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悲傷者
第二天是四月二日,天空晴朗無雲。
袖木新一和三澤由加理九點整準時到達了木之本警署。
"早上好。"
出來迎接的杉山十分熱情地同他們打招呼。
杉山先把兩個人帶到昨天的調查室里,袖木在那裏被取了指紋樣本。杉山解釋說是要和侵人別墅的兇手指紋做一下對比,由於三澤由加理沒去過別墅,所以沒有取她的指紋樣。在一張寫着"用后銷毀‘,的紙上,袖木十分認真地用油墨捺上了十個手指印和掌櫻等到袖木在洗手間用給他的洗手液洗完手回來后,杉山助理警部從椅子站了起來。
"請跟我一起去余吳現場,加瀨警部已經先去了。
杉山領着他們來到停在警署前的一輛警車上,自己先坐到了駕駛位置上。由加理和袖木隨後坐到了後排座位上。
杉山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發動了引擎。由加理想問他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可又一想這話有點無聊,因此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杉山一言不發地開着車。
"昨天的調查有什麼結果嗎?"
沉默了一會,抽水問道。杉山手握着方向盤,朝後視鏡瞥了一眼,由加理也正在望着他,兩個人的眼睛對視了一下。
"昨天我們的調查員每兩個人一組,共五組,在現場附近進行了徹底的調查。調查主要包括兩點,一是昨天上午有沒有發現陌生人或可疑車輛在案發現場活動;二是昨天上午十點四十分左右是否有陌生男子在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今天我們打算擴大一下範圍,繼續在木之本警署附近進行調查。"
"你是說調查還未取得任何進展?"
"到昨天調查結束為止,尚無任何進展。不過這裏人又不多,嫌疑犯應該比較容易發現,肯定會有線索的。"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這附近人不多,不是更不容易發現嫌疑犯嗎?"
"我們一定要將罪犯繩之以法。"
袖木看起來有點悵然。過了一會,他又問道:"現場沒有發現罪犯留下的物品嗎?比如說指紋或腳印?"
"我們正在調查。不過倒是得到了兩個很清晰的指紋,其中一個我們已經查明,是你夫人袖木惠的。"
由加理有些失望。
"另一個是我的吧。"袖木有意無意地說道。然後他就沉默了起來。
車子開到了余吳湖。由加理把臉貼到玻璃窗上,凝望着姐姐離開人世的這塊土地。她曾經聽姐姐說過,余吳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鏡湖"。果然不假,早晨的陽光灑在余吳湖上,折射回來,整個湖面看起來確實如同一面鏡子。余吳湖看起來是那樣的小,由加理覺得它簡直無法跟琵琶湖相比,稱其為池塘或許更合適。湖四面環山,人煙稀少,與由加理到安雲野旅遊時所見到的高原湖泊很相似。
"如果不是因為調查才來這裏,這裏應該是一個很浪漫的地方埃"袖木附到由加理的耳邊,悄悄地說道。由加理沒有做聲,只是下意識地輕輕點了點頭。
"傳說曾經有仙女降臨到余吳湖。這裏的人都知道這個傳說,叫霓裳傳說。傳說仙女曾經把她穿的霓裳掛在湖邊的一棵柳樹上。說不定仙女曾在余吳湖裏偷偷地洗過澡呢。"
汽車行駛在沒有色彩的水田似的道路上,更加接近湖的正面了。車子向左拐彎后,沿着湖邊順時針行駛。湖在車子的右邊飛快地向後掠過。這時由加理才發現,其實余吳湖很大,只不過剛才被左面的山擋住了視線,沒有看到湖的全貌罷了。
"左前方就是賤岳山。從木之本坐纜車可以直達山頂,從|山頂可以同時看到琵琶湖和余吳湖。"袖木說道,"去年夏天我曾和惠一同登上過山頂。家裏應該還有那時拍的照片……作為一個女人來說,惠對歷史是比較精通的。由加理,你聽說過賤岳山的七條槍嗎。
沒聽說過,由加理心想。她只是輕輕回答道:"沒有。""指的是賤岳大戰時的加藤清正和福島正則等七個人。賤岳大戰就是羽柴秀吉和柴田勝家……
"和羽田勝家一夥的是佐久間盛政。"
正在專心開車的杉山插了一句。
"對對,是佐久間盛政。我聽惠說,這裏還曾是豐臣秀吉大獲全勝的古戰場呢。她在這方面比我懂得多。
由加理又想起了姐姐。姐姐曾做過兩年公司女事務員,經常手拿一本歷史雜誌,邊走邊看。由加理還因此取笑過她,說她像個老太婆。
"我和惠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告訴她我家裏是從事古董生意的,可能會給她陳腐的印象。可是她聽說以後,竟很感興趣。當時我想,這個女孩子有點怪。"由加理只是默默地聽着,沒有搭話。
車子開到了現常別墅門口停着一輛車,看起來像一輛警車。杉山把車停在它後面。
三人走進屋內。加瀨和其他兩個刑警正在卧室里談話,加瀨好像正對一個圓臉的人反覆叮囑着什麼。
"加瀨警部,袖術先生和三澤由加理小姐來了。"聽到杉山說話,加瀨轉過身來,說了聲"早上好"。
"惠就是在這裏被殺害的嗎?"
柚木看了看地板上用粉筆畫的人體形狀,問道。
"是的。"杉山答道。
"是被人勒死的嗎?"
"是用烤麵包器的電源線下的毒手。"
"兇手也太殘忍了……"
這時,加瀨咳嗽了一聲,說道:"袖木先生,請你好好看一下好嗎?看看少了什麼東西沒有,有哪些東西以前沒見過。""我明白,我會好好檢查的。"袖木自己在房間內四處查看,由加理閑着無事,只好縮着身子坐在卧室的牆角,以免打攪袖木和刑警們。地板上用粉筆畫的人形看起來像姐姐被燒毀后留下的痕迹,看起來十分恐怖。
這時袖術查看完了其餘的房間,回到了客廳。由加理只好來到了西式房間。這是一間卧室。從后間的窗戶可以看到余吳湖。
(仙女怎麼會降落到這種地方?)
