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拋棄失戀木偶
三月九日,星期一。霧島三郎對安田忠昭以殺害森田武的嫌疑犯而起訴的同時,對剛被送到檢查署進行身份檢查的小池祥一,也開始了調查。
對小池祥一的嫌疑有三件:第一,謀害了冢本義宏;第二,謀害了冢本信正;第三,謀害川路達夫未遂。
對於警察的審問,小池祥一起初連第三個嫌疑也想抵賴。他採用反咬一口的手段為自己辯護說,是川路達夫突然發狂似地向他襲擊,他才動手反擊云云。
但是,在依據事實的嚴厲追究下,也許他覺得自己的辯解已經不能自圓其說,態度一下子變老實了起來。既然承認了第三個嫌疑,那末再能言善辯的律師,也無法否定第一、第二個嫌疑了。
儘管如此,小池祥一還企圖行“默秘權”進行頑抗。開始由三郎提審他了。三郎把他作案的真相詳盡地揭露了出來,小池再也無法抵賴了。
最後,小池以犯罪者特有的虛榮心,自我誇耀,說出了他的巧妙的計劃。於是在這個周末,三郎已完整地總結了起訴材料。
當天晚上,三郎回到家。搖晃着盛着白蘭地的酒杯,開始對妻子詳述始末。
“偵破這一案件,第一有功者是川路先生;第二有功者可以說是你了……首先,你從我的一句話得到暗示,勸說了川路先生,這是成功的第一步。而川路先生能巧妙自如地扮演誘囮的角色,這是第二個成功……要是沒有這最後的一幕,這個案件將怎麼樣,前途未卜。因為,實際上我們沒有掌握任何具體的證據。”
“不,最高功勞者還是你呀!”
恭子歡悅地笑着說。隨即不解地問道:“你既然沒有具體證據,如何推測小池祥一是兇手呢?過去我一直怕打攪你,忍耐着不敢問……”
“那麼,現在,我把推理結果講給你聽。”
三郎一口氣將杯子裏剩下的白蘭地喝乾。
“歸根結底,此次案件的最大特徵,可以說在於第一個案件發生的時間,即在新婚初夜時,將新郎義宏從飯店裏誘出來殺死。第一,兇手究竟以什麼借口將義宏騙出來呢?第二,為什麼要特地選在那樣奇特的時間作案了?”
恭子輕輕地頷首,默默地聽着。
“有關第一個疑問。可以想像許多借口,可是兇手無論用什麼借口,只要義宏將這個借口的內容告訴悅子,那對兇手來說,是危險的。為了防止這個危險,兇手只能用義宏對悅子也需保守的秘密作為借口……在搜查的初期階段,我們猜測不出這究竟是什麼秘密。”
“還是那個叫忠昭的弟弟的事吧?”
“是的。除此之外,義宏還隱瞞着專利權的事,不過這件事他還是打算在什麼時候告訴悅子的。我們想像不出,因為這個事,在當時會發生必須爭分奪秒的緊急事態——有關這個專利權問題,在後面將談到。”
三郎興緻勃勃地接下去說:“設想以弟弟的秘密,將義宏從飯店騙出來,首先最令人懷疑的是其弟弟本人——忠昭。我一直在想,作案的還是這個無賴吧?繼而,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不可理解的事——”
“什麼事呢?”
“那就是:忠昭能夠作為借口給義宏打電話的,無非是秘航時間已到,費用不夠,哀求義宏趕快給他錢罷了。在這種情況下,拿出錢來的是義宏,他是主動者,他怎麼會慌慌張張特地跑到一個指定場所去呢?再說,他身上又有新婚旅行用的相當多的現金,他難道不可以把弟弟叫到飯店的走廊或附近的吃茶店,把錢交給他嗎?”
