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聖莫里茲是個令人着迷的去處。那裏有幾英里長的下山滑雪道、步行小徑、乘雙連雪橇和馬拉雪橇用的林間馬道,還有馬球比賽和上十種各種有趣的活動。這個小小的山村位於阿爾卑斯山南麓的六千英尺高處,彎彎曲曲地環繞着那在英加丁山谷巾閃閃發光的湖泊,坐落在賽勒靈那與皮斯·奈爾之間。它的景色簡直使得嘉芙蓮興奮得透不過氣來。

嘉芙蓮與柯克·雷諾爾茲到神話般的皇宮飯店去登記,達家飯店的門廳里擠滿了來自十多個國家的遊客。

柯克·雷諾爾茲對接待員說:“我要雷諾爾茲先生與夫人預訂的房間。”嘉芙蓮把臉轉了過去。我應該帶上結婚戒指才對。她心裏明白,門廳里的人一定個個都在朝她看,知道她在幹什麼。

“是,雷諾爾茲先生。請到215號套房。”接待員將鑰匙交給待應生。“請這邊走。”侍應生說。

他們被送進一間很漂亮的套間。這裏傢具簡單,從每一個窗戶都可以看到山區壯麗的景色。

服務員離開房間后,柯克·雷諾爾茲把嘉芙蓮擁在懷裏。“親愛的,我無法告訴你,你已使得我多麼幸福。”

“但願如此。”嘉芙蓮回答說,“我……這已有很久很久了,柯克。”

“別擔心,我不會冒失從事的。”

他真是可愛。嘉芙蓮想。但是,如果我將我過去的經歷告訴了他,他又會有什麼感想呢?她過去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拉里,也沒有提過那件謀殺案或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可怕的事情。她想使自己與他關係密切,想對他吐露真情,可是又但有什麼東西讓她欲言又止。

“我看最好還是把行李打開。”嘉芙蓮說。

她慢慢地解開行李——十分緩慢地——突然她覺得自己是在敷衍,是害怕她正在做的事結束,因為她害怕下一步所要發生的事。

她聽到柯克在另一個房間裏叫她,“嘉芙蓮……”

哦,天哪!他就要說讓我們把衣服脫掉了。嘉芙蓮吞咽了一下,輕聲說,“什麼事?”

“我們為什麼不出去逛一逛呢?”

嘉芙蓮好了一口氣,渾身發軟。“這是個好主意。”她熱心地附和道。我究竟是怎麼啦?我現在正在世界上最富有浪漫氣息的地方之一旅遊,有一位十分愛慕我的迷人的男士為伴,而我竟像被嚇壞了似的。

雷諾爾茲驚奇地朝她看。“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啦?”

“我很好。”嘉芙蓮心情開朗地說。“很好。”

“你看上去有點憂鬱。”

“不,我……我是在考慮——滑雪的事。滑雪是有危險的。”

雷諾爾茲微笑道。“別擔心。明天我會讓你先在平坦一點的山坡上開始滑。我們走吧。”

他們穿上厚毛衣與條紋外套向外面走去,進入清新、寒冷的空氣里。

嘉芙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啊,太好了!柯克,我喜歡這個地方。”

“你還沒有看到呢,”他咧嘴笑道。“這裏的夏天比現在還要美一倍。”

他到夏天仍然還要看我嗎?嘉芙蓮心中嘀咕着。我會使他感到大為失望嗎?我何必擔心這麼多呢?

※※※

聖莫里茲村是個中世紀式的、十分趁人的勝地,村予里到處是古色古香的商店和飯店。在巍峨的阿爾卑斯山中掩映着一些農舍式的別墅。

他們在商店附近漫步。嘉芙蓮為伊芙琳與威姆買了些禮品,然後他們在一家小咖啡館門前停了下來,吃了一份乾酪煎肉丁。

下午,柯克·雷諾爾茲租了一架由一匹栗色馬拉的雪橇。他們就坐着雪橇沿着白雪覆蓋的山間小徑朝山上駛去,白雪在雪橇的金屬滑板下面嘎喳嘎碴地直響。

“高興嗎?”雷諾爾茲問道。

“喔,高興。”嘉芙蓮朝他看看,心裏在想。我今天夜裏也要使你高興。今天夜裏,不錯,就在今天夜裏,我要在今天夜裏讓你高興。

※※※

那天晚上,他們在旅館裏的“樹樁”餐廳用餐。這是具有古老的鄉村旅店風味的餐廳。

“這間房間可以追溯到1480年。”柯克說道。

“那麼我們最好不要叫麵包了。”

