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樓梯很窄,而且暗得伸手難見五指,所以朱子、夏美、克彥排成一列,依序往四樓走去。

最後一個上來的克彥忽然覺得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停下腳步回頭一看──三樓辦公室的大門,隔着一層厚厚的不透明玻璃,看起來格外明亮。

那是什麼聲音?──似乎是從門裏頭傳出來的呢。

大概是我多心吧……。

朱子和夏美都已經上去了。克彥想道:我可不要一個人被留在這兒哇,連忙追了上去。

“真的好暗呢。”

朱子說道。“──我馬上開門,等一下哦。”

喀嚓喀嚓,傳出金屬相觸的聲音。

“這鑰匙孔好難找哇。──啊,有了。──咦?”

“怎麼啦?”

“奇怪了。──門沒上鎖呢。”

“不可能吧?”

“真的哇。本來想要開的,結果卻鎖上了。再轉一次──看,就是這樣。”

門開了。

“真的哪。──怎麼搞的,一定是誰忘了鎖門就走啦。”

“總之先進去再說吧。我來開燈。”

“等一等。”

夏美阻止道:“這樣會被外面的人看見的。摘不好會被誤認成小偷呢。”

“本來就很像嘛。”

聽克彥這麼說,夏美忍不住噗哧一笑。

克彥這話當然不是刻意說的,不過卻意外地把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盡。

“手電筒應該裝在門邊吧?──啊,就是那個白白的、在發光的東西,對不對?”

“這個嗎?──裏頭有電池吧?”

朱子取來按下開關;手電筒看來雖然不大堅固,燈光還是流泄了出來。

“記得不要朝窗子照。──永原先生的辦公桌在哪裏?”

“呃──我想想看……”

朱子蹙起眉頭想了想。

“沒有特別注意過,所以記不大起來。──應該是在牆邊。可能就在對面……大概是靠中間一點的地方吧?”

“嗯,好像是喲。”

朱子一邊照着腳下的路一邊向前走去。

“小心喔。──東西堆得亂七八糟,電話線拖得到處都是,可別絆倒了。”

在克彥的想像里,演藝傳播公司就是一個烏煙瘴氣的骯髒地方。感覺上,娛樂事業發達的話,辦公室應該也很現代化,──像美國吧──,娛樂事業十足現代,但是在日本卻不是那樣。

而且──這裏正是跟克彥想像中一模一樣的地方。

牆上七零八落地貼着旗下明星的海報與照片,其中有的還因為時日過久,開始發黃褪色。

如果是全家福照片,就算稍微有點發黃,還可以增添些懷舊的韻味;但是變色的如果是偶像明星的海報,只會讓人覺得凄慘而已。

“就是這張桌子啦。──咦?”

朱子不由得抬高了聲音。

“怎麼了?”

也不用等回答了。

手電筒的燈光照射下的桌子──所有的抽屜都被拉開,裏頭被翻得一塌糊塗。

包括克彥在內,三人一時都看呆了……。

“有人先來過了。”

夏美小聲地說。

“──這裏有什麼嗎?”朱子問道。

“待會兒我再說明。雖然可能是白費工夫,我們還是再搜一遍好了。”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

克彥說道,“明天來上班的人一看到這副亂狀,一定會去報警,萬一被采出指紋,那不是誤會更大了嗎?”

“說的也是……”

“搜一搜,然後再整理一下也許比較好也說不──”

克彥說著說著突然打住了。

“怎麼啦?”

“噓,聽!──是不是警笛聲?”

三人屏氣凝神仔細聽着。

是真的。警笛的響聲正朝着這裏靠近。

“快走!要是被他們瞧見了,就會以為是我們乾的了!”

“可是,為什麼警察會知道……”

“一定是先一步來搜這裏的傢伙看見了我們,就打了一一0想嫁禍給我們!──先別說這個,快走!”

三人連忙慌慌張張地往外跑;一路又碰桌角、又撞椅子地出了公司。

“手電筒也拿着吧,”

夏美說道:“如果下樓時不想跌倒的話。”

──真是千鈞一髮。

三人才剛跑出大樓,一頭鑽進附近的小巷裏,警車就到達公司的大樓前了。

“──這是怎麼回事?”

夏美喘着氣說。

“噯──”

克彥開口說道:“會不會是永原太太跟我們談過話之後,自己先跑來找了呢?”

“永原太太?”

