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
時光飛逝而過,轉眼間到了1995年的秋天。流逝的歲月可以抹煞一些過往的記憶,也或者,會讓一些感情更加淳厚,更加堅固。
芳芳和小松的女兒司馬香香已經兩歲了,聰明伶俐的孩子不僅給芳芳帶來了生命的陽光,也給司馬家帶來了更多的歡聲笑語。小杉在廣告公司春風得意,既是副總經理又是創意總監,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韓波說她已經變成了個女強人了。陶妮的校園生活還是一成不變,大家各有追求,各得其樂。
這天,黑子廣告公司的總經理朱墨、副總經理小杉正在和客戶黃先生談一筆廣告生意,精明的黃先生仔仔細細地看完報價單,然後把報價單遞給他的助手。
小杉臉上掛着笑意:“黃先生,你覺得這個報價單上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的報價單做得確實很規範也很專業,但這二十萬的總價還是太高了一點。”黃先生說。
小杉看看經理朱墨:“其實我們現在這個價格已經是給了你百分之六十的折扣了,這是我們公司做到現在折扣打得最厲害的一次,因為我們朱總非常看好黃先生的公司,也非常欣賞黃先生的為人。”
朱墨點點頭:“是啊,黃先生的公司現在儘管是剛剛起步,但是我們卻十分看好它的前景,說真的,我們很想和你們公司長期合作,所以這筆生意我們的原則是只要不做虧就行了。”
“正因為我們朱總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我們才一咬牙開了一個二十萬的低價。”小杉在一旁幫襯着。
黃先生的助手插話了:“可是現在有兩家廣告公司給我們開出了十八萬的價錢。”
朱墨驚訝地反問:“十八萬?這不太可能吧?”
小杉輕鬆地笑了笑:“十八萬,也有可能,但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公司貼錢給你們做,另外一種可能是他們在材料和人工上拚命省錢。按着黃先生的精明肯定不難判斷出這裏面哪種可能性更大一些。現在是黃先生的產品是第一次藉助廣告在公眾面前亮相,關係到這個產品在公眾眼裏的第一印象,所以我們這個二十萬是不能再降了,再降的話,質量也就往下降了。”
黃先生遺憾地說:“可我們有我們的難處,我們的預算已經超了,如果你們堅持不能降價的話,我們只能忍痛放棄你們公司了。”
小杉笑笑:“那我們也只能感到十分遺憾了。不過我倒是覺得黃先生的決定是對的,如果你們第一個廣告就不能做到位的話,還不如先不要急着去做,因為那樣反而會得不償失,起到反作用。一個製作粗糙的廣告不僅會影響黃先生產品的形象,也會影響到我們黑子廣告公司的形象。”
黃先生和助手互相對視了一眼,猶豫着:“那要不我們回去再商量一下,然後再給你們答覆。朱總,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朱墨咬咬牙:“這樣吧,這個案子我們來來回回已經談了好多回了,我們不要再拖了,既然我們雙方都有誠意的話,我看就十八萬吧,如果黃先生同意,我們就簽約開始做。”
黃先生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好啊,朱總真是爽快人,十八萬,我同意,我們現在可以馬上籤約,我們包裏帶着公司的章呢。”
小杉看着朱墨,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正是下班時間,韓波雙手插在褲兜里在商務大廈門口踱來踱去,他一眼看見小杉從大門裏出來,便壓低帽沿,三步兩步從人群中穿梭到小杉跟前,然後突然伸出雙手用力一把抓住了小杉的手臂,小杉嚇了一跳,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韓波摘了帽子朝着小杉開心地笑着,小杉氣惱地對準韓波的胸口就是一拳:“你幹嗎呀?你要嚇死我啊?你老是玩這一套,什麼時候才能玩夠啊?”
“我看你虎着臉不太高興的樣子想給你一個驚喜啊。”韓波嬉皮笑臉地逗着小杉。
“可你給我的不是驚喜,是驚嚇!”小杉生氣地往前走,韓波在後面跟着:
“喂,你生氣了?你真生氣啦?”
