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華哥-1
第二章華哥
1
灧秋被順三丟上車,就知道自己又有苦頭吃了。她既恨火石財,又恨順三,可恨有什麼用呢,她還不知道下一步等待她的是什麼。
車子離開沙河壩,灧秋聽見前排坐着的五子沖駕車的說:“往江那邊開。”灧秋納悶,他們去江那邊做什麼,不會是趁着夜色把她往江里扔吧?灧秋想叫,她的嘴被一條毛巾堵住了。毛巾是司機用來擦車的,一股汽油味熏得灧秋差點憋過氣去。
“老實點!”看見灧秋在動,後排一個馬仔吼了一聲,灧秋沒見過這個馬仔,順三手下的人天天換,經常有生面孔出現。灧秋可憐兮兮望住馬仔,用乞求的眼神求他把嘴裏的臟毛巾拿開。馬仔踹了她一腳,罵了一句臭婊子。灧秋的眼淚就下來了,她現在真成了臭婊子。
車子過了東河大橋,突然停下,灧秋驚恐地瞪住前排的五子,生怕他嘴裏冒出一句嚇人的話。要知道,往大江里丟人不是沒有可能,灧秋聽一起的姐妹們說過,曾經有個湖北小妹,無意中聽到順三跟手下的對話,她還傻呵呵地認為,拿這個可以要挾順三,讓他放了她。哪知第二天湖北小妹就不見了。有人說她被順三手下輪姦,大出血而死。也有人說,她被裝進麻袋,丟進了嘉陵江里。灧秋想起劉星,他就是裝進麻袋裏的,灧秋毛骨悚然,頭髮根都豎了起來。
還好,五子只是給順三打電話。灧秋隱約聽見,順三讓五子把她送到一個什麼場,還讓五子路上小心點。
“三哥,你去哪?”五子問了一句。
手機里傳來順三的罵聲:“老子去哪用得着跟你交代?”
五子趕忙賠罪,自己還扇了自己一個嘴巴。灧秋鬆了一口氣,順三並沒說把她丟進江里的話。但她又為劉星擔心起來,順三會不會是去處理劉星?
五子收起電話,讓司機繼續往前開,車子沿着江邊大道往前駛了十幾分鐘,五子忽然說:“下坡往右拐,去南村磚廠。”
一聽磚廠,灧秋心裏咯噔一聲,天呀,他們是想……
灧秋拚命蹬腿,她現在只能蹬腿,別的部位都不能動,手被反剪着,頭又卡在座位中間,邊蹬邊奮力地發出聲音。後排的瘦臉馬仔笑道:“騷娘們,受不住了是不,等一會老子讓你嗷嗷叫。”
車裏爆出一片淫笑。
“都給我小心點,前面是瞎子路,眼睛擦亮點。”五子喝了一聲,車裏安靜下來。
瞎子路是指通往郊區或鄉下的路,沒有路燈,黑道上的人最怕這種路,因為攔截或吃過水麵的人往往就等在這裏。
沒承想,這晚的事還真讓五子說著了。車子駛上坑坑窪窪的山路不久,司機猛然一個急剎車,瘦臉馬仔沒防範,一個前撲,重重壓在灧秋身上。他手裏的槍還是啥玩意正好頂在灧秋胸上,灧秋的胸發出一股鑽心的痛。灧秋還沒來及發出呻吟,腿上又重重挨了幾下。原來另一邊坐着的小胖子臉磕在了她腳上,她的皮鞋戳破了小胖子的鼻子,小胖子氣急敗壞,在她腿上狠敲了幾下。
灧秋痛得齜牙咧嘴,就聽五子說:“媽的,前面是啥,把燈打亮點。”
前面路中央,躺着一個人,一輛摩托橫在路上,看情形像是出了車禍。
“下去看看。”五子說著,跳下了車,又回頭跟車裏的人說:“都給我提點神,看好那娘們。”
灧秋掙扎了幾下,沒掙彈動,老老實實躺下了。
五子大搖大擺來到摩托車前,一看果然是摩托車被山上滾下的一塊石頭撞翻了,惱怒地踢了摩托一腳,又往橫躺着的人跟前去,嘴裏罵罵咧咧。哪知他剛到那人跟前,那人一個魚躍彈了起來,未及他做出任何反應,那人的胳膊已卡住了他脖子,另只手舉着槍,對準了他腦袋。
“別,別,哥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五子雙腿打顫,邊求饒邊動歪腦筋,那人陰陰地笑笑:“給我老實點,敢動歪腦筋,爺爺我先送你上西天。”
“不敢,不敢。”五子的手老實了,話不老實:“敢問大哥是哪條道上的,知不知道你劫的是誰的車?”