感不知什麼緣故,由加理突然對姐夫說過的這個傳說有些反感。
(姐姐就是在這種地方被惡魔殺害的,可姐夫還有心思說這種話……)袖木惠突然醒了。牆壁上的電子鐘時針指向凌晨兩點。自己一向睡覺很死,今天怎麼這個時候醒了呢。她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每次來這裏都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今天是怎麼了?)惠抬頭看了看窗外。也許是心理因素她覺得春天的星空顯得異常廣闊。夜很靜。她起身向外眺望。風兒輕輕拂過黑暗的湖面,湖面平靜如鏡。
(我從沒想到過會一個人在這個地方過夜。)惠突然想起九點剛過時丈夫打來的電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工作上的事還沒處理完。沒想到連休三天還有這麼多事要辦。我現在還在彥根,今晚恐怕是趕不回去了。"丈夫新一的聲音滿含歉意,"我明天一大早一定趕過去。早知道這樣,我就會明天和你一道過去。"其實惠原來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新一讓她先買點吃的東西,所以她才在下午就趕到別墅。可沒想到丈夫的工作還沒能處理完,明天早上才能趕到。自己本來沒必要在這麼冷清的屋子裏一個人過夜。
"很對不起啊,你忍耐一下吧。記得把門反鎖好,早點睡。"惠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回答道:"知道了。""我給你低頭認罪了。你原諒我了嗎?……這樣可以了吧?
那就明天見了。"
惠剛要說"你要保重啊,別太勞累了,’,丈夫已經把電話掛了。為了驅趕寂寞,她拿起帶來的袖珍小說讀了一會。
十點鐘時,她剛準備上床睡覺,突然想起妹妹由加理來,好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她翻開電話簿,撥了由加理的電話號碼,可是由加理不在家。
又看了一會書,惠看了看時鐘,十一點半了。她心想,由加理也該回家了吧,於是又撥了由加理的電話號碼。
"你好,我是三澤由加理。"
妹妹的聲音很溫柔。都二十四歲,可她的聲音昕起來還像個學生。
"由加理,是我埃"惠的聲調比以往高了許多,"這可不行,你怎麼能隨便把自己的姓名說出來呢。要是碰到騷擾電話怎麼辦?只要應聲‘喂,就行了。"
"是姐姐啊,好久不見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把名字給說出來了。不過要是朋友來的電話,只說’喂,有失禮之嫌埃""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住還是小心為好。是不是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
"沒有。不過要是偶爾有那樣的電話不也是很有趣嗎?肯定挺刺激的。"
"有什麼有趣的?深更半夜被那種電話騷擾,那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以前我家裏就經常有這種電話……"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姐姐,你找我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我現在一個人呆在余吳的別墅里。"
惠把丈夫讓自己獨守空房的事說了一遍,由加理只是漫不經心地附和着。
"現在打電話方便嗎?"惠問道。"你好像沒認真昕我的話。
是不是在等男朋友的電話?不方便的話,我把電話掛了。"
"我還真想有個男朋友給我打電話呢。"由加理邊說邊嘆了一口氣,"我沒等電話。只是剛才喝了點酒,頭有點發暈。我和幾個朋友一直喝到剛才。"
"沒事吧?不要玩過頭埃……不多聊了,你明天還有工作吧?"
"沒關係,不必為我擔心。姐姐你好久沒有打電話過來了。"
說到這裏,由加理說了聲"你稍等一下"。過了一會兒,惠聽到拖椅子的聲音,接着由加理說道:"你接着講吧。我把小吃拿過來了。"聲音里充滿了小孩子的無憂無慮。惠不由得得感到心裏一陣溫暖。
兩個人又接着談了半個小時,說了各自的近況。惠說自己跟丈夫雖然時常吵架,但兩個人感情還可以。由加理也談了自己的公司用人如何殘酷,還告訴惠她想利用五月份的連休假和朋友們一起進行首次國外旅行的計劃。兩個人說說笑笑,一眨跟半個鐘頭過去了。
"我想到美國的西海岸去。我也想跟姐姐你蜜月旅行時一樣到歐洲去逛一逛,可是錢和時間都不允許,等到我蜜月旅行時再去吧。"
惠是五年前結的婚。結婚半年後,剛把大女兒嫁出去的父母總算暫時有了點空閑,老兩口到熊野的溫泉作了一次旅行,算是對自己結婚時的一種補償。看到自己的恩愛父母破天荒地首次要出門旅行,兩個女兒都特別高興。等到二女兒出嫁后,兩位老人說不定旅遊的次數就更頻繁了。要是這樣的話,作女兒的心裏自然也很高興。惠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了由加理,兩個人的想法都一樣。誰會料到天降橫禍,父母乘坐的公共汽車會墜落深淵呢。
"由加理,現在你總算有了點空閑,我很高興。"惠側頭看了看時鐘,已經十二點多了。"聊了這麼長時間了,你也該休息了。就這樣吧,你姐夫不在的時候,我還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也會給姐姐打電話的。真想見見姐姐啊!你不到大阪來嗎?"
"行啊,等我找個借口到大阪去玩一趟。到時候再跟你聯繫。"
"我等着你。"由加理停頓了一下,"對了,我今天碰到空知先生了。"
"埃……是嗎?"
在惠聽來,空知這個名字是那麼的熟悉,卻又令她心裏隱隱作痛。
"我是在梅田等朋友時遇到他的。他還問姐姐你怎麼樣了呢,他要我向你問好。"
"他還好嗎?"
"他很好。好像比以前更有前途了,不過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溫柔。"
"由加理,你好像很喜歡他這種類型的人埃""姐姐,別開我的玩笑了。"
其實惠根本就不想拿空知來開玩笑。
"隔了這麼長時間,能和你聊聊,真不錯埃還多虧你姐夫把我撂在這兒獨守空房。好了,不說了,晚安。"
"晚安。"
放下電話,惠沖了個淋浴就上了床。
惠只睡了一個半小時,就怎麼也睡不着了。
(真想一覺睡到天亮埃可是這樣的夜晚……)惠靜靜地看着黑暗中的湖面。遙遠的星空下,空知在電腦前打字的身影清晰地浮現出來。自己曾經怎樣傷過這個男人的心啊!