不知情的朱子聽見這話不禁吃了一驚。

“也有可能。談過那些事以後,這裏馬上被翻得亂七八糟──”

“如果說是偶然就太牽強啦。”

“我們去永原先生家裏一趟好了。我會在路上向你說明狀況的。”

說著夏美拍了一下朱子的肩膀。

“夏美,發生過什麼事嗎?”

走着走着,朱子忽然問道。

“什麼事?你指的是──”

“你看起來好有活力哇。我頭一次看見你這樣。”

“哦?”

“雖然才十七歲,但你看起來總像是二十幾歲的樣子;只有現在才真的是十七歲的樣子喔。”

“你是說,我平常都沒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十七成嗎?”

夏美笑着說,“我們先趕路吧,如果永煩太太當真找到了什麼的話……”

“會怎樣呢?”

“不知道哇。”

夏美說著一聳肩。“現在這種時候,恐怕只有搭計程車去啦。”

──因為是這種時間,等到好不容易叫列車,開始往永原家的路上前進時,已經是三十分鐘以後了。

“──還是有點奇怪。”夏美說。

“什麼事?”

“假如那是濱子小姐做的事,那麼報警的人也是她嗎?”

“對哦……。她應該不會那樣做的。”

“雖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濱子小姐不像是那麼壞的人。”

三人下了計程車,往永原家走去。跟方才一樣,為了謹慎起見,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先下車。

“就在前面轉角吧。”朱子說。

“嗯。可是,如果不是濱子小姐做的,那就太不好意思啦;這麼晚還把人家吵醒。”夏美說。

三人正要越過轉角,一道車頭的燈光從對面射來。

“來這邊!”克彥說道。

三人停下腳步。一部計程車轉過彎開了過來。

“啊,那不就是──”克彥說著。

“是濱子小姐!”

夏美輕喊出聲。

坐在後座的正是永原濱子。計程車轉過彎之後,軌加快速度跑遠了。

“她沒注意到我們的樣子。”克彥說。

“可是,太奇怪啦。這種時候她要去哪裏?”

夏美望着逐漸變小的車燈歪了歪腦袋。

“等一下!”

克彥叫着跑到對街。

路旁剛好停着一部迷你機車。

“鑰匙還在上面!上車吧,我們追!”

克彥發動引擎,馬上開了出去。

“等我!”

夏美也跑了出去。在離機車還有兩三步的地方,便飛身一躍地上了車。

“夏美!”

朱子可吃了一驚。“不要亂來哇!”

“我會打電話給你!請先回公寓去!”

夏美從機車上轉頭叫道。車子已經漸去漸遠……。

“──真是的!在幹什麼嘛!”

朱子張口結舌地瞧着這一幕,然後嘆了一口氣……。

──另一方面,用迷你機車進行着有些勉強的追逐戰的克彥和夏美,雖然頻頻被計程車拉大距離,但是多虧紅燈和單行道的幫忙,一直沒有跟丟。

“──這輛機車,好像只限一人騎的樣子呢。”

一面奔馳着,克彥一面說道。

“現在還講這種話!還有,這樣我們不是變成小偷了嗎?”

“只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借用一下嘛。”

“還不是一樣!”

夏美笑着說:“不過,我要對你刮目相看啦;想不到你這麼有行動力。”

““想不到”?這樣說,太毒了吧?”

“噯!往右轉-!”

“我知道啦,全交給我吧。別忘了我憑着這種車也沒跟丟你呀。”

“總之就是一流的跟屁蟲,是嗎?”

“啊,這話真令人傷心……”

“好啦好啦,算我說錯了嘛。──這裏是哪裏呢?”

“我也不知道。一直在小巷子裏鑽來鑽去的。”

也因為是小巷子,所以才一直沒跟丟。

如果這裏是大馬路的話,憑機車的速度是絕對趕不上計程車的。

“啊,這裏是──”夏美開口說。

“你來過的地方嗎?”

“好像有點印象……”

──克彥雖然兩眼死盯着前面計程車的尾燈不放,但是,一想到心儀的明星正緊緊環抱着自己的身子,而且背上還微微感覺到對方胸前的某種凸起物。──這種像夢一樣的事實,讓克彥不禁神魂俱醉,渾欲登仙矣。

“──計程車停下來啦!”

克彥連忙靠邊停下機車。

計程車停在離這兒大約有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永原濱子正好付完錢下了車。

“果然不錯。”

夏美跳下機車,說道。“那裏是錄音室。”

“錄音室?”