“本來就不高興,現在被你弄得更不高興了。”小杉氣不順地朝前走。
韓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杉:“你真的不高興啊?”
小杉警覺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幹什麼?”
小杉話音未落,韓波就一把抱起小杉大步往前走去,小杉着急地掙扎着。
韓波邊走邊喊:“示眾,示眾,大家快來看,豬八戒的媳婦生氣嘍!”
小杉又氣又急又好笑:“你瘋了,快把我放下,這兒附近全都是公司里的人,叫人家都看見了。”
韓波不理:“那有什麼,我就是想讓人家看看你男朋友對你多好,而你還對他這麼兇惡。”
“別鬧了,快放我下來。”小杉掙扎着。
韓波繼續抱着小杉氣喘吁吁往前走:“放你下來可以啊,不過你要告訴我,你已經不生氣了。”
小杉求饒:“我不生氣了,我真的不生氣了。”
韓波放下小杉,小杉整着自己的衣服:“你真是瘋了,你快氣死我了。”
韓波眨眨眼睛:“好啊,又生氣了,那再來。”
韓波又要去扛小杉,小杉尖叫一聲往前奔去:“你討厭,我不理你了。”
韓波追着她,兩人鬧着叫着向公交車站跑去。
上了公交車,因為車上的人比較多,兩個人才不再打鬧,貼得很近地說著悄悄話。
“哎,我來接你,你到底是真不高興還是假不高興?”
“當然是真不高興了,你不在家裏好好寫東西,整天跑來接我幹嗎?”
韓波嬉皮笑臉地看着她:“寫東西哪比得上接你重要啊?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是一個愛情至上主義者。這回你相信了吧?”
“你無聊不無聊,有點正經好不好?”
“我是在說正經話啊,我確實想你了,你看你現在忙得連周末都要加班,晚上還要趕回家開夜車做策劃方案,你要是連接都不讓我接的話,那你讓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
小杉嬌嗔地用手指點了一下韓波的腦袋:“看你這點出息吧,把自己搞得像個小男人似的,你別忘了你可是個要成為大學者大作家的人。別人會笑話你現在這種樣子的。”
“那有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大作家大學者都是大情聖?”
“去你的,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大學者大作家了?我問你,你的小說到底寫得怎麼樣了?我都為你急死了。”
“寫完了。”
“寫完了?真的嗎?那什麼時候能出來?”
韓波嘆了口氣:“出不來了,黃了。”
“黃了?怎麼回事啊?”
“出版社讓我自己拉一萬元的贊助,說市場不景氣,他們已經沒有出版印刷的資金了。”
“怎麼會是這樣,這不是他們自己向你約的稿嗎?”
“現在什麼事情都是變化比計劃快。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出就不出了,反正出了也沒人看,現在已經是一個不讀書的時代了,我寫的那些感時傷懷的東西還有誰會感興趣?連自己的女朋友都早就不看我的東西了。”
小杉有些不高興了:“你這是在責怪我是嗎?我如果有空的話當然會看你的東西的,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忙。”
“我知道啊,我就是說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像你一樣的忙人啊。”
“哎,你這是話裏有話哎,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我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你最好我什麼也不做整天跟你在一塊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是不是?但這樣行嗎?如果我們倆誰都不去闖去拼的話,以後怎麼生存?喝西北風去啊?”
韓波不作聲了,他扭頭看着窗外。
兩人默默地走到司馬家門口,他們停下了腳步。
“我到了,那我進去了?”
