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什麼就在這時,趙鵬程的大哥大響了,他接過電話后,對我說:“白局長,地區公處的黃處長已經到縣裏了,我得趕回去……”
我說:“黃處長肯定也是為老朱的兩個孫子的事而來的,不如叫他趕到殷家埠來吧!現場就在這裏,要解決問題,就應該到現場來。為了官場上的那一套虛假的應酬,會影響工作的。不要回去,叫他趕快趕到殷家埠來!”
趙鵬程道:“那樣恐怕不禮貌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地委常委呀!”
我說:“老黃那個人我非常了解,他不會在乎這些的。我相信他是奉謝書記的命令來的,為的就是了解老朱的兩個孫子不見了的這件事,這有什麼客氣好講的?叫他來!”
趙鵬程撥通了縣委辦公室的電話,說道:“我正在朱毛苟同志的家裏,地區文教局的白局長也在這裏,你們轉告黃處長,就說是白局長的意思,讓他們趕到殷家埠來,我們在這裏等他們……”
趙鵬程是在耍滑頭。要是在平時,我一定會將他奚落一番。作為一個堂堂的縣委書記,對上面的來人竟是如此卑恭,真令人汗顏!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當然不好說他什麼了。
大概是黃處長聽說我現在正在朱毛苟的家裏而要跟我通話吧,趙鵬程將大哥大遞給我,說道:“黃處長要和你講話……”
我接過大哥大,只聽黃處長問道:“孩子是不是真的被人綁架了?”
我說:“肯定是遭綁架了……你既然是為這件事情來的,那就趕快趕到殷家埠來吧,讓趙書記到縣裏去接你,是不是架子也太大了一點?”
黃處長聽了我的話,發出了爽朗的笑聲,說道:“我是什麼人你老兄還不知道?我到了新豐,處理朱毛苟同志的孫子的事是一個方面,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縣公安局立即將謝困難放出來。我現在正在同陳安平縣長和公安局的陳應龍局長商量這件事,既然你要我立即趕過去,我馬上出發就是了……”
我剛放下電話,朱毛苟茶几上的電話響了。他慌忙拿起聽筒:“你是明山吧?情況怎麼樣?……什麼?兩個孩子的確是被人綁架了!現在人在什麼地方?……在老祖廟……好知道了……”
不等朱毛苟放下電話,趙鵬程立即從他手中接過電話,對讓明山問道:“我是趙鵬程。你們同綁匪見面了沒有?架者是什麼人?……還不清楚……他們提出什麼條件沒有?……不準報案……還有呢?立即準備五萬元人民幣……真是獅子大開口呀!還有什麼嗎?什麼?其他條件到時再談?……好,我知道……你們先不要激怒他們,具體行動我們正在考慮,你們可以告訴他們,他們的條件我們會考慮的。同時,你們還要想辦法告訴他們,一定不要傷害小孩!”
趙鵬程放下電話,立即對周副局長說道:“你快去通知老鄉,叫他們不要再尋找了,讓他們都回家去。”
周副局長答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趙鵬程又拿起大哥大撥通了縣委辦公室的電話,要他們想辦法告訴黃處長,經證實,老朱的兩個孫子是被壞人綁架了。講完后,對我問道:“謝書記可能也在等侯消息,是不是將此事告訴他?”
我說:“當然要告訴他。”
他便將手中的大哥大遞給我,說道:“你跟他講吧!”
我說:“你是堂堂正正的縣委書記,由你告訴他不是更好嗎?何必講這種客氣。”
他笑了笑,說道:“雖說我是新豐的縣委書記,但自己管轄的地方連續發生這麼多事情,真的令人倍感慚愧……”
我說:“你是怕挨罵吧?其實,下級向上級彙報工作,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管是受表揚,還是挨批評,都是領導對你的愛護。因此,作為下級,必須是有一說,有二說二。你是臨江地區縣委書記中的‘老油子’了,應該知道老謝的脾氣。你要是有事瞞着他,他絕對饒不了你……”
趙鵬程說:“不,你錯怪我了。老朱的孫子不見了之後,我一直同謝書記保持聯繫。我只是考慮到你同他關係不一般,才……”
我說:“我懂,你是要給我面子。但你是新豐的縣委書記,現在又在現場指揮,具體情況當然應該由你向他報告和請示!”
趙鵬程無話可說了。他正準備撥號,朱毛苟忽然對他說道:“就用我的電話打吧!”
趙鵬程道:“你是私用電話,而我這大哥大是公家為我配的……”
他說著,就撥通了謝書記的電話。很快便傳來謝書記的聲音:“我是謝東山……”
趙鵬程便對着手機,將老朱的兩個孫子已經證實是遭人綁架的事告訴他。然後說道:“……是的,我已經同黃處長取得了聯繫,他們很快就會趕來。好的,我們一定要竭盡全力解救人質。好,我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辦,隨時向你報告。”
趙鵬程放下電話后,立即將謝書記的指示對我們重複了一遍。
原來,謝書記自接到我的電話后,便堅信兩個小傢伙是被人綁架了,而且斷定同陳富田案有關,所以當時就命令黃處長帶一幫人趕到新豐。現在,他聽了趙鵬程的報告后,又指示,不但要保護人質,而且要生擒綁匪。他認為,綁架朱毛苟的孫子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為了弄清事實真象,不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一定要留下活口,以利對陳富田流氓團伙的打擊。謝書記的這些指示,是趙鵬程以後告訴我的。當時他考慮到讓明理等人都在場,只是含含糊糊地告訴大家,謝書記要求一定要保證人質的安全,同時要求對綁匪要力爭活擒。
在外面搜尋孫子的袁桂花回來了。她聽說孫子是遭受綁架的消息后,顯得十分激動,一進門被哭哭啼啼地尋問是什麼人乾的。殷家埠的村民們聽說毛毛和貝貝是遭人綁架的消息后,也紛紛趕到朱毛苟的家裏,,個個都義憤填膺,罵聲一片。殷麻桿對趙鵬程大聲說道:“趙書記,你告訴我,綁匪現在在什麼地方?我發動全村老百姓去將他們包圍起來,讓他們插翅難飛!”
