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兇手
“嗨。”傳來開朗的招呼聲。
在咖啡室深處的桌子找到木下紀夫的蹤影。夕裡子鬆了一口氣。
“抱歉,遲到了。”她拉椅子坐下。在學校有好多事情拖着。”
“我也是剛剛到達。”
木下紀夫之所以這樣說,是體諒夕裡子的表現。而且,一看就知道,他的咖啡杯已完全空掉了。
放學時,木下傳呼她說“有話告訴你”,當她來到時,已經入夜了。
“我要可可。”夕裡子點了飲料,把端來的水連喝兩三口。“發生了好多事啊。”
“你說野添春代的事吧。”
“嗯。還不知道她是如何與令妹的自殺有關連的情形下,她就死了。”
“這真是很遺憾。”木下說。“不過,我不後悔。因我肯定是她逼死我妹妹的。”
夕裡子看住木下,說:“你說不後悔……好像是你殺了她似的。”
“是的。”
“什麼?”
“我殺了野添春代。”
夕裡子一直盯着木下紀夫。然後,可可來了,她回過神來。
“木下先生……你是認真的?”
“嗯。”木下就像不當什麼一回事似的。
“可是——為什麼?”
“不是理所當然嗎?我妹妹聽了春代的話,決定幫她弄死她父親。而且,我妹妹根本沒理由無緣無故做那種事。”木下說,“可是,警方不能拘捕春代。因此,我無法沉默下去。警方不肯做什麼的話,只有自己去做了。”
“但……”夕裡子啞然。
“再不喝,可可就冷掉啦。”
“謝謝。”夕裡子茫茫然啜着可可。“太意外了。”
“對不起。”木下安靜地微笑。
“但——為何告訴我這些?”
“那位國友刑警,他會諒解內情吧。當然,我會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不過倘若可以的話,我希望被他拘捕。因此,我覺得告訴你是最好的。”
“哦。”
可是……國友在停職中。夕裡子拚命使自己冷靜下來說:
“請稍等一會。我可以問你兩三個問題嗎?”
“噢。”綾子打開病房的門。“好像入錯了房間,對不起。”
說完,就要關門。
“咦,是綾子小姐吧。”一個穿套裝的女人轉過身來。“請坐呀。”
“呃……”綾子困惑了。“你是……”
“神代厚子。”
“嘎?”綾子瞪大了眼。
她是來看和美的,順路轉來這裏看看……
確實,床是空的,現在挺立地站在那裏的,肯定是神代厚子沒錯。
“精神好了很多啊。”綾子瞠目。
“托福。”厚於微笑。“涼子給你們添了好多麻煩。”
“不,沒有這回事。”綾子鞠躬。“呃——準備出院了嗎?”
“不,還不是時候。”
可是,她的頭髮梳得整整齊,也化了妝,簡直像另外一個人似的。
“剛才令妹來過。”
“珠美?”
“嗯。她和涼子一起出去了。”
“是嗎?”
“大家都是年輕女孩,大概會閑聊一陣子吧。”厚子在床端正地坐下。“我想趁這期間做好準備。”
“哦……”
“不過,你來得正好——你和那位國友刑警很熟吧?”
“嗯,還好啦。”
“我很感謝他。因此,我希望他來拘捕我。”
“是嗎?”綾子隨口說——“剛才你說什麼?”
“我希望他來拘捕我。”
“你……做了什麼?偷了商店的錢?”
“不,我殺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
“室田春代。”厚子說。“她不僅使我們不幸,還叫崛江去做那種事。假如讓她繼續活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犧牲。幸好我已完全康復。我有氣力去殺死那個女人。”
綾子聽后只懂發獃。
“可是……是你嗎?”
“是的。對不起,可以勞煩你幫我聯絡國友先生嗎?”
