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還是搞不懂啊!我昨夜想了一整晚也……老公你呢?”真弓打着哈欠說。“我都在睡覺呀。你整夜沒睡嗎?”淳一替麵包塗上奶油。“有哇。”
“你剛才不是說你想了一整晚?”
“老公,你一定要醒着才能思考嗎?”淳一沒有回答,因為這時禮子也走進飯廳來了。“早安。”怎麼看,禮子都不像是剛起床的樣子,還穿着一件復古式的洋裝。“你要上哪裏去嗎?”
“我才去探望大姊回來呢!”
“回來?這麼說……你早去了又回來羅!”
“對呀!”
“你什麼時候起床的?”
“大約是天快亮的時候。”
“好厲害!這我可就學不來了。”真弓瞪大了眼睛。
“好嘛好嘛!知道了啦!”
“唔?”
“啊,不是啦……靖夫剛剛對我說‘說實話’。”禮子笑着說,“其實是靖夫把我叫起來的。不然我可是很會賴床的。”
“喔,原來是他把你叫起床的!真方便,我出差時借我用用吧。開玩笑的啦!才不要附到我身上來咧!”
“沒關係。”禮子笑了出來,“可以給我杯咖啡嗎?”
“請。”
“你想過嗎?兇手攻擊你大姊時,人應該就在講道場內。”淳一說。
“不會是鬼乾的吧?”真弓問。
“槍聲響時,大家都跑到長廊底下。因為槍聲太大嘛了大家一跳,所以馬上全都跑出來了。然後大家互相望着對方有宮島景夫、勇一,還有道子、厚川。”
“只有我不在,是嗎?”
“還有,你說佐久間敏子是從二樓跑下來的。”
“是的。景夫、勇一、道子、厚川、墩子五人幾乎分秒不差地同時現身的。”
“在講道場中槍擊貴子小姐的兇手,也很有可能是在下手后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再裝作吃驚的樣子跑出來對吧!”淳一慢條斯理地說著。
“那太難了吧!”
“嗯。對兇手來說道種賭注風險太大了。但臨時起意也說不通,因為沒有人會時時刻刻身上帶着一把槍,況且槍上一枚指紋也沒有。”
“換句話說,一切都是有計劃地進行?”
“如果沒錯的話。但又為什麼要如此冒險呢?真不可思議。不是嗎?下手時,很有可能有人走到長廊來!”
“沒錯!的確如此。”真弓點頭。
“可是……那……也並不見得兇手就是其中的那幾個人呀!”禮子說。
“講道場的大門只通往長廊吧?”
“是啊,但還有窗戶,只有一扇。”
“喔。窗子那時是開着的。你們不認為兇手是從那裏脫逃的嗎?”
“怎麼說?”
“那天傍晚下了雨,窗外的地上叉濕又軟,可是卻一個腳印也沒有啊。有好幾公尺長耶,除非用飛的,否則不可能都沒留下腳印吧!”
“道么說……窗戶又怎麼會是開着的呢?”
“大概是為了讓人家誤以為是從那裏逃走的吧。只是兇手忘了那天地上又軟又濕。”
禮子稍稍想了一下,說:
“不會是從外面下手的吧!從很遠的地方開槍,所以得先打開窗子,透過窗子把貴子姊姊然後再把槍丟進去……”
淳一聞言一笑,說:
“你腦筋不錯嘛!是推理小說迷嗎?”
“沒有啦,只是……”瞪着不好意思的禮子,真弓臉色大變,然後又盯着丈夫淳一,那眼神彷佛在抱怨:“好啦,全天下我最笨,可以了吧。”
“可是很可惜,那樣也不太可能。如果手槍從那麼遠的地方丟進去的話,地板上應該會撞出痕迹來的,可是木質地板仍然完好如初。”
“對喔……”
“也就是說,即使窗子是開着的,兇手既不可能從那裏開槍也不可能從那裏逃走。換句話說,我們都只能由兇手是從長廊逃走的方向去想”
“你不會以為是貴子自己打的吧?”
“你想到哪裏去了”
“別緊張,我不過是列出各種可能性罷了。”真弓說。
“喂,你忘了嗎?她是被打中背部的。”
“啊,對喔。”
“自己射擊自己的背部也並非全不可能,但那麼一來勢必要靠得很近開槍不可,傷口的周圍也應該會燒焦才對。”
“傷口並不是那樣啊!”
“那我們可以確定,不管是誰,的確有兇手存在。”
禮子遲疑丁一下,問道:
“我也有嫌疑嗎?”
“為什麼要懷疑你?”
“當時不在場的,只有我一個,而且……”
“所以更不可能是你呀!事情發生時,你已經離開家到我們這裏來了,如果是你,絕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趕到的。”
“嗯,那到底是誰呢?……”禮子陷入了沈思。
“那就交給我們眼前的名刑警去調查吧!”說完,淳一站了起來。
“老公,你要上哪裏去?”
“辦點事。到時候最適合出去晃一晃了。”
“那可好啦,我呀,拚死拚活地追查殺人犯,而你呀”說到一半“好啦!好啦!小心一點啊!”