“有道理……要是這樣,義宏離開房間的時間充其量也不過十分鐘左右,這也不會使悅子感到疑慮。只用這麼一點時間,義宏總可以想出適當的借口敷衍過去的。”
“是。我就是從這裏想開去的。要是第三者以忠昭的事情給義宏打電話,使他慌慌張張跑出來,乖乖地按指定地點走,這就不足為奇了。比方,對接電話者說,‘忠昭來到這裏了,正大吵大鬧’,這樣的話,作為哥哥,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嗯。兇手實際土採取的是什麼手段?”
“小池自己坦白說,他給義宏打電話時,說了這樣一席話:
“‘你們走了以後,我接到了打到學士會館給您的電話,一聽是忠昭。他吵着說,有什麼緊急的事要見你。你要是不在這裏,他就要趕到飯店去。我想,要是那樣,就不好辦了。急忙趕到他這裏來,原來,他賭輸了錢,旅費還差十萬元……是啊,我現在身上要是帶錢,早給您墊上去了,真不巧,匆匆忙忙,身無分文哪!又不能等到明日銀行開門,你看是不是把錢馬上拿來給他?’”
“難道義宏沒有叫小池到飯店來拿嗎?”
“義宏是這麼說,可是兇手又找了借口,他說,‘忠昭喝得酒酗酗的,不知要干出什麼事來。賭徒們威脅說,要是當場不把錢交出來,他本人就休想平安出去,還說,不交錢,要敲斷他的腿,把他扔出去!我實在不能離開這裏呀!’
“義宏這時候是絕對信任小池的。再說十萬元的錢,暫時從旅費和賀禮中是可以拿出來的。自己缺錢,明天還可以給大哥去電話,讓他把錢電匯到京都來。總之,他是想,把錢交完以後,趕快回來,所以急忙跑出飯店。接着,就被正等待着的兇手殺害了。
“的確,他這個借口很妙,義宏跑出去,是迫不得已的……義宏本來覺得,弟弟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可以放心了,誰知——在那種情況下,他是多麼擔心,在新婚旅行期間,又會因弟弟的事而發生意想不到的不愉快的糾葛!
“那麼,話再說回來吧。推理到這裏,兇手的範圍大略被限定下來了……知道渡邊博就是忠昭,並藉此能將義宏騙出來的人,是沒有幾個的——好吧,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先說另一個問題。這就是為什麼要選擇在義宏結婚的初夜作案?”
三郎慢吞吞地點上一支煙。
“有關這個問題,北原君在他懷疑菊池敏子和幕後‘參謀’作案的說明中認為:菊池敏子在那瞬間之前,並不知道義宏他們的親事,更不知道他們採取無宗教形式,已經提交了結婚證書。因此,為了阻止義宏結婚而……這種說法,看來有一定道理。但是,再細細一琢磨,問題又出來了:在那種短促時間內,兇手要探出他們住在什麼飯店,並且編造出不出紕漏的借口,可以將義宏騙出來……實際上,這是幾乎辦不到的。
“那麼,這就是說,兇手作案不是倉促應戰,而是早就擬出了計劃,定在結婚初夜的那一瞬間。請問,他有什麼必要非得這麼干不可呢?”
“是的,其必要性是什麼呢?這得從舉行結婚儀式當天,就辦理正式結婚手續這樣有特殊意味的事來考慮。總之,兇手作案的最終預期效果,就是要使悅子從真正結婚生活的觀點看來,完全處於‘零的瞬間’。”
“零的瞬間?”
“是的。結婚以前,戀愛階段,兩人的關係是純潔的,處於‘虛’的狀態。而只有提交了結婚證書,並且兩性已經結合了,結婚才進入了真正的‘實’的狀態。而實際上,那時候的悅子,儘管法律上是義宏的正式妻子,但並沒有體驗過兩性結合的正式的夫婦之間的愛情,這就是零的狀態。
“兇手之所以特地選擇這個時間,是為了求得這個‘零的瞬間’,使悅子停留在名不符實的‘虛’的狀態嗎?”
