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節
“可能是個神經病!”片山說。
“你說他是神經病,說嬰兒變成芭比娃娃!”
晴美瞪着哥哥說教道:“請你再認真想想嘛!”
“哎呀,隨你便啦!”
片山沉着一張臉,“我快累死了!”
“你的意思是可以因為很累,而忽視可能爆發的案子!”
“喵嗚!”
“你看!連福爾摩斯都這麼說!”
“你不要隨便翻譯它的話!”
片山嘆息着:“那他們說要怎麼做呢?”
“問題出在太太這方說的,和先生那方說的,根本是天壤之別呢!”
“咦?”
片山邊打着呵欠,“總之,我餓死了,你可不可以做個晚餐!”
“等我們話談完啊!”
片山只覺一片昏眩。
晴美想想,有些過意不去吧,便去沖茶來給片山。
“話還沒說完時,可不準喝完!”
“好殘忍!罷了!你說嬰兒不兒了,是嗎?”
“照先生所說,是如此。”
片山眨眨服。
“那太太方面的說詞,嬰兒並沒丟了,是嗎?要是如此,到屋內看個清楚不就得了!”
“事情才沒那麼單純,對不對?福爾摩斯?”
“喵嗚!”
“聽了北田先生的話,我和泰子都嚇一跳。當時我就判斷,一定是太太得了育嬰精神病之類的,才會把嬰兒給殺了。”
“老生常談罷了。”
“別說得那麼輕鬆,這可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哩!”
片山心裏一陣迷茫,為什麼從剛剛到現在自己總是火氣那麼大!當然片山也只在心裏反省,並沒說出口,如果說出來了,一定又遭臭的冷嘲熱諷了。
“後來,我和泰子便立刻趕到隔壁家去。”
“那家的太太和泰子熟不熟?”“泰子!看起來好像不熟。大慨是北田和泰子家是最近這一次才有往來的,而且,聽說北田的太太由紀子不太和人交往呢!”
“是不是文靜乖巧型的!”
“對!很少出去走動,一些社區的聚會什麼的,好像都不參加。”
“這和現代的年輕夫婦有啥兩樣?”
“可是由紀子可不年輕了,都二十八歲了——不過,倒是比你年輕啦!”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片山又拉下臉。“那這位太太到底說些什麼了!”
“她說啊——”“你們說我把嬰兒……”
北田由紀子聽了晴美等的話,瞪大眼睛地說。
“我先生也那麼說嗎?”
“嗯……唔,好像是這麼說的。”
泰子望望晴美,“對不對?”
“是的。所以,我們才很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呢?”
由紀子皺起眉頭,突然變了臉色,“我一直覺得他剛出差回來,好像那裏怪怪的。後來,我幫他放洗澡水,一出來客廳,他就不見了……我就想可能他去買包香煙吧,誰知道他到你家說這樣的話——”說話到此。
晴美和泰子互相對望。
樣子實在太奇怪了。不,樣子奇怪是當然的,只是因為她和預期的差太多了,才更讓人覺得奇怪。
“那麼——事實究竟如何呢?”
晴美問道。
“我們家根本沒有寶寶!”
“你說什麼!”
“我們家裏就只有我們夫妻倆,並沒有小孩子。”
晴美對由紀子這始料未及的一番話,啞然相對。
“我先生他一直想要有個孩子。”
由紀子繼續說。“可是,卻都沒成功……”
“那麼你先生的說法!”
“那個人是太累了。這陣子他幾乎不眠不休地工作,太逞強了,如果,他肯考慮一下自己的年齡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先生有什麼地方想法不太一樣?”
“會不會得了神經病?他一直渴望有孩子,而事實上又力不從心……”
她反而指認丈夫是神經病了。
“可是,他說娃娃車裏放着芭比娃娃的呀!”
“娃娃車?”
由紀子站起來,走向屋內,拉開房門。“請你們參觀一下吧,根本沒什麼娃娃車!”
