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案件進入了收尾階段,在“死神的右手”的被害者名單上,全都是與二十年前銀行大劫案有關的名字。那些死去的年輕女性,他們與當年銀行劫案中的目擊者都有着血緣關係,都與那些人質有着密切的關係。
當年被陷害為銀行劫匪的兩個人之中,一名是理髮師,這就是死者都被割下一簇頭髮的原因,那是祭奠故人的祭品。而根據朱虹的交代,年幼的“死神的右手”案發當時也在銀行的現場,她被逼迫低頭看着地,混亂結束后才得知自己的父親被警察擊斃,並成為了人們嘴裏所說的劫匪。年幼的她還不知道“劫匪”這個概念意味着什麼,也不敢向警方提出異議。直到幾年後隨着年歲漸長,她才意識到父親遭到陷害並成了替罪羊,從此復仇的火焰逐漸在她心底產生。她只記得當時在不允許走動的情況下,有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從她的眼前走過,這讓她為每個受害者都穿上紅色的高跟鞋,將每個殺死的女人都假想成當年那雙高跟鞋的主人。潛意識裏這麼做或許可以減輕她內心的罪惡感,也因為幹掉這些女人是在“死神的右手”能力範圍之內。
仇恨在她幼小的心靈中滋長着,同樣身為被誣陷者遺孤的朱虹在出生后不久,母親便去世了,而父親被當成劫匪的替罪羊遭擊斃后,“死神的右手”毅然負擔起了朱虹的日常生活,如同大姐般照顧着她,並在朱虹小學畢業后一同來到了上海。兩個同病相憐的孤兒記住了那些害死她們親人的人——袖手旁觀者被認定同樣有罪,復仇的觀念就此被灌輸進她們的腦子裏。在那期間,“死神的右手”對所有當年袖手旁觀的在場者進行了調查,找出了與他們有血緣關係的年輕女性,巨大的仇恨引發了一連串的謀殺事件。施戈明家的悲劇是“死神的右手”一手造成的,而七零八落的推理社團,也和這個家庭一樣被生生拆散了。
可怕的復仇計劃讓人看到兩個原本應該活蹦亂跳的人,卻轉變成了冷酷的殺人機器。孩提時代播下的仇恨的種子,在若干年後開出了邪惡的花朵。遭受毀滅和打擊的是一個個幸福的家庭,這正是朱虹和“死神的右手”自小失去的,如果有人早點給她們一個溫馨的家,仇恨會淡化為憂傷,她們的下場也不至如此悲慘。
真相值得世人反思,或許部分死者的確有被殺的理由,但錯誤的是,審判權不應在罪犯的手裏。
一周后,專案調查小組的成員召開了一次研討會,針對這一系列的事件作個總結。
用林琦的話來說:“不單單是那幾個搶劫銀行的人要負上責任,那些麻木不仁、似乎事不關己的人質,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無辜。在恰當的時機挺身而出,並不是愚蠢。”
“這麼想就太過於苛刻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英勇而富有正義感。人質們是懦夫,但懦夫不至於要被處死,畢竟這裏不是戰場。”諸葛警官摸着圓圓的臉說。
“目前所有的案件都解決了,朱勇平已經自殺,‘死神的右手’的幫凶也落網了,可‘死神的右手’卻消失在了西羽島的河邊。”
“從現場的足跡判斷,她和燕子一同跌進河裏被沖走的可能性很大,那裏的河流在下暴雨時很湍急,連擅長游泳的村民都不敢靠近,兩個人的生死未卜。”諸葛警官看了眼手錶,“左庶怎麼還沒到?他答應我今天為我們打開這口密碼箱呢。”
“他知道了密碼?”林琦掃了一眼角落裏的鐵皮箱。
“我們的偵探說他恰巧看過一部電影,很幸運能解開這道密碼鎖。”
一小時后,左庶出現在諸葛警官辦公室時,他那幾天來濃濃的黑眼圈依舊,只是身上換了套乾淨的運動服,頭髮也不像以前那般凌亂了,看起來精神不錯。