三郎深沉地點了點頭。
“從理論上看,這是必然的結論。根據這種情況,最初產生的推測是:兇手的目的,是不是使悅子僅僅成為義宏名義上的妻子,使她取得遺產的繼承權,而後再和她結婚。尤其專利權的問題公開以後,這種懷疑更深了。然而,又產生了另一個疑問:兇手無論是多麼自信和獨斷的人,他的這個計劃已經超過原有的自信和獨斷的程度了——
“嗯。兇手無論是什麼人,在那個時候是不可能確信無疑地斷定:義宏死了以後,自己一定能被選為悅子的再婚對象。即使是帶有強制態度的厚臉皮的通口哲也,也絕不會狂妄自信到這個地步。
“沒錯。既然一方面沒有絕對把握可以得到悅子,而另一方面卻馬上將義宏殺死,拿殺人之罪跟自己開玩笑。他不是瘋子,就是白痴。這使我閃過一個念頭:在這零的瞬向,一般情況下,丈夫是不會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妻子的,這個案件的關鍵是否在這裏呢?這麼一來,我就對很早就取得了悅子的委託書,開始進行律師行動的小池祥一,產生了疑問——
“當時,我也覺得小池律師過於性急了……但是,對他進行了大致的調查,不是證實他是清白的嗎?
“是的……如果說,他隱瞞了義宏尚未告訴悅子的那個專利權的話,那麼就有理由懷疑他殺死了義宏和信正,一切都合符邏輯了。然而,正是小池祥一自己主動交代了這個專利權的事。這就首先說明,他不能從這個專利權上得到什麼利益。也就是說,他沒有任何殺人的動機。那個時候,我也感到,案件的解決已經走入迷宮了……但是,一考慮到零的瞬間這個問題,最令人可疑的還是小池祥一……”
三郎深深地嘆了口氣,反省似地說:“當我想到,到底還有沒有第二個以義宏名義的專利權時,我情不自禁地跳起來了——我悟出了這樣一條道理:為什麼在第一個專利權生財之後,信正仍昧着良心,繼續待在東邦化成……這隻能解釋為,他需要利用東邦化成的財力、物力、設備,完成他的第二個、第三個專利研究。我多麼痛恨自己啊,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過去竟沒有注意到!但是,真理是樸素的,而就象樸素的真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一樣,這樣簡單的事情,也不為眾人所知。
“噢……好狡猾的罪犯!公開的專利收入,年間已達二千萬元,這在平常人看來已是了不得的利益了。小池律師就充分利用了這一點,將此秘密公開,誰都會認為他是清白的了!
“這位‘清白人’毫不覬覦信正的存款……總之,這是兇手苦心設下的最大的心理圈套。公開一個專利,而隱瞞另一個專利,深入了解是一失一得。實際上,所隱瞞的專利,看來能產生遠比公開的專利更大的利益。我讓北原君到專利廳調查的結果,事實果然如此——前不久以義宏名義申請的另一個新合成樹脂的專利,最近已經被批准了。詳細的事,我雖然不清楚,但請教專家,據說,這個專利遠比上一個專利更能獲利!
“這樣,兇手從悅子那裏取得全權處理遺產的委託書,他就可以將新的專利賣給別的公司,從而,每年就有幾千萬元不知不覺地流進了他的錢庫!他就受益無窮了。
“豈但如此,他還有更周密的打算:待到這個案件平靜下來以後,利用委託書,以悅子已經把專利讓給他的形式處理專利權,這樣,他就不必擔心,因悅子交的稅金問題而使罪行暴露出來。如此下去,他是既當了婊子又立了碑坊。千古之謎,誰曉其中奧妙?”
