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銀首蒼鷹

第十回 銀首蒼鷹

“住口!”白冷秋厲聲喝道:“密陀神珠本姑娘今天要定了,識相的立刻退出燕子磯!”

太乙尊者見白冷秋森顏厲色,心知除了動手之外,別無商量的餘地。

但是,他自料當面的白冷秋,乃是難以打發的強敵,憑自己一個人,還真沒有不敗的把握。

因此,他雙手一揮,招呼另外兩個喇嘛道:“併肩子上!”

“喳!”

兩個喇嘛喝聲之中,三人已由三面攻至,一齊向白冷秋撲到。

白冷秋凈凈一笑道:“連手上最好,免得多費手腳!”

嬌叱聲中,分拒三方來敵。

這時蘇玉蟾早已趕到,她也冷笑聲道:“以多為勝嗎?”

話聲未了,人也如一隻穿花蝴蝶,加入戰鬥。

一時,三男二女,展開一場生死搏鬥,

誰知,三招之俊……

太乙尊者忽然一式“降龍伏虎”猛向白冷秋捨命攻到,銳不可擋。

白冷秋不自覺的急閃七尺,讓過來勢正待還擊。

不料,太乙尊者聲東擊西,一招之後,快如電光石火,折身撲向圈外的楊玉鳳。

楊玉鳳身上背着中毒的金白羽,一見太乙尊者撲到,不由嬌叱一聲:“臭和尚……”

太乙尊者狂喝道:“交出神珠來!”

事出猝然,楊玉鳳雖然推出一掌,但由於她對掌法一門功力薄弱,更在背上背了個人,當然大大的吃虧。

這一掌硬碰硬她如何吃得消。

因此,話未落骨,人已被震到堤岸之下,站椿穩,搖搖欲倒。

白冷秋一見,怒不可遏,一式飛鴻穿雲,平地振袖而起,越過堤岸,橫掃八荒,彩袖如同一陣狂瀾,掃向追蹤的太乙尊者。

太乙尊者眼見楊玉鳳被震搖搖欲倒,得理焉肯饒人,一心三思想先把密陀神珠弄到手。

所以,他竟全然沒防到身後的白冷秋。

此時,腦後生風,欲閃不及,接着肩頭如同斧削錘砸,痛入骨髓,狂吼一聲:

“嗄!”凌空飛向堤岸的另一邊。

還虧他修為不凡,臨危不亂,眼看摔倒就地之際,一式魚躍龍門,勉強雙腳落地,怒吼如雷道:“丫頭!暗箭傷人!”

白冷秋道:“先由你做起!不服的再來!”

就在此刻,但聽蘇玉蟾叱聲道:“接!”

“啊……”

厲噑徹空而起,兩個喇嘛之一,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霍地上震三丈有餘,落向蘆葦叢中。

另外一個喇嘛不由一怔,手上略遲。

蘇玉蟾看出破綻,揚手一掌,嬌叱聲道:“你也去吧!”

“放肆!”

狂叫如雷,太乙尊者帶傷撲到,攔下一招。

這時,被震落向蘆葦叢中的喇嘛,一身污泥,十分狼狽的穿出蘆葦,也惡狠狠的亮出一柄軟鋼刀來。

同時,太乙尊者與另外的喇嘛也各抽出腰際的緬鋼戒刀。

三個人如同瘋虎,圍攻手無寸鐵的蘇玉蟾。

楊玉鳳抽出自己身上的長劍,向白冷秋拋去,口中嬌聲喊道:“韻心妹妹!接着!”

白冷秋手中接劍,心中不由一震,她想:“他憑什麼喊我韻心妹妹,難道……”

想着,心中不由一陣疑雲叢生,越想越覺得事體嚴重,不由怔在那裏。

楊玉鳳一見,又叫道:“韻心妹妹!快呀!那一位姐姐是一雙肉掌在對三把利刀呀!”

白冷秋不止是疑雲重重,而且一陣酸楚起自鼻端,說不出的味道。

尤其楊玉鳳把蘇玉蟾叫成“那位姐姐”,而單單的叫自己為“韻心妹妹”!

這意味着什麼呢?

難道說她與金白羽……

一陣叱喝之聲傳來,使白冷秋沒有時間多想。

她一振手中長劍,嬌叱一聲:“蘇師姐!讓我來打發他們!”

