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含笑而終
雪雪,你怎麼了?”莞曦見苿雪雙膝跪下,忙拉着她可苿雪執拗的搖頭,仍要給莫寒磕頭。莫寒的手不能離開老將軍的後背,只得搖搖頭,輕聲說道:“不要打擾我。”
莞曦這才能夠將苿雪拉了起來,苿雪的眼淚不聽話的滾滾落下,她扭頭走出房間,莞曦急忙跟了上去要問個究竟。
“雪雪,你怎麼跪下了?”莞曦拉着正欲跑開的苿雪急切的問道。
苿雪回身抱住莞曦,伏在她的肩頭無聲的落淚,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泣道:“莞姐姐,爺爺只怕不能大好了,阿寒哥哥是用自己的內力為爺爺續命。”
莞曦聞言心中大亂,一邊是至親的爺爺,一邊是至愛的愛人,她要怎麼辦,能怎麼辦?無意識的搖着頭,莞曦頹然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水聽松和獨孤錦裴行色匆匆的從外面走進小院,一進門就見苿雪和莞曦相擁而泣,兩人大驚,心中暗道:“難道來晚了,老將軍已經故去了?”
“你們?老將軍他……”獨孤錦裴試探的問道。
莞曦見有人來,急忙擦擦淚,輕聲說道:“阿寒在給爺爺治療。”
水聽松和獨孤錦裴同時鬆了一口氣,他們也是一路狂奔,跑死駿馬數匹,總算是沒有來遲。獨孤錦裴見苿雪已瘦得形銷骨立,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刺痛,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柔聲說道:“雪雪妹妹,你別太擔心了,沈爺爺是習武之人,他一定能挺過去的,不會有事的。你要保重身子,沈爺爺最心疼你,看到你這樣,他老人家會難過的。”
苿雪擦擦淚,沒有說話。黯然轉身回房,她心裏還記着爺爺沒有吃藥,這時她沒有心思與獨孤錦裴多說什麼。莞曦也是方寸大亂,也顧不得與水聽松獨孤錦裴說話。也扭頭進房去了。
獨孤錦裴見沒人理自己,難免有些尷尬,水聽松拉着他低聲說道:“看來老將軍不行了,阿裴你別往心裏去。她們兩個這會肯定心裏亂得很。”
獨孤錦裴苦笑低語:“三哥,這點我還省得,只是我很擔心,若是老將軍真的去了。她們倆人可怎麼撐得下去。”
水聽松嘆了口氣,說道:“先進去看看吧,回頭我還得去娘親那裏領罰。娘讓我好好照顧她們兩人。可現在……唉!走吧。”
獨孤錦裴與水聽松一同走放房中。老將軍已經被莫寒救醒過來,苿雪捧着葯。莞曦正用小匙一勺一勺的喂老將軍,老將軍已經瘦的沒有人形了,獨孤錦裴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垂垂老矣的病人是他數月前見過的那個鶴髮童顏地老將軍。
老將軍半閉的眼睛微微睜開些,看到風塵僕僕的獨孤錦裴和水聽松,他的眼中流露出笑意,頭微微搖了搖,莞曦會意,將小匙放回碗中,用帕子輕柔地擦去老將軍鬍鬚上的沾的葯汁,苿雪將葯碗放回几上,絞了帕子遞給莞曦,莞曦輕輕的為老將軍凈面理容。
一切都完成後,老將軍舒服地靠在枕上,看着水聽松和獨孤錦裴,水聽松和獨孤錦裴在床下行了禮,兩人齊聲說道:“沈爺爺,我們回來了。”
老將軍滿意的看着他們兩人,費力的說道:“回來……就好!”
苿雪心疼爺爺,忙上前說道:“爺爺,你不要多說話,好好休息。阿寒哥哥剛才告訴我,您要多休息才能好起來。”
水聽松和獨孤錦裴也忙說道:“是啊,沈爺爺,您要多多休息。我們都回來,會好好照顧您的。”
沈老將軍吃力地笑笑,想抬手去摸摸苿雪的臉,可是手已經抬不起來了。苿雪將臉貼在老將軍枯瘦的手上,輕輕說道:“爺爺,雪雪離不開你,你要快點好起來。”
莞曦神情總是有些恍惚,她痴痴地看着沈老將軍,眉間有掩飾不住地凄苦,莫寒坐在莞曦地身後,運功一周天方站了起來,他扶着莞曦的雙肩,在她耳旁低語,“莞兒,要堅強!”
莞曦一怔,急回頭看莫寒,見莫寒面色青白唇色暗淡,額角還掛着汗珠,她心裏一酸,仰起頭說道:“阿寒,謝謝你!”
莫寒嘴角牽動,輕輕說道:“別說傻話了,都是我應當做地。”
獨孤錦裴走進幾步,來到床前說道:“沈爺爺,您放寬心,阿寒是天下間最好的大夫,有他在,您一定會很快痊癒的,你這會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沈猛蒼白的臉上的確是泛着淡淡的微紅,莫寒一見,心中一顫,他清楚,老將軍早已油盡燈枯,只怕是大限到了,此刻的微紅只是迴光返照。
老將軍聞言笑了笑,竟然自己坐直了身子,除了莫寒,其他人都當是老將軍要好了,全都露出難得的笑容。
莞曦苿雪扶着老將軍坐好,老將軍清楚的說道:“去叫人,叫他們都來。”
水聽松到底年長几歲,一聽這話便知不好,撒腿就往外跑。在小院門口與匆匆跑來的來遠撞個正着,他急匆匆的叫道:“快請諸位將軍!”