果然,那很普通的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裏,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東西像是娃娃車的。
“芭比娃娃一定是指放在衣柜上的那個東西!”
由紀子說。
晴美望望泰子的臉。當然,只有一個意思。
那就是即使再少往來的隔壁鄰居,有沒有小嬰兒,應該是最清楚的。
可是,泰子一點自信也沒有。
“對不起——可是,嗯,我曾聽過嬰兒的哭聲呢!”
“是朋友帶她的寶寶來家裏玩啦!一定是那寶寶的哭聲!”
“喔……”
“總之——”由紀子說,“說什麼我殺了嬰兒,根本沒有!我會和我先生好好談的!”
“那就好。”
晴美等真希望趕快離開北田家。
到了走廊,晴美低聲問:“泰子,你仔細想想嘛!連膈壁鄰居有沒有小孩子都不知道嗎?”
“不要這樣說嘛……”
泰子面有難色,“我自己又沒小孩,而且,也沒機會跟她說話呀……”
“所以啦,哎呀。”
晴美扼腕,“真傷腦筋!我們待會兒怎麼跟她先生回話呢?”
“晴美!你想想看!你是名偵探嘛!”
“別亂拍馬屁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們夫婦倆對質一下,不就知道了。”
兩人進入泰子家中。北田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
石津似乎為了給北田打氣。
“喂喂,你昨天有沒有看棒球,不然,拳擊也好——女子摔角你看了沒!”
等等之類的話。當然,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晴美等一入門,北田立刻打直坐正。
“實在是很抱歉,承蒙你們的關照。”
直道謝的。
見他不直接問結果如何,可能是害怕聽到結果吧。
“嗯……這個……”
泰子結結巴巴起來。
“我想,你還是親自和你太太談談比較好。”
這次換晴美說。
“我知道!”
北田稍微放鬆神情地站了起來。晴美卻認為,他連——“不要緊的!應該沒事的!”
之類的話都沒說,想必他已覺悟事態非常嚴重了。
“諸多之處煩你們了。”
北田低頭致意,走出門。
“怎麼樣了?”
石津問。
晴美沉默不答。因為她知道要解釋到石津理解的程度,尚需一番唇舌呢。
“——事情會變得怎樣呢?”
泰子搖頭,“到底是先生怪異?還是太太有問題呢?”
“天曉得!”
晴美有些不耐頓地說——畢竟身為名偵采“雖然只是自稱”,要承認自己不知道,實在是滿難開口的。
“可是,有沒有孩子,應該是很客觀的事啊!”
晴美說,“當然,我們要不要開口問,又是另外一回事。”
晴美補上這個難得一聽的柔弱語氣的意見。
“——然後呢?還有其他進展嗎?”
片山問道。
“沒有!”
“那麼,也就是說什麼事也沒發生嘛!快去弄飯來吃吧!”
片山用幾近哀求的聲音說。
“——可是,我實在很擔心呢!”
晴美無可奈何“或許吧!”地邊準備東西給哥哥吃,邊說道。
“讓他們夫婦倆自行解決最好!”
“可是,如果他們本來有孩子的,現在孩子卻不見了的話——”“喂!太牛角尖只會議事情更加複雜化!不要這樣了!”
所謂的命運女神,還是用女神恰當,因為女人嘛,幾乎不用說,是會等片山吃完飯的,所以自然也讓電話在片山吃完飯才響!
果然,一這樣想,片山才吃完欽,鈴鈴鈴地電話便響起來了。
“喂,片山公館。喂!喂!”
晴美手握聽筒,皺着眉頭,“——怎麼沒聲音!是不是有人惡作劇!——喂!喂!”
“啊!是晴美嗎?我是泰子啦!”
聽筒那端傳出泰子驚慌失措的聲音。
“喂,怎麼回事!”
“不得了了!快點來!”
“怎麼了嘛!”
“北田先生他——反正問題嚴重了!你快點來!”