口中說著,長劍一招“野戰八方”化成一片寒芒,人劍合一衝進核心。

蘇玉蟾雖然手底下不弱,但是要用一雙肉掌對付天龍寺三個高手的三柄鋒利戒刀,自然是十分吃力。

因此,她只能仗着輕靈的身法躲閃騰挪。

時間既久,早已額角見汗,嬌喘噓噓。

白冷秋來得正是時機,加上她一腔的心事化為了力量,長劍如追風搏電,舞成一團銀球也似的滾到核心。

三個喇嘛已有兩個負傷,又與蘇玉蟾纏鬥多時,本已成了強弩之末。

相反的白冷秋乃是哀兵。

但聽“喀嚓”連聲,兩個小喇嘛的戒刀,已被她震飛半空。

“咻!”

兩聲輕響,落入五丈之外的江流之中。

太乙尊者一見,料定是輸定了。

因此,他虛晃一刀、霍地掠出五丈之外,大吼道:“好!今晚佛爺認了,改天有你好看!”

語音未落,揮手招呼兩個喇嘛,回頭狂奔而去,轉眼鑽入蘆葦深處。

白冷秋冷冷的道:“算你三個臭和尚的腿快!”

說著,一躍落下江堤,彈身到了楊玉鳳的身前,振腕將長劍向地上一插,面露不悅的道:“多謝你的長劍!”

楊玉鳳微笑道:“韻心妹……”

“不要!”白冷秋道:“姐姐妹妹的叫幹嗎!咱們還沒弄清楚誰是誰呢?”

“這!”楊玉鳳不由一愣。

她對白冷秋這麼冷冰冰的神態感到奇怪,她想:“也許她沒分清楚我是敵是友,所以……”

想着,不由盈盈一笑道:“我是四川楊玉鳳!”

白冷秋冷漠漠的道:“我認識你是楊玉鳳,在碧雲寺我已見識過四川楊家的大小姐了!”

楊玉鳳依然笑道:“你開玩笑!”

白冷秋道:“楊姑娘!把個男人背着不怕難為情嗎?該放下來了!”

楊玉鳳粉面微紅含羞笑道:“這不是第一回了!”

白冷秋更是一驚,奇怪的道:“不是第一回?”

“呃!”楊玉鳳頷首道:“我從廬山曾背着他走過一天兩夜。”

說著,已把金白羽輕輕的放了下來,扶着他放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

白冷秋心如刀攪,她想:“照她的說法,她與金白羽分明已形影不離的走遍大江南北,救過他的性命。”

“她與他一定有了深厚的感情……”

“她所以叫我韻心妹妹,一定有……”

想着,她的芳心之中,真有說不出的痛苦,若不是當著楊玉鳳之前,也許白冷秋會嚎啕痛哭一場。

然而,女兒家的尊嚴使她強自忍着。

鼻頭髮酸,咽喉發澀,一時,白冷秋說不出話來。

卻是一旁的蘇玉蟾道:“七師妹!想什麼,眼前的事是要救金白羽呀!”

白冷秋連連頷首,又對楊玉鳳道:“那三個喇嘛說密陀神珠在你身上?”

楊玉鳳略一沉吟,終於點頭道:“是……是的!”

“楊姑娘!想不到這曠世的奇珍,落在你的身上,真是可喜可賀!”

楊玉鳳猶疑,望着蘇王擔,口中吱吱唔唔的道:“這……這個……”

白冷秋見她欲言又止,不由大聲道:“取出來,咱們見識見識呀!”

楊玉鳳目凝視着蘇玉蟾道:“韻心……妹……這位……”

原來密陀神珠乃不世之寶,她怕蘇玉蟾乃是外人,若是乘隙搶去,豈不又生風波?蘇玉蟾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微微一笑道:“我是金韻心的師姐,不會對密陀神珠存有不良之心,放心好啦!”

白冷秋帶三分揶揄之色道:“難道說怕我們搶你的!”

楊玉鳳更加難為情的道:“不!不……不是這個意思!”

“哼!”白冷秋哼了聲道:“適才不是我們,也許現在密陀神珠已到了天龍寺喇嘛手裏了!”