“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拉里總是懂得我開的玩笑;我為什麼又想起他來了?因為今天晚上我不願想起這些。我覺得自己就像瑪利安唐妮①走向斷頭台一樣。我不要在餐後點心時吃小麵包。

『①瑪利安唐妮(1755~1793),法皇路易十六之妻,后被處死於斷頭台。』

這餐飯的飯萊非常好,但嘉芙蓮太緊張了,以致沒有好好品嘗。當他們用完餐,雷諾爾茲說,“我們上樓去好嗎?我已給你在明天一大清早安排了一堂滑雪課。”

“當然。很好,當然。”

他們起身上樓。嘉芙蓮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怦怦地跳動。他馬上就會說,“讓我們上床吧。”他為什麼不該說呢?這本來就是我們到這裏來的目的,可不是嗎?我不能假裝自己是為了滑雪才到這裏來的。

他們走到他們的套間。雷諾爾茲打開房門,開了燈。他們走進卧寶。嘉芙蓮盯着那張碩大無比的床鋪,看上去佔了整個房間。

柯克看着她說:“嘉芙蓮……你是否在擔心什麼?”

“什麼?”她假裝地笑了笑。“當然沒有。我……我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什麼?”

他衝著他燦然一笑說,“沒有什麼事,我很好。”

“那就好。讓我們脫了衣服上床吧。”

我知道他要說的正是這句話。但是這還需要他來說嗎?其實我們之間早就應該干過這種事情了。把它說出口來顯得多麼……多麼……愚蠢。

“你說什麼?”

嘉芙蓮沒有覺察到她已經把心裏想的話說出聲來了。

“沒有說什麼。”

嘉芙蓮已經走到床邊。這是一張她所見過的最大的床。它是為了情侶們,而且專門為情侶們製造的。這不是一張為了睡覺用的床,而是為了……

“親愛的,你要不要脫掉衣服?”

我要脫嗎?我已經有多久沒有與一個男人睡覺了?已經有一年多了,而且他是我丈夫。

“凱茜……”

“嗯。”我就要脫光衣服了,就要上床了,而我要使你失望了。我並不愛你,柯克。我不能和你睡在一起。

“柯克。”

他轉過身來對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脫掉一半。“什麼事?”

“柯克,我……請原諒;你會恨死我的。我……我不能這樣。我確實非常抱歉。你一定會以為我……”

她看見他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強自笑了一笑。

“凱茜,我告訴你,我會忍耐的。要是你還不想,我……我理解。我們仍然可以在這裏過得非常快活。”

她感激地吻了吻他的面領。“哦,柯克,謝謝你。我覺得自己真可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你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他向她保證說,“我理解你。”

她擁抱了他。“謝謝你,你簡直是天使。”

“那麼,”他嘆息說,“我就在起居間的長沙發上睡覺。”

“不,你不能這樣。”嘉芙蓮高聲說,“因為該對這個愚蠢的難題負責的是我,至少我也務必讓你感到舒適才是。讓我來睡長沙發,你睡在床上。”

“那絕對不行。”

※※※

嘉芙蓮躺在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她想起柯克·雷諾爾茲。我還能夠再和一個男人作愛嗎?是不是拉里已經把我身上的愛欲全都燒光了、也許,從這一點上說,拉里結果還是真的已經把我殺死了。最後她終於睡著了。

※※※

半夜裏,柯克·雷諾爾茲被呻吟聲驚醒。他在長沙發上坐起身來,聽到呻吟聲不斷,就急忙走進卧室里去。

嘉芙蓮在床上扭動得很厲害,雙眼緊閉,嘴裏嚷着,“不,不要!不要!別管我。”

雷諾爾茲跪下身來,用手臂緊緊地摟着她。“噓!”他說,“沒事,沒事。”

嘉芙蓮的身體由於抽泣而激烈地顫動,他將她緊緊地抱着,直到她平靜下來。

“他們——企圖淹死我。”

“這不過是一個夢。”他撫慰說。“你做了一個惡夢。”

嘉芙蓮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她的身體還在顫抖。“不,這不是夢,這是真的。他們企圖殺死我。”

柯克迷惑不解地朝她看。“誰企圖殺了你?”

“我的……我的丈夫和他的情婦。”

他搖搖頭說:“嘉芙蓮,你做了一個可怕的夢。而且……”

“我說的是真話。他們企圖謀殺我,而且他們已經因此而被處死了。”

柯克的臉上充滿了不相信的表情。

“我以前沒有告訴過你,因為它是……對我來說,提起它是件痛苦的事。”

“嘉芙蓮……”

他突然感到達是一件嚴重的事。“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願與拉里離婚。……而他與別的女人相愛,她們下決心要殺死我。”

柯克現在用心地傾聽着。

“一年以前。”

“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他們已經被法庭處死了。”

他舉起一隻手。“等一下,你是說他們由於企圖殺害你而被處死了?”

