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要的是提出問題

七、重要的是提出問題

“總之,菲爾克斯先生,”沃爾德說,“這一陣轟動算是過去了。三天——這對低級趣味的報界是個限度。至於談到傑克遜太太,由我來應付她。”

這是安東尼手術后第一次到倫敦來。他們在斯特蘭德北面的一家不大的,但很文雅考究的“露絲”飯店用午餐。

“您要知道,不得不經常在等待死亡中度日的不是您,而是我呀。”

沃爾德啞然了,好象是在思考一個複雜的問題。

“您能保證不向任何人透露我對您說的事情嗎?”

“我以我的心臟,”安東尼得意地微笑着回答說,“也就是以傑克遜的心臟擔保。”

“菲爾克斯先生,您現在已經明白了,我這次移植心臟的同以前所有的心臟手術都不相同。兩周您就起床了,三周您就能到戶外散步了,我們幾乎沒給您服用免疫性藥品。”

安東尼仔細地聽着。

“我擔心會引起移植心臟的一場新的風波,我所以不敢公開說,根據我的看法,您差不多已經免除了徘異作用的威脅。”

安東尼把身子向後一仰,垂下頭。閉上了眼睛:“沃爾德,您以後還要繼續做移植手術嗎?”

“以後——可能吧。譬如說,等您活過兩年或更多一些時間。”

安東尼笑了起來。“到那時候,象我聽說的那樣,您已經是以沃爾德爵土的身份做手術了吧?”

“這個我還沒聽說。”

“我耽誤了您,沃爾德,應當向您道歉。可是您到底還是欺騙了我。”

“我為什麼要欺騙您呢?”

安東尼幽默地笑了,“因為我向醫院提供了大量資金,而您又很有威望,並且主持心外科工作。總之,一切都有助於您繼續從事移植心臟的研究工作,可是當時您非常了解,我會拒絕的。所以您就把梅莉琳拉來一塊捉弄我。”

沃爾德揉搓着麵包屑,目光避開了菲爾克斯,“您還願意回到八月三十一日沒動手術時的那個樣子嗎?”

“不知道。現在我活着,可是我厭惡自己的生命。”

他們並不輕鬆地談着話,他們不知道,在很遠的地方,也有個人在進行並不輕鬆的調查——這個人是哈洛德。

哈洛德雖然體重一百公斤,可是他踏着“捕魚者之家”嘎嘎作響的樓梯上了樓,他打開房門,看見床上放着一台錄音機。

“您聽一聽,”哈洛德說著按下了錄音機的鍵鈕。

開始什麼也聽不清,只聽到一片暄鬧聲、說話聲和笑聲。隨後才聽見哈洛德、小酒館的主人和鄉土音很重的幾個當地居民的聲音。接着響起了一陣笑聲,還有一個人說:“嗯。”

這是傻子佩因的聲音。費吉拉特瞧了一眼哈洛德,正好遇到了從他那嚴肅的藍色眼睛裏閃現出來的勝利者的目光。看樣子,晚上,在費吉拉特巡視人工湖周圍的房舍時,有一群人在這裏歡聚過。

哈洛德放過去一段錄音帶。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個帶有地方口音的人說道,“那隻能是在周六的夜裏了,因為這個時候大家都坐在小酒館裏或聚精會神地看電視。是不,希德?”

“嗯。”

“這個時候你在泅水捕撈周日吃的魚,是不,希德?”

希德嘻嘻地笑了起來。接着是哈洛德的聲音,“是吧,希德?你當時在那兒什麼沒看到嗎?也沒有看到光着身子洗澡的人,對吧?”

“看見一個人在游泳。”希德說。

“他說話了嗎?”

“嗯。”

“他說什麼啦?”

沉默。

“是城裏人的口音嗎?”

“嗯。”

哈洛德心滿意足地關上了錄音機。

“我不知道這能給我們提供什麼情況,”費吉拉特輕蔑地微笑着說。

“我也不知道,”哈洛德黯淡地說道,“可是總比什麼也沒有強。我們還不知道死屍是怎麼到人工湖裏來的。可是我們知道了,一個帶城裏口音的男人在湖裏游泳了。”

“一邊游泳,同時手裏還要拽着一個死人軀幹和四十公斤重的水泥柱子,那得是一個什麼樣的游泳能手啊!”

哈洛德點着了煙斗。他透過團團的藍色煙霧望着費吉拉特。

“您用什麼辦法能把系在柱子上的這塊肉運到湖中央去呢?”

費吉拉特回答說:“非常困難。小船是很危險的——重載會輕而易舉地弄翻它。使用大船運載當然比較容易,可是那太惹人注目了,再說,還會留下血跡。我感覺,你已經找到答案了,探長。”

“不,我還沒找到答案。干我們這一行,”他加重了“這一行”的語氣,“最重要的是提出對路的問題。”

他說完這句話就打住了。在另一個地方,一個場景則剛剛開始。

“什麼時候才算完呢?”安東尼把《成功日報》載有“上流社會”一些謠言的那一版合上了。

梅莉琳放下了報紙。每天不是這個,就是那個,總要觸碰她的傷痛。

昨天梅莉琳聽說安東尼要去倫敦會見沃爾德,她決定要先和瓊斯談談,她給他打了一個電話,約他一起吃午飯。

瓊斯興緻勃勃,但在午飯快要吃完的時候,他到底還是發現了梅莉琳憂慮焦躁的神態。

“大概,我使你感到膩煩了吧,親愛的?”

“不。我們好象陷入了迷魂陣。現在又加上這個可怕的死屍……你聽說警察局在諾爾福顧人工湖——比克賽姆——溫契爾發現了一具殘缺不全的男人屍體嗎?”

“等一等。比克賽姆?這不就是……”

“是的,我們的別墅就在那兒。”

“那麼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警察局懷疑這是安東尼的弟弟——波利。”

瓊斯打了一聲口哨:“波利!我看過報紙上的標題,但不知是怎麼回事。”

“米列爾太太來過電話。她說警察局對波利先生現在在什麼地方很感興趣。他們在湖裏發現一件好象是波利的上衣。”

瓊斯安慰她說,“我看他們是在進行習以為常的調查。”

“可能。不過實在叫人害怕,我再也經受不住……據說,還從倫敦警察局請來了一位什麼人。”

他拉起她的手。

“是呀。這沒什麼特殊的。每逢發生凶殺案件,總是要履行這套手續的。可是為什麼這個被害者一定是波利呢?只有蠢人才會在被害者住過的地方處理屍體。”

她勉強地微笑了。“希望你是正確的。”

“我可憐的心肝,可憐的心肝,”他含情脈脈地說。

“現在我真的拿不準了,可能,心臟確實是一切情感的淵源。安東尼變了,我看,他好象連那個傑克遜先生的靈魂也都借用來了。”

瓊斯笑了,“這不過是換過心臟的患者所特有的變態心理在起作用。”

她皺着眉頭,不信任地凝視着他,於是他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開始吻了起來。

“我還是放棄研究工作,找個別的工作吧。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別胡說八道,拉塞爾。我不能馬上丟下安東尼。再說,如果我出於利己的目的使你中斷研究工作,那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你着急回家嗎?”他問道。

“不。我想,安東尼不會這麼快就回來的。”

“那就到我那兒去吧,我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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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兄弟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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