“知道了,那我走了。”
“去參拜一下神社吧!”淳一走出飯廳時口中喃喃念着……
“好棒的老公喔,他在哪裏高就呀?”禮子問道,禮子沒有注意到,此話一出,真弓雙眼問過了一道危險的光芒。
“我先生的工作啊,呃”真弓壓低了聲音,“幫派里的職業殺手!”
禮子笑了,說:“喔!殺手和刑警夫妻檔,如果沒騙我的話,那可真有趣啊!”
雖不中,亦不遠矣!真弓心裏想着。
“喂,還沒來嗎?”
一臉不悅的導演抓起卷着的劇本狠狠地敲了敲旁邊的道具。
“到底死到哪裏去了!惠美這母豬,我要活活掐死她!”
天花板高高的攝影棚,給人冷的感覺,而渾身熱呼呼的看來只有導演一人吧!旁邊的工作人員也個個緊張兮兮的樣子。
“快去把她找來!可惡!找到惠美為止,暫停!”導演怒吼着。
空氣頓時舒暢許多,大家紛紛坐上做道具的椅子上。
“好個火爆的場面啊!”淳一說。
從剛才就假裝是來參觀的淳一,一直站在棚內的角落裏。
“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了。”一名脖子上圍着毛巾的老伯在一旁將煙點上火,繼續說道:“他們呀都是靠這樣來排解工作壓力的。”
“原來如此。有誰沒來嗎?”
“深井惠美嘛。她沒來,那一段就拍不成了。”
“到哪裏去了呢?”
“大概又不知勾搭上哪個男人了。換男人就像換電視頻道那樣的女人喔。”語氣平淡,卻似乎語帶玄機。
“這麼說……!難道深井惠美不會被畫報雜誌刊登嗎?”
“登了登了,我看過喲。不知是和哪個宗教團體的繼承人在一起。她會信什麼宗教?我看八成是什麼花花公子教吧!”
真是個開朗的老伯呀。
“你是哪一家雜誌派來的?”
“嗯,一本新出來的雜誌,想找看看有沒有什麼會引起騷動的小道消息,就到這裏來了……唉,看來沒什麼題材可以寫嘛!”
“那可不見得喔。”老伯似有弦外之音。
“您可否指點一下?”
“嘿嘿!”老伯豎起食指勾了一勾,示意淳一靠上來,壓低了聲音:
“你到這樓最裏面的休息室去瞧瞧,有趣的喔。”
“那真是太感謝了,真不好意思,還要人家教。”
“哪裏,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
淳一走出攝影棚,看着牆上的“位置圖”,找尋休息室。
“在這裏。”
走廊上一些日夜顛倒、晨昏不明的人來來往往。
“休息室,使用中”的牌子掛在門上。
淳一把耳朵附了上去,苦笑一下,敲了敲門。房內的“怪聲”霎時靜止。
再敲一次。
“誰?”是個女人的聲音,“裏面在忙啦!”
“導演在找人了喲,深井惠美小姐,快出來吧”
“糟了!喂,停!快呀!還磨磨蹭蹭的幹嘛!”裏面的聲音又尖又高。
不到一分鐘,門打開了,探出頭來的正是深井惠美。
“呃你是?”
“來參觀的。你不快去的話,導演會……”淳一說。
“知道了啦!一不小心就過了頭嘛!”
“還不是這個休息室的鐘不準。喂,你說是不是。”深井惠美的聲音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說的。
“他們會問你待在這裏幹嘛吧!”淳一一面瞧着裏面正在穿衣服的男人一面問。
“對啊……真傷腦筋。上次他才說今天再遲到的話就要炒我魷魚。”
深井惠美,廿四歲。呃。實際上應該是再多個兩、三歲吧。現在是過了氣的小演員,炒她魷魚也不怕找不到人來演的那一類角色。
“喂,你可得救救我啊!”惠美緊抓着淳一的手。
“我?”
“對。拜託:幫我想個藉口,拜託啦!找會報答你的!”惠美向淳一合掌膜拜着,
難道是受宮島勇一的影響?淳一思索着……
話說數分鐘后,在攝影棚內。
“那傢伙,叫她不用來了!老子保證讓她這輩子再也踏不進這個電視台一步!”導演頭上冒着白煙。
“怎麼辦?”節目製作人摸着他那因勞心而禿光了的頭問道。
“只好……把惠美的戲全刪了!”
“那怎麼接下去啊?”
“怕什麼!隨便製造個意外就讓她翹了,又不是沒有過的事。”
編劇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等一下!”有人進來了。
“惠美馬上到了!”
“你是誰啊?導演看着柱着拐杖的男人(當然是淳一),皺着眉頭問道。
“她為了救助行動不便的我都是我不好,一不小心自己去撞上了她的車。惠美小姐很好心地幫了我。”
“惠美?可能嗎?”
“當然啊。啊,她來了。”惠美卡嗒卡嗒地跑進了攝影棚
“對不起!路上出了點兒事。”說完,看着淳一,問:“啊,您還可以走路吧?”
“唉,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要挨罵了……”
“哎呀!日行一善嘛!反正我已經遲到成性了導演!對不起啦!”導演也只能苦着臉,聳聳肩,說:“知道了。唉,真拿你沒辦法,發生這種事情!好了,喂!快準備準備,沒時間了!”
“是!”惠美一邊跑一邊朝淳一眨了眨眼,誰也沒發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