“就是出租給人家錄歌用的地方嘛。我最早的兩三首單曲就是在這裏錄的,所以記得很清楚。”

“這種時間錄音室還開着嗎?”

“視情況而定。不過現在裏頭一片暗,應該沒人在才對。”

計程車開走了。永原濱子往錄音室里走了進去。

“門是開的呢。”

“好像有誰在裏頭的樣子;一定是約好在這邊見面的。”

“──怎麼辦?”

克彥和夏美對看着。

“要是跟進去的話,那麼小的地方,沒兩下就被發現啦。還是在外面看看情況吧。”

“好。”

兩人走到錄音室前,在一旁找了個地方等着。

“看,那扇窗──”

夏美指着二樓的窗口。

從布簾的一角露出了燈光。

“那裏是什麼房間?”

“唔──我也不記得,大概是放了一堆機器的地方吧。”

“會跟誰約在那裏呢?”

“不曉得……。假如去翻永原先生桌子,發現了某些證據的人真的是濱子小姐,或許馬上就把當事人叫出來也說不定。”

“你說的當事人,是指……”

“永原先生的戀人哇。可能懷有殺機的人之一。”

“那樣嗎?──那,在這種沒什麼人往來的地方──。唔,這麼做好危險啊。”

“的確。”

夏美點頭同意。

──總覺得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都不是真的。克彥默默地望着夏美的側面想道。

永原被殺,夏美也差一點送命,然後千繪又被綁架。

要是一般狀況下,隨便哪一件都是天大的事了。

可是不知為什麼,克彥卻沒有真實的感覺,好像在演電視的懸疑推理劇似的。

話說回來,也許是對現在這樣能夠跟夏美在一起的狀況,一直不敢相信的緣故吧。

“真對不起。”

夏美低聲說道。

“啊?”

“我給你帶來了這麼多麻煩。”

“這,也沒有啦……”

“現在千繪不知道怎麼樣了。──總之,等到找出殺害永原先生的兇手,我就會去報警;到時候一定能把千繪救回來的。”

“嗯,用不着太擔心她啦。”

這未免不太像做哥哥的該說的話,不過克彥只是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給千繪聽到了,一定會踢老哥一腳吧。

“啊,有兄弟姐妹真好。”夏美說道。

“你是獨生女嗎?”

克彥自然地問道,並沒有要刺探夏美私隱的意思。那種口氣像是若無其事地向親近的──不,向剛剛才認識的女孩隨口問問的感覺。

夏美輕輕地嘆了口氣。

“嗯。──所以總是一個人,寂寞極了。”

要是繼續問下去,一定可以問出些什麼吧。但是,克彥卻沒有這麼做。

夏美露出了笑容。

“怎麼啦?”

“──你呀,真是一個奇怪的歌迷。”

“是嗎?”

“看見你的時候──也真奇怪啊,在那種地方。”

“是啊,那時你站在陽台──”

“你卻在安全梯上。真是奇怪的邂逅。”

“不過,這不是有點像羅蜜歐和茱麗葉的場面嗎?”克彥說道。

“說得也是啦。”

夏美微笑着:“可是──那是悲劇哦。”

夏美稍稍踮起腳尖,輕輕地在克彥的嘴唇上印了一下。

──周圍沒有車聲擾攘,也沒有人聲喧嘩。

一片寂靜。克彥的心臟在中斷跳動了好一會兒之後,彷彿晨鐘般地響徹了雲霄(至少他自己這麼覺得)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二樓那扇泄出燈光的窗子的玻璃應聲而碎。

“──怎麼了?”

“我們去看看!”

夏美跑了出去。

克彥連忙跟在後頭。

兩人衝進破舊的大樓。

對綁匪的愛心總之,這一切都荒腔走板了!

當然不是在講樂器的事情。這裏談的是更嚴重的問題──事實上,說不嚴重還真不行。

可是啊……。

千繪打了一個呵欠,朝周圍東張西望着。

這兒看起來像是港口的某個倉庫裏頭。

──是那種已經被廢棄,無人使用的倉庫。

確實,把綁來的人質藏到這種地方,是再恰當不過了。

“這未免太誇張了吧?”