趙鵬程叫大家不要激動,他告訴大家,現在雖然已經知道兩個孩子確實是被人綁架了,但情況仍然不十分明了,為了人質的安全,任何過激的行動都可能產生對人質不利影響。為此,他勸大家要相信地縣公安部門一定會將兩個孩子救出來。經過他的工作,殷家埠的村民們才好不容易散去。
就在趙鵬程叫縣刑偵大隊長吳先鋒通知刑偵大隊的幹警立即趕到殷家埠時,地區公安處的黃處長和縣公安局的陳應龍局長的車了出現在朱毛苟的宅院前。令人頗感意外的是謝困難也同車而來。
當他們一行人走進廳堂時,雖然黃處長是地區公安處處長,又是地委常委,但除了趙鵬程、周副局長和吳先鋒忙着同黃處長握手寒暄外,我和朱毛苟以及袁桂花則將注意力全放在謝困難的身上了。朱毛苟和袁桂花注視着謝困難,幾乎同時說道:“你跟你父親年輕時的形象就象是一個模子是倒出的一樣,長得實在太象了……”
我對謝困難問道:“這幾天過得還不錯吧?”
他朝陳應龍瞟了一眼,語含譏諷地說道:“我也是被‘綁匪’綁架的,既然是被綁架了,能過得好么?”
陳應龍一聽,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說道:“小謝同志,你怎麼能這樣講話?我們可是請你去了解情況的,在問題沒有得到澄清之前,雖然讓你受了一點委曲,但將問題弄清楚了,這對你也是一件好事呀……”
謝困難冷笑道:“是好!這正是你們的高明之處。你們為了給陳富田這幫流氓以喘息之機,才將我以莫須有的罪名帶到公安局,並被關進了看守所,這樣的好事確實讓我受益不淺。如果不是你們將我關進看守所,我還真的不知道‘警匪勾結’是怎麼回事。我算領教了你們的厲害,如果我不是謝東山的兒子,你們恐怕也會象對對別的犯人那樣,不被你們整死,也會脫掉幾層皮。不過,我真得好好感謝你們,你們的所作所為,至少讓看清了共產黨里還有你們這幫‘能人’……”
陳應龍聽了他的這番話后,氣得不行,只見他臉色一時青,一時白,好象是不小心而吞進了一顆硬核桃,被卡在喉嚨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一副難受的樣子,讓人看了既覺得好笑,又有些難受。他朝黃處長看了看,又掃了我一眼,好象是想對謝困難發火,但還是忍了又忍,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裝出一副大人不與小人計較的模樣,乾笑了笑,才對謝困難說道:“小謝同志,你說話真是太沒有輕重了。你攻擊我陳應龍,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應該知道,公檢法機關,是無產階級專政工具。你所講的這些話,並不是針對我陳應龍個人,而是將矛頭對準了無產階級的專政工具,這就變成了嚴重的政治問題……”
不等他將話講完,黃處長便對他吼道:“你說這些話難道一點都不覺得臉紅嗎?小謝同志講的這些話,值得你這麼上綱上線嗎?你們不問清紅皂白,便將小謝關進看守所,還自欺欺人地說什麼是為了了解情況,你們心裏打的什麼算盤,你們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小謝只不過說了幾句,你就這樣上綱上線,可以想像,平時你們對待一般人的態度又是何等惡劣了!我告訴你,你要是還沒有蠢到不可救藥,最好從現在起就將嘴巴閉起來!不管你們怎麼辯解,將小謝同志關進看守所都是嚴重的錯誤。對你們的這種錯誤,我們是一定要追究究責任的。至於如何追究,到時會給你一個明確答覆的。我要告訴你的是,從現在起,你必須端正態度,認真吸取教訓,以功補過。對於你來說,最好的以功補過的辦法就是集中精力將眼前的這起綁架案處理好,一定要將人質安全救出來,並對綁匪繩之以法……”
黃處長的話音剛落,謝困難又說道:“這次綁匪綁架朱伯伯的孫子,肯定與陳富田這幫流氓有關。而陳富田一伙人,又同他陳應龍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你讓他陳應龍來處理這種案子,絕對是是一個錯誤,至少是用人不當……”
他的這番話讓在場的人都大感意外。他將矛頭對準陳應龍,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之所以被無端關進看守所,與陳應龍有着直接的關係。現在,他又對黃處長讓陳應龍來指揮解救人質的行動一事說三道四,就顯得有點過分,甚至有點讓人反感。他的話音甫落,讓明理立即反駁道:“我說小謝同志,你說話也太沒有分寸了。陳局長身為公安局的局長,領導指揮解救人質的行動,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憑什麼說三道四?”