楊玉鳳不由粉面緋紅,心中不安且又不悅。

她原也是個好強的性子,不服人的脾氣。

因此,她有些兒作惱的道:“要不是我背着一個人,三個臭喇嘛也不見得能從我手裏把密陀神珠拿去!”

白冷秋道:“如此說是金白羽累了你了!”

“不!”楊玉鳳忙接着道:“因為密陀神珠並不是我的!”

蘇玉蟾插口道:“不是你的?為何在你身上呢?”

楊玉鳳一指地上的金白羽道:“是他交給我保存的!”

“啊!”白冷秋聞言,心頭一震,不啻是晴天打了一個巨雷。

因為密陀神珠乃曠世之寶,金白羽竟能交給楊玉鳳保存,二人的密切關係也就由此可知。

她只覺心中酸楚難禁,微感頭暈目眩。

楊玉鳳並沒感到白冷秋的神色有異,她自顧一面向貼身之處摸出黃綾小包,一面說道:“既然這位蘇姑娘不是外人,我可以取出來!”

蘇玉蟾道:“我們不一定要瞻仰神珠,只要快給金白羽療傷祛毒!”

“是的!”楊玉鳳喜孜孜的道:“這點毒只要密陀神珠放在他中庭穴上盞茶時分,就可以……”

“老朽不信!”蘆葦里一聲陰沉的喝聲,鑽出來一個白髮蒼蒼的青衣老者來。

那老者一頭銀髮,頻下銀須飄飄根根耀眼,背上佩一柄銀色長劍,分開蘆葦,拱手含笑。

楊玉鳳一見,淡淡一笑道:“原來是“銀首蒼鷹”季大爺!”

“銀首蒼鷹”季如山久是武當一派的俗家弟子,論班輩是武當掌門的師叔祖,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碩果僅存的前輩!

他微微一笑道:“賢侄女!你還認得我季如山?”

楊玉鳳已警覺的將密陀神珠收起,帶笑道:“七年之前,你到四川,曾在寒舍小住半日,哪能不記得!”

季如山頷首拈鬚道:“不錯,姑娘的好記性!”

說完,忽然臉色一沉,指着地上的金白羽道:“賢侄女!他就是青衣修羅金白羽?”

楊玉鳳點頭道:“是的!”

誰知季如山道:“老朽想向賢侄女討一個人情,請賢侄女不要推卻!老朽感激不盡!”

楊玉鳳見他言語之間十分客氣,不由道:“季大爺!你要討的是什麼?”

季如山不答反問道:“金白羽在秦淮河一個妓女船上殺了拳劍雙絕……”

白冷秋正在怒火之際,聞言不由嬌叱道:“什麼妓女船上?你說話要留點口德!”

季如山雙目一輪道:“你是何人?”

白冷秋沉聲道:“不要管我是誰?反正殺死拳劍雙絕的船,不是妓女的船!”

季如山冷冷一笑道:“老夫不爭這些,既然你能出面,為何不亮亮師承門派?”

楊玉鳳一心要早點打發季如山,好替金白羽療傷祛毒,因此,忙笑道:“季大爺,這位是金韻心金姑娘,是金白羽的胞妹!”

“哦!”季如山冷然一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她這等傲性,卻是因為有一個四大魔尊之一的哥哥!”

白冷秋嗤之以鼻道:“哼!姑娘不仗着哥哥弟弟,只仗這雙肉掌,不要倚老賣老!”

季如山老臉雖然一紅,但卻並不生嗔,只向楊玉鳳言道:“拳劍雙絕乃是老朽首徒的弟子,嫡脈相傳的武當門人!”

楊玉鳳不住的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季如山又已道:“武當乃名門正派,對這件事不能不有一個交代!”

“這!”楊玉鳳略一遲疑道:“要怎樣交代呢?”

“賢侄女!”

季如山拱手一笑道:“我想現在把金白羽帶回武當……”

“辦不到!”

“豈有此理!”

白冷秋、蘇玉蟾雙雙不約而同的高聲嬌叱,人也同時跨上豐步。

楊玉鳳一見,忙不迭攔身上前,站在中間,粉面十分凝重道:“季大爺!你此言差矣……”

季如山緊接着道:“老朽的話還未說完!”

楊玉鳳冷笑道:“我看不必說了,因為這根本辦不到!”