千繪不禁自言自語道。

好大一個倉庫。──雖然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裏,不過放眼一望之下──恐怕有學校的體育館那麼大吧。

尤其是天花板很高,這一點最像。

──在這麼大的空間裏,只關了千繪一個人。

若要說還有什麼的話,就只有千繪屁股底下坐着,當作椅子用的瓦楞紙箱。像是外面有在賣的那種,可以兼作餐桌和床用的多功能紙箱。

不過,這當然只是個普通的大紙箱罷了。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不知道拿來幹嘛的舊箱子,然後就沒有了。

被關在這種地方,大概不會運動不足吧。千繪並沒有危險迫在眼前的感覺。

“──肚子好餓哇。”千繪嘟囔着。

已經天亮了的樣子;陽光從屋頂邊上的氣窗射了進來,照得裏面一片通明。

被刀子抵着押進車裏,眼睛被蒙起來。──遭到如此“正統”的綁架,千繪半是害怕半是興奮;而且,對綁匪把自己誤認為夏美這件事,更覺得吃驚。

雖說綁匪是有了一點年紀的大叔,可是居然連夏美也不認識,就跑來綁架人,未免也太……。

從這一點判斷,對方非蠢即笨。

把人關進這裏,可是一來沒用繩子綁住,二來也沒塞嘴巴;當然,對千繪而言這種東西沒有最糟。

接下來,對方會怎麼做呢?──千繪倒也沒指望老哥會跑來英雄救美。

首先,他根本不知道在哪裏,要叫他來救也有點強人所難。

問題是,就算這地方很大,畢竟不是外面,沒辦法說回家就可以走回家。

而且,對方遲早會發現綁錯人了吧!萬一到了那時,對方又會怎麼做呢?

綁匪大概是受人之命才綁人的。那麼,授意的主謀一定會到這兒來吧。

等到那時候就有危險啦。──搞不好一看到我的臉就要宰人呢。

沒錯。就算是荒唐的事,綁架還是綁架,總是有危險的。

“不能不提高警覺!”

千繪自顧自點着頭。“可是,肚子好餓啊……”

嘎啦──咋當──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倉庫的門慢慢地打開了。

果然是個大倉庫,門的尺寸相稱地又高又闊;要打開恐怕也滿辛苦的吧。

“喂!──早飯來-!”

男人一邊喘着氣一邊說道。

才四十左右吧,看來體力似乎不夠負荷的樣子。一定是運動不足。千繪想道。

“人家肚子都餓扁啦。”

“沒辦法呀,太早的話,賣吃的店都還沒開呀!”

“什麼,原來是“熱乎乎”便當(譯註:日本便當連鎖店)啊。沒有附茶嗎?沒有茶人家吃不下。”

“別那麼挑剔好嗎?”

男人苦着一張臉說。

“哎,好吧,有總比沒有好。”

千繪一屁股坐在紙箱上,開始埋頭苦幹。

“當明星的,平常吃的一定都是好東西吧?反正只有一個禮拜,你就忍耐一下吧。”

“沒關係啦。其實啊,明星吃飯總是蹲在後台或者攝影棚的一角,吃的都是豬排飯啦、炸蝦飯這一類的。”

“哦,是那樣嗎?”

“對啊。才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光彩呢。”

千繪彷彿若有其事地說著。“叔叔有小孩嗎?”

“幹嘛?”

男人吃了一驚的樣子。

“有女兒的話,她一定會去迷偶像什麼的。最好不要讓她這樣喔,迷偶像絕對沒好事的。”

“你……爸媽還在嗎?”

“只有媽媽。”

“爸爸呢?”

“死掉啦。正當盛年的時候,卻忽然心臟病發作……。一輩子都為家庭跟公司忙碌奔走,結果也沒來得及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怎麼啦?”

千繪吃了一驚。

對方的臉扭成一團;本來以為是生氣了,結果卻哭了出來。

“嚕囌……少管我!”

──看來是個單純的男人嘛。

千繪安心地把便當一掃而空。

好,這下解決民生問題啦!

門還開着。畢竟因為太重的關係,沒法子隨手開開關關的。

連茶都喝不到,被綁架果然是不太方便哪!千繪想道。

這下也該逃了吧。

“噯,叔叔。”

“又幹嘛了?”

說著男人還抽了一下鼻子。

“我想上一號。這裏有沒有廁所?”

“傷腦筋──沒有哪。”

“那,怎麼辦?”

“就在那邊解決吧。”

“討厭!怎麼可以叫女孩子做這種事──”

“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讓你出去吧?”

千繪裝作賭氣的樣子:“那──好吧,我到那邊去。你不準看喔!臉朝旁邊!眼睛閉起來!”

“好啦,知道了。”

“到人家說可以之前,絕對不可以睜眼睛哦!”

“是是。”

“你眼睛閉了沒?”

