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能再讓這種情況存在下去了
林立和他父親去金江大廈"捉姦"的事,很快在企業局傳得沸沸揚揚。白玫臉上保持着矜持的笑,心裏卻亂成了一鍋粥,一進遲德瑞的辦公室就忍不住流下淚來。
"這種時候,一定要沉得住氣,不能自亂陣腳。現在,最關鍵的是兩個家庭,只要家裏人不鬧,這事很快就能平息。"遲德瑞安慰着白玫,表情很平靜,這讓白玫心裏踏實了許多。
"看你這樣子,是不是過去總做這樣的事啊?"白玫心裏剛平穩一點了,又開始吃起莫名的醋來。
"真是小心眼兒,怎麼又想起這麼一句來?和你之前,我只有我老婆一個人。我老婆也是我們大學出名的校花,你以為我遲德瑞誰都能看得上嗎?"遲德瑞話裏帶着調侃,手溫暖地給她擦去淚水。
"我家裏不用擔心,她在省城,不會這麼快知道這裏的事,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一定信,她對我很依賴。"
遲德瑞對自己的妻子是有把握的。他知道,他的妻子一向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就算她知道了,也不願意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只要他下工夫哄一哄她,那就萬事大吉了。
現在的難題是林立。
林立雖說不是個厲害的角色,但他畢竟是白玫的丈夫,按照傳統,再平庸的人,即使是武大郎,也不會容忍別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再說,林子峰會答應嗎?這位退了休的老局長會怎麼想,怎麼做呢?
也許,林子峰並不在乎這些事呢,他自己的緋聞不也是被人們傳得沸沸揚揚嗎?
這件事的關鍵還是林立,遲德瑞這麼認為。
對,關鍵還是林立。白玫也這樣認為。
林立最近是很苦惱的。父親從局長的位子上退下來后,他失去了父親的庇護。經濟生活不再富足。因為住的是企業局分給父親林子峰的房子,周圍鄰居,過去對他都是恭敬有加,如今也不見了往日恭維的笑臉,他想向白玫發泄他的不滿,後來想到,自己已經不是局長的兒子了,不再具備在家裏發號施令的資本,他的苦悶就只好化成了自怨自嘆。
前天晚上,剛吃過飯在家看電視的林立,正覺得無聊。BP機上"嘀嘀嘀"發過來幾個字:"快去金江大廈808房間,否則你的綠帽子就摘不掉了。"看到這個,他的頭立刻就大了。突然遇到這種情況,他一時手足無措,出門打的去了他媽家。
林子峰正在看電視,老伴兒張三妹出去和一群老人跳扇子舞去了。
聽了林立的話,林子峰的怒火也不由地竄上來,大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給自己戴頂綠帽子了。先不管這事是真是假,去看看再說。父子倆打的很快到了金江大廈。
在車上父子兩人就合計好了,林子峰是做公爹的,不好干涉兒媳婦的事,再者,金江大廈的人,誰不認識他這個老局長呢,父子倆決定,林立拿上林子峰的手機先去樓上,父親拿上兒子的BP機在外面等,一旦有情況,林立立刻傳呼他爸,林子峰就採取行動。
下了出租車,林立風風火火地坐電梯趕到808房間,門拍得山響,但是房間裏沒有人。他不甘心,又到總台去問,總台的服務員告訴他說808房間今晚並沒有住客人。
"不可能,我不相信這個房間今晚沒有住人。給我住宿登記,我要看看。"林立大聲地說。臉上的筋都暴了起來。
"對不起,我們不能隨便讓外人看住宿登記。"服務員客氣地說。
"什麼外人?我看你們的登記,就是給你們面子。快拿來。"林立瞪起兩眼。看那樣子,如果服務員再不把登記給他看,他就要搶東西打人了。
"怎麼回事?"林立的背後有人說話。
原來是大堂副理過來了,她認識林立——老局長的公子白科長的老公,有名的林小三兒——忙說:"這位先生有什麼要求,一定要滿足他。不要為難顧客。"說著向服務員使了個眼色,她知道林立並不認識她,轉身走開了。
林立查看了住宿登記,上面確實沒有入住登記。他又在賓館裏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只好走了出來。
林子峰一個人在金江大廈的門外焦急地溜達着,他忽然記起來,808房間,金江大廈永遠不對外的房間,是專門留給局長用的,過去,這個房間一直是他林子峰的,現在,這房間應該是遲德瑞的專用房間吧?他又看了看傳呼機上的字,不錯,是808房間,這樣看來,這條信息是說白玫和遲德瑞之間發生了什麼。
問題複雜了。