白冷秋與蘇玉蟾本不耐與季如山多費唇舌,然而,夾着一個楊玉鳳,並且,密陀神珠現在楊玉鳳身上,不得不以她為主。

所以,二人雖是滿腔怒火,只好強按下來。

季如山早又苦笑道:“賢侄女,武當一派並無復仇之心,只不過是要金大俠親自走一趟武當山,表示一絲半毫的歉意,武當一派,也好在江湖上保一個臉面!”

楊玉鳳微笑道:“這也是人情之常,等金白羽傷勢好轉,侄女一定與他商量!”

誰知季如山搖頭道:“不!金白羽的個性,是不會答應的!”

楊玉鳳也笑道:“這個只有他本人能決定!”

季如山接着道:“因此,我想乘他受傷之際,請他到武當一行,乃是一條婉轉兩全之計,最好的辦法!”

楊玉鳳道:“可是,他中了白骨無情毒氣,急待療治!”

季如山忙道:“老朽的意思是有勞賢侄女你陪他去一趟,一路上療毒醫傷,既不耽擱治病,也好證明老朽為了息事寧人,絕無傷害金大俠的心。”

楊玉鳳尚末開口……

白冷秋斜跨兩步,嬌叱道:“你這是乘人之危,邀人之急,虧你議得出口!”

季如山的老臉一沉道:“金姑娘!老朽乃是一番苦心……”

“呸!”白冷秋怒不可遏的道:“厚顏無恥!”

楊玉鳳也朗聲道:“季大爺!你是好心歹心,此時都不適宜,我們改一天另說另講!”

季如山的雙目陡睜,精芒四射道:“賢侄女不賣老朽這個面子!”

楊玉鳳堅決的道:“季大爺,難道你要以大壓小!”

不料,季如山朗聲一笑道:“老朽是善者不來喲!”

白冷秋怒道:“武當自命名門正派,在我看來也只是螢火之光。”

“哈哈哈哈!”季如山仰天一笑道:“女娃兒!好狂!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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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聲如裂帛,高亢尖銳,驚得江邊宿鳥亂飛,水波閃盪。

楊玉鳳忙由地上抽出長劍,交到白冷秋手上道:“這老兒有花樣!我護着你哥哥!”

果然,季如山的嘯聲甫落,江上突然燈光齊明,二三十條瓜皮快艇,分波逐浪而來,直撲江岸。

每個小艇的船頭都一致的站着一俗一道,艇后兩把飛槳,快如追風,剎那之際,已駛到江邊。

季如山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武當一門,門裏門外的弟子,雖沒全到,稍微有頭有臉的,都在這兒!”

白冷秋不由“啐”了一聲道:“呸!狐群狗黨!”

楊玉鳳朗聲道:“季大爺!你是存心找場!”

季如山身子微撤,沉聲道:“事關武當一門一派的威望,老朽只好如此!”

蘇玉蟾就在當地折了一段兒臂粗細的樹枝,橫劃上前,嬌叱道:“閑話少說,今晚看看你們武當有何絕學!”

季如山怒道:“好不識抬舉!”

他的話音末落,背上長劍出鞘,一領劍花,又發出第二聲長嘯。隨着嘯聲,瓜皮小艇上的數十劍手,各展身形,像一群大雁似的,撲飛上岸。

武當一門,在九門派之中,與少林並駕齊驅,同執武林牛耳。

如今,是全力而出,聲勢不凡。

數十劍士分明是操練有素,人才登岸,陣勢已成,半圓的劍陣,漸漸圍向三女。

白冷秋振腕抖劍,居中而立,嬌叱喝道:“季老頭,帶這多人來送死不成!”

季如山道:“丫頭!對付你還不須人多!”

說完,長劍一劃,指着楊玉鳳道:“賢侄女!你可不要後悔!”

楊玉鳳也怒道:“滿口仁義道德,沒人聽你的甜言蜜語,亮出你的本領來好啦!”

季如山喝道:“我就先點你!”

楊玉鳳勃然大怒道:“你認為我楊玉鳳好欺!”

喝聲之中,點地而起,粉掌橫划,掠起一陣勁風,直向“銀首蒼鷹”季如山拍去!

請續看第八部《飛虹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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