("這傢伙知難而退,很有紳士風度啊!"丈夫笑着說。)惠把窗帘拉上了。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到再次入睡的這段短暫時間裏,學生時代的一幕幕場景如走馬燈般浮現在腦海中。
袖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狀況。加瀨對他的協助表示了感謝,然後又說想和他繼續談談昨天的事情,並把由加理也叫來了。
"我們到那裏去談吧。"
三人離開了殺人現場客廳,來到了日式房間。幾個人分坐在桌子的兩邊。杉山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
"袖木先生,你是二十九歲成為公司董事長的,是從你父親那裏繼承來的嗎?"
加瀨的語調顯得很輕鬆,像談論家常似的。
是的,大學畢業后不久我就繼承了父親的事業。大約是二十四歲的時候,那應該是五年前吧。父親因為得了早老性痴獃綜合征,不幸去世了。我當了公司董事長,弟弟擔任了常務董事的職務。當時我對生意還只是略通皮毛,肩上突然壓上這麼一副沉重的擔子,確實有點吃不消0多虧當時店裏有一位老職員、任彥根店店長的武藤,對店裏的各種業務很精通,在他的幫助下,我和弟弟才慢慢地在實踐中成長起來。
"噢。你弟弟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常務董事。你比你弟弟大幾歲?""我們是同一年生的。雖然我叫他弟弟,但其實我們是雙胞胎。""啊,是這麼回事埃"加瀨重重地點了兩三下頭,"你身弟叫什麼?""柚木健一。健康的健,數字一。""他也是大學畢業嗎?""不是。他在大學二年級時就退學了,接着就開始在店裏工作。我大學讀了四年,因此,他在店裏的工齡比我長三年。
不過可能是父親認為我對古董了解得更多一點,因此就在遺書中指定我擔任公司董事長。""啊,看來你生下來就具有一雙鑒別美術品的慧眼埃""並非如此。只是我從小就父親的工作感興趣,在大學又念的是美術專業。從那時起就開始進行實地工作,挨家挨戶地去搜尋各地的藏品。""現在你公司里有幾個職員?""彥根有五人,大阪三人,再加上我們兄弟倆,一共十個人。我和武藤負責彥根的公司本部,健一負責設在大阪的分公司。""為什麼不把公司本部設在大阪呢?""我們家一直住在彥根,憑着多年的信譽在彥根建起了目前的這個公司。您或許也知道,彥根是大老①井伊的城下町②<①,日本江戶幕府時期的最高執政官。-一譯者注②以諸侯的居城為中心發展起來的城鎮。一一譯者注>所在地,有很多文化遺產和古董,因此我們就決心在彥根紮根了。而開業十年的大阪店不過是個小字號。"聊了一些跟案件無關緊要的話之後,加瀨把昨天上午的行動重新眼柚木和由加理講了一下。他們是在調查有關嫌疑人員是不是在現場,由加理心想。電視劇里的刑警都有句口頭禪,"警方會對所有嫌疑人進行調查。"首先被問到的是由加理。她說自己和往常一樣,七點多一點起床,八點多時離開了位於野田的公寓,八點四十分左右到達公司。警方打來電話的時候快到十二點了。於是她請了假,提前離開了公司,隨後坐新幹線和北陸主幹線於下午兩點左右到達了木之本警署。
在由加理講話的過程中,加瀨和杉山都沒插話,只是偶爾作一下筆記。
"至於我嘛,"由加理講完后,柚木開口說道,"和我昨天說過的一樣,八點左右起床,然後給妻子打電話,告訴她不能去別墅見她了。等得到她的諒解之後,又在快九點的時候給店裏打了個電話,跟武藤取消了休假,並告訴他我要到博多去拜訪清水士郎。""你和清水的會面是在四月一日的下午四點,對嗎?""是的。我曾經通過中介人介紹,打算從他那裏買兩件瓷器。但由於當時是通過電話達成協議的,我還沒親眼看到過實物,所以有些放心不下,然後才決定登門拜訪的。傍晚時我們兩個人見了面,談完了生意之後在中洲喝了兩杯。晚飯是我邀請他的,因為以後還要麻煩他。""那你早晨事先給他去電話了嗎?""沒有。""請繼續講。"加瀨催促道。
"我在時刻表上查了查新幹線的時間,於十點四十五分出了家門。我家在佐和山附近,步行到車站約十五分鐘左右。請等一下。"柚木說著,從西服上衣的內側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筆記本,翻到了夾着書籤的一頁。
"換乘的車次我都做了記錄。十一點二分登上了從彥根出發的電車。坐了一站到米原,十一點七分在米原下了車。(見時刻表①)。然後登上了十一點二十六分的開往新大阪的‘回聲,號四0九次列車。(見時刻表②)。因為有十九分鐘的等車時間,所以當時我很悠閑。但後來突然想起自己又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原來想在彥根車站給清水買點當地的土特產作為禮物,沒想到給忘了。"柚木邊說邊撓着頭,好像感到自己這個公司經理很不稱職似的。加瀨和衫山只是默默的聽着。
"沒有辦法,我只好在站台小店臨時買點什麼。沒想到那裏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正着急的時候,發車時間快到了,只好切忙買了包近江牛的徊煮就上車了。然後就一直坐到新幹線的車站。
"也就是說,你趕上了那班車了?"加瀨問道。
"是的。我一直坐到京都,然後在京都換乘了去博多的’光’號。因為坐這趟車比在新大阪換乘更快,而且能保證有座位。我於十一點五十二分到達了京都,然後換乘了十一點五十六分發車的‘光,號一0三次列車(見時刻表③)。"
"然後就一直坐到博多?"