三郎停了會兒,感慨地說:“如果義宏在結婚之前,將全部秘密告訴了悅子,兇手就沒戲唱了。這一點,小池作為被害者的朋友,他是掌握了內情的。據坦白,兇手還勸義宏在結婚儀式結束前,不要將此事告訴悅子。就象剛才所言,當結婚進入‘實’的狀態后,一切都不保險了,義宏就可能在枕邊廝磨之時、或在蜜月旅行之間,將所有秘密告訴妻子。所以,兇手認為這個作案時間,非取‘零的瞬間’而不可了。”
三郎再向杯子裏倒入白蘭地。
“因為這些,我確信小池祥一是兇手……但這又都是些微妙的線索。冒冒失失地詢問他嗎?他可能會因事情被人識破而嚇了一跳,緊接着會這樣抵賴,‘噢,另一個專利的事嘛?因為我覺得還沒有產生利益,暫且不說也行;另外,唉,許多事情實在忙得我暈頭轉向,哪能關顧那麼周到呢……’這樣一來,我們將毫無辦法。我們甚至連不充分的現場旁證也沒有,抓不住他的狐狸尾巴。所以我想,要是有一位從內心鍾情於悅子,又有敢於自我犧牲的勇氣的人,為我們進行非正式的冒險行動……你知道,我當初想到通口君。”
“這個人扮演不了這個角色!於是我問你,‘川路先生怎麼樣?’這大概是神靈保佑吧!”恭子用手撫胸,以慶幸的神態說:“這件事對川路先生來說是個嚴酷的考驗。叫人擔驚受怕!但他想到為朋友報仇,就毅然接受了。你看,這個角色多麼可怕:他要故意想方設法向兇手挑釁,再一次挑起兇手的殺人之心,儘管有我們跟在他的後面,他心裏也是忐忑不安的。”
“我也冒冷汗。當接到從大磯有名的飯館撥來的電話時,才鬆了一口氣……可是過了伊東,我又全身冒汗了……據小池祥一的坦白:當聽到川路先生說,他要轉行當律師,要和悅子結婚時,他覺得大事不妙了,但還沒有產生殺死對方的念頭。到了川路達夫轉彎抹角地提出,要他把全權委託書變成一張‘廢紙’,又同時問及另一個專利權時,他這才火攻心頭,切感有前功盡棄之危,由此,決然產生了殺死川路達夫的念頭。”
“他大概想到,川路先生和他一樣,是義宏的密友,義宏將秘密告訴了他,也是自然的了。”
“是的。小池那時候只要說‘那個新的專利還沒有被承認’,看來是可以矇混過去的……可他覺得沒有人知道他和川路達夫一起出來,又聽說通口哲也來到了伊東,覺得這機會再好不過了。可以‘天然’地嫁禍於人!另一方面,他想,要是幹得順當,可以為通口行兇製造現場旁證;幹得不順,也可以假以事故死亡之說。”
“我也擔驚受怕。下了車往懸崖走去的川路先生處於多麼危險的境地啊!完全可以設想,小池祥一從後面如何冷不防襲擊他……多麼可怕……”
“是的,特意給兇手創造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不過,川路先生的這一番辛勞,難道不能得到應有的報答嗎?”
“要是這樣就好了……另外,請問,兇手是想讓人們對忠昭產生懷疑的吧?他知道忠昭仍在國內嗎?”
“據坦白還不知道。忠昭是那樣的人,他說去香港,兇手心裏也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去了。要是忠昭在國內被逮捕,的確會產生恢復戶籍的問題。不過,兇手盤算,忠昭因為背着殺死三個人的罪名,被判死刑是極有可能的。”
三郎津津有味地呷了一口白蘭地,又道:“再下去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據調查,小池是很缺錢的,他的妻子虛榮心很強,而小池本人又愛擺闊氣,所以搞了許多不正當的事。最終,因慾壑難填、財迷心竅,走上了殺人犯罪的道路。為了賺錢,他也曾到商品市場去嘗試過,結果虧了老本。就在此時,出現了兩隻下金蛋的雞,於是產生了將其中一隻據為己有的念頭。”
“還取肥的一隻,對吧?”
“往後就剩下關於如何對待,和這隻雞一起留下來的悅子的問題了……好吧,以後再說。”
三郎感慨萬端地喃喃自語,恭子又將白蘭地倒入丈夫的杯中。
“乾杯吧,今天部長大發雷霆了!”