“是這樣。”

雷諾爾茲說,“我對希臘法律並不精通,但我願意打賭,企圖謀殺罪是決不會判死刑的。這裏面一定有什麼錯誤。我認識一個在雅典的律師,實際上他是為國家工作的。明天早晨我給他掛個電話,把問題弄弄清楚。他的名字叫彼得·德蒙尼德斯。”

※※※

柯克·雷諾爾茲醒過來時,嘉芙蓮還在睡。他輕輕地穿上衣服走進卧室,在那裏站了一會兒,朝嘉芙蓮看着。我多麼愛她。我必須找出事情發生的真相,把她心中的陰影去掉。

※※※

柯克·雷諾爾茲下樓到飯店的門廳里,給雅典掛了一個電話。“話務員,請接彼得·德蒙尼德斯,我要受話人親自接電話。”

電話在一個半小時後接通了。

“是德蒙尼德斯先生嗎?我是柯克·雷諾爾茲。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不過……”

“我當然記得。你在替康斯坦丁·德米里斯辦事。”

“是這樣。”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雷諾爾茲先生?”

“請原諒我來打擾你。我剛才遇到一些令人有點困惑不解的情況。這件事涉及到希臘法律。”

“我懂一點希臘法律。”德蒙尼德斯心情愉快地說,“我樂意給你提供幫助。”

“在你們的法律里有沒有允許對犯有企圖殺人罪的人處以死刑的規定?”

在電話的另一端出現一次長長的沉寂。

“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提這樣的問題?”

“現在我與一位名叫嘉芙蓮·亞歷山大的女人在一起。她似乎認為她的丈夫和他的情婦就是由於企圖謀殺她而被國家判處死刑的。這話聽起來不合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德蒙尼德斯的聲音顯得十分認真。“我懂得你的意思。現在你在哪裏,雷諾爾茲先生?”

“我住在聖莫里茲的皇宮飯店。”

“讓我查一查,就會答覆你。”

“非常感謝。情況是這樣的,我認為亞歷山大小姐可能是想像出這些事情。我希望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好讓她放下心來。”

“我理解你。我保證你就會得到我的迴音。”

※※※

清新明朗的天空以及四周美麗的景色把嘉芙蓮在前一天晚上所遇到的恐懼心情一掃而光了。

他們兩人在村子裏吃早餐。當早餐吃完時,雷諾爾茲說,“讓我們走過去,到滑雪的斜坡那邊,讓你領略一下第一次滑雪的滋味吧。”

他攜着嘉芙蓮到初學滑雪的人所用的斜坡,並且為她聘請了一位教練。

嘉芙蓮穿上她的滑雪板,站了起來。她朝自己的雙腳看了看說,“樣子多古怪。如果上帝把我們弄成這副樣子的話,我們的祖先就該是樹木了。”

“什麼?”

“沒有什麼,柯克。”

教練微笑道,“別擔心,你馬上就會滑得像一個行家一樣,亞歷山大小姐。我們將在柯維里亞·薩斯·侖索爾開始。那是專為初學滑雪的人所用的斜坡。”

“你會感到驚訝,掌握滑雪的訣竅是多麼快。”雷諾爾茲給嘉芙蓮鼓氣說。

他看了看遠處的滑雪道拐過身來對教練說,“我想今天我可以嘗試一下福克拉·蛤哩茄的滋味了。”

“這聽起來味道不錯。我喜歡烤烤吃。”嘉芙蓮說。

柯克沒有笑容。“這是滑雪道的名稱,親愛的。”

“嗨!”嘉芙蓮覺得不好意思對他說這只是一個玩笑。我在他身邊不開玩笑了。她想。

教練說:“蛤哩茄是一條漂亮但又坡度很徒的滑雪道。雷諾爾茲先生,你可以在柯維利亞標準碼根出發,先做做熱身運動。”

“好主意,我就那麼辦。嘉芙蓮,我們在飯店裏吃午餐時見面。”

“好的。”

雷諾爾茲揮揮手就走開了。

“祝你玩得痛快。”嘉芙蓮喊道。“不要忘記寫信。”

“好啦,”教練說,“我們開始干吧。”

※※※

使嘉芙蓮感到驚訝的是,滑雪課果然非常有趣。開頭,她有點緊張,覺得很狼狽,上一個小小的山坡時動作也很笨拙。

“身體向前傾一點,使你的滑寫板朝向前方。”

“你去對滑雪板說吧,它們老不肯聽話。”嘉芙蓮大聲宣告。

“你幹得不錯。現在我們向下滑。把你的膝蓋彎曲起來,身體保持平衡。開始滑!”