"是的。’光,號在三點四十五分準時到達了博多。"
時刻表①
大阪發車859905917911
新大阪發車904910921916
到達905910922917
茨木913/935926
高規919/948932
由崎/新快速954/
神足//958/
向目町//1001/
西大路//1005/
京都到達9369391008948
發車937941……952
由科942946……957
大津947|1005|……1002
膳所949|到達|……1004
石山953|堅田|……1008
潮田1000……1011
草津到達1001……1015
發車1005……1016
守山1009……1020
野洲…………1024
莜原…………1029
近江八幡…………1032
餐痢?036
能登川…………1046
稻枝…………1051
河瀨…………1055
南彥根…………1058
彥根…………1102
米原到達…………1107
時刻表②
列車光371光341回聲409光301
發車線路(17)(19)(41)
東京發車……736748752
新橫濱……753808/
小田原……813830/
熱海?40/
三島……/852/
新富士……/908/
靜岡……/922/
掛川……/942/
浜松……/958/
豐橋……/1016/
三河安城……/1034/
名古屋到達……9361048944
發車……9381049945
岐阜羽島……/1105/
米原……10031126/
京都……102811521032
新大阪到達……104412081048
發車到達線路(21)(21)(24)(24)新神戶發車1040………………西明石1055………………姬路1106………………相生1133………………岡山到達1155………………見時刻表③列車光103回聲417光241回聲473光153回聲375光345回聲419光305光5發車路線(19)(18)(15)(18)(14)(17)(16)(14)(15)東京發車912916924932936……9409489521000新橫濱929933/952/……9571008//小田原/955/1015/……/1030//熱海。?00710021026/……/1040//三島/1020/1037/……/1052//新富士/1035/1050/……/1108//靜岡/105310271109/……1122//掛川/1112/1130/……/1142//浜松/1129/1143/……/1158//豐橋/1148/1158/……/1216//三河安城/1204/1219/……/1234//名古屋到達110812161125123211291136124811441152發車11091218112711301138124911451153岐阜羽島/1231///1305//米原/1254//12031326//京都11561320121212161228135212321240新大阪到?12121336122812321244140812481256發車線路(21)(22)(22)(21)(20)(21)(22)(23)(21)新大阪發車12141230123412401258新神戶1229124512491255/西明石///1306/姬路12511307/1319/相生///1333/岡山到達13161332132913551350發車1317133013561351新倉敷//1408/福山1339/1422/新尾道//1431/三原//1439/東廣島//1453/廣島到達1409141615061436發車1410141715131437新岩國//1532/德山1444/1548/小郡1501/1605/新下關//1623/小倉到達1524151616331536博多1545153716541537到達路線(13)(14)(13)(13)註:回聲473次列車運行日為1月1日至3月19日:3月21日至4月4日;4月7日、9日、11-17日、19M21日、23日、25日、27日、29日、30日;5月3-7日、9日、11日、12日、14~19日、21日、22日、26日、28日26月1-4日、9日、10日、16日。
"清水先生的家離車站近嗎?"
"他家在博多車站東西,步行大約十五分鐘左右。他是干稅務師工作的,辦公室和住宅在一塊。我先用車站的公用電話跟他聯繫了一下,然後按照地圖找到了他家。他家有點難找,到達時已經是四點十分左右了。從車站到他家可能花了二十分鐘左右。"
"你到了以後,清水先生就告訴你我們有事找你嗎?"
"是的。他把木之本警署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我,然後我就用他家的電話給木之本警署打了一個電話,後來就聽到了我妻子被害的噩耗。"
說到這裏,柚木沉默不語了。杉山開口道:"辛苦你了,剛到博多就不得不馬上返回木之本。"
"我馬上趕回車站,坐上新幹線趕了回來,就好像剛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似的。"
柚木說完這些,又緘默了。
"葬禮是明天舉行嗎?"
衫山問道。然後他說如果明天的話,他也想去燒柱香。
"是的。武藤已經在作準備了。我弟弟也要趕回來。"
聽到這裏,加瀨忽然抬起頭來問道:"你弟弟也要回來?健一先生也到外地出差去了嗎?"
"是的,他到山形縣的酒田出差去了。這也是很偶然的事,我們兄弟倆在同一天因為採購的事到外地出差。"
"你弟弟出差的地點更遠埃而且你們兩個人出差地點一南一北,方向正好相反埃""他到酒田和同行分掛軸去了。聽他說,同行要他四月一去。因為對方經營的店規模較小,因此弟弟對我發牢騷說:‘對方說要我四月份以後去。他們這是明擺着想要我付消費稅。由加理心裏不由得又一陣悲哀。目前日本國內正因為徵收消費稅一事而亂成了一鍋粥。今天早晨,姐夫在旅館結賬時發現賬單上多了一個消費稅的印章。平成元年四月一日,消費稅來了,姐姐去了。消稅費來了大家愁,而自己卻還要承受失去姐姐的痛苦。
"不過我弟弟當時並不在工作。他昨天傍晚到達目的地,預定今天進行談判。當他聽說自己的嫂子遇害后,立即取消了談判,一大早就離開酒田趕往彥根來了。"談話到此結束了。加瀨和杉山對柚木和由加理的協助表示了謝意。
"二謝二位的大力協助。我們一定瞅全力,你們也要節哀保重。你沒事吧,三澤小姐?"由加理輕輕地回答了一聲"我沒事"。
"你們坐電車回去嗎?那我派人把你們送到木之本車站吧。"加瀨說道。
"那就拜託了。送到余吳車站就行了。"柚木雖然這樣說,但杉山讓他想起了在前面的木之本車到折回的列車很多,又昕說加瀨也要返回警署,於是就決定請制送。加瀨把杉山叫到客廳的一角,兩個人小聲談論着關於搜查的事宜。
"三個搜查小組……到消防署去……那裏交給富回辦……至於那裏嘛,我自己辦好了……""下午我……等着您……然後……是那裏嗎?……我知道了。"
話音斷斷續續,柚木聽不清兩個人在談論什麼。過了一會兒,兩個人談完了話,加瀨走了過來。杉山留在原地,看來加瀨要親自開車送他們。
和坐車來時一樣,由加理和柚木坐在後座。加瀨朝送到門口的杉山輕輕揮了揮手,由加理和柚木也點頭致意。加瀨默默地發動了車。
余吳湖像電影裏鏡頭重放一樣慢慢地向後方退去。車裏的人都緘默不語。
由加理和柚木在木之本車站前下了車,和加瀕揮手作別。
離下一班車發車還有二十分鐘,兩個人只好坐在檢票口的椅子上等着。
"姐夫。"
沉默了一會,由加理開口說道。她覺得這個稱呼在自己聽來是那麼的不自然。
"什麼事?"
