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就滿足。
他們做的最刺激的一件事,是有個星期天,去“拉塞爾岔河”白浪划筏。旅途之初很單純,很和緩,直到河流以一個巨大的彎道,強迫路線繞着山邊,發出一串震耳欲聾地碰撞劇響,開始在驚險地急速中垂直下跌:五英尺……八英尺……九英尺……只有一個個令人恐怖的筏長間隔。旅程用了三個半小時,當萊斯麗和奧里弗離開橡皮筏,已經全身濕透。他們心有餘悸,慶幸還活着,卻無法讓緊拉着的手彼此分開。他們在小屋裏,在汽車後面,在樹林裏做愛。
一個初秋的晚上,奧里弗正在他的家裏準備晚餐。那是在靠近列剋星敦的一個小鎮上,在“凡爾賽”的一幢迷人的房子裏,烤肉鐵柵上的排骨肉已經用大豆醬油、大蒜、香草淹漬過,侍餐是烘烤馬鈴薯,色拉,干紅葡萄酒。
“你是一個極好的廚師,”萊斯麗對他說,動情地偎依着他,“事實上,你樣樣都極好,親愛的。”
“謝謝你,我的愛,”隨即,他想起一件事情來,“我為你準備了一點奇物,想要你試試。”他消失在卧室里,過了一陣,帶出來一個小瓶,裏面有清亮的液體。
“就是這個,”他說。
“那是什麼?”
“你聽說過‘狂喜’嗎?”
“聽說?我就在。”
“我指的是藥物‘狂喜’。這是‘狂喜’液,據猜測,是很強力的春藥。”
萊斯麗皺皺眉:“親愛的——你不必用那個,我們不必用那個,那可能是危險的。”她猶豫狐疑地問:“你經常用它?”
奧里弗大笑:“其實,我不用,讓它離開你的視線吧。是我的一個朋友給我的,告訴我試試。這是第一次。”
“那我們不要有第一次,”萊斯麗小心翼翼地說,“你會把它仍掉嗎?”
“你很對,當然,我會。”他走進洗澡間,過了一會兒,萊斯麗聽到盥洗室的沖水聲。奧里弗走出來。
“都沒了,”他咧開嘴笑,“誰需要‘狂喜’在瓶子裏?我把它放進更好的包裝里了。”
他把她拉進懷裏。
萊斯麗讀過愛的故事,聽過愛的歌,但是,對這難以置信的愛的真實她卻沒有任何準備。
她一直以為,浪漫的抒情詩都是感傷的廢話,想像的夢幻。而現在,她更好地領悟了,似乎世界突然間就明亮起來,愈加美麗。樣樣事情都被魔力點擊着,而那魔力就是奧里弗。拉塞爾。
一個星期六上午,奧里弗和萊斯麗在“彌憂樂州際湖”遠足,享受夢幻般環抱着他們的引人入勝的風景。
“以前,我從來沒有走過這種路,”萊斯麗驚嘆。
“我想,你將會感到格外地享受。”
他們正好走近一個小路上的急彎。剛轉過彎,萊斯麗就站住,驚呆了——小路中間是一塊手寫的木牌:“萊斯麗,你會嫁給我嗎?”
萊斯麗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她激動地轉對着奧里弗,說不出話來。
他把她拉進懷裏,溫柔地說:“你會嗎?”
“我怎麼會如此幸運?”萊斯麗好意外,緊緊地擁抱他,悄聲細語:“是的,親愛的,當然我會。”
“恐怕我不能允諾,你會與一個州長結婚,不過,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律師。”
她偎依着他,悄聲說:“那很好啊。”
幾天以後。萊斯麗正在穿衣服,要和奧里弗去用晚餐,他的電話來了。
“親愛的,十分抱歉,我有個壞消息,今晚我必須去參加一個集會,不得不取消我們的晚餐了。你會原諒我嗎?”
萊斯麗微笑着溫柔地說:“你被原諒了!”
第二天,萊斯麗得到一份《州雜誌》,上有醒目的大字標題寫着:“列剋星敦以東肯塔基河十里發現女屍”。新聞內容寫:“今晨一早,在列剋星敦以東肯塔基河十里處,一具看上去二十齣頭的裸體女屍被警察發現。正待完成的驗屍初步確定,死亡原因……”
萊斯麗震驚地讀着這則新聞報道,不由得顫抖:“死得如此年輕。她有過愛人嗎?丈夫?多麼感激,我活着,這麼幸福,這麼熱愛!”
