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名門正派

第一回 名門正派

季如山揚聲一笑道:“只聽到四川楊家劍法為西南一絕,想不到掌法也自命不凡!”

他是看楊玉鳳掌上功夫不如劍法。

楊玉鳳好勝心強,聞言更加大怒道:“姑娘就不用劍,也能取你一條老命!”

“老夫就用雙掌奉陪!”

季如山口中說明,果然長劍入鞘,肩頭動處,左橫七尺,讓出來掌。

薑是老的辣,季如山一讓之後,人不稍停,連環三招,竟在轉瞬之間拍出三掌。

楊玉鳳怒急出手,一掌拍空,人也隨之上前。

因此,右側便成了空隙,此刻眼看三掌拍來,芳心不由大急。

人急智生,楊玉鳳就在這一急之下,左手探囊摸出一撮蝶須針來,嬌叱聲道:“看這一招吧!”

喝着,一蓬花雨似的蝶須針,散開來足有五尺大小一片寒芒。

季如山三掌拍出,料定楊玉鳳最多可讓出兩掌。

因此,他暗暗得意,打算先制下楊玉鳳作為人質,使白、蘇二女就範。

他突然也聽到楊玉鳳高喊“看這一招”,但他並未想到是暗器。

這時,他忽見寒芒一片,風馳電閃而至,才想起四川楊家的蝶須針,不由暴吼一聲道:“丫頭!好狠!”

吼叫聲中,雙掌顧不得傷人,急切中兩手一合猛分,意欲震散蝶須針。

然而,蝶須針細如牛毛,來勢又快又急,怎能全部震散。

但聽……

轟的一聲,夾着三聲嗤嗤的破風勁力。

人影突的一分。

楊玉鳳嬌笑道:“季老兒!這滋味如何?”

季如山的一隻左耳血流如注,三隻蝶須針,穿了三個血孔。

他咆哮如雷的吼道:“丫頭,暗器傷人!”

楊玉鳳道:“楊家的蝶須,江湖知名,只怪你見識不夠!”

季如山喝道:“放肆,就是你爹也不敢對老夫如此無禮!”

楊玉鳳怒叱道:“少向自己臉上貼金!再接幾針!”

她口中說著,已抓了兩把在手,雙掌齊揚,漫天花雨,左右分施。

吃吃之聲令人毛髮豎立,凌厲無儔,直如綿綿細雨,沒有半點破綻。

季如山長劍早已入鞘,雙掌怎敢硬拍,不由得點地而起,一連退出丈五有餘,十分狼狽。

楊玉鳳冷冷一笑道:“武當高手,不過如此!”

季如山臉上真的變了色,揮起大袖,怒喝連天道:“大伙兒上!”

數十劍士聞言,發了聲吼,各振長劍,蜂擁而上。

白冷秋毫不怠慢,長劍掠起一股寒光,首先迎了上去。

蘇玉蟾舞起樹枝,也分頭迎敵。

楊玉鳳飄身到了金白羽身前,插腰岳立,蓄勢待敵。

一時,江岸之上喝叱連天,刀光劍影耀目生輝。

白冷秋一劍在手,翻翻滾滾,在數十劍手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不到盞茶時分,武當劍士已潰不成軍。

季如山一見,奮劍迎上。

白冷秋怒火如焚,振腕抖劍,嬌呼聲道:“季老兒!留下命來!”

口中喝着,唰唰唰!一連三劍,勢如迅雷風雲。

長春島一代絕學,焉同等閑。季如山只覺耳中有風雷之聲,一種無窮無盡的勁力,從白冷秋的劍端綿綿不絕,自己的劍勢,根本無法展開,甚至連護身都十分勉強。

他是何等老到,自知今晚是討不了好去。

因此,他拚命一刺,立即退出三步,口中大喝道:“住手!”

白洽秋冷凈一笑道:“有話快說,再等等恐怕你想說也不能了!”

季如山十分尷尬的紅着臉道:“今晚老夫饒了你們!咱們是……”

“住口!”白冷秋冷喝道:“怎麼?你打算溜!”

季如山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口氣不斷,老夫會記得今晚這筆債!”

白冷秋不由嗤了一聲道:“嗤!你自說自話,你想走,該問問姑娘手中的劍准不准你走!”

季如山道:“你要怎樣?”

白冷秋沉聲道:“都給我留下來!”

此言一出,季如山不由臉色大變,怒吼道:“你辦得到嗎!”

白冷秋仰天打了個哈哈,豪氣干雲的道:“姑娘我說辦得到,就一定辦得到!”

武當門的數十劍士不由激起了怒火,紛紛吼了起來!

“咱們拚了!”

“師伯!與她們拚了!”

“師叔祖!武當派丟不了這個臉!”

“……”

他們人多嘴雜,紛紛亂吼亂叫之中,又像潮水一般涌了上來。

白冷秋嬌叱道:“季老兒!你還不如你的這般徒子徒孫!”

季如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忙的游身上前,攔在一眾門徒之前,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走!”