“左庶,快把這個箱子的密碼告訴我們。”林琦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這需要一個過程,讓我慢慢告訴你。”左庶讓急性子的林琦等他氣定神閑地就座后,才解開這最後的謎底,“這個謎底圍繞着電影,所以關乎密碼的這一句‘犯下完美的第二重命案’想必也是如此,它對應的正是電影《七宗罪》。電影中的犯人依照但丁所着的《神曲》設計了七重命案,而第二重命案則以‘貪婪’命題。影片中一個律師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被殺,兇手用他的血在地上寫着‘greed’,這是‘貪婪’的英文意思。要把這個轉化為數字密碼,我嘗試用了字母的順序法。”
“什麼是‘字母的順序法’?”提問的是諸葛警官。
“把英文單詞‘greed’拆成五個字母,在字母表裏找出該字母相對應的位置,並把位置按順序標註出來。如‘g’,它在字母表裏排在第七位,字母‘r’是十八位,以此類推,最終五個字母得到了六位數的密碼——718554。”左庶大聲念了出來。
心急的林琦忙轉動起那把特殊的鑰匙,正是為了取下這把鑲在庄政手腕上的特殊鑰匙,“死神的右手”才在庄政死後砍下了他的手掌。
在箱子的數字鍵上依次輸入了密碼,隨即箱子有了反應,兩塊堅硬的鐵塊不知從哪裏彈出來,箱子的蓋子似乎有些鬆動。
密碼正確,箱子被打開了。
林琦蹲在箱子的一邊,以便身後的兩位也能在開啟箱子時看見裏面的東西。
當箱子完全打開的時候,諸葛警官和林琦警官都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裏面空無一物,所謂“幽藍色的天堂”不見了蹤跡!
“這是怎麼回事?”林琦不禁向篤定的左庶發問,似乎他早知此事了。
“是不是施戈明給警方留下過一張十元的紙幣?”左庶問道。
“是的。”
“它的號碼你注意到了沒有?”
林琦恍然大悟,從那張紙幣上的號碼來看,它是當年向外公佈的一百六十萬元號碼中的一張。先前所有的推理和證據表明,劫匪們藏在這個箱子裏的應該就是這一百六十萬元,那麼這張紙幣怎麼會從密封的箱子裏跑到了施戈明的手上呢?
“一定是施戈明從他妻子那裏找到的吧!”
“可我們在他家裏搜尋不到這筆錢的下落啊。”那是諸葛警官親自指揮的一次搜查,想不到那時的小女孩燕子目前還生死未卜。
左庶從口袋裏掏出幾張匯款的憑據:“還記得施戈明的妻子孫曼麗每年都會給她的父親匯款這件事情嗎?如果錢不在他們夫妻身邊,那只有一個地方會藏着這筆錢。”
“你是說孫曼麗那位住在西羽島上的父親?可他要怎麼找到並打開這個機關重重的箱子呢?”林琦追問道。
諸葛警官在箱子底下發現了幾根銀絲,納悶地摸着自己的圓臉。
“他有一條狗,根本不用這麼費力地去解什麼詩歌密碼,只要讓它聞一下藏寶人劉韋的氣味就足夠了。另外,他的女兒住在一個塞滿電影光碟的家裏,這麼多年還不足夠知道這些密碼的含義嗎?”左庶揉了揉酸楚的眼睛。
窗外突然爆發出一連串的巨響,三個人若有所思地走到辦公室的窗邊。
新的一年已到來,諸葛警官心想:該是時候回家過個年了。
爆竹聲聲將所有的霉運都驅趕走,但左庶心頭的陰霾卻仍揮之不去,畢竟,“死神的右手”的屍體還沒有從西羽島河的下游打撈上來,而年輕的燕子也不見了蹤影。
不管左庶的心病有多重,但本次系列殺人案確實已經塵埃落定了。而另一起更為離奇的事件的帷幕已經拉開:在與西羽島接壤的一條公路上,一個女人攙扶着另一個女人,艱難地向途經的汽車揮舞着手臂。
在電影的世界裏,沒有什麼是不會發生的,因為你可以猜得到開頭,可永遠猜不到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