“少廢話,讓你的人下車!”
五子哇哇叫着,車內的瘦臉一看不對勁,騰地跳下了車。可他還沒站穩,就一個狗吃屎趴下了。那邊小胖子也一樣,腳還沒伸出車門,就讓人拽下了車。
路邊突然亮起十幾盞摩托車燈,齊齊地射向五子他們的越野車,五子慘叫:“你是洪三姐的人?”
“算你有眼,說吧,人在哪裏?”
“車……車裏。”
那人像老鷹架小雞一樣架着五子,朝越野車走來。路邊藏着的人已將瘦臉和小胖子制伏,兩人像狗一樣趴在路上,臉貼着路面。小胖子不老實,挨了一下,發出一聲狼嗥。司機也被轟下了車,老老實實蹲在車邊。幾個人在車內一陣亂搜,就聽有聲音說:“星哥不在。”
“不在?”架五子的人走上前來,藉著摩托車的燈光,掃了一眼。灧秋這時候已清楚發生了什麼,求救的目光投向那人。瞬間,她愣住了。架五子的不是別人,正是華哥。
“華……”灧秋想叫,可嘴被堵着。那人一把扯掉灧秋嘴裏的毛巾,定睛一望,呆了。
“你是?”
“華哥!”
“秋子?”
“華哥—”灧秋淚如雨下。
帶人劫持越野車的正是丘白華。灧秋壓根兒不知道丘白華是啥時出的獄,他被判了五年,按說還有兩年的牢期,可他出來了。這事太突然,灧秋一時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的,是丘白華並沒安慰她,甚至連一句寬心的話也沒說。
發現劉星不在車上,丘白華怒了,一巴掌甩過去,五子的臉就腫了。
“人呢?!”他大喝一聲。五子不敢隱瞞,他沒想到洪三姐的人這麼快追來,而且算準了他們要經過這條山道。還是順三神啊,如若不然,怕是?
“他讓三哥帶走了。”五子道。
“順三?”
五子點頭。
一聽是順三,丘白華忽然改變了主意,他沖手下揮揮手,那些人便停止了對小胖子和瘦臉的折磨。
“今天我放過你,回去告訴順三,我丘白華找他有賬算。”
“你就是華……華哥?”五子這才知道遇着了什麼人。
“怎麼,不像?”丘白華猛地掉頭,瞪住了五子。
“像,像,華哥,後會有期。”五子說著,就往車裏跑,生怕跑得慢了,丘白華會反悔。
“等等。”丘白華招招手,“這個女人我得帶走,告訴姓皮的,我丘白華跟他也有賬算。”
灧秋被丘白華帶進了一幢樓,但丘白華跟她一句話也沒說,沖手下一個叫羅旺的交代:“好好待她,少掉一根頭髮,我剁你一根手指頭。”羅旺連忙點頭:“不敢的,華哥請放心。”
灧秋在這幢樓里住了三天,房間很舒適,有熱水,灧秋可以天天沖澡,沖完澡,她把自己交給床。床很柔軟,灧秋躺在上面,腦子裏就泛上許多事。她在北京的苦難,她的夢,還有華哥。華哥一直沒來,那個叫羅旺的給她送吃送喝,還送來幾套衣服。灧秋問羅旺:“華哥呢,他怎麼不來看我?”羅旺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灧秋問急了,羅旺就說:“秋小姐,不敢亂問的,華哥交代過,他很忙。”
“他忙什麼,我要見他!”