謝困難正準備對讓明理予以反擊,趙鵬程說話了。他對讓明理瞪了一眼,說道:“你少說兩句人家不會把你當豬賣了!”讓明理見趙鵬程發威了,只好將嘴巴閉起來了。趙鵬程便轉而對謝困難說道,“小謝,你要相信我們,對你過去所受的委曲,到時侯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明確的說法,對一些責任人,該批評的批評,當處分的處分,我們絕對不會含糊。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如何儘快將老朱同志的兩個孫子從綁匪手裏解救出來……”
謝困難聽了趙鵬程的話后,沒有再做聲了。
黃處長便對趙鵬程和周副局長問道:“綁匪將兩個小孩關在什麼地方?”
“據讓明山傳回的消息,兩個小孩和綁匪現在可能都在老祖廟。”趙鵬程答道。
“老祖廟離這裏有多遠?”黃處長又問道。
讓明理答道:“大概有四五里的樣子。不過,老祖廟三面是山,地形複雜……”
黃處長又問:“綁匪的身份弄清楚了沒有?”
周副局長回答道:“現在還不清楚?”
陳應龍對周副局長和吳大隊長說道:“立即命令全體幹警迅速趕到老祖廟,實行嚴密封鎖……”
吳大隊長道:“可是,綁匪已經提出,不許報警……”
陳應龍道:“難道我們要聽命於他們?不行,為了及時解救人質,不能婆婆媽媽的,一定要採取果斷措施!如果綁匪敢於頑抗,就將其擊斃!”
陳應龍的話音剛落,謝困難突然說道:“不行!我認為,綁匪的目的絕非是為了勒索錢財,肯定與陳富田案有關。為此,我們既要安全救出人質,也要活捉綁匪……”
我佩服謝困難的洞察力。他雖然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來,但無疑與他適才所說的此事與陳富田一夥流氓有關的話相關。其實,他的想法也就是我和趙鵬程等許多人的想法。我就不信,陳富田今天上午當著我們的面發出的那些威脅的話后,下午就發生了朱毛苟的兩個小孫子遭綁架的事絕非巧合。一定與他陳富田有關!讓我佩服的是,謝困難並不知道陳富田上午在朱毛苟家中的所作所為,但憑着他的聰慧和敏感,依然斷定老朱的兩個孫子遭綁架一事不是孤立的事件。於是,我插話道:“我同意小謝同志的意見,我們不僅要安全救出人質,而且要生擒綁匪。因為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在場的人從剛才謝書記的電話中也都知道,這也是謝書記意思……”
我的話一出,立即得到趙鵬程的響應。他說:“小謝同志的意見是對的,而且謝書記也是這麼指示的。我們一定要按照謝書記的指示辦……”
陳應龍大概沒有料到自己的話會遭到大家一致的反對吧,不免顯得有些尷尬。他朝黃處長看了看,囁嚅道:“當然,若能生擒綁匪自然最理想不過了,但是,萬一不如人願,到最後也只有採取這種辦法,畢竟兩個無辜的孩子的安全比綁匪更重要。綁匪就是被我們擊斃了,也是咎由自取。”
黃處長說道:“好了,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了,還是商量一下如何解救人質的事吧!”
趙鵬程道:“我看還是先跟讓明山聯繫一下吧,看情況是否有什麼變化沒有?至少要知道兩個孩子是否安全。”
我同意他的意見,忙拿起朱毛苟的電話,撥通了帶去的我的大哥大。
電話里傳來讓明山的聲音:“……綁匪還在老祖廟裏,兩個孩子也還安全……綁匪提出趕快將五萬元現金交給他們,並且再次強調,不許報案……我們還無法接近他們。現在天已經黑下來了,弄不好,他們很可能要轉移地點,我和師妹現在之所以不能離開,就是擔心他們將小孩轉移……好了,就講些,綁匪威脅說,我們若是同外面聯繫,或是報警,他們就要傷害人質……”
讓明山說罷,便匆忙關掉電話。
我將聽到的情況對大家複述了一遍。
大家聽罷,都感到棘手。趙鵬程沉思了片刻,對黃處長說道:“我看時間不能再耽擱了,一是讓讓明山和桃紅以籌措五萬元現金需要時間將綁匪穩住,二是儘快籌措五萬元現金,以換取人質的安全。同時,為了防止綁匪轉移人質和逃跑,要馬上讓幹警對老祖廟實行封鎖。”
黃處長立即表態道:“行,就按你說的辦!”