“進去吧,抓緊一點,別熬得太晚了。”
小杉並沒有挪步,她看着韓波,韓波臉上的表情似乎很平靜。小杉輕輕地問:“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啊,我有什麼氣可生的。”
“不,你就是生氣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你要是覺得我剛才說的話哪兒不對,你跟我說呀。”
“你說得都對,真的,說得我心服口服。”
小杉還站在那裏直愣愣地看着韓波,本來有些嚴肅的韓波忍不住被小杉的樣子逗出了笑意:“你幹嗎呀,行了,快進去吧,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呆會兒還要熬夜呢。”
“我不進去,你對我這副樣子,我心裏不舒服。你要是真的沒有生我氣的話,就過來抱抱我。”小杉背着手昂着頭看着韓波,韓波把頭側到一邊,笑着嘆了口氣,然後朝小杉走了過去,小杉奔過來一下子撲在韓波懷裏,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陶漢的出租車正好開過來,他看到這一幕便對着他們打亮了強光燈。兩人嚇了一跳,回頭看過來,芳芳抱着香香從車裏出來,她和陶漢都笑着看着小杉和韓波。
小杉掩飾着害羞的神色:“嗨,是你們,我還心想是誰這麼有病把車燈打這麼亮。”
陶漢戲謔地看着小杉:“給你們增加一點浪漫效果不好嗎?”
大家都笑了。小杉從芳芳手裏抱過睡着的香香:“我們進去吧。你們都快回吧,這兒沒你們什麼事了。”
小杉和芳芳進門,陶漢一直微笑地注視着芳芳娘倆,一直到院門關閉,他還獃獃地傻站在那裏,韓波感覺到他的異樣:“我們也走吧?”
陶漢一下子回過神來:“走,走,我捎你一段。”
想了一夜的小杉在第二天上班後作出了一個決定,中午,她把韓波約到了一家飯店,兩人面對面地坐着,小杉往韓波的杯子裏倒滿啤酒。
韓波笑問:“今天碰到什麼好事情了?這麼奢侈地請我下館子?”
“我拿獎金了。”
“真的?”
“你猜猜,我一共拿了多少錢?”
“五百?一千?一千五?”
小杉不住地搖着頭,最後她笑着伸出兩個手指頭。
“兩千?這麼多?”
“猜錯了,兩萬。”
韓波瞪大眼睛:“兩萬?有沒有搞錯,你怎麼可以一下子拿這麼多獎金?”
小杉淡淡地一笑:“我辭職了,這是我這一年的提成。”
“辭職?你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
“一言難盡,咱們先喝酒吃飯,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說。”
兩人碰了一下杯,韓波喝了一大口啤酒。
韓波忍不住又問:“你是已經辭了還是準備辭?”
“已經辭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下?當初是我把你介紹進去的。你這樣說辭就辭不太好吧?別人會有看法的。”
“朱墨他如果有良心的話就不該對我有什麼看法的,我為他的公司賺了多少錢你知道嗎?他不能一輩子指望我為他賺錢,我總得考慮一下我自己的發展吧。”
“那你接下去有什麼打算呢?”
小杉神秘地眨眨眼睛:“我不告訴你,反正我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不會是驚嚇吧?”
“說不定是驚嚇,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我馬上就要成立我自己的廣告公司了。”韓波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小杉:“真的嗎?”
“喂,你幹嗎這樣看着我,真的受驚嚇了?不至於吧?”
韓波看着眼前的小杉,她再也不是當年在海邊聽他吹口琴的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幾年中,小杉成長得很快,在韓波面前坐的,幾乎就是個女強人,或者說,是年輕的夏心潔。
出了飯店,韓波和小杉手挽着手在馬路上慢慢地走着。
韓波想了想,把心裏的擔憂說了出來:“你要知道你自己辦一個公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會非常艱苦的,你不能想得太簡單了。”
小杉笑笑:“我不怕艱苦,我這個人就喜歡接受挑戰。”
“那你啟動資金和註冊資金哪裏來呢?是不是向你媽媽求援了?”
“我才不會向她開口呢。我做公司就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我不會依靠家裏的,這是我的原則。是我的一個客戶朋友借給我十萬元做註冊資金,他還以項目合作的方式給我提供辦公用地和辦公用具,剩下還需要的活動資金我可以用我這筆獎金,一萬元夠撐兩個月了,再加上我還有一些積蓄,撐上三四個月應該沒問題,四個月後我就一定能賺到錢了。”
“不是有兩萬元獎金嗎?”
