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孤膽闖狼穴
曼納林走進窄窄的過道,過道左側有扇開着的門,他緩步朝門口移去。
一個高大笨拙的男人,站在污水槽前洗刷杯子。他穿着一條法蘭絨褲子,拖了雙用氈料做的室內拖鞋,上身是件黃色的長袖襯衣,袖口卷着。
曼納林悄悄地挨近他身後,雙手卡住那男人粗粗的脖子。他那隻沒受過傷的手力氣插大,指甲深深地嵌進那個人的肉里。然後他稍微鬆了松力,嚴厲他說:
“不許喊叫,回答我的問題。這是凱恩的家嗎?”
“是……的。”
“凱恩在屋裏嗎?”
“不在!”
“屋裏有幾個人?”
“只有我,我妻子和……”他頓住了。
“說下去。”
“還有一個人……”男人嚇壞了,咕噥道。“他有槍,他會開槍的。”
“除此以外,還有什麼人?”
那個男人沒有回答。
曼納林雙手又使勁卡了幾下。
“還有什麼人?”曼納林問道。
“還有……還有一個姑娘。”
“什麼姑娘?”
“肯納德姑娘、她在樓上。”
“鎖在樓上?”曼納林問。
“是……的!泰格吉把鑰匙拿去了。”
“哪間房間?”曼納林追問。
“沿着走廊走去第三間。泰格吉在第二間。他是……一個職業殺手。”
“我倒要領教領教這位泰格吉。”曼納林在那個男人的頸后側猛擊一掌。那個男人立刻癱倒在地。
曼納林把他拖進一隻清潔箱,並拴上門閂。
他走進過道,朝寬敞的大廳走去。他有好幾個門,退避的途徑比他想的要多。
他登上樓梯口,過道又長又寬。走廊邊上有好幾個門。曼納林慢慢地朝第二扇門走去,地板上鋪着厚厚的地毯,曼納林弄出來的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被它默默地吸收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從迪克森那裏繳來的手槍,慢慢轉動門上的把手。
就在他擰動把手的時候,他聽到房裏有一絲兒動靜,但是難以判斷裏面是否有人。他猛地推了一下門,隨即閃到門的一側。
一支無聲手槍啪地射出一顆子彈。槍聲來得如此突然,說明門內的人有了防範。曼納林握緊手聽槍把,暗中密切注視着那人的動靜。
槍“鼻子”依稀可見了,黑糊糊的肯定是無聲手槍的消聲器。曼納林緊貼着牆壁站着,他的手槍瞄準那個人的貝雷帽。
槍突然向前一伸,曼納林開火了。
子彈打中了那人的手,只聽得“喔唷”一聲,隨後傳來了手槍落地發出的噼啪聲。他聞聲跨出一步,泰格吉的身影正背對着曼納林。曼納林抓緊槍頭,用槍把朝泰格吉的後腦狠砸下去。
嘣嘣嘣……,隔壁有人用雙拳猛烈地敲擊着房門。接着傳來腳步聲,沉重而又拖曳。他急忙閃到走廊的頂端,看到一個高大的胖女人匆匆走下樓來。她一走到通往廚房的那扇門前,曼納林就輕聲厲氣地喊道:“站住!”
那個胖女人尖叫了一聲,立馬不動地站住了。
曼納說,“只要你不喊叫,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他把她推進廚房,同她丈夫關在一隻清潔箱裏,又用一件防塵長外衣,塞住夫婦倆的嘴巴,用繩子縛住他們的手腳,然後把他們拴在裏面。
當他返回樓上時,泰格吉還沒有蘇醒過來。
隔壁門上的敲擊停止了。他用手輕輕地拍了拍門,然後用那天道森認作是夜賊的那種聲調問:
“裏面是誰?”
“我是達夫妮·肯納德,彼人關在這裏。快放我出去。”
曼納林說:“聽我說,我是曼納林的朋友。要我放你出去,你必須嚴格地照我吩咐你的去做。”
他能信任她嗎?沒有多加思索的餘地了,他把鑰匙插進鎖孔,把門推開。
達夫妮一下就認出他來了,可她什麼也沒說。她那雙深邃的大眼睛顯得疲憊不堪,略微翹起的下頜,都顯示她有一股百折不回的勇氣。
“你要我做什麼?”她問。
曼納林竭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粗魯而且嚴厲。“曼納林正在跟蹤道森,你將成為道森一伙人圍追對象。你得跟我走,呆在我帶你去的地方,沒有聽到曼納林的指示之前,什麼也別做。”
達夫妮沒說一句話,跟着他下樓。
“我有輛汽車停在附近,”他說。“照直往外走,在大門口等我。”
“你要幹什麼?”
“我很快就來,”他說。“快!”
