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行駛中的列車突然停了下來。
可不是到達了終點站格勒諾布爾,向窗外望去,原來是里昂站。
上車時始發的站名也叫里昂站,原來巴黎-里昂站是開往裏昂的列車始發站之意。
這是一個大站。
會車的桔黃色的TGV朝巴黎方向開出了。送走這趟年之後,特別快車又慢慢地啟動了。
白井刑警領來了龜井說過的那位年輕的法國女警官,並介紹給十津川。
“聽說到了格勒諾布爾也由她來照料我們。她在大學學的是東方歷史,對於中國的知識比我們知道的還多。”
白井說。
這位女警官名叫克里斯蒂娜,金髮碧眼,皮膚如凝脂服白皙,是位嬌小玲攏的女郎。
“拜託了,她就交給你了。”
十津川小聲向白井交待。
車窗外的景色有了些變化,遠處開始出現高聳的山巒。
格勒諾布爾市就環抱在群山之中。
有部描寫格勒諾布爾冬李奧運會的電影,片名叫做《白色情侶》。即使看過這部電影,十津川怎麼也難以把影片中的格勒諾布爾和現實聯繫起來。
時過境遷,起碼現在沒有白雪茫茫覆蓋大地的景象,真是往事難再呀。
天氣陰沉,格勒諾布爾在灰濛濛幕霉的包圍之中。
下站前的廣場上雲集着當地的電視台和報社的人們,但離日本式的“歡迎”一詞的含意還相去甚遠。偶爾有幾位當地的居民由近處經過,也都表情冷漠、毫不經意。在格勒諾布爾舉行國際性眾議是經常的事,使得市民們早已習以為常了。
電視台的攝像機對美國刑警緊追不捨。他們之所以受到格外的關注,大約是由於他們個個剽悍成熟、穿着隨意而又雄姿勃勃的緣故罷。此外。還總有一種感覺,好像在法國人中間還有另外一些說不出來的感情。
由於十津川他們是來自東方,也許至今此地很少見到日本人,他們這一行人也在站前接受了採訪。
許多輛黑色的雪鐵龍新車在站前待命,結果每個城市的刑警都配備了一輛。在格勒諾布爾的3天活動之中,這輛車將伴隨始終。
同時,每輛車配了一名司機,十津川一行的司機就是那位克里斯蒂娜。
一上車,就見到前擋風玻璃后插着一面小太陽旗。克里斯蒂娜高高興興地握住方向盤準備出發。經了解,她是格勒諾布爾當地人,雙親仍然健在。
“她說,到飯店安排好之後,如果時間允許,就帶咱們到會場看看。”
坐在副駕駛席上的白井扭過身來沖十津川說。
各國刑警乘車陸續離去。
汽車行駛片刻之後,道路兩側的現代化大廈開始鱗次櫛比地出現,夏內爾、路易-維頓等著名商店的廣告比比皆是。
可是,其繁華程度遠不如巴黎,汽車也少得多。
“沒見到日本人啊!”
龜井感嘆道。
在巴黎時,他們只是瀏覽了中心街區,卻處處見到日本人,都是些團體遊客。這使得十津川她們既沒有孤獨感,又有些親切感。而到了格勒諾布爾,卻一個日本人都沒看到。
“說不定,在這座城市中就我們幾個日本人呢。”
龜井說。可是,一般來說這是不太可能的,因為總會有來此留學的日本學生,也會有商行的日本職員。這隻不過是他們剛從巴黎過來,沒見到日本人的蹤跡,略感驚奇而已。
市內行駛的電車是兩節車廂聯結起來的,由女性司機駕駛着。
汽車開了大約20分鐘,到達了一個小飯店。服務台上插着日本、美國和菲律賓的國旗。由此觀之,這回是和紐約市以及馬尼拉市的刑警住在一處了。
飯店前除電車駛過時發出一陣陣的咯噔咯噔的聲響之外,就是一片寂靜。
“到時候我來接你們。”說完,克里斯蒂娜就驅車離去了。
十津川一行三人在服務台領了鑰匙,就上了五層樓的房間。這裏呈現出的完全是電影裏常出現的鄉村旅店的那種感覺。電梯是老式的,走廊上用法英兩種文字寫着“歡迎,第一屆世界警察節”,還是手寫的。
剛要小憩片刻,走廊上突然喧嘩起來。出門一看,原來是美國來的那兩名刑警正在一邊走着一邊高聲大氣不停地說著什麼。
其中的一人一眼就看見了十津川,“……!”他揮着手喊道。可他說得太快,聽不清說些什麼,只聽到有“VIP”這個詞。於是十津川反問道:“你說什麼?”
十津川來到走廊上。
“聽說日本的VIP①將在今晚的招待會上露面。”
①VIP:重要人物-一譯註
“日本的VIP?沒聽說過呀……”
“就是大高先生和夫人呀,他們已經到了格勒諾布爾了。你知道吧,是日本的VIP呀。”
“大高?”
“不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富豪嗎?”