蘇玉蟾跨上一步道:“殺了你們吧!我們既無怨仇,又念上天好生之德,不殺吧!你們這股酸臭勁,實在討厭!”

季如山咬着牙道:“你們要是存心過不去,季某人也只有一拚!”

白冷秋冷冷一笑道:“蘇師姐說得對,這樣吧!你們每人留下兵刃,我姐妹放你們一條生路!”

季如山聞言,老臉一紅道:“姑娘!你……”

白冷秋早嬌叱道:“沒有討價還價的!答應不答應!”

人影一飄,劍勢如風,白冷秋的人已到了季如山的身後,長劍已逼上季如山的玉枕大穴。

“銀首蒼鷹”季如山咬緊下唇,沉聲道:“姑娘!您一定要逼老夫棄劍?”

白冷秋冷森森的道:“不但是你,本姑娘要的是你們武當門人個個棄劍,有一人不照辦,你們休想離開燕子磯!”

季如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道:“人急懸樑,狗急跳牆,你不要逼人太甚!”

白冷秋不耐的道:“要拚命就上!姑娘我可不耐煩磨嘴皮子!”

她口中說著,手上的長劍微震,作勢欲起,蓄勢待發,威風八面!

數十武當弟子,一個個怒容滿面。

然而,白冷秋的劍法,他們是領教過的了,誰也不願冒性命的危險,敢輕易出面一拚。

他們百十隻眼睛,一齊望着季如山。

季如山既是武當的長老派人物,此刻真是恨不得有地縫鑽了下去。

若是真的棄劍,武當一派的英名,從此付諸流水。

假是不棄劍一拚,分明是驅使數十門人送死!

他心知數十條性命,目前繫於自己一念之間。

因為武當一派的門規極嚴,只要他一聲令下,縱然明知送死,所有的門人也不敢退縮。

就在他沉吟之際,白冷秋早又諷刺的道:“姓季的,虧你還自命不凡,現在戰又不戰,降又不降,是什麼意思?”

季如山咬牙紅臉道:“姑娘!你真的沒半點商量的餘地?”

“廢話!”白冷秋振腕抖劍道:“一言既出,絕無更改!”

“好!”季如山聞言,口中應了聲好,突然將自己手中長劍認定江岸一塊巨石上拋去!

“錚!”

一聲脆響,長劍硬刺進大石七八寸之深,劍柄兀自搖晃不停。

他口中同時又喝道:“武當派今晚認了!本門弟子棄劍!走!”

他的“走”字出口,人已一彈三丈,凌空撲向江邊小艇,快如電光石火。

他心中的一股憤恨之氣,可想而知。

武當數十門人一見領隊長老棄劍認輸,誰還敢逞強,紛紛拋下手中長劍,折身齊向瓜皮小艇奔去。

一時,走了個乾淨!

白冷秋一笑道:“哼!名門正派,原來不過如此!”

一言未了,迎江寺后射出一道人影,疾如飄風,凌空低聲道:“七姑娘!你這個禍事惹大了!”

語落,白義已到了眼前。

白冷秋不由淡然一笑道:“有什麼了不起!”

白義低聲道:“季如山此番含羞一走,勢必邀集九大門派,找回這個面子!”

白冷秋道:“大不了與他們見個高下!”

白義道:“可是,谷主只要我們暗中……”

白冷秋不悅的望了白義一眼,又瞧了瞧守在金白羽身邊的楊玉鳳,低聲叱道:“你看見外人在這兒沒有,少說一句不成嗎?”

白義退了半步道:“是!”他遲疑了片刻又道:“迎江寺還困着谷之陽呢?”

白冷秋嘴角一撇道:“關我什麼事,谷之陽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我才管不了許多呢?”

蘇玉蟾忙道:“但是,他是金白羽的得力助手呀!”

白義低聲微笑道:“七姑娘!蘇姑娘的話不錯,你願意要金公子少一個得力的助手?”

白冷秋的粉面一紅,折身撲向遠在三四丈之外的楊玉鳳,口中卻道:“白義!你還不走,西洋鏡要揭穿了!”

蘇玉蟾也笑道:“對!七師妹現在是金韻心呀!白義只能侍候白冷秋!你快走吧!”

白義微微一笑道:“兩位姑娘!我先走了!”

說著,一矮身形,扭腰遠去丈余,一連幾個起落,已自不見!

楊玉鳳正因白義的突然而出,沒敢取出密陀神珠為金白羽療傷,目送白義走遠,又見白冷秋蘇玉蟾到了身邊,不由問道:“二位,適才何人?”

白冷秋道:“是老傭人。”

“傭人?”楊玉鳳不由道:“既是妹妹家傭人,該留下來伺候你哥哥,不是方便得多嗎?免得我們女孩子……”

蘇玉蟾忙道:“不是金家的傭人,乃是師門的傭人!”

白冷秋一抬頭瞧了下天色,催促道:“讓季如山耽擱了半天,煩死了,楊姑娘!密陀神珠快取出來!”

楊玉鳳也忙道:“對!不要誤了他的病毒!”