“好的,那點小事……”
“好極了,若是我突然造訪的話,他可能不理會我啊。”
“呃……請等一下,我想國友也可能不方便的。”
要捉犯人,總不能說“我很忙,明天再捉”吧。綾子也很焦急。
“好,我在這裏等好了。”厚子笑眯眯地說。
出到走廊后,綾子喃喃地說:“糟糕——對了,打電話給國友……啊,現在他在停職中哪。”
畢竟相當混亂。
總之,綾子覺得應該轉達厚子的話,於是急急步去找公共電話去了。
“有話告訴我?”珠美說。
她和涼子兩人在醫院的商店附近買罐裝果汁,正在喝着。
“我常來這兒。”涼子說。“聽長期住院的人說,來這些小商店是件愉快的事。因為不能出外,每天都千篇一律的。所以,在商店看到體育報章、大大的紅色標題、雜誌廣告等多姿多採的東西時,他們就會很開心。”
“嗯。”珠美點點頭。“好像有點明白。不過,我很少生病啊。”
“那樣比較好。”涼子說。“家裏有一個病人很麻煩的。”
這句話帶有一點無奈感。
“應該是吧。”
兩人在陳舊的長椅子坐下。
有個穿拖鞋的老人,穿着睡衣,“呱嗒呱嗒”地從她們面前經過。
“如果我殺了人的話,大概要在監獄直到他那把年紀吧。”涼子說。
“你才十五歲,不會坐監的。”
“是嗎?”
“你做了什麼可能會坐監的事?“珠美開玩笑地問。
“殺人。”涼子說。
“殺……人?”
“噓,別人聽到會嚇到的。”
“我也嚇到呀!”珠美瞪大了眼。“別開怪異的玩笑了吧。”
“真的呀,我殺了室田春代。”
珠美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涼子。
“——真的?”
“嗯。那晚,我不是不在病房么?”
的確如此。不過,當時為了找安井和美而大騷動的關係,忘掉那件事。
“但——”
“你不信?”
“信不來呀。”
“是真的。因為她把我母親折磨成那個樣子,我父親也是,若是沒有她的話……我不能原諒那個女人啊。”
“可是……”
“哎,我希望那位國友刑警拘捕我,可以拜託他嗎?因為我喜歡他那一類型的人。”
“喂……又不是叫他簽名。”珠美說。“不過……你真的做了?”
“你以為我說謊?”涼子氣鼓鼓地說。
珠美被嚇到什麼地步?她竟然把還沒喝完的果汁罐扔進垃圾桶去了……
“你們懂嗎?”國友說。“我只有一個手銬。而且,那是要扣在真正兇手的手上。”
椅子有三張,木下紀夫、神代厚子和涼子三人齊齊坐在國友面前。
“三個人都向我自白,好傷腦筋啊。”國友擦汗。
盤問室內應該頗寒冷的,除了三個自認是兇手的人外,還有另外的三人組——綾子、夕裡子和珠美,加上國友,變得熱鬧起來。
“涼子你別亂講話,給人添麻煩啦。”厚子瞪了女兒一眼。
“媽媽也是,你要維護我也沒用。你是病人,怎麼可能勒死人呢?”涼子反駁。
“像你這種小孩子也一樣呀。”水下說。“是我做的,你們亂講幹什麼。”
涼子捏他一把。
“住手。”厚子罵她。
“你們三位都住手好了。”國友說。“總之,今天請大家先回去吧。”
“嘎?”涼子不服。“我以為要扣留,我沒有功課要做啊。”
“涼子!國友先生,這孩子沒有做,她在庇護我!”
“明白了。總之,請回吧!”
木下也不情不願地站起來,結果,三個都回去了。
“真嚇人。”珠美說。“國友哥,隨便挑一個好了。”
“又不是藝人試鏡。”夕裡子皺起眉頭。
“居然有三個人出頭頂罪。真是第一次遇到。”國友發牢騷。
“而且,沒有一個講真話。”
“他們大概很同情真正的兇手吧。神代母女的情形,大概因彼此以為對方是兇手的關係。”
“儘管如此……總不能捉錯人物。”夕裡子說。
綾子和珠美對望一眼。
“你知道真兇是誰嗎?”珠美間。
“——嗯。”國友遲疑不決地點點頭。
“對……心情有點沉重。不過。犯了罪總是要受到懲罰。”夕裡子說。
國友表情沉重地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