“另外一萬我是要拿出來給你出書用的。”
韓波愣了愣,小杉停下腳步從包里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遞給韓波:“這裏頭正好一萬,你拿着吧。”
韓波堅決地把小杉的手推回去:“不!我不能要這筆錢!”
“為什麼?你和我分得這麼清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現在正好是需要用錢的時候,我不能去動你的錢,況且我的書早點出晚點出或者不出都是一樣的,何必來湊這個熱鬧。”
“早出晚出怎麼會一樣呢?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你難道不知道馬上就要開始全國小說評獎的活動了?你的小說如果現在馬上出的話還能擠進去,再晚的話就沒希望了。”
韓波遲疑了一下接過了小杉的錢,但他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用頭撞了一下小杉的頭,小杉疼得呲牙咧嘴。
“你啊,這個小腦瓜子整天轉得這麼快,我真服了你了。”小杉用手拍了一下韓波的腦袋:“你的大腦袋瓜子整天轉得這麼慢,我也服了你了。”把小杉送回家后,韓波回到集體宿舍,看見門縫裏塞了張條,打開就着走廊上的燈光一看是陶妮寫的——“回來后叫我一聲。陶妮。”
韓波開門走進寢室,他拿起門后的木棒捅了捅天花板。然後打開窗戶伸出腦袋,這時陶妮的腦袋已經伸在窗戶外面了:“你回來了?我馬上下來。”
韓波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鋪和桌子,將那一萬元錢鎖入抽屜中。這時門被敲響了。韓波打開房門一看,陶妮竟然和他的弟弟韓濤和弟媳一起站在門口,弟弟和弟媳面容憔悴得令韓波吃了一驚。
見到韓波,弟弟驚喜地叫了一聲:“哥。”韓波愣住了:“小濤?你們不是要大後天才到嗎?怎麼今天就到了?”
弟弟吞吞吐吐地說:“我們……”
“進來吧,進屋再說。”韓波把他們讓進了屋,陶妮站在門口,她的手裏還拎着兩個暖水瓶:“剛才你弟弟和弟媳在你門口等你,我見了就讓他到我房間坐了一會兒。”陶妮將手裏的暖水瓶遞給韓波:“這兩瓶熱水就支援你了,現在這個點已經沒有打開水的了。如果他們今天要留宿的話,你讓你弟媳住我房間好了。”
“好,謝謝你陶妮,你總是想得這麼周到。”韓波感激地說。
“沒事,那我上去了。”陶妮奔上樓去,韓波關上房門。
韓波坐下看着弟弟:“小濤,你們怎麼回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弟弟沮喪地回答:“哥,我們確實出了點事。”
弟媳低着頭:“是出了大事了。”
“別著急,慢慢說。”
“本來我們是想從紹興下車然後再到杭州、嘉興、嘉善一站站玩過來的,可是想不到,我們在紹興就碰到小偷了,我們只好重新簽了火車票就直接到上海了。”韓濤難過地說。弟媳哭了:“我們所有的盤纏還有鄰居託付買東西的錢統統都被偷掉了,我們現在真是走投無路了。”
韓波皺着眉頭:“你們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一共被偷了多少錢?”