羅旺一閃身,不見了。灧秋泄氣地躺在床上,該死的丘白華,為什麼不來看她?
這天快近中午,灧秋正在屋裏發獃,忽聽得樓道里一陣緊密的腳步聲,有人好像在喊華哥的名字。灧秋顧不得了,她再也不能這麼無所事事待下去,這種日子比明皇那種日子好不了多少,再說她也急外面的事。那個火石財到底怎麼樣了,他會不會被皮哥他們打個半死?還有火石財那套房子,她還有不少衣服和物品在那房子裏。女人可以少了別的,但不能少了衣服,華哥派人送來的這幾套,雖說價格不菲,但款式老氣,顏色也土得冒氣,灧秋不喜歡。灧秋喜歡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當然,她也喜歡穿得露一點,這跟做不做小姐沒有關係,女人嘛,山是山水是水那多好看,幹嘛要把自己包裹得緊緊的?灧秋就是將來不做這行了,也不會給自己戴假面具。
爹媽給我的身子,我就該好好張揚張揚。
灧秋衝出去,說衝出去有點誇張,關鍵是她好些日子沒出門,又怕羅旺守在外面,所以出門的姿勢就顯得誇張。還好,羅旺不在。對了,灧秋記起來了,早上羅旺送早飯時,曾跟灧秋提起過,說今天他要去市裡,中午飯不能送,讓灧秋拿麵包湊合湊合。湊合個屁!灧秋一邊罵著,一邊往樓上去。這樓一共九層,灧秋住在二樓。上了三樓有一道鐵門,沒人把守,灧秋就大着膽子繼續往上走。到五樓時灧秋看見兩個賊頭鼠腦的人,嘀嘀咕咕走下來。灧秋一看就是吃那種飯的,這種場合混久了,灧秋對人也能分辨出個八九分。再說,黑道上的人普遍有個特點,成伙成堆出去滋事時,一個比一個牛,好像個個都是刀槍不入。單獨一兩個在一起,那份猥瑣勁就顯了出來。這兩個一看就是才入行的,身上那份兇相還沒練出來。灧秋看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停下腳步看灧秋,色迷迷的。灧秋笑笑,男人見她第一面,大都會露出這種色相,灧秋早已習慣。灧秋裝腔作勢咳嗽了一聲,沖其中個子矮的那個問:“華哥在幾樓?”
“六樓。”矮個子說完,又覺不妥,補充了一句:“你是誰?”
“你看我像誰?”灧秋說著,腳步已從兩男人中間邁過去,她不能久留,久留會出破綻,要蒙就蒙他們個措手不及。
“等等。”個子高的見她目空一切,試着喊了一聲。灧秋沒回頭,但聲音下來了:“沒教養,華哥怎麼教你們的?!”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那兩個結了一會舌,下去了。灧秋無所顧忌到了六樓,旋即又茫然。六樓這麼多房間,裝修得都很氣派,到底哪間是華哥的呢?正猶豫着,就聽樓道深處傳來聲音,是個女人在訓人,再一細聽,就有華哥的聲音。
灧秋毫不猶豫就沖那房間走去,到了門口,側耳聽了會,裏面說話的果然是華哥。灧秋用力推開門,先把聲音砸了過去:“丘白華,你什麼意思,我是你什麼人,想扔就扔想關就關?!”