就在大家準備分頭去行動時,謝困難突然說道:“我看這樣吧,你們還是按照趙書記剛才說的去準備,而我就以給小孩和綁匪送吃的和喝的名義去會會他們。現在天已經黑了,我想小孩和綁匪現在一定是又餓又渴,以給他們送吃的和喝的,是不會引起綁匪的懷疑的……”
我聽了謝困難的話,立即表示贊同。
黃處長和趙書記也表示同意。
不想陳應龍卻反對。他說:“這太危險了。要知道,綁匪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是準備玩命的,你一個人去,安全無法得到保障。”
陳應龍的話音甫落,謝困難說說道:“想不到你陳應龍局長現在也關心起我的安全來了,實在令人‘感動’。不過,請你放心,我謝困難不是象你想像的那樣容易死的。話又說回來,為了拯救人質,就是死,也比被你們整死划得來。”
陳應龍又被他奚落了一頓,只好閉口不言了。
朱毛苟立即叫袁桂花去準備吃的和飲料……
夜色,就象一簾巨大的黑幔將大地的一切都嚴嚴實實地遮蓋起來,白天還颳得呼呼響的幾級大風,突然停息了,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使本來就有在火爐炙烤的感覺的人們又多了一層悶熱的感覺。朱毛苟的傷殘的身體的疼痛感覺也加重了。他告訴大家,憑他的感覺,今夜一定有一場大雨。
要是真如他所說,那對解救人質自然會產生不利影響。為此,在討論解救方案時就不能不將這種不利因素也考慮進去。
因為殷家埠離老祖廟較近,解救人質行動指揮部只有設在殷家埠。本來,朱毛苟的家已經成為實際的指揮中心。但考慮到朱毛苟年紀大,又有傷病在身,為了不影響他們的休息和增加他們的精神和經濟負擔,經過商量,決定將臨時指揮部遷到殷家埠村委會去。就在讓明理和讓明全前去村委會安排時,黃處長忽然接到謝書記打來的電話,說是省委古書記、省軍區張司令員、省委常委兼省公安廳長的楊如釗以及他本人,定於今晚趕到接駕渡,要黃處長同趙鵬程和讓明理好好商量一下,作好對省委領導的接待工作。大家聽到這個消息,都感到驚詫,想不到這樣一個普通的綁架案竟然會驚動這麼多的領導同志。直到謝書記他們來到之後,我們才知道,這樣的一起普通的綁架案之所以驚動了省委和省軍區的領導,是因為江西省軍區向我省軍區通報了此事,併發出求援的要求。原來,朱毛苟的兩個兒子,都在江西省軍區工作,且都擔任了一定的領導職務。他們得知自己的兒子遭人綁架的消息后,立即向領導請假,決定回家協助父母處理此事。江西省軍區首長聽說此事後,非常震驚。儘管朱毛苟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兒子都是江西管轄的幹部,但事情卻發生在他的故鄉,因區屬不同,江西軍區自然不好介入。就是想介入,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為此,江西省軍區只好將此事通報我省軍區,希望我省軍區能幫助營救被綁架的兩個小孩。我省軍區司令員張松柏同江西省軍區司令員是老戰友,均為長征時期飛渡盧定橋的十八勇士之一。現在,老戰友的孫子遭歹徒綁架,他自然感到十分震驚。立即向省委古書記作了彙報,並帶上省公安廳楊如釗廳長連夜趕到臨江……
很明顯,這次綁架案雖然是一起普通案件,但受害者是一個戰功卓著的老革命,而且還涉及到兩省的關係,其政治影響自然是一般綁架案無法相比的。省里的領導得悉此案后當然不能不予以重視。
既然這起惡性案件引起省委和省軍區的高度重視,省委書記、省軍區司令員和公安廳長都親自趕到現場,當然讓我們這幫人既感到意外,又感到高興。於是,大家就如何接待省地的領導問題進行了研究。考慮到殷家埠村委會條件有限,安排我們這些人就夠他們麻煩了,如果再加上省、地領導和工作人員,他們肯定難以承受。大家也考慮到將人員分散到農戶,這雖不失其為一個辦法,但分散居住,既不便於聯繫,又不利於保密,特別是領導的安全得不到保障。為此,趙鵬程同我和黃處長商量,建議將解救人質指揮部轉移到接駕渡鎮委招待所。我和黃處長覺得他的建議合情合理,自然表示贊同。但陳應龍認為,由於殷家埠離老祖廟比較近,加之為了防止綁匪狗急跳牆,對朱毛苟一家實施報復,認為不宜將指揮部轉移到接駕渡。為此,他建議將省、地領導安排到鎮招待所,而縣公安局的同志則仍在殷家埠堅守。這是因為縣公安大隊的大批幹警馬上就會趕到殷家埠,這麼多人一來就又向接駕渡轉移,動靜太大,勢必驚動綁匪,於解救行動不利。何況讓明山、朱桃紅和謝困難現在就在老祖廟,為了便於同他們聯繫,也必須有人守侯在殷家埠。所以,他提出,由他和周副局長和吳大隊長留在殷家埠,負責現場指揮。
陳應龍所說,確實有道理。
黃處長對大家說道:“這樣吧,老白和趙書記就先回接駕渡鎮,準備接待省、地領導,並向他們彙報情況。我是受地委領導的指示來指揮這次解救人質行動的。既縣公安局和同志留在這裏,我當然也不能離開……”
我說:“我也留下來。現在對綁匪的情況雖然還不甚明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綁匪是本縣人,而且是一幫心狠手辣的傢伙。你們都是縣公安局的領導,這些歹徒不可能不認識你們。他們既然提出不許報案,那麼你們的出現,必然會惹惱這幫傢伙。為了不驚動綁匪,也是為了保護兩個小孩子的安全,我認為你們暫時還不宜與綁匪進行正面接觸。現在謝困難已經到老祖廟去了,不管能不能同綁匪進行接觸,凡是知道他的人,肯定也知道我是他的領導,所以,我出面至少不會引起綁匪的太大的反感……”
陳應龍說:“不行,那樣危險太大。我知道,你白局長也同謝困難同志一樣,對我陳應龍不太信任……”
我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只好連忙否認。陳應龍又說:“如果你堅持要去,那就由我、周副局長和吳隊長換上便衣暗中保護你……”
黃處長便問趙鵬程:“老趙,你的意見呢?”