“閉了啦。”

“那,就一直閉着哦。──不可以偷看哦!”

千繪躡手躡足地往門口摸了過去。

“動作快點!”

“好啦好啦。”

千繪走到靠近門口的地方,一口氣溜了出去。

男人這才警覺到是怎麼一回事:“喂!──站住!喂!”

誰理你呀!千繪一出門,就使盡吃奶的力氣沒命地跑。

時間大概已經接近十點了吧。

這裏看起來像是在港口的盡頭。一眼望去全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倉庫,人影半個也無。

“喂!等一下!”

男人的吼聲傳了過來。千繪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男人似乎跑不太動的樣於,逐漸愈落愈遠了。

這下一定可以輕鬆逃掉的!千繪加快了速度──姑娘我在學校可是接力賽跑的選手呢。

跑了一會再回頭看,千繪不禁吃了一驚。──那個男人倒在半路上了。

千繪停下了腳步。

男人在地下翻騰着,似乎不只是痛苦的樣子。

該不會心臟病發作了吧?

“還管他那麼多!”

快走!──千繪又繼續開始跑。

跑了一會兒,又停下來。然後又跑──又停。

按着又開始跑──只是這一次是往反方向。

男人倒在地下,全身痛苦地痙攣着。──看起來不像是在演戲的樣子。

臉色發白不說,全身都是冷汗。

“怎麼啦?你還好嗎?”

能好到哪裏去?男人氣喘如牛:“葯……”

“啊?葯?──你說葯,放在什麼地方?”

“在,在那個……盒子裏……”

有個乍看之下像個銀色的煙盒的東西,落在不遠的地方。男人似乎連把它撿起來的力氣也沒了。

“等一下!──是這個吧?一次吃幾顆?”

“兩……兩顆……”

“兩顆哦?──好,來,嘴巴張開──張大一點!”

真是會惹麻煩的傢伙!

千繪抱起男人的頭,把兩顆葯錠塞進他嘴裏。

“──怎樣?吞下去了嗎?”

男人點了點頭。

過了兩三分鐘,痛苦已經減輕了不少的樣子;男人無力地癱在地上。

“──心臟是嗎?還真不管用哪。”

千繪蹲在一旁說道:“應該去看看醫生比較好吧?”

“我──哪來的錢啊。”

男人啞着嗓子說。“靠這葯──還可以挺得住。”

“可是,光吃藥也不會好哇。人如果死了,不就完蛋了嗎?”

男人看着千繪。

“剛剛──為什麼不逃走?”

“要是丟着不管的話,你看起來會有生命危險的樣子嘛。──不過好像已經沒事啦。”

千繪站了起來。“那,應觀眾要求,我這就要逃。”

千繪一轉身,忽然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一個人。

小腹被猛然揍了一拳。

一陣劇痛,千繪不禁呻吟着彎下腰。

膝蓋跪到了地上。──痛覺一波波地逐漸擴散倍增起來……。千繪終於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啊,你早哇。”

雅子開口招呼道。

“您早。”

夏美點頭行禮。

“我有事要出門,早餐請自便。”

“好的。”

“千繪還在睡啊?──麻煩你幫我叫她起床好嗎?那,我這就走啦──”

“請慢走。”

雅子興沖沖地走掉了。

夏美一臉憂鬱地嘆了口氣。

“──我老媽出門了嗎?”

克彥從二樓走了下來。

“嗯,剛走。”

“那麼,她還投注意到千繪不在家。”

“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可是──現在也不能說啦;都被綁架三天了。”

“是啊……”

夏美走進餐廳,坐在桌邊緩緩地喝着咖啡。

“這種媽媽很少有吧,孩子不見了三天還不知道。”

“你說什麼嘛。”

夏美用帶着幾分嚴厲的眼光看着克彥。“或許伯母已經注意到了什麼哦。”

“哪有可能?要是這樣的話,她不開口才怪呢。”

夏美默默地搖了搖頭。

克彥攤開報紙。

“──有什麼新聞嗎?”

“有你的報導哦。標題是這樣的:“目前依然下落不明──樂壇盛事是否行將胎死腹中?最後期限──四天!──“有濱子小姐的消息嗎?”

“好像──啊,報導里有提到。目前還昏迷不醒。”

“那麼,還活着就是了。太好啦!”

夏美吁了一口氣。

“不過,那一幕,實在有點可怕哪。”

──兩人飛奔進那間錄音室時,裏頭突然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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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如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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