韓濤苦着臉:“有八千多。”
韓波大吃一驚:“什麼?八千多?你們開什麼玩笑?你們怎麼可能帶這麼多錢出來?”“好些鄰居都托我們給他們買上海的毛衣毛料和首飾……”
韓波皺着眉頭坐着,耳朵里只聽見弟媳不住地嚶嚶哭泣,弟弟也不住地抽着鼻子。
半晌,韓波抬起頭:“行了,你們都別哭了,既然你們已經到了這裏了,我總會為你們想辦法的。”
弟弟弟媳抬起頭像看救星一樣地看着韓波:“哥,你真的能幫我們嗎?”“誰讓我是你哥呢?”韓波猶豫了一下便走到抽屜那裏,當他把手放在抽屜的鎖上時又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把抽屜慢慢地打開了,他拿出那個信封看了看,想了想。他從信封里抽出兩千元,然後把其餘的錢遞給弟弟:“這裏面有八千元,你們先拿去給鄰居買東西應一下急吧,千萬別再弄丟了。”
韓濤激動地一把抓過那些錢:“我們不會再弄丟的,謝謝哥,你真是救了我們的命了。”
弟弟拿走了錢,韓波思前想後,還是打電話告訴了小杉,正如他所想的,小杉大發雷霆,根本不理會韓波的解釋。韓波也知道自己辜負了小杉的一番心意,大清早就跑到小杉剛剛租下的辦公室和雇來的工人一起搬桌椅板凳,打掃收拾。小杉繃著臉指揮着,對韓波的存在不予理睬,韓波也自知理虧,默默地和工人一起幹活。
收拾得差不多,小杉付了工錢,工人離開了,辦公室里只剩下她和韓波兩個人。小杉往大班椅上一坐,扭頭看着窗外不理韓波,韓波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小杉身邊,柔聲說:“小杉,昨天我把話說到一半,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小杉硬邦邦地把話摔了出來:“拜託你不要再說什麼了,我不想聽,反正這一切簡直是荒唐透頂。”
“小杉,你不要這麼激動好不好?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韓波忍氣吞聲地說。
小杉氣急敗壞地說:“商量,你錢都已經給出去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你知道嗎?這個錢是我從牙縫裏硬摳出來讓你出書的,但你現在卻把它用在了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情上,什麼你弟弟、什麼弟媳、什麼弟弟的鄰居們,你也扯得太遠了吧?”
“我並不是要拿你的錢去做人情,我只是暫時用這筆錢去幫一下他們,他們碰到了這麼大的難處,如果不幫他們的話,他們是真的沒法活了。”
小杉不屑地冷笑:“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不買那些毛料、毛衣和首飾的話就沒法活了是不是?可笑不可笑?”
韓波站了起來:“我覺得你才可笑呢,小杉,如果這種事情到了你面前的話,我想你也一定沒辦法拒絕他們的。”
“我?我才不會像你這樣沒有原則呢。就知道做好人、充老大,整個就是個農民。我問你,如果這筆錢是一筆公款的話,你難道也無法拒絕他們嗎?你難道也會貪污了去做這種好事嗎?”小杉的話愈加刻薄起來。
韓波的表情徹底陰沉了,冷冷地說:“小杉,我向你認錯,這次真的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我現在就去想辦法籌這筆錢,我會儘快地把這筆錢還給你的。”
“你到哪裏去籌這筆錢?你什麼時候才能籌到這筆錢?”
“不,這個小說我是不想出了,我籌到錢后就立即把錢還給你,你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你不要用這種話來刺我,我告訴你,你的小說出不出這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這件事情關係到你的發展前途,而你的前途和我的前途是緊緊地牽在一起的。”
“對不起,我想我們倆的前途還是不要硬扯在一起的比較好。”
小杉愣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如果你實在覺得我這個農民跟不上你的節拍的話,你有權重新選擇你自己的前途。”
小杉的臉上露出了愕然生氣的神情:“你是說你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要和我分手?”韓波低下頭沉默不語,小杉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吧,既然你這麼想,那就分手吧,我不在乎。你走吧,你現在就走,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韓波深深地看了小杉一眼,然後拿起了外套:“好吧,那就再見吧,我會儘快把那筆錢還給你的。”
韓波說完轉身便走,小杉表情僵硬地坐在那兒,也不回頭,聽着韓波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突然她轉過身將韓波剛剛坐過的那個轉椅一腳踢出去好遠:“好,你走,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轉椅像一輛小車一樣一路滑行到門邊,然後慢慢地停了下來,小杉的表情又生氣又委屈,她倔強地瞪着眼,但眼淚卻不爭氣地冒了出來。
分手這種事情,說比做容易得多,真正面對的時候,小杉才知道自己並不是那樣洒脫。只是一會兒的煎熬就足以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復存在,小杉緩緩地走到申江大學宿舍樓,猶豫半天,走了上去。
陶妮寢室的桌上放着幾個蓋着蓋子的飯盒,陶妮輪個掀開蓋子將裏面的雞、肉、蛋糕什麼的往嘴裏胡亂地塞了一通,接着匆匆地背上包,拿上鑰匙準備出門,打開房門,竟看見小杉站在她的門口。
陶妮奇怪地左右看看:“咦,怎麼是你?韓波不在嗎?我剛才還在樓洞口碰到他來着。”小杉徑直走到寢室里,往窗前一站:“怎麼啦?我就不能來找你嗎?”