"前天,我偶然在梅田碰到了空知先生。你如果和他聯繫不上,我可以打電話跟他聯繫一下。"柚木考慮了一會兒,說道:"那就拜託了。"到了彥根后,由加理打了個電話。她好像根本沒想到問袖木知不知道電話號碼,只是低頭查隨身攜帶的電話號碼本。
連撥了幾次,電話都打不通。
空知正躺在被窩裏看着同行寫的小說,這時電話鈴響了。
他伸手拿起放在枕邊的聽筒。
"你好。我是空知。"
"終於打通了。世界現在都六點了,太陽都快落山了,你剛醒嗎?"片桐嘆着氣說。
"我三點就醒了,然後一直在電話旁邊看書。""電話旁邊?這麼說你小?又把電話筒摘下來了?""啊,我醒了以後忘了把電話筒掛上了。後來一直縮在被窩裏看書,直到五點左右才恢復原狀。
"什麼恢復原狀,又沒發生什麼災害?你小子這個習慣可不好埃你摘下聽筒是不是想與世隔絕啊?"
"我一向把電話放在枕頭邊上。睡覺時要是電話鈴響的話還不嚇我一跳啊,所以睡覺前我就把話筒給摘下來了……"
"你是說你把電話就放在枕邊的榻榻米上?怎麼能放在那種地方呢?你這小子真是個怪人埃"片桐嘟嘟囔囔地發著牢騷,空知心裏卻很高興。
"放在枕邊不是方便嘛,可以邊躺着或盤腿坐着邊打電話。"
"你買個無繩電話不就得了。廢話少說,言歸正傳,談談工作的事吧。"
"好吧。"
"前天我拜讀了一下你那寫了一半的大作,一直讀到昨天晚上。我發現了一大堆錯誤。"
"真的嗎?"
"那還有假。有五六處常識性錯誤。第四章〈西西弗斯之神〉就有點怪。西西弗斯是人,不是神。加繆曾寫過一本書,叫〈西西弗斯的神話〉,你是不是因為這本書就把西西弗斯當成神了?後來每周六都有周刊雜誌連載,不過首都圈和大阪-帶沒有綜合性的周刊雜誌發行。算了,這些都是些細節,先不說了。不過至關重要的計謀一處卻很奇怪埃空知,九州的電車是交流電車啊,九州可沒有本州那樣的直流電車。"
"交直流兩用電車還是有的吧?"
"你作品中電車可不是交直流兩用。你可以修改一下嗎?"
"好吧。"空知心裏暗罵這傢伙可真煩,"不過有點麻煩。"
"你一定要修改過來,不過可不能晚於我們原先約定好的時間。"
"我儘力吧,不過廣瀕警部關於不在犯罪現場的講座那一部分還沒寫完呢。"
"我等着你。你可是說過一完稿就立即到東京來的。等你到東京后,按咱們預先約定好的,我會帶你去我常去的那家迪斯科舞廳的。"
"得了吧,你那是真心話嗎?人多少還是要講點哥們兒義氣的吧?片桐先生。"
"我片桐就是義氣的代名詞。要不然,帶你到年初咱們去過的卡拉0K快餐店去喝一杯。"
"你是不是又把自己想像成桑田佳佑,在那裏放聲歌唱了?"
"不錯。你就叫我桑田片桐吧。"
"別玩瀟洒了,都快二十一世紀了。你這個人就是,上班時間無精打采,一下班,比誰都精神。我吃完晚飯後還得趕緊幹活呢?"
"什麼下班時間!我這裏星期天也上班呢。"昕筒里的片桐聽起來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現在工作剛做了一半,不過今天還是打算和科里的那些傢伙一起去賞櫻花呢。"
"東京的櫻花也開了嗎?"
"兩三天前是最佳的賞櫻花的時間。不過湊巧今天大家都有空,於是就臨時決定去了。我估計現在先遣隊已經到達上野了,我馬上也要出發了。"
"你看來過得不錯嘛。"
"是不是懷念起工薪族的生活來了?"
"我才不稀罕呢。那你就快去吧。"那我就走了。再見?房間裏又恢復了?驕病?罩戳絲詞敝櫻丫熗惆肓恕N葑游韃嗟拇盎г諳ρ艫撓痴障攏狹艘徊憬鴰粕南脊狻?
(懷念工薪族的生活?)
空知不由得獨自苦笑起來。
當初自己畢業后,就立即進了一家大型光學儀器公司工作。工作伊始,本想大展一番身手,干出點成績來,可不知是不是工薪族社會的悲劇在作祟,他和自己的上司根本合不來。
那傢伙是他的科長,整天無所事事,指使科員幹活像使用機械人,把許多科員都逼得跳槽了,可那傢伙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空知看不下去,就提了一條意見,建議實行定額制,並進行公正的評定。沒想到因此遭其嫉恨,經常被給小鞋穿,不過,直接責任並不在於自己。有一次,一個科員犯了個小錯誤,那傢伙在全體科員面前把他給狠狠地大罵了一頓。那傢伙不僅常因為這名科員的工作失誤而責罵他,而且還拿這名科員的身體缺陷開玩笑。空知終於忍無可忍了,憤怒地站起來,大聲指責那傢伙。
(自己可真是個熱血漢子啊)
-一請你說話放尊重點好不好?
一-什麼?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一-我在跟你這個傢伙說話。
空知說著一腳就把科長的辦公桌踢倒了。"真痛快?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道。瞥ご右巫由系淶降匕逕希劬狄駁艫攪說厴稀1話ぢ畹目圃被乖諞慌怨婀婢鼐氐卣玖⒆擰M旅怯械哪康煽詿艫乜醋潘械腦虯底栽謐雷擁紫屢氖幀8舯諂淥頻娜瞬恢⑸聳裁詞攏捕寂芄純慈饒幀T謚諶說淖⑹酉攏罩蛔勻艫厥帳昂米約旱畝鰨菏淄π氐刈叱雋稅旃搖?
(如今回想起來,還不由得為自己的"壯舉’,直冒冷汗。)一出公司門,他就把出勤卡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箱。然後自言自語地問自己"明天該怎麼辦呢?",聲音顯得有點悲慘,但自己又何嘗能找到答案呢?