趙鵬程想了想,說道:“我倒認為老白的意見可以考慮。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同綁匪進行接觸,只有接觸才能對他們的情況有所了解。如果通過談判讓他們將小孩放回來,豈不更好?老白是老同志,口才也好,說不定真的能說服綁匪……”
陳應龍說:“犯罪分子走到這一步,就說明他們已經是在玩命了,要是能憑三寸不爛之舌就讓他們回心轉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為了白局長的安全,出為了人質的安全,我認為我縣公安局的領導一定要到現場去。同犯罪分子作鬥爭是我們公安人員的職責,我們不到第一線,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黃處長說:“那就這樣吧……老白和我們一道到老祖廟去!我和陳局長、周副局長以及吳隊長都着便裝,暗中保護白局長已經在老祖廟的小謝、桃紅、讓明山他們……”
聽了黃處長的話,趙鵬程表示同意。他對陳應龍強調道:“老陳,你們要絕對聽從黃處長指揮……”
陳應龍笑道:“趙書記,你這種交代是不是有點多餘?從‘點’上來說,我是新豐縣的幹部,應該服從縣委和縣政府管;但從‘線’上來說,作為地區公安處處長的黃處長又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們能不聽他的么?”
趙鵬程仍然嚴肅地對他說道:“你得向我保證,不管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許首先使用武器。就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非得使用武器時,也不能朝要害部位開槍,如果有一個罪犯死在你們的槍下,你可是脫不了干係的……”
陳應龍似乎對趙鵬程的話很不以為然,所以遲遲沒有回答。過了很久,他的一句“難道綁匪的生命比我們這些人還金貴”尚未落音,黃處長便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是什麼狗屁話!你身為公安局長,應該懂得,生命對於任何人都是寶貴的。現在不是強調在建立法制社會嗎,一切都要按法律辦事。即使是綁匪,在沒有依據事實,按法律程序對他進行審判之前,我們就不能剝奪人家的生存權利的。趙書記之所以對你這麼要求,還有更深一層的含意……”
陳應龍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聽不懂黃處長的話。他看了看黃處長,又朝趙鵬程掃了一眼,顯得極其勉強地囁嚅道:“好吧,既然黃處長和趙書記都這麼說,我們盡量不使用武器就是了……”
趙鵬程見陳應龍改口了,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大家又開始坐下來,研究起具體行動方案。過了一刻多鐘,載着的縣公安大隊幹警的兩輛大卡車馳進了殷家埠,停在朱毛苟的宅院前面。陳應龍向黃處長打了一聲招呼,便同周副局長和吳先鋒出去佈置戰鬥任務。
等他們出去后,趙鵬程便同我和黃處長說道:“陳應龍是陳富田的遠房叔叔,據我們初步了解,陳安平縣長和他不僅是因親情關係而為陳富田撐起了保護傘,而且還同陳富田在經濟上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們在陳富田的酒樓和建築公司里都佔有股份。因此,保住陳富田也就保住了他們自己的財路。這也就是陳富田流氓團伙案長期得不到解決的主要原因。據我們分析,這起綁架案肯定同陳富田有牽連。雖說解救人質是公安局長的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我擔心他會借口解救人質之機,作出有礙清查陳富田一案的事情,比如殺人滅口等。所以,你們一定要對他的行動進行監督……”
黃處長聽了,沉思了片刻,說道:“你所說的只是懷疑還是確有證據?”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開腔的朱毛苟聽到趙書記的這番話后,忽然插話道:“趙書記所言,雖然是分析,但我認為他的分析是合理的。我不相信,上午到我家對我們發出那樣的威脅,傍晚就發生了我的兩個孫兒遭綁架的事會同他陳富田毫無關係……”
趙鵬程道:“對陳富田流氓案,除了小謝和白局長在公開進行調查外,我也組織了一幫人在進行調查,而且進展比較順利。當我們得知陳富田以及支持他一些政府官員可能要對羅家父女採取行動時,我們便先將羅家父女轉移了,並進行了嚴密的保護措施……”
直到現在,我對是誰將羅家父女帶走了仍心存疑慮,現在聽到趙鵬程的話,雖然心結被解開,但感到驚詫,因此情不自禁地叫道:“原來羅家父女是被你們帶走的?我們還以為是地區派人將他們帶走的呢!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趙鵬程答道:“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過,在行動之前,我是向謝書記作了請示的,我相信黃處長應該知道……”他說著,對着我笑了笑,歉意道,“情況確實太複雜了,時間也太緊迫了,請你原諒。陳富田一夥發現羅家父女突然失蹤,肯定已經察覺到是我們乾的,所以又在採取補救措施。根據我們掌握的材料,他們為了轉移視線,很可能會對同案的另外兩名嫌疑犯採取殺人滅口。綁架老朱的兩個孫子雖然表面上看與陳富田本人無關,但這只是假象。陳富田離開老朱家后,就到了縣城,並且一直呆在縣公安局。這只是假象,是施放煙幕彈。而這也正好說明他絕對與此案有關。他們越是這樣做,就讓人越是覺得他們是在設圈套,必然另有所圖。是不是想假手於我們,對同案犯採取……”
黃處長不等他將話講完,便說:“好了,不要再講下去了!我們對他們嚴加提防就是了……”
就在此時,趙鵬程的大哥大響了。
他接聽完后,立即對我和黃處長說道:“是讓明全打來的,他說省委古書記、張司令員、楊如釗廳長以及謝書記一行已經到了接駕渡,要我、黃處長和白局長立即趕過去。”
黃處長說:“你們先過去吧!我必須同陳應龍他們趕到現場去。”
夜闌人靜,四周漆黑一團。當車子在高低不平的機耕路上顛簸時,迎面突然射來幾束強烈的車燈的強光,照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司機罵了一聲:“他媽的,知道前面有車,還打這麼大的燈光,真不懂規矩!”