“哦——那是大越呀。”
十津川笑道。
大越專一郎是一位40歲左右的年輕的金融巨頭。
大越的祖父那輩就是富商。專一郎被稱為大越集團的少帥。因其與政界人物關係過於密切,所以名聲不佳。
大越到了格勒諾布爾,這倒有點兒新鮮。
十津川回到房間,把大越的事告訴了龜井。
“好像……大越的夫人是法國人吶。”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他和金髮碧眼的夫人的合影照片。”
十津川點點頭說。
可就憑這道聽途說就能證明大越來到格勒諾布爾了嗎?
時間到了,克里斯蒂娜開車來接了。
上了車徑直駛向會場——市民會堂。夜幕低垂,周圍的群山映出了宏偉美麗的剪影。
會場的入口處排插着各個國家的旗幟。汽車陸續到達,停車場上擁擠不堪。各國的代表相繼到會。
在特別快車中上着T恤衫、下蹬運動鞋打扮的美國警察,這時也換上了正規的西服,或許是因為過一會兒要參加晚會的緣故罷。
會場設在一棟四層的建築物中,佔用了整個一層和二層。一層用來舉行開幕式,之後則到二層進行晚宴。根據以往的體驗,法國人的行事方式是很不容易按預定計劃進行的。
“現在,請格勒諾布爾市市長致歡迎詞。”
司儀對着麥克風說道。
然而,市長卻未見蹤影。對這麼重要的會議來說,這豈不怪哉。過了十二三分鐘,才出現了一位40歲左右的人,想必是市長了。他抓起話筒,這回倒是話筒不出聲了。
“法國的電氣產品不過關吶!”
在十津川旁邊,不知誰操着英語咕噥了這麼一句。
可是,司儀和其他的工作人員毫無尷尬之色。市長本人這時卻笑眯眯地和一些來賓聊起天兒來。
“怎麼回事?真讓人着急呀!”
龜井小聲對十津川說。
白井離開座位去看個究竟,回來后微微搖着頭說:
“看來還有一會兒耽誤。說是去叫電氣工程師了。這個市民會堂真陳舊得可以,看來出故障是家常便飯。”
“既然是這樣,就該早點兒叫電氣工程師。”
龜井不滿地說。
不過,真正感到坐立不安的好像也就是十津川這一行人,別的同行都隨便地聊起天兒來。英語、法語、意大利語,各種語言匯在一起,好不熱鬧。
話筒是修好了,可是並沒有向大傢伙兒打招呼,市長就一下子站了起來,突然開始了致詞。
致詞中途,只見大越專一郎偕夫人進入了來賓席。
就日本人來說,大越算是高個頭兒,額角有稜有角,顯示着他具有堅強的意志。
大越夫人果然是金頭髮藍眼睛的法國女郎。
市長講完后,格勒諾布爾警察局長發表了簡短的祝辭。接着,大越專一郎被介紹給大家。
“說他是日法友好協會的會長呢。”
白井說。
“會長不是前外務大臣淺倉先生嗎?”
十津川憑着記憶問道。
“聽說是大越強行奪取會長一職的。周刊雜誌還為此發過消息呢。”
龜井說。他常常掌握一些小道新聞。
這時大越取出講稿開始用法語致詞。
“他說,由於太太是法國人,加之這次又當選為日法友好協會的會長,因此對法國格外關注。”
白井翻譯說。
“他法語講得還不錯吧?”
龜井問道。
“馬馬虎虎吧。法國人聽了會明白的。”
大越的致詞相當長,由於市長和警察局長的講話很簡短,就更顯得他的講話拖泥帶水了。
在日本,他的崇拜者很多,大概不會有什麼人表示不耐煩,可在這裏就不一樣了。
果不其然,有的刑警毫不客氣地吹起口哨。說到段落處,又會突然有人拍手。
大越似乎也有所覺察,於是趕快結束了講話,匆匆收場了。
會後,在二層餐廳,開始了晚宴。宴會的風格完全是法國式的,慢慢悠悠地要持續兩三個小時。
和十津川一行人同桌的有兩位格勒諾布爾市警察局的刑警。他們的興趣好像全在吃上;一邊呷着葡萄酒,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話,同時花很多時間擺弄刀叉。
和他們一塊兒吃飯倒被晾在一旁,感到很是無無聊。
“這樣下去可真夠嗆!”
龜井發牢騷說。
突然,傳來一陣笑聲,抬眼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大越專一郎已經來到十津川他們的桌子旁邊了。
“日本人還不習慣法國餐桌上的吃法吧?”
大越微笑着說。
龜井急忙端正了一下坐姿。
“我是大越。各位辛苦了!”
“您辛苦了!”
“讓我們共向為日本和法國的友誼努力吧。有什麼困難告訴我,我會儘力幫助你們的。”
大越客氣地說。他又跟同桌的法國警察寒暄一陣后,就朝別的桌子走去。
就在這時,突然送話器里點了十津川的名字。
“說是從警察局傳來了從日本來的電話。”
白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