林子峰覺得,他這兩年真的是老了,不只是記憶力衰退,連自己過去住的房間都不記得了,而且,在這麼大的事情上,採取了這樣一種輕舉妄動的做法,實在是老糊塗了。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擺明了是整白玫的,他們父子兩人這是讓人家當猴耍了。
林子峰這樣想的時候,林立還沒有出來,他又不方便進去,只好去找公用電話給他兒子打電話,趕巧,林立垂頭喪氣地出來了。說是沒有找到。
"沒找到,好。這是好事啊,你難道還希望找到啊?咱們這是讓人給耍了。走吧,回家。記住,在白玫面前不要提起這事,以後也要多長個心眼。"林子峰嚴肅地命令著兒子。
林立回到家,白玫正在衛生間沐浴呢。
心情複雜的林立回到家,見妻子早就回來了,他什麼也沒有說,他還沒想明白這件事是有人存心捉弄他呢,還是有好心人在為他打抱不平。
這天,金江大廈的總經理於占海宴請遲德瑞,特意說明有道特別適合女性的菜是新開發出來的,請白科長務必賞光一起過來。
於占海最近很失落,林立鬧過金江大廈之後,遲局長沒有再來他這裏住宿,在企業局四十多家企業中,他是最受局長器重的總經理,現在,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他恨透了那個告密的人,可他又查不出來這個禍害他的缺德鬼到底是誰。他急於修補他和局長的關係。卻找不到合適的方法。有時候他甚至想如果他是個女人該有多好啊,那樣,他就親自去陪遲局長上床,反正他也沒有什麼貞操觀。這些天,他除了常常請遲局長打麻將外,還沒敢請他來吃過一次飯。
今天,機會終於來了。局裏新來了穆副局長,主管人事,是遲德瑞的同學,當然是遲德瑞的嫡系。於占海專門設了這個歡迎宴,這也算是對穆副局長格外尊重了,那幾位得不到一把手青睞的副局長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酒宴的氣氛很好。遲德瑞喝了不少酒,他的話有些跑題。
"企業局最大的缺點就是宿舍少,不要說企業,就是局機關也有好多人沒有房子,你比如說白科長,當了正科長了,還住在公公名下的房子裏,這種情況在別的機關是不多見的。"
"咱們也不能再讓這種情況存在下去了。"於占海也醉了,拍着胸脯說。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誰也沒醉,白玫的房子有着落了。
一個星期後,白玫拿到了自己房子的鑰匙。沒有花一分錢。
不用再去賓館捉拿,林子峰明白了。林立也明白了。
林子峰仔細分析了這件事,他覺得這件事只不過是一樁交易,是不會影響到林立的家庭的,遲德瑞和白玫只是一種婚外戀,他們是不會離婚重新組建家庭的。林立卻要爆發了。他找到他的父親,訴說他的憤怒。
"這不是明擺着他們兩個人有不正當的關係嗎?給我一套房子就把我……收買了?我不答應。"
"你這個孩子啊。怎麼這麼不懂事。上次你去抓人家抓到了嗎?白玫這些天對你怎麼樣啊?"
"對我挺好的,這才說明她心虛。"
"不要胡說八道了。白玫要是有心和你離婚,她還會要這房子嗎?她這是一門心思和你過日子呢,不然的話她幹什麼想方設法來增加這個夫妻共同財產?你不要瞎胡鬧,這麼好的媳婦,你總不想和她離婚吧,要是離了婚,你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媳婦了,模樣又好,性格又好,又有才華,又有前途,你不要不聽我的話,要是在這件事上鬧出什麼岔子來,別怪我不客氣。只要你咬住了牙,不給白玫頭上扣屎盆子,別人說什麼都沒用,要是你一說,假的也成真的了。你一定要為白玫辯護,要為你兒子留個好名聲。"
林立弄不懂他父親為什麼這樣說,他老人家絕不會弱智到看不透這件事,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他一向尊重父親,在父親嚴厲的言辭下,他的觀點也有了很大轉變,但是,他心裏還是有很大的疙瘩,他又把這事跟他媽媽叨嘮了一遍,沒想到他媽媽支持了他爸爸的觀點。
張三妹說:"感情這東西沒憑沒據,辨不清深淺有無,貞操這東西也是每個時代的要求都不一樣,過去,男女授受不親,現在男男女女握握手算什麼呢?這還是禮儀呢。看一個女人是不是跟你一條心,就是要看她的錢是不是和你放在一塊,她掙了錢給你花,買了房子給你住,你說她還有什麼二心,小子,別傻了。回家好好給你媳婦準備點好吃的去吧。"
林立再也沒有說什麼,他一向喜歡聽從別人的意見,結婚前是聽父母的,結婚後是聽妻子的,在這件事上,只有聽父母的了。他心裏很壓抑,但是沒有了剛來時的火爆。他蔫頭耷腦地回到家裏,居然還給白玫買了一隻燒雞。可惜白玫晚上有應酬沒有回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