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們有一個看不見的敵人
燈光陡地亮了一下,是電壓不穩,白玫眨了眨眼睛,神情更加魅惑。
二十九歲的女人,是盛開的花朵,成熟到了極致,白玫相信,在遲德瑞眼裏,自己美不勝收。
企業局長遲德瑞俯下他英俊的臉,目光深情,瞬間溶化了懷抱中的少婦。白玫沒有躲避他的眼神,把下巴往上抬了抬,遲德瑞順勢把嘴巴湊了上去。
兩人正在纏綿,遲德瑞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什麼事?說吧。"遲德瑞放開白玫,他從來不敢耽誤工作,即使八小時之外。
"拿上所有的東西,快到對門去。"遲德瑞神色稍顯慌亂,白玫不敢多問,急忙拿上自己所有的東西,跟在遲德瑞身後走出了房間。
作為人事科長,她習慣服從局長的命令。
對面的客房已經敞開了門,服務員站在門口,看着他們兩個走進去,關了門,服務員迅速走進剛才他們待過的808房間,把屋子恢復成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遲德瑞從門鏡里看到,服務員不到半分鐘就走出房間把門鎖好了。然後,他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他小聲對不明所以的白玫說:"林立來了。"
站在遲德瑞身後的白玫正納悶遲局長何故如此神秘兮兮,聽到這樣一句話,驚得向後退了幾步,兩腿同時失去力氣,癱軟在客房寬大的床上。
妻子和上司在賓館偷情,丈夫找上門來捉姦,要是讓他抓住了,林家還能不能容納自己?以後自己還怎麼見人?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豈不是瞬息煙滅?白玫頭腦中一時空白,沒有了一點主意。
林立敲了幾下門,裏面沒有動靜,向808的房門踢了一腳,氣急敗壞地下樓去了。
遲德瑞的電話再次響起,他邊接電話邊摟住白玫,這樣,她或許可以放鬆一下。
來電話的是於占海,企業局下屬企業金江大廈的總經理。金江大廈就是現在遲德瑞和白玫兩個人所在的這個賓館。
於占海說,林立已經出了賓館。他躲在二樓的窗戶後面,親眼看到,林立正和一個等在外面的人商量着什麼,看體形,那人像林立的父親林子峰。
"剛才那個電話也是於占海打來的,他說,大堂副理看到林立氣沖沖地進了大堂,知道來者不善,打電話通知了他,老於知道你也在這裏,怕發生什麼誤會。"危險過去了,遲德瑞詳細地向白玫講述剛才的過程。
"誤會?他說這話恐怕是話裏有話吧,他是不是知道了我們的關係?"白玫嚇得臉都白了,於占海為了討好局長,派手下人為他們的幽會望風,及時為遲局長通風報信,這證明了什麼?證明了金江大廈許多員工對白科長和遲局長之間所發生的事情早已心知肚明,這件事本身是多麼的可怕。
"傻丫頭,有些事,是不怕有些人知道的。有些人,有些事,你要有意識地讓他們知道。明白嗎?"遲德瑞口氣輕鬆,伸手在白玫臉上捏了一下,白玫還是沒有緩過神來。
遲德瑞拍拍白玫的頭,為她斟了一杯飲料,白玫大口喝完,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恢復了平時沉穩精明的樣子,遲德瑞知道她心裏已經不再慌亂,這個問題怎麼處理,她已成竹在胸了。
"什麼也沒抓住,就等於什麼也沒發生過,不用害怕。"遲德瑞安慰白玫,見她情緒穩定下來,便給於占海打電話,讓他把自己的總經理專車停到後院,送白玫回家,同時,注意林立的動向,如果林立再折回來,就讓人拖住他,千萬不能讓他碰到白玫。
聽到於占海在電話里保證完成任務,遲德瑞才輕吻了一下白玫依然有點蒼白的臉,告訴她:"先把今天晚上的事應付過去,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其他的事,咱們明天再說。"
第二天,八點剛過,白玫就推開了遲德瑞辦公室的門。屋裏只有遲德瑞一個人,白玫舉起右手,向他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遲德瑞知道,昨晚一切風平浪靜。
"金江大廈以後不能再去住了,那裏太不安全了。"遲德瑞示意白玫坐在沙發上,他自己也過來挨着她坐。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害怕的是林立知道了這件事,雖然昨天沒有抓住我們,但是,他不會就此罷休,而且,他還和我公公一起來的。你知道,我公公過去是我的老領導,咱們這個局的老局長。"白玫說起公爹來,表情里多了些敬重。
"我知道,你公公是我前任的前任,林子峰局長,是個很不錯的領導,如果,他不是趕上-一刀切-內退了,現在,這裏還是他在當局長。這個位子,這張桌子,這間屋子,全是他的,還有昨天咱們待過的金江大廈808房間。"
"嗯,你坐了他的位子,佔了他的桌子,住了他的房子,還欺負了他的兒子。"白玫半嗔半笑地把手指頭點到遲德瑞的鼻子上,白嫩的小手帶過去一股細細的甜香。
"我不是欺負他兒子,我是愛上他兒媳婦。誰叫他兒媳婦人見人愛呢。"遲德瑞喜歡白玫對她撒嬌,這個女人比她妻子會撒嬌。遲德瑞覺得,會撒嬌的女人格外可愛。
"這事會是哪個對林立說的呢?林立不是一個很細緻的人,如果沒有人告訴他,他自己不會想到這些事。"想起昨晚的事,白玫心有餘悸。