“你哪一次是先來找我的,不都是先沖他房間去的?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今天我就是來找你的,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陶妮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笑着說:“你幹嗎老把分手掛在嘴邊,好玩啊?”
小杉神情黯然地低聲說:“這次是真的,是他提出來的。”
陶妮認真地觀察着小杉的表情:“真的嗎?你們這是怎麼啦?”
樓下韓波的寢室里,他弟弟和弟媳正在整理那些剛買回來的毛料毛衣,屋裏被攤得亂七八糟,韓波心情不好,勉強和他們搭着話。
這時響起了幾聲敲門聲,韓波跑去開門,門外站着陶妮,她一把將韓波從裏面拉了出來。
韓波不解地問:“你幹嗎?”陶妮神秘地說:“你到我寢室來一下。”
“怎麼啦?有什麼事嗎?”
“給你吃好吃的。”
韓波摸摸肚子,無精打采地回答:“我不用,我剛吃了方便麵,已經吃飽了。”
陶妮使勁拖着韓波:“吃飽了也得吃,那可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寶貝啊,快走吧。”韓波將信將疑地跟着陶妮上了樓,陶妮用鑰匙開了寢室門,趁韓波沒有提防的時候用力將韓波往裏面一推,小聲說:“你快進去吧,好東西在等着你呢。”
韓波進了門,才發現小杉坐在陶妮的床上,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韓波很尷尬。小杉則透着委屈。
“那個什麼,你什麼時候來的?”韓波乾咳了一下,故作平靜地說。
“你管得着嗎?”
韓波噎住了。他撓了撓頭皮,看着小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嗎?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呢?”
“小杉,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剛才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我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確實是有問題,至少我應該先跟你商量一下的,我自己確實沒有權利就這樣把錢拿出去的。所以我得向你道歉,對不起了,小杉。”
“你還知道認錯,我已經快被你氣死了。”“是我不好,我也沒想到我一衝動竟會那樣說,剛才我一直在罵自己。你想想我們倆走到今天這一步多不容易啊,先是一見鍾情,再是失而復得,怎麼可以就這麼隨隨便便說散就散呢,那才叫荒唐透頂呢。”小杉的眼睛一下子紅了,韓波向她走近幾步,兩人互相凝視着。韓波拉過小杉的手在他的身上捶了幾下,小杉掙脫韓波的手自己揮拳在韓波身上狠狠地打了幾下,然後她撲倒在韓波的懷裏。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陶妮騎着自行車在路上和學生張咪的自行車擦肩而過,張咪停下車,招呼着陶妮:“陶老師,你現在去會堂嗎?我們的活動要推遲半小時開始,那個嘉賓塞車被堵在路上了。”陶妮停下車看看錶自言自語:“正好有點時間可以去勸勸他們,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打得一塌糊塗了。”她掉轉車頭向宿舍方向騎去。
寢室里,小杉和韓波已經和好,相互摟抱着站在窗口。
韓波看着懷裏這個讓他愛了多年的女孩,心裏更害怕失去她:“我也是,我是再也不想把你弄丟了。”兩人更緊地擁抱在一起,像是怕真的弄丟了對方似的。
“韓波。”
“嗯?”
“我們結婚吧。”
韓波愣了愣,他鬆開小杉,認真地看着她:“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們馬上結婚好不好?”
“我願意,你願意嫁給我嗎?”