雖然情況如何還是搞不清楚,總之,“嚴重”總錯不了!
而要晴美出動,也只需這句“嚴重”就夠了。於是,她立刻催促片山出發。
福爾摩斯當然也一道去。
沒聽到石津的聲音——如果這時他在場,也一定同行的!
或許因為已近深夜十一點了。從公寓出發到中里泰子住的社區,出乎意料地,很快就趕到。
出了電梯,一眼就看到中里泰子在走廊上。
“泰子!”
“啊!晴美!你線算來了!”
泰子跑過來。
“是怎麼一回事?——對了!這位是找哥哥。”
“喔!對不起!我剛才還在想你和白天來的那一位不一樣呢。”
片山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他可不希望有人拿他和石津相提並論。
“北田先生怎麼了?”
“你先進來再說!”
泰子打開自家的門,說道。
北田坐在荼室里——背有點駝,似乎蒼老許多。
“我先生還沒回來!”
泰子說,“剛剛有人按鈴,我出去應門,結果是北田先生獃獃地站在門口……我問他話,他好像都聽不懂!”
“是不是受到刺激!”
片山說著,便走向北田,結果反而呆住在那邊。
北田空洞洞的眼神正望着上空。而垂下來的雙手,滿是污黑。
而這污黑狀,好像是血呢,“——你看,他手上沾的,可是血?”
泰子囁嚅地說。
“很像呢!”
片山回過神來說。他一向對血有恐懼症,今天這樣的表現還算不差。
“隔壁家裏如何?”
晴美說。
“我太害怕了……實在沒辦法過去看看!”
泰子雙手緊握地說。
“我知道了。你留在這裏!哥!我們過丟看看!”
“我看找也留在這裏好了!”
“你說什麼?”
片山沒辦法,只好跟着晴美出來,來到走廊。福爾摩斯當然也是撲撲撲地蹬着跟來。
“不是那邊啦!在這邊!就是這家!門沒關呢!”
裏面有些暗。
“開一下燈!”
片山往裏頭一探,說著:“你自己開一下嘛!”
一按了鈕,電燈大放光明。
“——有人在嗎?”
片山喊着。
“由紀子小姐!——我是白天來打擾的那個人……”
晴美往屋裏走,又駐足喊道:“哥——”“嗯?”——
有個女的倒在那裏!
面朝上,渾身是血。片山則臉色一片蒼白,連忙閉起眼睛。
“是由紀子小姐?”
晴美悄悄地彎腰一看,“——已經斷氣了。是被砍死的!”
一把菜刀掉落一旁。
“——快撥電話!打110……”
“對啊你要是早點有反應就好了!”
“現在才說這種話有什麼用!總之,要快點報案!而且,也要看好她先生才行!”
“哥你去看好他就行了,我來打110!”
“好!就這麼辦!”
片山稍稍鬆口氟地說。對他而言,愈快離開流血現場愈好呢!
這時,福爾摩斯卻對着走廊。
“喵嗚!”地叫起來。
走廊此時也咚咚地響起一陣跑步聲,然後“誰來一下?”
有人叫喊着。
“是泰子!”
晴美飛奔至走廊。
只見泰子趴在走廊上。
“怎麼搞的?”
“晴美!剛剛北田突然要飛奔出去,我想阻止,卻又被他甩開——”“從那邊跑了!”
“對!沿走廊跑掉了!”
片山立刻往那方向追了出去。
然而,在這氣派的社區里,走廊卻是狹窄得可憐。而且,這裏三輪車那邊娃娃車亂擺着,還有門往外頭開的!
而片山也不是沒注意到這些,可是,偏偏就撞到三輪車,便往門一倒,而門順勢而開等等糗事都發生了。
當他注意到,欲打住腳步,卻都太遲了。片山雖然極不願意,卻和這鋼鐵門都打了交道。
眼睛裏是金星,火花都冒出來了。片山暈頭轉向之餘,卻成功地再走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