(不過當時如果不挺身而出,自己究竟還能再忍到什麼時候呢?)現在回想起來,真是酸甜苦辣威五味俱全。這件事給自己的惟一收穫就是發現自己是一個很容易衝動的人。自己動手寫推理小說也並不是因為踢翻桌子的那一腳,自己從小就喜歡推理小說,還曾經煞有介事地給夥伴們讀過自己寫的東西。皇怯幸惶?偶然想到,與摸彩票相比,還不如趁自己正在失業寫點應徵小說,那樣中獎率肯定更高一點,於是就動筆寫了。不過他從-開始就不是抱着試試看的遊戲心理,而是認真地對待寫小說這件事。
(然後自己就一直從事小說寫作,直到現在。)現在想起來,那是一部缺陷很多的作品。雖然小說的基本構思和計謀設計都獲得了應有的評價,但總覺得自己是在拿手中的稿紙換飯吃。每每想到此,空知的心底都會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小說的計謀是自己在初中一年級時創作的,想不到緊急關頭還是十三歲的自己救了自己一命,他時常這樣自嘲。
或許是對自己工薪族生活的一種補償吧,命運讓自己遇到了好編輯片桐,正是由於他,自己才真正開始執筆寫起小說來了。兩個人曾住在同一所旅館裏,徹夜長談。片桐和自己同歲,但是他的才能在出版社裏也有目共睹,受到大家的承認。
片桐本人喜歡推理小說,但他也負責編輯歷史小說和科幻小說的作品。空知很想和他結為親密朋友。
(雖然他常給自己的作品挑毛病,但有這種朋友不是更好嗎?)空知想到這,開始動手修改起剛才片桐給他指出眠的幾處毛病來。
(這傢伙真是麻煩。)
小說這東西,稍一馬虎就有可能被編輯給封殺掉。空知邊想邊往椅背上一靠,他心緒煩亂,連堆在身邊的昨天和今天的報紙也懶得看一眼。
和柚木在木之本車站前下車后,加瀨低頭看了-眼手錶,確認了一下從余吳湖到木之本車站所需要的時間。然後他回到警署,向本部的署長一一警視權田一一詳細彙報了從柚木那裏詢問來的消息。然後對警視說自己想一個人到米原車站去調查一下柚木所說的情況是否屬實,得到了警視的許可。他又問了問其他警員調查的情況,他們都沒有得到有關這方面的消息。
加瀨重新鑽進車裏,將方向盤向右一打,向木之本車站的反方向駛去。警車沿着八號國道向西行駛了大約三個街區,就到了木之本高速公路人口處。隨後加瀕駕車駛上北陸自動車道,加速向南駛去。北陸主幹道的左邊就是八號國道,兩條公路平行向前伸展而去。不一會兒,車子就駛出了木之本町,進人了高月町。左前方已經浮現出了晚霞中伊吹山綿延不絕的輪廓。右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方格狀的水稻田,一直延伸到丘陵的山腳下。竹生島就漂浮在對面不遠處的琵琶湖中,但目前還看不到。車子進入了湖北町,從伊香郡駛人東淺井郡。右側的丘陵已經看不到了。公路也朝遠離琵琶湖的方向轉向東方,穿過特快列車飛駛而過的北陸主幹線。
(離開余吳已經有二十五分鐘了·……)加瀨低頭瞥了一眼手錶,又使勁將油門踩了下去,連續起越了幾輛像是向關西方向運輸海產品的大卡車。車子的左側,古戰場遺址向後飛掠而去,車子駛過了姐妹川。到達長泯高速江路人口處時,加瀕搖了搖頭,很不滿意自己的表現,已經超過從余吳湖的犯罪現場趕到這裏所需時間三十多分鐘了。
"照這樣下去可不行。"
他自言自語道,依舊保持高速前駛。道路筆直地向前延伸。駛過高架新幹線,穿過日光寺山隧道,車子沿着東海道線和二十一號國道繼續向前奔馳。到達和名神高速公路成‘T’,型交叉的米原高速公路人口處后,又沿着剛剛駛過的國道高速前馳,車速已經超過最高限速了。當警車穿過米原警署,到達車站叫人口處時,加瀨又低頭看了一下手錶,不住地搖頭。
"其是不中用挨……"
從犯罪現場到達這裏總共用了四十五分鐘,這當然還不包括中途到木之本車站和警署所花費的時間。不過就算是駕駛技術再好的人,開着再快的車,所花費的時間最少也只能是四十分鐘吧。
加瀨把車得放在車始前,下了車,慨地向車始走去。他向檢票員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身份證,穿過了檢票口。這裏是米原車站的后側入口處,新幹線車站就在對面。加瀨穿過數十條鐵路線從底下通過的天橋,向新幹線的檢票口走去。普通線的檢票口只要走下西側的台階就到了,而新幹線的檢票口卻在天,橋的中間,即所謂的"天橋站"。
加瀨面向著檢票口,向右側的站內小店走近幾步,沖一位;中年女店員說道:"對不起,打攪您工作了。有點事想問問您。"
正俯着身子填寫點心訂單的店員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加瀨,問道:"您有什麼事?"
"我是縣警署的警察。"加瀨一邊小聲說著,一邊把自己的警察身份證拿給她看,"昨天上午您也在這工作嗎?"
"是的……"
店員感到有點奇怪,不解地盯着加瀨。這時一個好像剛換完錢的年輕女店員走了過來,向中年店員問道:"怎麼了?"
"您也是這裏的店員嗎?昨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是你們二位在這裏值班嗎?"
加瀨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兩個人的胸卡。中年店員名叫延谷,年輕的叫石井。
"是的。您有什麼事?"
那位叫石井的年輕女店員好像覺得加瀨很可疑似的,警覺地盯着他,問道。加瀨只好又拿出身份證給她看了看,請求她們對自己的搜查工作給予協助。
"我想問一下,昨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是不是有一個男子在此買過東西?"
"啊,你是指那個在這買牛肉徊煮的那個人嗎?"
石井立刻回答道,延谷也慢慢點了點頭。加瀨沒想到兩個人記憶力這麼好,急忙回答道:"是的。"
"在這裏,那人買了份這個。"
延谷邊說邊拿起了加瀨面前的一份"近江牛肉佣煮,‘。
"那人怎麼了?我覺得他不像壞人埃"
石井皺着眉頭說道。加瀨急忙解釋說事情沒有她們想像的那麼嚴重。
"那個人只不過是卷人了一樁案件中。我只是想知道他昨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是不是在這裏買過東西,然後就乘坐新幹線走了。事情已經解決了,因為他本人、說自己在這裏買過牛肉徊煮,看來就是那個人了。"他拿出柚木新一的照片給兩位女店員看了看。照片是加瀨在余吳的別墅時徵得柚木同意之後拿的。
"買伺煮的是這個人嗎?"