似乎整個列剋星敦都在談論着即將來臨的婚禮。列剋星敦只是個小鎮,奧里弗。拉塞爾又是個招人喜愛的角色,他們成了引人注目的一對——奧里弗黑黝黝的,英俊瀟洒,萊斯麗有動人的相貌和頗具魅力的外表,蜜色的金髮——消息像野火一樣迅猛地傳播開。
“我希望他知道,他有多麼幸運,”基姆。貝利真誠又羨慕地說。
萊斯麗微微一笑:“我們兩個都很幸運。”
“你們要去私奔嗎?”
“不,奧里弗想有個正式婚禮,我們要在卡瓦利教堂舉行婚禮。”
“這幸福的時刻什麼時候到來啊?”
“過六個星期吧。”
幾天後,《州雜誌》又報道上述的那個故事:“驗屍結果已經揭曉,那具在肯塔基河被發現的女屍,已確定是利薩。本拿特,一個合法秘書,死因是過量使用了不合法的危險藥物,俗稱‘狂喜液’……”
‘狂喜液’,萊斯麗震驚地回想起那晚與奧里弗的事:“好幸運,他把那瓶子扔了!”
之後的幾個星期滿是為婚禮而做的瘋狂準備。喔,有那麼多要做的事。邀請出來兩百個人。萊斯麗選定女儐相,挑選服裝。芭蕾舞長度的衣服,與之匹配的鞋子,補充袖子長度的手套。對自己的,萊斯麗在尼古拉斯威樂路的費愛特購物商場購買,挑選長及地板的長袍,有蓬大的裙子,拖曳的裙裾,配長袍的鞋子和長手套。
奧里弗預定了下擺圓角的黑色禮服,配飾有斑紋的褲子,灰色的背心,翅翼領的白襯衣,有斑紋的寬領帶。男儐相是他公司里的律師。
“樣樣事情都做好了,”奧里弗告訴萊斯麗,“我已經為以後的接待做了所有安排,差不多所有人都答應了。”
萊斯麗感覺一陣激動的顫抖侵襲而來:“我不能等了,親愛的!”
結婚前一個星期的星期四晚上,奧里弗來到萊斯麗的公寓。
“我恐怕有些事出現了,萊斯麗,我有一個委託人出了麻煩,我必須飛往巴黎,去澄清那件事。”
“巴黎?你要去多久啊?”
“不會超過兩三天,最多四天,我會盡量提前回來。”
“告訴飛行員安全飛行。”
“我保證。”
奧里弗離開后,萊斯麗沒精打采地拿起桌上的報紙,翻到依據儒泰兒的占星,上面寫着:
“為獅子座(7月23日至8月22日)。這不是一個改變計劃的好日子。接受冒險,會導致嚴肅的問題。”
萊斯麗煩悶地又讀了一遍占星,她幾乎要給奧里弗打電話了,告訴他不要走。“可是,那是荒謬可笑的,”她想,“只不過是愚蠢的占星。”
星期一,萊斯麗沒有接到奧里弗的電話。打電話到他辦公室,而職員也沒有他的消息。星期二,還沒有他的一句話,萊斯麗開始恐慌。星期三,凌晨四點鐘,她被持續不斷的電話鈴聲叫醒了。她緊張地從床上坐起來,心神不安地想:“是奧里弗!感謝上帝!”她知道,會對他生氣,他怎麼不儘快給她打電話呢。不過,現在,那都已不重要了。
她拿起話筒:“奧里弗……”
一個男性的聲音說:“是萊斯麗。斯圖爾特嗎?”
頓時,她感覺一股突襲的寒冽:“誰——你是誰?”
“《聯合評論》奧爾。塔爾斯。我們有一則新聞就要電傳出去,斯圖爾特小姐,我們想獲得你的反應。”
有些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奧里弗死了!
“斯圖爾特小姐?”
“嗯,”她的聲音異常地低啞。
“我們可以引述你的話嗎?”
“引述?”
“有關奧里弗。拉塞爾與參議員托德。戴維斯的女兒在巴黎的婚禮。”
那一瞬間,屋子彷彿旋轉起來。
“你和拉塞爾先生捲入了,不是嗎?如果我們可以獲得引述……”
她獃獃地坐着,彷彿凍結了。
“斯圖爾特小姐?”
