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本劇的高潮由此展開。而對後述之殺人事件的兇手來說,劇本之巧拙應該不是問題才對。他不會是由故事的情節想到了什麼詭計吧?故事內容展開如下——
從樓上下來的裹着黑色圍巾的漢子說,放心吧,剛才只是嚇唬她們一下而已。
“年紀較輕的乖乖地讓我綁住了,而年老的倒咬了一口我的手。我開了一槍,她就癱瘓下去,後來我把她塞進壁櫥里去了。”
“我還以為你把人幹掉了呢?那……錢呢?”
“我現在開始慢慢搜嘛。你小心看着這個小傢伙,讓她哭出來可麻煩哩。”
說完,他又走上二樓去。
戴白色口罩的漢子站起來將夥伴先前喝過的威士忌酒瓶和酒杯拿過來。
他坐下來就打開酒瓶蓋子,開始往杯子裏倒酒,可是由於手在顫抖,溢出來的威士忌酒流到了茶几上。
“咦!酒流出來啦。”
聽到愛子的這句話時,漢子為了不讓她看出自己內心的驚慌,故意以緩慢的動作將瓶蓋蓋起來。然後,他把口罩拿開就將烈酒一飲而盡。
愛子定定地望着吐了一口大氣、正在擦拭嘴唇的這個漢子的臉孔。
“啊!你是爸爸!你是愛子的爸爸,對不對?”
“什麼?照片在哪裏呢?”
“在奶奶身上……”
“奶奶叫什麼名字呢?”
“她叫阿稻……”
原來戴白色口罩的漢子就是5年前離家出走的三郎。這一刻,他和當年1歲的愛子再度會面,本劇也就接近尾聲了。
“叔叔,你真的不是愛子的爸爸嗎?”
“真的不是。”三郎有說不出的苦衷似地低垂着頭說:“愛子的爸爸不像叔叔這樣,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現在在東京。他說愛子長大要做新娘子的時候,一定會回來哪。他會坐豪華轎車,帶着一大堆禮物回來。你要乖乖等他哦。你爸爸在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之後,會回來接愛子的……”
“乾乾淨淨?那他是洗澡去了?”
三郎拭着奪眶而出的眼淚,連連點了幾下頭。
愛子突然站立起來。
“你要到哪兒去呢?”
“我要去尿尿。”
愛子跑到裏頭去。
裹着黑色圍巾的漢子帶着內有搜來之財物的包袱從二樓下來。
“三郎,事情辦完了,咱們走吧。”
三郎逕自坐在那裏,動都不動一下。不僅如此,他還主張到警局去自首。
“你……你是不是發瘋了?”
“不,我沒有發瘋。我剛剛才醒悟,我認為我們這樣做是不對的,我不希望越陷越深。健哥,我們一起去自首,好不好?”
“你這不是廢話嗎?你想對我這個大哥說教,是不是?別羅嗦啦,我們快走吧。”
這時,阿稻腳步踉蹌地走進客廳來。“愛子!你去哪裏呀!家裏有小偷進來了!愛子!”
三郎怔怔地回頭一看。阿稻的臉上淌着鮮血。
“媽的!”
三郎抓起放在旁邊的威士忌酒瓶就揮向健一。
健一飛快地退後一步,躲開了這個攻擊。
“你這是幹什麼?”
“你怎麼開槍打了這位老人家?”
“算了,三郎,我並沒有射擊她。子彈從她臉上擦過而已嘛。”
阿稻這才發現這是自己的兒子。
“三郎!你不是三郎嗎?”
“娘!”
三郎準備跑到她的面前去。
健一插身到母子之間。
“我知道了,三郎。我這才明白你剛才為什麼會那樣說了,原來這是你的老娘。你是因此才想改邪歸正,是不是?”
健一把槍口對着阿稻,猙獰地笑道:
“這個老太婆不能讓她活命,不然會為我們埋下後患的。三郎,很抱歉,我只有把你老娘送上西天了。”
“不要開槍!你等一下,大哥!”
三郎展開雙手衝到阿稻的面前要去保護她。在這剎那間,手槍已轟然一聲,冒出火來。
“啊!”
三郎按着腹部,顛了幾步。
“三郎!”
阿稻連忙抱住他,兩人都頹然倒在地板上。
愛子這時回到客廳來,健一推倒她就逃竄出去。
“三郎!你要振作起來!三郎!”
阿稻抱起幾乎昏迷過去的三郎,對着呆立在那裏的愛子說:
“愛子!你過來。看!這就是你的爸爸呀!
愛子木然地站立着不動。
遠處傳來數發槍聲和警笛聲。
“不……讓我喝水……娘……”
愛子摹然跑過來,揀起橫倒在地上的威士忌酒瓶放到三郎的手上。
三郎用顫抖的手指打開瓶蓋,將瓶口對着嘴喝一口后,頹然掉下酒瓶。
“三郎!這是愛子啊!娘說的話你聽得見嗎?三郎!”
三郎伸手抱住了愛子的肩膀。
“不,我不是你爸爸!叔叔是飛出溫暖的老巢,結果迷失了方向的一隻鳥。迷失方向的鳥是沒有名字的。愛子有了不起的父親呢,了不起的父親……”
三郎說到這裏,頭就向前垂下,斷氣了。
阿稻抱着三郎的遺體,號陶大哭起來。
被扣上手銬的健一,這時由警員帶着走進客廳來。
健一將頭垂下,不敢正視三郎的屍體。
警員以黯然的目光凝視着阿稻……
以上是《母親之老巢》落幕時的情景。
我以極其沉重的心情把這一故事的內容寫出來了。
相信後述這起命案的兇手一定會比閱讀任何名作更為認真的心情細讀過這部作品才對。
命案就在《母親之老巢》的舞台上發生!當日的觀眾有750人以上,而命案竟在這樣的地方展現!有人說人生就是戲劇,而就這次的情形來說,戲劇不是成為犯罪了嗎?
言歸正傳,現在來談這起事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