趙鵬程對他說了一聲:“別發牢騷,好好開車!”
司機只得將車速減了下來,並將車子往路邊靠。
趙鵬程朝來車望了望,對司機說道:“停車!”
車子停下了。
我坐在後車廂,搖下玻璃窗,朝前面望去,見是幾輛滿載着民兵的大卡車,不由有點納悶兒,從哪裏突然冒出這麼多民兵?難道他們是來參加對綁匪的戰鬥行動的?我對趙鵬程問道:“這些民兵是你調來的?”
趙鵬程坐在副司位置上的趙鵬程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清楚。大概是縣武裝部調他們來的吧。我下去問問……”他邊說邊打開車門,鑽出司機倉。
他走到大卡車跟前,對司機問道:“你們這是準備到哪裏去?”
司機認出了他,叫了一聲“趙書記”,答道:“我們是奉命去圍剿綁匪的……”
趙鵬程生氣了,大聲質問道:“是誰讓你們來的?”
司機答道:“陳縣長就在後面的吉普車上,你去問他吧!”
不一會,陳安平從後面走上前來,同趙鵬程揚了揚手,打着“哈哈”道:“哈哈,原來是你這位‘大書記’呀!我正在想方設法跟你聯繫,就是聯繫不上。後來聽說發生了朱毛苟同志的孫兒遭歹徒綁架,而你已經在現場指揮戰鬥,所以才緊急帶領民兵趕來支援。我說老趙呀,這樣的大事,你怎麼就不事先通知我一聲呢?好歹我也是領導班子裏的成員呀!難道你是信不過我這個二把手?”
趙鵬程同樣打着哈哈道:“你這可是惡人先告狀呀!你行蹤莫測,叫我怎麼跟你聯繫嘛!打你的手機,要不是關機,就是鈴聲雖然在響,卻無人接聽;打電話到你的辦公室,雖然有秘書接聽,但總是說不知你的去向,沒辦法同你取得聯繫。我說,老陳同志呀,你到底在忙什麼嘛?”
陳安平佯笑道:“我能忙什麼!我只是你手下的一個‘打工仔’,還不是按照你的指示為‘振興經濟’瞎忙呼……啊。”他說著,朝我們乘坐的車子望了一眼,問道,“你跟白局長這是要到哪裏去呀?”
趙鵬程答道:“省里領導來了,要我們去彙報情況……你調這麼多民兵來幹什麼?”
陳安平道:“聽說你正和公安局的同志正在同綁匪對峙,所以帶些民兵來支援你們哪!綁匪如此囂張,不多調些人來,怎麼對付得了?我作為一縣之長,臨時組織一些民兵來圍護人民的利益,該不為過吧?”
“你調動民兵,通沒通過武裝部?”趙鵬程問道。
“時間緊急,到哪裏去找他們的領導?”
趙鵬程一聽,生氣了,厲聲說道:“你這是瞎胡鬧!你事前不請求報告,屬私自行動,是違法違紀的!”
“人民利益大於天,我作為一縣之長,能對這種為害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突發事件不聞不問嗎?你這樣亂扣帽子是什麼意思嘛?”陳安平也來火了。
趙鵬程聽了他的話,自然也來火了,但是,他還是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冷冷地對陳安平說道:“好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再說你調這麼多民兵來,能取什麼作用?”
陳安平道:“你這是什麼思想!照你這樣說,民兵可以取消了?我之所以要調民兵來,就是為了打一場人民戰爭,要讓綁匪插翅難逃。而且,這也是在實戰中鍛煉民兵的極好機會,我何錯之有?”
我心裏清楚,趙鵬程之所以對陳安平調動民兵表現出強烈不滿,沒有請求面擅自行動是一個方面,更主要的是擔心他會利用民兵來製造混亂和麻煩,甚至會以拯救人質為幌子殺人滅口。但是,這種又不好當著陳安平的面說出來。聽了陳安平的這番話后,他盡量剋制自己的情緒,用較為緩和的口氣說道:“你們既然來了,就先到殷家埠歇着吧!如何行動,等我們見過省、地領導后再說吧!不過,我可得提醒你,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千萬不要自作主張,盲目行動。”
陳安平極不情願地答應道:“你放心好了,我陳安平是個自作主張的人嗎?我們保證一切行動聽指揮就是了……”
趙鵬程上了車,兩邊的汽車便相背而馳。
趙鵬程無不擔心地說道:“他前來摻合,肯定是另懷鬼胎。我們得趕快去向首長彙報這個情況,晚了真的會壞事的!”