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嗯,我——我祝願他們倆個好。”她麻木地放回話筒。是一個惡夢。過幾分鐘就會醒來,就會發現只是做了一個夢。
然而,這不是夢,她又被遺棄。“你的父親不回來了”。她走進洗澡間,凝視着鏡中慘白的自己的樣子。“我們有一則新聞就要電傳出去”。奧里弗與其他人結婚了。“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我辜負了他?”可是,她深知,是奧里弗,是奧里弗辜負了她。他走了,要怎麼面對未來?
早晨,萊斯麗走進代理公司,每個人都在努力地剋制住自己不去盯着她看。她走進基姆。貝利辦公室。
他在她慘白的臉上看了一眼,同情地說:“今天你不必來了,萊斯麗,怎麼不回家去——”
她疲憊地深深地喘了口氣:“不,謝謝你,我會好的。”
電台、電視新聞和午報,充斥着巴黎婚禮的細節。參議員托德。戴維斯毫無疑問是肯塔基最有影響力的市民,他女兒的婚事和新郎拋棄萊斯麗的故事成了大新聞。
萊斯麗辦公室的電話一直沒有停止躁響。
“這是《卡瑞爾雜誌》,斯圖爾特小姐,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對婚禮的意見嗎?”
“好的,只有一個,我很在意奧里弗。拉塞爾的幸福。”
“可是,你和他正要——”
“我們結婚那會是一個錯誤。顯然,參議員戴維斯的女兒先進入他的生活,他決不會推卸逃避。我祝願他們兩個都好。”
“這是法蘭克福《州雜誌》……”
如此這般持續着。
看起來,在列剋星敦有一半人同情萊斯麗,另一半卻為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高興。無論萊斯麗去到那裏,都會有人悄言低語,有人慌忙中斷談話,她只能佯裝不知,殘忍地控制住悲傷的情感不予表露。
“你怎麼能讓他做這——?”
“如果你真正愛上一個人,”萊斯麗堅定地說,“你就會想讓他幸福。奧里弗。拉塞爾是我曾經認識的人中最優秀的一個。我祝願他們兩個都幸福。”
她送出致歉短訊給所有應邀參加婚禮的人,退還他們送的禮物。
萊斯麗期盼着卻又恐懼奧里弗的電話,當它來臨時,她竟措手不及,那熟悉的他的聲音令她無法剋制住身心的顫抖。
“萊斯麗……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是真的嗎,那是真的嗎?”
“是。”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只想給你解釋,是怎麼發生的。在我遇到你之前,珍和我差不多都要訂婚了。當我再次見到她——我——我明白我依然愛着她。”
“我懂,奧里弗,再見。”
過了五分鐘,萊斯麗的秘書走近她:“有個電話找你,萊斯麗小姐,在一線上。”
“我不想聽——”
“是參議員戴維斯。”
新娘的父親。“他找我要做什麼?”萊斯麗有些疑惑。她拿起電話。
一個濃重的南方口音說:“是斯圖爾特小姐嗎?”
“是的。”
“我是托德。戴維斯,我認為你和我應該有一次小小的談話。”
她猶豫不決:“參議員,我不知道我們——”
“過一個小時我會來接你。”線路掛斷。
剛好過了一個小時,一輛豪華轎車停到萊斯麗工作的辦公樓前面。司機為萊斯麗打開車門。參議員戴維斯坐在後座上。他是一個相貌高貴的男人,平順的白色頭髮,小而整潔的鬍子,儼然一副家長的威儀。甚至在這冷涼的秋天裏,他依然穿着那標誌性的白色套裝,戴着白色寬邊的帽子。他是個世紀早期的傑出人物,一個老式的南方紳士。
等萊斯麗坐進汽車,參議員戴維斯說:“你是一個漂亮年輕女人。”
“謝謝,”她生硬地說。
豪華轎車開始啟動。
“我不僅指形體,斯圖爾特小姐,我已經聽說你處理全部骯髒事件的方式,那對你一定非常悲痛,我都不能相信我所聽到的事情,”聲音里充滿着憤慨,“究竟上等的舊時尚道義發生了什麼?告訴你,事實上,我厭惡奧里弗,鄙視他如此破舊地對待你。對珍與他結婚,我都發狂,甚至在某種程度,我感覺是犯罪,因為她是我女兒。他們彼此應得。”他的嗓音因激動而哽噎。