達夫妮打開樓門,就在這時,曼納林聽到一個男人的柔和的聲音,說:“啊呀呀,你怎麼出來啦,達夫妮小姐,你得趕快回屋裏去。”
達夫妮順從地回到大廳。一個男人跟在她後面,手裏拿着槍。
曼納林向那個男人直衝去,那人嚇跑了。曼納林拽住達夫妮的胳膊就跑。兩人跑到大門口。
“往右拐,”曼納林說。
達夫妮向右轉。
“第一個拐角,”曼納林說。
砰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擦着曼納林的頭側呼嘯而過,他的頭好象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人向前一傾,幸虧達夫妮幫他一把,總算沒有栽倒在地。
當他們到達拐角時,曼納林頭痛得十分厲害,維克托牌出租汽車就停在那裏。曼納林朝汽車指了指,達夫妮打開車門,把曼納林推上汽車,把住方向盤。
“去哪裏?”
曼納林有氣無力他說,“佩爾·羅德大街,戈爾德斯·格林。”
只用了幾分鐘,達夫妮就把汽車開到了佩爾·羅德大街。10號屋子是座小小的二層樓房,前面有一個用水蠟樹作簿笆圍成的小花園。
曼納林沿着花園小徑,疲憊地往小樓走去。達夫妮則呆在汽車旁註視着他。
他按了門鈴,然後從口袋裏摸出賴利的那隻戒指。門很快就開了,門裏出現一個漂亮的女人,穿着一件藍色的晨衣。
“啊,”她顯然感到非常驚訝,“對不起,您找誰?”
“我從您丈夫那裏來。”曼納林遞上那隻戒指。“如果您用我的吩咐去做,他將會平安無事的。我想在這裏呆上一到兩天,跟我的侄女一塊
他身體朝前晃了一下,他咬緊牙關堅持住,但手腳卻越來越疲軟了,漸漸失去了知覺。
達夫妮很關切地問道,“您感覺好點嗎?”她一隻手擱在他的肩膀上。“傷並不重,那個在樓下,很幫忙。您得趕快告訴我,我該做些什麼?”
曼納林思索了一下,謹慎他說:“我們必須呆在這裏。道森可能知道您已經跑了,可又不知上哪去找您。您是曼納林手中的一張王牌。”
他看到她笑起來了。
“我相信他會用的,”達夫妮·肯納德說。“只是眼前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呢?”
曼納林猶豫了一下,試圖坐起來。
“是的,是有事情要做。報告警察局,那幢樓房……”
他突然剎住了話頭。
要是警察趕到現場之前,那個朝他開槍的男人把其他人放走了,警察就會撲空,並且找不到任何一點證據。現在時間對他是太珍貴了。
“我是否可以去給你弄點奶湯來。”達夫妮說。
曼納林默默地躺着,姑娘的微笑,她那異常溫柔的態度,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她為什麼笑呢?
他慢慢地坐起來,靠近他的沙發有一面鏡子,從鏡子裏他看到自己臉上化裝的油彩,已經褪得很淡了。達夫妮肯定認出他就是曼納林。
達夫妮把早點和牛奶端了上來,還在他後背墊上兩個枕頭。曼納林簡直不相信他會餓成這個樣子。
“順便說一下,現在是十點多種了。”達夫妮說。”您得去看看醫生。”
曼納林忍住笑。“但不是現在。”
“我想您的頭會好的。”她說。“傷口並不深。不過,您的右手腕也受了傷。”
“道森一槍打飛了我手裏的手槍,您還記得嗎?”
“是的,我記得,曼納林先生。您也認為道森是殺人嫌疑犯嗎?”
“您知道嗎,在您的身邊還潛伏着一個同謀。”曼納林說。
“我要一直追查下去,不弄清我叔叔死亡的真相決不罷休。”達夫妮沉思了一會。“我可以結拉爾夫·哈里森打電話報個信嗎?”她問。“自從我充當了復仇者的角色以來,他簡直快要瘋了。”
曼納林反覆推敲着,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他要給哈里森一個錯誤的信息,這個假消息可能傳到道森那裏。這個錯誤的信息,就是告訴他一個達夫妮實際上並沒去的藏身處。困難的倒是如何秘密地祖下一幢不引人注目的房子。
達夫妮耐心地等待着。
“打電話到阿雷納夜總會找羅怕特·懷特先生,告訴他布朗寧先生需要一個安靜的幽會處,在中倫敦。並跟他說您還會打電話給他的。布朗寧是我的化名。”
達夫妮出去了,她隨手輕輕地關上房門。曼納林倒在沙發上,很快進人了夢鄉。
待他醒來時,手裏拿著兒份報紙。對他說:“準備好,不要昏倒。”
她一打開報紙,曼納林就看到一張照片。這是他自己的照片,放得很大,擱在頭版。
達夫妮說。“為了抓到您,道森提出懸賞一萬英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