最後一個關字還沒說完,灧秋就結了舌。屋子裏不只是華哥一人,剛才跟他一道上來的幾個人都在,全是陌生面孔。笑話,華哥跟她斷了聯繫這麼久,他的人她哪認得。更關鍵的,灧秋看到了一個女人,站在老闆桌後面的胖女人,太有氣勢了,想必剛才訓華哥的話,就來自於她那裏。
“我……我……”灧秋盯着胖女人,一時有些心虛。
胖女人被她的突然闖入打亂了思路,驚訝地盯着她,不相信這樓里會突然冒出一個灧秋。
“秋子,你—”華哥一陣緊張,他的吃驚絕不亞於胖女人。
“怎麼回事?”胖女人把目光掃在華哥身上。
華哥支支吾吾,沒做正面回答。目光卻示意身邊的人,要把灧秋拉出去。
“行啊,丘白華,知道養女人了。”胖女人說著,目光狠毒地掃在灧秋身上,灧秋很不舒服。
“你說話客氣點,誰是他養的女人?”灧秋給胖女人給了一個下馬威。胖女人鼻孔里哼了一聲,目光釘子一樣釘在丘白華身上:“說,怎麼回事?”
“老闆,她就是那晚帶來的,叫灧秋。”
“你不是說已經打發走了嗎?”胖女人玩着手中的筆,那是一支高級派克筆,灧秋最初漂在北京的時候,常常在那些公司經理的桌頭上看到這種筆。灧秋正詫異華哥把胖女人叫老闆,忽聽得“啪”一聲,胖女人手裏的筆斷了。奇怪,這女人用二拇指和中指玩筆,居然也能折斷,還發出這麼脆響的聲音。
“你們都下去!”胖女人沖屋子裏其他人說。幾個西裝革履的小男人異口同聲說了聲是,倒退着出了門,屋子裏只剩下他們三人,灧秋給自己使勁打氣,一定要撐住,冷灧秋,你一定要撐住!
“你就叫灧秋?”胖女人換一副摸不清的面孔,聲音比剛才溫和了一點。
“我叫冷灧秋。”灧秋說。
“當年就是你借錢去號子裏救華仔的?”
“他是華哥,不是華仔。”灧秋糾正道。
“我說他是華仔他就是華仔!”胖女人忽然就綳了臉,灧秋髮現,胖女人如果不繃臉,那張臉倒也受看,雖然老一點,但還不至於讓人噁心。可一旦綳起來,就真的有點對不住別人了。
女人應該知道自己的缺陷,可惜,太多的女人不知道。
“你是誰啊,這麼大的口氣。”灧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跟胖女人叫起了板。灧秋喜歡跟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叫板,為此她吃了不少苦頭,可惜不長記性。
“秋子,這是洪老闆。”丘白華急了,又是瞪眼又是跺腳。
“洪老闆?混出來的還是裝出來的?”
“秋子!”丘白華真生氣了,撲過來,要捂她的嘴。“滾一邊去!”灧秋恨恨臭了丘白華一句。
“你倒是挺有能耐啊,跑我這兒撒野來了。”胖女人從桌子那邊踱步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她的確太胖,跟最近很火的那個歌星差不了多少,不過她的肉是緊的,看不出累贅兩個字,這倒也替她遮了不少丑。灧秋打量着她,胖女人也打量着她:“你不怕我把你扔下樓?”
“不怕。”灧秋挺了挺胸,回答得乾淨利落。
“好。這性格我喜歡。”胖女人突然說,臉上真就閃出一層喜歡的顏色。她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瞅了灧秋半天,那情景跟客人挑小姐差不多。
“混多久了?”胖女人問,口氣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沒多久,今天才出道。”灧秋說。
“嘴巴倒是挺厲害,說,找華仔什麼事?”胖女人停下腳步,目光直視着灧秋。
“他是華哥,沒人敢叫他華仔。”灧秋固執道。
“我也不行?”
“不行!”
“有種!”胖女人誇讚了一句,又沖丘白華說:“華仔,看清沒,手下要是多一些這樣的人,我們也不至於讓人欺負了。”
“老闆,你別信她,她……”丘白華臉上白一陣黑一陣,他真沒想到,灧秋有如此超乎尋常的表現。
“怕讓人欺負就做正經事。”灧秋說。
胖女人忽地轉身,像是對這話感興趣,不過沉默了一陣,她問:“做正經事別人就不欺負了?”不等灧秋做答,又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當年做的該是正經事,當歌星,胃口不小啊,可結果呢,你不是也被別人欺負着么?”