他們在靜默中駛了一會兒。萊斯麗終於開口,她說:“我明白奧里弗,我確信他無意損害我。發生的……只是發生了。我只希望對他是最好的。他應得那些。我不會用他的方式去做任何抵制。”
“你非常高尚,”他打量了她一陣,“你真地是不平凡的年輕女士。”
豪華轎車來到一個站口。萊斯麗看着窗外,他們已經到達“肯塔基騎馬中心”巴黎收費站。在列剋星敦附近,有超過一百個馬場,其中最大的是參議員戴維斯擁有。在視野能及的範圍內,都是白色的支架圍欄,帶紅色裝飾的白色圍場,綠浪翻滾的肯塔基藍草場。
萊斯麗和參議員戴維斯走出轎車,走過環繞跑道的柵欄站了一會兒,看那些美麗的動物們在進進出出。
參議員戴維斯轉向萊斯麗:“我是一個率直的人,”他平靜地說,“噢,我知道怎樣可以試探你。不過,真地,我出生在這兒,我可以讓我的餘生在這裏渡過,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像這兒,圍繞着你的正是你所看見的,斯圖爾特小姐,那麼近,就像我們總是可以觸及天空一樣。你能責備我不願意離開所有的這些嗎?馬克。吐溫說過,如果世界末日來臨,他只想待在肯塔基,因為這裏永遠有一個精彩的二十年等在後面。我的半生在華盛頓渡過,我憎惡那裏。”
“可是,你為什麼會那樣?”
“因為,我有義務感,我們的人民投票選舉我進入參議院,要直到他們再投票讓我出來,我都會待在那兒,盡我所能,力圖把工作做得最好。”他突然轉變話題:“我想,你知道,我有多麼欽佩你的情操和你的行為方式。如果你以威脅相待,我估計能造成很大的醜聞。因此,那,喔——我想表示我的感謝。”
萊斯麗看着他。
“我以為,或許,你會願意離開一陣子,用點時間,到國外做一次旅行,自然了,我會擔負起所有——”
“請不要那樣做。”
“我只不過——”
“我知道。我沒有見過你女兒,參議員戴維斯,但是,如果奧里弗愛她,她一定是非常特別的,我希望他們會幸福。”
他口齒笨拙起來,說:“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們要回來這裏再次舉行婚禮。在巴黎,那是公眾禮儀,但珍想要一個在這裏的教堂婚禮。”
那是心裏的刺痛。“我明白。都對。他們沒有什麼需要煩惱的。”
“謝謝你!”
婚禮在兩個星期後舉行。在卡瓦利教堂,萊斯麗和奧里弗將要舉行婚禮的地方,教堂圍觀的人群水泄不通。
奧里弗。拉塞爾,珍和參議員托德。戴維斯站在聖壇牧師前面。珍。戴維斯是個有魅力的淺黑膚色的女人,有一種令人難忘的外貌和貴族化的情調。
牧師已經接近典禮結語:“上帝想為男人和女人組合聖潔的婚姻,當你們用盡生命一起……”
教堂門打開了,萊斯麗。斯圖爾特走進來。她在後面站了一會兒,聽着。接着,又走到最後一排座位,依然站着。
牧師正在說:“……因此,如果有誰知道,這一對不應被組合在聖潔的婚姻中,讓他現在就說出來,要麼,永遠保持他們的……”他抬眼一瞥,看見了萊斯麗,“……保持他們的安寧。”
差不多是下意識地,那些頭不約而同都朝萊斯麗的方向轉過來,低語開始掃蕩人群。人們感覺,他們正在目睹一個戲劇性的場景。教堂里充滿了意外地緊張空氣。
牧師等了一會兒,然後,神經質地清了清喉嚨:“那麼,權力授與我,現在,我宣佈,你們,男人和妻子,”他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如釋重負的聲調,“你可以吻新娘了。”
牧師再次抬頭看時,萊斯麗已經走了。
在萊斯麗。斯圖爾特最後的日記中寫着:
“親愛的日記:那真是一個漂亮的婚禮。奧里弗的新娘很可愛,她穿着可愛的有白色飾帶的,緞子的婚袍,頸部系帶的頂冠,波利樂短上衣。奧里弗看起來比以往更英俊,似乎他非常快樂。我被感染了。”
“在我同他結束以前,我要讓他後悔在這個世界上出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