來遠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和水聽松分頭找人。不大工夫,所有的將軍和水家一家人都來到沈老將軍的床前。
老將軍的目光巡視着床前站得筆挺的部下們,臉上浮現出滿意。他又看向莞曦苿雪和月揚,眼中充滿不舍的慈愛,揚三人跪在床前,巨大的恐懼讓莞曦和苿雪說不出話來,只是垂淚,月揚雖小,但也知道事情不好,一張臉綳的緊緊的,眉頭緊鎖,定定的看着老將軍,彷彿這樣就可以留着爺爺。
“阿勝,阿遠。阿唐,阿德……”老將軍的目光從劉勝來遠周唐張德面上掃過,看着他們關切地目光,老將軍含笑道:“你們自十來歲便跟着我……出生入死……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子……我要走了……只有一樁心事放不下……咳……咳……”老將軍話說得急了些,便劇烈的咳嗽起來。莞曦苿雪齊齊搶身上前,老將軍卻自己平息了下來,看着莞曦苿雪說道:“你們三人給四位叔叔行個禮吧!”
莞曦苿雪月揚忙依言給四位將軍行禮,四位將軍不敢不受,只好受了再還半禮。
老將軍閉上眼睛歇一歇。積攢力氣后又再睜開,慢慢說道:“我沈家這三個孩子就拜託你們了,她們三個是有造化的,你們四人也是有造化的。日後你們看在我的份上,多幫着她們。”
劉勝等四人忙跪下說道:“學生謹遵恩師之命。”
老將軍示意讓張德上前,張德跪爬着上前,泣道:“恩師。張德對不起您……”
老將軍微微搖頭,輕輕說道:“不怪你,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回來就好。都過去了。別存在心裏。”又歇口氣,再又說道:“我門下數十學生,只剩你們四人。你們要相互扶持。將我沈家兵法發揚光大。”
劉勝等人含淚應了。老將軍滿意的點點頭。又叫月揚上前,月揚上前跪着。老將軍撫着他的頭,愛憐的說道:“月揚,爺爺一直很想你,可惜我們祖孫緣份太淺,你剛回來我就要去了。”
月揚紅着眼睛叫道:“爺爺,你不走,不走……”
“痴兒……”老將軍不舍地撫着月揚的頭,他放不下呀,真想看着月揚長大,成家,看着他開枝散葉……可是,沒有時間了。“月揚,將我頸上的令牌摘下來。”老將軍沉聲說道。
月揚依言,取下那個古樸厚重的手掌大小地令牌放到老將軍的手中。老將軍一把拉住月揚,吃力將令牌掛在月揚脖子上。劉勝等人一見老將軍這樣做,全都跪在月揚面前,尊月揚為主。
月揚不知所措的看着莞曦,叫道:“姐姐!”
莞曦上前一步,拉着老將軍的手說道:“爺爺,這……應該給雪雪。”
老將軍只是對月揚笑笑說道:“孩子,爺爺偏疼你兩個姐姐了,這份擔子就由你來擔吧,四位叔叔會幫着你地。”
苿雪不明就裏,莞曦卻知道,那令牌代表沈家家主的身份,動用那令牌,可以調動沈烈親手創立的一支神秘的力量。當年相府事發突然,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沈烈夫婦便慘死了,後來老將軍回京離京仍至逃亡,都不曾動用那最秘密地力量,如今,是傳下來的時候了。
苿雪一向最相信爺爺,又兼把月揚當成親弟弟,忙說道:“我的就是月揚地,月揚,你快收好令牌。”苿雪此時還不知道,她輕巧送出地不是一面令牌,而是一個天下。
莞曦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月揚,你收好吧。爺爺,莞曦懂您地意思,您放心吧。”
沈老將軍點點頭,含笑閉上眼睛休息。過了片刻,又睜開眼睛問道:“風鳴呢?”
水風鳴早就在一旁等候,聽到老將軍叫自己,忙走上前來應道:“沈伯伯,侄兒在此。”
“風鳴,你的武功韜略在他們四人之上,異日征戰疆場,你多幫着他們,看顧好三個孩子,烈兒夫妻和青綺地下有知,也當感念你地恩德。”
老將軍的語氣急促起來,莫寒知道老將軍不行了,不顧自己的身體,再次輸入自己內力,老將軍搖搖頭,輕輕說道:“阿寒,爺爺知道你一直在為我續命,現在她們回來了,不用了。莞曦,你來……”
莞曦來到老將軍面前,老將軍拉着她的手,又對莫寒說道:“阿寒,我把莞曦許配給你,你好好待她!”
莫寒在床前跪下,鄭重說道:“爺爺您放心,莫寒必用生命守護莞曦,讓她一生平安。”
老將軍笑了,他看着水風鳴說道:“風鳴,他們的婚事就交給你了。”水風鳴點點頭,應道:“沈伯伯你放心。”
老將軍看看苿雪,又看看臉上悲傷而眼中帶着一絲期望的獨孤錦裴,他慢慢說道:“雪雪,幫爺爺照顧好莞雪谷,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的親事你自己決定吧!”
苿雪此時那裏有心思想這些,跪在床前拉着老將軍的手泣道:“雪雪只要爺爺好好的……”獨孤錦裴見老將軍沒有宣佈苿雪的親事,失落的垂下頭,心中泛起苦澀。
再次環顧室內,老將軍留戀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掠過,視線最後落在莞曦和苿雪臉上,老將軍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好孩子……”一語未終,老將軍喉頭咯噔一響,雙目慢慢合上,手垂落到床下,老將軍含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