灧秋被胖女人噎住了,胖女人居然知道她,她心裏多少有了點好感,不那麼憎惡她了。想了想說:“我是被人欺負了,所以我來找華哥。”
“找他沒用。”胖女人很利索地打斷灧秋,顯然,她不想眼灧秋斗下去了,光玩嘴上的功夫,沒用。她轉而對丘白華說:“這個女人別打發,給我留下。”
“你說留下就留下啊?”灧秋嚷了一句。
“小丫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先下去,我跟華仔還有事。”
丘白華緊忙遞給灧秋一眼色,示意灧秋識趣點,快走人。灧秋不想這麼灰溜溜地走,她上來是找丘白華的,她要問問清楚,他們之間的賬,到底該咋算,她不想讓那高利貨再壓下去,她為他當了兩年的奴役。
偏在這時候,門響了,進來一個人,沖胖女人低聲說:“洪姐,棉球來了,要見您。”
“棉球,他倒是快啊。”胖女人感嘆一聲,道:“帶他上來。”
這時候的胖女人完全一副黑老大的口氣,她的做派,還有盛氣凌人的樣子,顯示出她的與眾不同。奇怪的是,灧秋居然對這樣的做派饒有興緻。她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胖女人,居然把剛才的不愉快完全拋到了腦後。灧秋心裏痒痒的,這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以前只要見着沾黑的人,哪怕是馬仔,她心裏也要湧上厭惡,就算不厭惡,恐怖還是有的。可這陣子,她完全被胖女人吸引了。新鮮啊,女人還有這種活法。胖女人抓起老闆桌上的電話,沖話筒里說了幾句,好像在命令什麼人。灧秋還從沒見過女人發號施令的樣子,她見過的老闆都是男人,包括華哥。男人發威好像是天生的,怎麼發也不過分,女人就不同。灧秋被胖女人的威風迷住了,忽然覺得這個女人胖得可愛,胖得另有一種情趣。胖女人打完電話,剛要衝丘白華說什麼,一看灧秋用別樣的眼神盯着她,她的臉紅了一下,真的紅了一下,灧秋看得很清楚。她剛才的臉是白色的,上面還落着一層霜,可是一觸到灧秋的目光,那層霜立刻就化了,浮上一層玫瑰的顏色。
這顏色令人充滿遐想。
“你先帶她下去,叮囑他們,好好給我照看着。”胖女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聲音溫和地跟丘白華說了句。丘白華嗯了一聲,灧秋不好再站下去,人家要來客人,怎麼也得禮貌一點。她沖丘白華扮了個冷臉,有點不情願地跟他出門。
也是巧得很,丘白華剛拉開門,那個叫棉球的就到了。丘白華沖棉球點點頭,棉球也沖丘白華點點頭,看來他們兩人早就認識。灧秋此時橫在門前,擋住了棉球進門的路。灧秋想閃開身子,讓棉球進來,棉球卻先她退了出去,為她讓出一條道。這一下,灧秋就看清這個棉球了。這個影子似曾相識,灧秋明明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棉球,但一時想不起來。她學丘白華的樣子,沖棉球點點頭,棉球也沖她點點頭。四目撞在一起,旋即又分開,灧秋再次感到他有點眼熟,腦子飛快地轉着,就是記不起在哪見過他。莫非,是她以前的客人?這也說不定,灧秋在夜總會幹了差不多兩年,陪過的客人少說也有幾百個,碰上熟客是很正常的事。可她分明又在抵抗,不會的,不會是客人。就在這時,棉球開口了:“小姐請走好。”
就這麼一聲,灧秋便記起他是誰了。那個磁性的聲音,新安街時代超市門前。灧秋心驀地一熱,正要扭頭向他表示驚訝,棉球已不見了。
他進了裏面。
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