我們的車子剛到接駕渡鎮委大院門前,尚未停穩,就有兩位解放軍戰士迎了上來,向我們敬了一個軍禮,替我們將車門拉開,用手為我們護頂。我朝四周掃了一眼,只見鎮委大院周圍站滿了手持武器的解放軍戰士。我朝趙鵬程笑道:“這些值勤的解放軍戰士是按你這個武裝部政委的要求佈置的吧?”
趙鵬程說道:“這用得着我來佈置嗎?省軍區司令員要來,省、地兩級軍區能不同當地武裝部聯繫?”
我笑了笑,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幼稚。
到了招待所的場院,發現招待所院子裏同樣佈滿了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當我們從他們面前經過時,每個人都向我們行了軍禮。作為一個長期從事文教工作的老新四軍戰士,接受久違的軍禮,一種親切感便油然而生。這種感覺也使我對解決這次綁架案的信心十足。進了招待所大廳,一個解放軍戰士向我們行了一個軍禮后,便帶我們來到到招待所的小會客廳。
一進會客廳,我發現廳堂里已經坐滿了人。我認識的有謝書記、地區分軍區的方一清司令員。其他的人當然是省里來的首長。在廳堂正面的一個長沙發上,謝書記正在同一個佩戴中將軍銜的老軍人交換意見。這位老將軍年約七旬,身材魁梧,氣宇軒昂。雖然他臉色白潤,體態微胖,但一個久經沙場的老軍人的豪邁之氣依然可感可受。不用人介紹,這個老將軍當然就是張司令員了。
在張司令員和謝書記坐的沙發對面的一個長沙發上,坐着的是省委古書記和省公安廳廳長楊如釗。方一清就坐他們旁邊的一個單人沙發上。我雖然同古書記沒有直接接觸,但從報紙和電視上“見面”的次數也不算少,可以說是“老熟人”。儘管謝書記還沒有向我們介紹,我也能一眼認出他。古書記年約四十六七,這種年齡在省委書記的這個群體中,應該屬少壯派。他的肚子雖然已經開始“中部崛起”,但並還不至於臃腫。據我所知,他喜歡登山和武術等體育運動,對武術尤為鍾愛。謝東山曾在電話中告訴過我,他之所以要讓紫良老先生及時趕到臨江,就是因為古書記急於想見見這位武術泰斗,與他切搓武術和討論我省的武術運動的發展。或許正是因為他喜歡登山和武術等體育運動,所以身體十分強壯,體力充沛,給人一種精明過人的感覺。
坐在古書記旁邊的是楊如釗。他在出任省委常委和省公安廳長之前,是我們地區的地委副書記,因此,我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他五十齣頭,雖然他比古書記大不了幾歲,但與古書記比起來,卻顯得有些老態。當我們走進會客廳,楊如釗起身對我喊一聲“老白”,便上前來同我握手。他是一個注意禮節的人,大概是出於禮貌吧,自然也同趙鵬程握了握手。
謝書記起身將古書記和張司令員介紹給我們認識,然後又向古書記和張司令員將我和趙鵬程介紹了一番。一陣寒喧之後,謝書記就叫趙鵬程介紹情況。
趙鵬程將情況簡要地介紹了一番,當他提到謝困難一人已經到老祖廟去準備準備同綁匪接觸時,古書記突然打斷他的話,說道:“謝困難不是被縣公安局關起來了嗎?是不是已經放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
古書記接著說道:“這小夥子有膽有識,而且武功不錯,是個人才……”他說到此處,又對張司令員說道,“趙鵬程說的這個謝困難就是謝東山同志的小兒子。這個人年紀雖然不大,但極有見地,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張司令員笑道:“我知道,你這個伯樂上台之後,就強調要對對年輕人加強培養和啟用,現在你對這個年輕人如此欣賞,說明他一定是個不錯的人尖子。不過,你說他武功好,就說他是個人才,是不是取人有點憑個人的好惡?”他不等古書記回答,便轉身對謝東山說道,“他是你的兒子,你怎麼給他起了這麼個古怪的名字?”
謝東山笑了笑,說道:“他是在三年困難時期出生的,便隨意給他起了個名字……”張司令員又問:“現在高幹子弟中,出現了一大批令人討厭的紈絝子弟,你可要注意呀……”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所以沒等謝東山開口,古書記便搶先回答道:“這一點請你放心,他雖然是老謝的兒子,但從六歲開始便在貧困山區生活,是貧下中農將其撫養成人的,直到十八歲才回到自己父母身邊。這種生活經歷,使他保留了工農子弟的所有的優良品質。據我所知,他之所以被一些人罵為‘夾生苕’,就是因為他的為人處世的原則與一般城裏人相去甚遠。我之所以看中他,絕對不是因為老謝在我面前說了些什麼,而是有不少當地群眾和幹部都在我面前提到他……”
張司令員接朝謝東山瞄了一眼,接話道:“這些人當中是不是也包括老謝?”