“為什麼?”恭子皺着眉頭問。
“是這樣的:部長訓我,‘你這種別出心裁的作法,難道是檢事的正當行為嗎?豈有此理!’”
“你怎麼回答呢?”
“我說,‘部長先生,對不起!的確,作為檢事,我的作法是怪誕的。但作為普通人,我不願盡走錯路。我可以造成這樣的一個局面:在我和吉岡警部、北原事務官,出去進行周末旅行時,偶然在我們的旅途中發生了那麼一回事。我對自己說,今天我不是檢事,而是一個叫霧島三郎的人。這樣,我行動了!’末了,我又補充道,‘如果您認為,作為檢事,我的行動是非法的,我什麼時候都可以提出辭呈!’。”
“喲,結果呢?”
“真田部長不悅地說道,‘動不動就提出辭呈,這是你的壞習慣!’接着,他緩和了口氣,最後他突然笑起來了,‘我也作為真田煉次個人,想起過去關照過我的尾形老先生,向你表示感謝!’他又笑道,‘對於去度假的吉岡君,手銬隨身帶着,這是居安思危、忠誠職守的武士精神。是可喜的。’好了,這個案件總算解決了。對我來說,也算是盡到了義務,也是對悅子過去對我的恩情的一個微小的報答吧。來,干一杯,將這個案件忘掉吧!”
他們倆碰了杯,呷了一口白蘭地。恭子親昵地對丈夫說:“你算完成任務了……可我好象還有一件事要做。”
五月十二日,這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恭子利用三郎到外地出差三天不在家的機會,約悅子到箱根去玩。她想藉此機會鼓勵悅子,讓她儘快醫治好精神創傷,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氣。
在這次旅行中,恭子清楚地看出,悅子的心靈已經復蘇一點兒了。一種重新生活的希望,已從她的心底里萌芽了。
坐小田急的快車到湯本去的途中,悅子和着車輪的節奏,輕輕地哼着什麼曲子。
從強羅坐着索車,在青山綠水中穿過,望着蔚藍的天空,她眼睛閃着淚花,低聲自語着,“多美啊……”途中,對對情侶,包括新婚旅行的伴侶,擦身而過,或遠望他們依依敘情,悅子也沒變得神情暗淡。
過了大涌谷,來到了蘆之湖畔。從湖的下游坐遊艇前往箱根,湖面上倒影着白色的富士山,山水相映,十分動人。
“恭子……”
恭子正凝視着往後流逝的被輪船鼓起的浪花,聽得悅子一聲喚,回頭望她時,嚇了一跳。
悅子兩手抱着個偌大的紙盒,想必是從旅行包中取出的。朝她看了一眼,低下頭,眼裏淚花閃爍。剛才那種明朗愉快的神情,飛得無影無蹤了。
“這是什麼?”
恭子困惑不解,不安地問。悅子臉上又泛起了微笑。她輕輕地揭開了蓋子。
盒子裏露出那個抱着破碎的心的形態滑稽的黑色木偶——“失戀木偶人”!
悅子將它放在甲板上,上了發條。兩個人默默無言地望着木偶人的表演。
一會兒,木偶不動了。悅子將它重新放進盒子,用一條黑帶子捆了起來。
“盂蘭盆的最後一天,還有放河燈的儀式嗎?”悅子低聲問。
“離盂蘭盆會,還有很長時間;再說,這是木偶人,不是燈籠,你想……”
悅子的手顫抖了一下,放木偶的盒子象被吸下去似的,落到了藍色的水面上。它飄着飄着,遠去了,被白色的浪花吞沒了,最後從倆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悅子的嘴唇微微顫動着,好象在說什麼。
“悅子!”
恭子覺得有一股熱流在胸中翻騰激蕩,她輕輕地把手放在悅子肩上,默默地看着她。她看到盈盈的淚水溢出了悅子的眼眶,悅子沒有擦去,臉上泛起一絲笑容:
“我……不需要……再不需要它了……”
恭子無言地緊握她的手。她知道,這位女友,又一次改變她的姓的時間,並不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