兩位女店員把頭湊在一起仔細觀察了起來。石井看了一眼照片,立刻說道:"沒錯,就是這個人。"延谷花了石井差不多三倍的時間才抬起頭來。
"怎麼樣,是他嗎?"
"沒錯,就是他。"
為了慎重起見,加瀨想再仔細詢問一下詳細情況,然而他突然發覺有件事很奇怪。
"兩位小姐的記憶力真好埃不過車站裏每天有那麼多顧客來買東西,怎麼我一說起買牛肉徊煮的這個人你們就立即記起來了,而且連他的相貌也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這個人很特別。""我記得這個人。
兩個人語氣都很肯定。加瀨心裏不由得一陣興奮,他預感到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了。
"特別?什麼地方特別?
"他顯得特別慌張。"石井答道。
"不是,"延谷急忙在旁邊補充道,"剛開始很正常。一開始他一邊晃着手裏拿着的新幹線的車票,一邊悠閑地從那邊的台階走了上來。他先買了一份周刊雜誌,然後問道:’這是昨天的報紙,是不是沒有活費稅?,我問答說:"是的。不過從下周開始就得加收消費稅了。,他聽了只是"嗯"了一聲。
聽延谷這麼一說,石井也彷彿記起來了似的,"對對,有這麼一回事。我也突然想起來。""他剛要往新幹線的檢票口走,忽然停住了腳步,轉身急步跑了回來。邊跑邊咕囔着:"禮物!禮物!空着手去像什麼話。,好像在責備自己似的。然後他慌慌張張地問我們這裏有沒有什麼可當禮品的東西。
"是的,是的。他當時選了伺煮。本來慌慌張張的,還問價錢是不是包括了稅金。"石井回憶着當時的情形,不由得笑出聲來。
"後來他就一溜煙地跑了。儘管檢票員對他說:‘不用急還來着及。""他後來趕上車了嗎?""我們在這不可能知道。"石井回答道,"不過他走了以後我們聽到電車進站的汽笛聲,就算是半路摔幾個眼頭,我想甘能趕上吧。"昕她這麼一解釋,加瀨心裏的疑慮消除了。不過柚木打扮得一向得體,舉止也沉穩老練,可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卻顯得那麼冒冒失失,而且只顧休假而忘了去博多,多少有點奇怪……
"請原諒我嘮叨,肯定是照片上的這個男人吧?"加瀕問道。兩位女店員點了點頭。石井好像很有自信似的,挺直身子說道:"肯定沒錯。有必要的話,我可以作證。"加瀨對兩位店員道了謝,並希望她們在必要的時候給予協助,然後就朝檢票口走去。戴着制帽的年輕的檢票員好像昕到他剛才跟女店員的談話。
"當時我也在常"
還沒等加瀨開口,他就說道。這可太好了,加瀕不由得心下暗喜。
"是這個人嗎?"
他拿出相片。檢票員仔細看了看,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沒錯。""那你聽見他跟那邊兩位女店員說話了?她們剛才說的對嗎?""對。雖然對那位顧客有點失禮,但我覺着他當時確實很慌張,顯得很滑稽。我還記得我剪的票是往博多去的。""他明明趕得上火車,卻還拚命地跑,是嗎?""我很理解他的焦急心情,因為錯過一班車的話就要再等半個小時左右。"加瀨感到調查得差不多了,不過他又決定順便到售票口去問一下。他順着柚木曾登上的台階拾級而下,來到普通線的檢票口。雖然售票員並不記得柚木這個人,但他又得到了一條有意義的信息。
"我記得那天上午確實賣出過開往博多的車票和新幹線特快車票,因為那天只賣出過那一張開往博多的特快車票。買票的確實是位男性。’""上午只賣出過一張開往博多的特快車票?啊,是這麼回事埃""雖然每天的售票量有多有少,但昨天上午確實如此。"加瀨又問了一個問題:"那個人說他是從彥根趕過來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完全可以下車以後在站內的新幹線售票口內買到到博多去的車票和特快票,而不必到檢票口外面去買。
可他為什麼要到外面去買呢?"
"這可能是個人的習慣問題吧。"
售票員好像對加瀨的問題有點漫不經心,恰巧此時有乘客來買票了,加瀨說了聲"多謝",就離開了。
看來到結束調查的時候了。
他出來的時候,估計了一下到米原所需的時間,對署長權田說自己調查完柚木的事宜后就立刻回來。他也不想再一個人繼續展開調查,但現在既然都到這了,何不接着到彥根去看一看?就像圍棋里的填空眼一樣。
自己原本開車到米原來,當然是想對柚木進行一番調查,將他從嫌疑名單上除去。加瀨一邊走在車站東側的天橋上,一邊想着。
很明顯,罪犯是在上午十點以後實施暴行的。而柚木說他於上午十一點七分到達了米原車站,買了開往博多的車票,然後在車站小店買了禮物。根據自己的經驗,從余吳的殺人現場到北陸自動車道,至少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從米原的高速公路入口到車站的東側入口又需要五分鐘。要想到西側的檢票口買票,需要再開車過去,或者跨過天橋,這樣最快也需要五分鐘。看來可以作出這樣的結論了:柚木當時確實不在殺人現常(到彥根去會不會有什麼新發現?)加瀨駕車沿着國道向西徑直駛往彥根。
可是在能看見古城堡的車站,柚木不過是一個不會給人留下特別印象的普通旅客。彥根車站的客流量很大,每天大約有一萬人,是米原的近兩倍,車始的工作人員對柚木沒有一點印象。
三澤惠的祭夜提前舉行了。儀式→結束,參加者都從悲傷而沉悶的氣統中解放出來,長長地始了一口氣,各自回家去了。
(總算都回去了。姐姐最討慶那麼多陌生人來自己家了……)三澤由加理一口氣,開始收始在人們吃剩下的壽司,這時健一衝她說道:"這些東西不用收拾了,由加理小組,我會讓我那位收始的。你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是啊,我會收拾的。"高井美保把手搭在由加理的肩上說道。雖然晉剛才對由加理說"我那位,"但實際上她並不是健一的妻子。她是一年前開始與健一同居的,可以算是健一的情婦了。因為今天是祭夜,所以她的穿戴看起來還算樸實,但由加理以前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化着濃濃的妝。她待人處事很沉穩老練,所以當由加理得知她比自己還喧歲時,着實吃了→驚。第-次見面的時候,她拉着由加理說了很多話,包括她是馬歌山縣人,在"南方"快餐店工作時怎樣和健一認識的,以及和她的前夫至今還保持着聯繫之類的事。
"謝謝。不過我今晚看來是睡不着了,還是干點什麼吧。
我和姐姐在同一間屋子裏過夜,今晚也是最後的機會了……""是埃……"美保點點頭,好像很理解她的心情,嘆了口氣,接着便動手幫由加理收拾起來。
"我已經習慣了祭夜和葬禮一類的事了。中學的時候父母就過世了,接着有兩位朋友遇車禍身亡,前年哥哥也因患癌症去世了。不過婚禮卻連一次也沒有參加過,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僅有的兒個朋友有的也至今單身,有的雖已結婚,卻遠嫁他鄉。我雖然是二婚,但還從來沒舉行過婚禮。"由加理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美保的話,一個勁地忙活着。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與姐姐相處的日日夜夜,彷彿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對不起,美保,你和由加理一塊過來一下。"新一剛剛送完最後一位客人,轉身沖她們喊道,然後又向鍵一招了招手。
"喂,大家來喝一杯吧!?