她摔倒了。

“再來一次。你幹得很好。”

她又摔倒了。再一次撩測了。而突然之間,她發覺到一種平衡感,於是她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向下坡飛馳而去,使她心曠神怡。滑雪就像飛行。她喜歡那白雪在她的滑雪板底下吱吱作響,喜歡那風拍打臉孔的感受。

“我喜歡這玩意兒。”嘉芙蓮說,“難怪人們愛上它不放。我們要過多久才能到那大的陡坡上去滑?”

教練笑了。“讓我們今天就這麼滑吧,明天,就是奧林匹克。”

總而言之,這的確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早晨。

※※※

她在小餐廳里等候時,雷諾爾茲滑雪回來了。他兩頰紅潤,看上去精力旺盛。他走向嘉芙蓮的餐桌,坐了下來。

“喂,過得怎麼樣?”他問道。

“好極了。我身上什麼地方也沒有摔傷,只不過滑倒了六次。你知道嗎?”她驕傲地說。“到結尾時,我成績相當好。我認為教練還準備送我去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呢!”

雷諾爾茲微笑說:“好啊!”他開始敘述他給彼得·德蒙尼德斯打電話的事。然而,後來他又決定不說了,因為他不願使嘉芙蓮心裏感受。

午餐后,他們出去,在雪地上作了一次長時間的散步,遇到一些商店就停下來進去逛一逛。逐漸地,嘉芙蓮感到疲勞了。

“我想要回房間去了。”她說。“我想打個盹兒。”

“好主意。這裏的空氣相當稀薄。你如果對它不習慣,就容易感到疲勞。”

“那麼,你打算幹些什麼呢,柯克?”

他抬頭朗遠處的斜坡看了看說:“我想,我可以從蛤哩茄斜坡往下滑。以前我還從來沒有做到這一點,這是一次挑戰。”

“你的意思是——因為那裏有……”

“什麼?”

“沒什麼。它看起來怪危險的。”

諾諾爾茲點點頭:“正因為這樣,它才不失為一種挑戰。”

嘉芙蓮捏着他的手說,“柯克,昨天晚上的事,我十分抱歉。我……我會設法表現得好一些的。”

“別擔心這件事了。你回飯店裏去好好睡一覺。”

“我會的。”

嘉芙蓮看着他走開,心裏在想,他是個多麼好的男人!我不明白,對我這樣一個傻瓜他究竟看上了什麼呢?

※※※

整個下午,嘉芙蓮都在睡覺。這次,她什麼夢也漢有做。當她醒來時,已快到六點鐘。柯克該回來了。

嘉芙蓮洗完澡,穿上衣服,心裏想到今晚的事。不,不是晚上。她自我糾正道,是在夜裏,我要好好補償他。

她走到窗邊朝外看。天色已經開始慢慢暗下來了。柯克一定玩好太高興了。嘉芙蓮心裏這樣想。她抬頭朝遠處一座巨大的山坡上眺望。那就是哈哩茄斜坡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朝一日也能從那裏滑下去。

※※※

到了七點鐘,柯克·雷諾爾茲仍舊沒有回來。暮色已經轉變為漆黑一片。他不可能在黑暗中滑雪。嘉芙蓮想道。我敢打賭他一定是在樓下的酒吧間裏喝酒。

她正要走向房門,準備出去時,電話鈴響了。

嘉芙蓮笑了。我猜對了,他正在打電話要我下樓去一道喝酒呢!

她拿起話筒,心情愉快地說:“喂,你碰見過謝爾巴人①嗎?”

『①謝爾巴人:原指喜馬拉雅山上的少數民族,他們善於登山,常被雇來搬運東西上山。此處指山區的土人。』

電話里傳來陌生的聲音。“你是雷諾爾茲夫人嗎?”

開始,她說不是。接着,她想起柯克在登記薄上登記的情況,又改口說,“是的,我是雷諾爾茲夫人。”

“我恐怕不得不告訴你一些壞消息。你的丈夫在滑雪中出了事故了。”

“嗬!不!它……它很嚴重嗎?”

“我想是很嚴重。”

“我馬上就來,在哪裏……”

“我很難過地告訴你,他已經……已經死了,雷諾爾茲夫人。他是在萊蓋爾卑滑雪時折斷了頸骨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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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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