口中說著,探手取出密陀神珠,另只手就去解金白羽的胸衣。

白冷秋一見,不由芳心一陣苦澀。

因為,她見楊玉鳳一個女兒之身,毫不考慮的去解金白羽的衣襟,這意味着什麼?她想:“假如他二人沒有兒女之私,男女授受不親,最少應該有些兒踟躕才是!”

其實,白冷秋乃是心有所屬,一味的鑽牛角尖,完全會錯意了。

楊玉鳳的個性豪爽,加上自小就在江湖上行走,武林中男女之別不免看得淡一點。

同時,此時是救人第一,更顧不了許多。

因此,她大大方方的解開金白羽的衣襟,露出寬挺結實的胸膛,輕輕的將密陀神珠放在他的心窩。

一片又黃又紅的珠光,耀目生輝,在夜色里格外明顯,逼得星月失色,足有五尺之團,使人不敢逼視,果然是武林至寶。

楊玉鳳低聲道:“二位姑娘把着風,我守着他!”

口中說著,她將金白羽的上半身,抱在自己懷裏,一手繞過他的頸子,一手扶着神珠。

白冷秋心中更覺酸溜溜的。

然而,此時是既說不出口,又因眼看金白羽面如金紙,昏昏迷迷的傷勢不輕。

她只好噙着眼淚,背過身去,仗劍瞭望。

足有盞茶時分。

但聽金白羽嘆了口氣道:“好悶。”

白冷秋、蘇玉蟾才雙雙回身。

但見金白羽兀自躺在楊玉鳳懷裏,但雙目已開,臉上也有了紅暈,只是神情尚有些兒疲乏。

再看他胸前的密陀神珠,光輝竟減了不少,隱隱約約中有一團淡淡的灰煙,圍繞着神珠裊裊遊動。

白冷秋一見,咬着銀牙道:“你好些兒沒有?”

金白羽苦苦一笑道:“妹妹!我……”

楊玉鳳接着道:“你中了九子白魔的白骨無情毒氣……”

“噢!”金白羽如夢初醒,失聲道:“對!那陸夫人與九鳳呢?還有谷之陽……”

楊玉鳳抱着金白羽頸子的一藕臂,不自覺的緊了一緊道:“不要動,毒氣還沒盡呢?”

白冷秋幾乎要流下淚來。

她對金白羽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在芳心之中,已視金白羽為自己唯一的愛人。

如今,眼見他躺在別的少女懷抱里,這滋味怎能受得了,因此,她沒好氣的道:“楊姑娘!你把他平放在地上不是好得多嗎?”

楊玉鳳微微一笑道:“地上全是亂草臟泥!他的頭必須墊高一點,韻心妹妹是怕我不耐煩嗎?”

白冷秋紅着臉道:“對!我怕你累!”

金白羽這時也覺着躺在楊玉鳳懷裏有些不便,他掙扎着欠起身子,一手扶按在神珠之上,苦笑着道:“我已好了!”

此刻,那密陀神珠的光芒已越發暗淡,珠身,已由紅黃生輝的顏色,變為了灰白。

蘇玉蟾是知道白冷秋的心思,她扯了扯白冷秋的衣角,口中道:“金大俠的傷勢已經痊癒,我們該走了!”

白冷秋鼓起小嘴道:“對!反正有楊姑娘陪伴他!”

金白羽忙道:“妹妹!你……”

白冷秋說不出的酸楚,忍不住的悲凄,眼淚在眼眶內打轉又生恐被楊玉鳳看出。

因此,她答不出金白羽的話,點地擰腰作勢而起。

蘇玉蟾吟吟一笑道:“金白羽!你妹妹怕是生你的氣了!”

口中說著,也不等金白羽回答,緊追着白冷秋的去向,銜尾而去。

“妹……”

金白羽躺在地上,敞着胸膛手按神珠,怎能攔得住二位姑娘,只楞愣的道:“生氣!生我的什麼氣呢?”

楊玉鳳一心覺着白冷秋是金韻心,當然更想不到兄妹之間會對自己有所誤會了。

她苦苦一笑反而道:“自己妹妹嘛!免不了要在哥哥面前鬥鬥氣!”

說著,雙手又分開金白羽的胸衣,瞧了瞧密陀神珠道:“神珠顏色已呈淡紅,證明你體內的毒氣已盡!”

金白羽道:“是的,只是身子意外的覺着疲倦!”

楊玉鳳不住的點頭道:“你中毒的時間太久,一時沒能恢復!”

“太久?”金白羽茫然的道:“有多久?”

楊玉鳳望了望天色道:“恐怕有兩個更次,看,天都快亮了!”

金白羽沉吟了一下道:“兩個更次!”

“是的!”楊玉鳳恨恨的道:“要不是武當派來羅嗦一陣,也不至於耽擱得這麼久!”

“武當派?”金白羽道:“他們要來作什麼!”

楊玉鳳便把天龍寺三個喇嘛追蹤自己,以及白冷秋逼季如山棄劍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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