"這個問題你提得很重要,我也一直在思考,一夜沒休息好。玫,我真不知道你這一夜是怎麼過的,如何面對林立。"
遲德瑞在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叫她"玫",這讓白玫心裏充滿了溫馨。林立是從不這樣稱呼她的,他像他父親林局長一樣,叫她"小白",這種稱呼永遠讓白玫記得他們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她喜歡聽遲德瑞叫她"玫"。是的,她是他的"玫",是他一個人的"玫"。
白玫沒有再說話,她願意回味遲德瑞語言中的溫馨。
"我想,我們有一個看不見的敵人,他給林立通風報信,他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應該好好分析分析。"遲德瑞知道這是一道難題,要想求解這個未知數X,不像他上學時解析方程式一樣簡單。也許永遠都找不到這個隱藏在背後的人。
遲德瑞是省城人,隻身來通宜市工作,來了不到半年,與本地人很少有瓜葛,雖說到通宜市來是衝著副市長的職位來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任何人,何況,知道這情況的人也一定會知道他是有後台的,犯不上得罪他。
白玫是農村考學出來的,畢業後分配到通宜市,也算是外地人,拋開她婆婆家的社會關係不說,她的所有關係幾乎都在本單位。能對白玫下手的人應該就是本單位的。
兩個人統一了一下思想,把圈子縮小到企業局這個範圍內。
遲德瑞剛到這個單位來,除了提拔了一批人,還沒有做什麼大事,應該沒有得罪什麼仇家。
"玫,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是沖你來的。"遲德瑞怕這樣說會傷了白玫的自尊心,有意把口氣放得非常和緩。
"我也覺得是。"白玫明白遲德瑞的意思,看他處處這樣為自己着想,很感激,對他笑了笑。"我和企業的幹部們沒有什麼過節兒,這個人應該是機關里的人。可是,機關里沒人知道我們兩人的關係啊。"
"看來,已經有人知道了。"遲德瑞老實地回答。
這種事遲早是會鬧得滿城風雨的,遲德瑞早有心理準備。白玫倒是這才意識到紙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只能想一個比較好的法子來周全了,想再退回到未發生這事以前是不可能的了,這正像人們常說的,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況且,白玫也不希望退回到從前,退回到從前幹什麼?她可不想再過那種受人欺凌的日子。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了。白玫知道,群眾的嘴是堵不住的。只要遲德瑞能對她好,也值了。
"玫,你不要怕,這事全有我了。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能讓自己最愛的女人為我受一點傷害。"遲德瑞安慰白玫說。
"我現在心裏的確挺亂的。"白玫的眼淚滴下來,"這事傳出去,我以後還怎麼做人呀?"
"看看,把我的小寶貝嚇得都成什麼樣了?這群混蛋。把我的穆桂英都嚇成什麼樣了?平時那個巾幗英雄呢?這點事就嚇成這樣了?玫,別怕。這種事,其實好多單位都有的,人們已經司空見慣了,說上一段時間,也就不再說了。習慣了就好了。"遲德瑞輕擁着白玫,手在她肩上輕輕地拍着。
"要是不像你說的那樣呢?"白玫有意撒着嬌。
"那有什麼?不是沒有捉住咱們嗎?這種傳聞呀,總是會有的,至於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永遠沒有人分得清楚,在一個單位,領導稍微對哪個人好一點,都會有人說閑話的,就算咱們沒有什麼關係,我提拔了你,重用了你,也一樣會有人猜測的,要是都怕起來,就什麼也不用做了,天天在家藏着吧。這種事,關鍵是有沒有被人抓住。只要沒被抓住,傳言不可怕。家裏人的看法很重要,林立要是天天鬧,也很棘手。"遲德瑞比白玫冷靜得多。他客觀地分析着,其實心裏也是亂極了。
"我覺得,告密的人,就在昨天一起吃飯的人裏面。"白玫突然把臉色一正,很嚴肅地說。
"為什麼?"
"你想啊,昨天咱們去金江大廈吃晚飯,是不是快下班的時候,於占海給你打電話,說是新開發了幾個菜,叫你帶上局長們去品菜?然後,你就讓朱志宇通知了副局長們,這事,很突然,別的人不可能知道。"
"嗯,有道理。這些人嫌疑很大。"遲德瑞笑了笑,白玫知道自己態度太嚴肅了,他這樣說是想調節一下氣氛。
"這些人里,副局長們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們知道你是從省城來的,有背景,他們沒必要和你爭,更沒必要和我一個小科長過不去。"
"那就只剩下朱志宇和司機們了。"遲德瑞已經明白白玫的意思,心裏還是不願意懷疑自己的辦公室主任朱志宇,只好把司機們拉上。
"司機們從來不管這些閑事。"白玫毫不客氣地說,這件事,她認定了是朱志宇使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