古書記忙說:“老謝是個講原則、守紀律的老同志,他怎麼會在我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兒子?照說,舉賢不避親,他老謝若真的在我面前說自己兒子幾句好話,或者說大膽地實話實說,我也不會因此而責怪他的,可是,他就是缺少這種膽量和勇氣……”
我插話道:“古書記,讓紫良老前輩可是經常在我們面前說謝困難是個‘當官的料’,你同讓老有所接觸,他肯定在你面前說過不少謝困難的好話……”
古書記朝我看了一眼,說道:“讓老是在我面前多次提起過謝困難,可是我的信息來源還廣得很。我還聽到不少人說他是‘夾生苕’呢!”
我說:“你知道他的這個糾號,就足以證明你對他的確是比較了解的……”
古書記說:“當今社會,物慾橫流,猴精賊精的人太多,而象謝困難這種所謂的夾生苕卻太少了。我是個喜歡在下面‘泡’的人,消息來源比較廣,正面的和反面的說法都聽了不少。正是聽到對他的各種反映,所以才引起了我對這個小夥子的好奇。當然,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還要作進一步考察才能做出全面的評判……啊,扯遠了,老趙同志,你繼續介紹情況。”
趙鵬程接着便將自己對這起綁案的看法,特別是與陳富田流氓團伙的關係作了強調。
他講完后,古書記便對張司令員說道:“張司令員,你作指示吧!”
張司令員笑道:“還是你先講吧!”
古書記道:“你是司令員,這場戰鬥怎麼打,當然是司令員的責任……”
張司令員說道:“既然古書記謙虛,那我就發表一點個人的意見吧……”他說著,從衣袋裏取出一包紅塔山牌香煙,抽出一支點燃,吸了一口,接著說道,“本來,從綁匪手裏解救人質,應該是地方公安部門的事,用不着我們軍隊出面。但是,我這個省軍區的司令員為什麼也跑來湊熱鬧呢?這是因為,被綁架者是我們軍人的家屬,而且這個軍人還是一位在抗美援朝戰爭中為國家立下了大功的特級戰鬥英雄。雖說他不是我們省軍區管轄的幹部,但事情是發生在我們省,我們就不能不管了。這件事影響極為惡劣,不僅在群眾中造成惡劣影響,而且還驚動了江西省軍區。江西省軍區的向司令員是我的老戰友,我們都是長征時參加搶渡大渡河的人,他得悉他的部下的孫子遭人綁架后,當然感到震驚,但因為隔省,又不能親自出面解決這件事,就只有向我求助了,要我們省軍區幫助他們解救被綁匪綁架的人質。所以,我就只好親自跑到你們臨江來求助你們了。我知道,自己就是來了,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最後還是要靠你們。我跑來,只是想對老戰友有個交待而已……”
他的這番話,讓在場子的人都為之動容,乃至汗顏。
謝書記和趙鵬程聽了張司令的這番話,都開始作起檢討來,自責自己領導不力和失察。特別是趙鵬程,見謝東山代自己受過並主動承擔責任,更是無地自容。他說:“……在我們新豐發生這種事,我作為縣委書記是應該承擔責任的……”
古書記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們縣的問題,我們早有耳聞,將來肯定是要進行必要的整頓和調整,你作為縣委書記當然有推託不了的責任。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妥善地將被綁架的人質儘快救出來。從你剛才彙報的情況看,這次綁案同新豐的具有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團伙有着直接的關係,所以,我認為,一定要藉助這次解救人質行動,對新豐的流氓團伙實施打擊。為此,我的意見是:一、將陳安平、陳應龍等可能與綁架有牽連的人撤離指揮現場;二、陳安平不是已經帶了一批民兵到了殷家埠嗎?可以讓這批民兵替下縣公安大隊的幹警,實行對老祖廟的嚴密封鎖,由省公安廳的楊如釗廳長和地區公安處的黃處長直接指揮……”
張司令員聽了古書記的意見后,立即表示贊同。他說:“我贊成古書記的意見!民兵是解放軍的後備部隊,而且新豐縣的民兵隊伍的建設在全省一直是一面旗幟,為了指揮上的方便,我看是否也讓縣武裝部的裴部長參與指揮班子?”
古書記說:“同意。裴部長現在在哪裏?”
方一清答道:“我已經通知他了,可能現在就在來接駕渡的路上……”
真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方一清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一聲“報告”。
大家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轉向門外,只見一個佩戴着大校軍肩章的軍人出現在門口。此人正是新豐武裝部的部長裴濤。
裴濤走進房間,首先向張司令員行了一個軍禮,隨即向在坐的所有人都行了一個舉手禮。方一清叫他坐下,就將張司令員的意見向他作了傳達。
就在楊如釗、裴濤準備起身離開時,謝東山的手機響了。眾人便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向他。
謝東山面部如花,興緻勃勃地說道:“是現場黃處長打來的,說是我那小子已經制服了綁匪,人質也安全無恙。”
什麼!謝困難已經制服了綁匪!眾人無不驚訝萬分。
古書記一聽,顯得異常興奮,說道:“看來我沒有看錯人,這個小夥子就是與眾不同呀……”
張司令員當然也備感驚訝,他說道:“這個小夥子是憑什麼本領將綁匪制服的?不錯!只可惜我們興師動眾,頭功還是被他奪走了。好!這小子確實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