"好的。?
健一回應了一聲,兄弟兩個人就走向房間的角落,靠着牆壁坐了下來,往威士忌里放進冰塊,開始對飲起來。他倆喝酒的時候,由加理和美保及公司里的其他人忙着收拾屋子。他們兩人無論是長相、體格還是髮型及酒醉后的神態,都是那麼相似。
"你不累嗎?"
彥根的店主武藤問由加理。武藤看上去溫厚樸實,很像由加理的父親,年紀跟由加理的父親差不多,也已經謝頂了。
"我不是說你該怎樣做,我看你還是找個房間休息一下怎麼樣?""謝謝。"由加理對武藤和美保道了聲謝,到房間裏休息去了。她感到異常疲憊,全身的神經似乎都已經麻痹了,但她還是想先接受兩個人的關懷。
離開房間時,由加理看了一眼姐夫他們。他們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只是不住地互相點頭。
由加理出了房間,剛要到二樓姐姐的房間去,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空知說不定已經回來了……)人人都在關心自己,由加理心裏感到很慰。可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自己可以直接向他傾吐失去姐姐的痛苦的對象,此時此刻,她多想有一個這樣的人在自己的身邊埃(一個可以讓自己傾吐失去姐姐的痛苦的對象……可是,自己怎麼就想到了空知呢?難道是因為自己對柚木沒有一點親切感,所以想到了他?)她突然想到了這一點,但是僅憑感覺,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由加理拿起了樓梯後面的電話。整個晚上她已經打過六次了,電話號碼也早就記住了。她撥了電話號碼,聽到對方電話響了幾聲,接着有人拿起了電話。
"你好。我是空知。"
聽到空知的聲音,由加理激動得雙腿不由得發起抖來,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盞明燈,她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笑意。
"我是三澤由加理。這麼晚打電話給你,打攪你了。""啊,是由加理小姐啊,晚上好。上次在梅田很對不起。
電我向你的朋友問聲好。"
"你太客氣了,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埃"由加理覺得自己和空知在梅田的偶遇就像幾年前的事,感能是那麼的遙遠。
"旅行的事,你已經決定了嗎?"
由加理一時沒有明白過來空知提的這個問題。旅行?和誰?什麼時候?到哪裏?
"空知,我姐姐她……去世了。
話筒里傳來空知低微的吃驚聲:"什麼?"
"她是昨天早上去世的。你沒看報紙嗎?"
"等一下。你是說,你姐姐去世了?真的嗎?"
"是的。"由加理回答道。
"竟然還登了報紙,是遭遇車禍了嗎?"
"她是被人殺害的。"
"是嗎?……"
空知心靈的震動通過話筒傳了過來,由加理的眼淚不由得又順着臉頰淌了下來。
"她一個人住在余吳的別墅里,被人用繩索勒死了。祭夜剛剛結束。"
"祭夜?我怎麼一直不知道這件事?"
空知的哽咽聲聽起來痛苦萬分。由加理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知道,空知也一定在流淚。
在相隔百里之遙的電話的另一端,有一個人和自己一樣,手握話筒,為姐姐的不幸遭遇流淚悲傷。由加理想到這兒,心理的痛苦彷彿減輕了一些,雖然只是那麼一點點。
"空知,你是不是有事外出了?"由加理強壓?實潰?還是把電話筒摘下來了?白天和晚上我一直打電話給你,可總是打不通。"
電話那端的空知好像突然回過神來,急忙回答道:"沒有,沒有,我哪裏也沒去,一直呆在家裏。只是昨天突然來了勁頭,寫小說寫了一個晚上,然後把話筒摘下睡了一整天。真對不起,惠被殺的時候,你們都在承受着痛苦,而我卻在興緻勃勃地寫什麼殺人的小說,還只顧睡覺。"
"空知……"
"祭夜已經結束了嗎?我真想去參加。如果惠沒結婚的話,我現在就想開車去。今天晚上是惠的身體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空知想的和自己一樣,由加理悲傷地想。
"空知,姐姐的事,還是……
由加理有點語無倫次,空知也無言以對,但由加理能感覺得出來,空知的心裏肯定有許多難以對他人說的痛苦。
"謝謝你,空知。"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空知彷彿剛剛恢復了冷靜,接着問道:"明天的葬禮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舉行?""下午一點開始,在彥根的柚木的家裏。""我知道了,"空知接着問道,"柚木怎麼樣了?他還好嗎?""他很好。對我也照顧得挺好的。""那我就放心了。案件的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目前還沒什麼進展。""我知道了,詳細情況我會看報紙的。柚木他在嗎?"看來空知是想安慰一下剛剛失去妻子的友。由加理說了主"你稍等一下,‘,放下了話筒。她來到柚木喝酒的房間,發現他們兄弟兩人都已經喝得半醉了,正似睡非睡地打盹。即使把他們叫醒,能不能站起來還是一回事。由加理想到這,轉身到到了電話旁,拿起了話筒:"他累了,已經休息了。"
"是嗎?那你轉告他,讓他不要過度悲傷,我明天過去。"
由加理還有一個問題想讓空知回答。
"空知,請你告訴我,你還愛着我姐姐嗎?"
"晚安。"
電話被輕輕地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