小杉點點頭。
韓波幸福地拉過小杉吻住了她,兩人熱烈地親吻起來……
這時陶妮冒冒失失地打開寢室門,撞見了這一幕,她一下子呆在那裏:“啊,對不起,我還以為……沒想到……現在沒事了,那我走了。”
小杉幸福地喊住陶妮:“等一等,陶妮,我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陶妮站住了:“什麼好消息?”
“陶妮,我和韓波決定結婚了。”
陶妮看看小杉,又看看韓波,這兩個人都在微笑地看着她,臉上寫滿了幸福,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真的?太恭喜你們了,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
韓波和小杉異口同聲地答着:“馬上,越快越好。”
小杉和韓波相視而笑。陶妮臉上隱隱露出一絲失落來,但她努力掩飾着,還在拚命燦爛地笑着:“那太好了,真為你們感到高興了!”
韓波走上前,由衷地說:“陶妮,我好抱歉把你的小杉搶走了,你自己也抓緊一點好不好?有一個戀人在身邊的滋味真的很不錯的。”
陶妮點點頭:“行,我會抓緊的,我還要趕去參加活動,我走了。”
陶妮走了出去,小杉和韓波都有些察覺了她的異樣,韓波奇怪地說:“陶妮怎麼看上去有點不太高興啊?”“你在這種時候就不該去提她的事情,你這時候提醒她去抓緊,這不是在觸她的心境嗎?”小杉從窗戶看下去。“是嗎?她會這麼想嗎?我一直覺得陶妮在這方面沒心沒肺的。”“你不了解陶妮,你別看她平時嘻嘻哈哈的,她的心可重呢,她對感情一直很期待,可惜她在這方面好像不太有運氣似的,大學四年就從來沒有人追過她,現在的男孩子都瞎了眼了。”
“那我們就幫幫她,哎,我們在結婚前把陶妮的問題解決了,你說好不好?”
小杉白了一眼韓波:“你以為這事情就這麼容易?”
“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你覺得陶妮和小柯挺合適的?我們給他們倆撮和一下怎麼樣?”
小杉眼睛一亮:“哎,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了,你知道嗎小柯最近和徐影分手了,他還好幾次有意無意地向我打聽陶妮的情況呢。哎,這件事情可以做,我感覺他們在一起一定會很好。”
“我的主意怎麼樣?”
小杉拍拍韓波的肩,向他伸出大拇指:“這回腦子轉得還挺快。聰明,有想法。”韓波突然想起了芳芳:“哎,我告訴你,我還有一個發現呢。”
“你還有什麼發現,說來聽聽。”
“你覺得陶漢和芳芳怎麼樣?我發現陶漢對芳芳挺有意思的。”
小杉氣得一把推開韓波:“去去去,誇你一句你就來勁了,你以為什麼人都可以拉在一起的?你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這又不是文學創作,芳芳和陶漢哥,他們倆怎麼可能?八百杆子都打不到一塊去的。”
韓波一把又把小杉拉了回來,兩人擁在一起,天地萬物都不再重要了。
活動結束已經深夜,陶妮走進輔導員辦公室,獃獃地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日記本,本子裏夾着一片香樟樹葉,陶妮拿起那片葉子聞着,然後在日記本上刷刷地寫了起來——
我以為我早就放下了自己對韓波曾經暗暗有過的那一份感情,可沒想到當我聽到他就要結婚的消息時,我的心裏還是猛地一沉,好像所有的希望真的全部破滅了一樣。天哪,我怎麼可以這樣呢?我原本就不該再有任何希望的,他是要和我最好的朋友結婚了,我應該為他們由衷地高興才對啊,可是,此時我的心卻一點兒不聽我的話,它變得那樣的惆悵和痛苦,儘管我明白我現在其實是連痛苦的權利都沒有的,可是我真的覺得好難過。
陶妮抬起頭,她的眼睛裏矇著一層水霧,目光中充滿了惆悵和迷茫。
小杉和韓波回到司馬家,晚飯時,小杉看看大家,鄭重地宣佈:“爸,媽,我想跟你們說一件事,我和韓波準備結婚了。”
芳芳高興地說:“是嗎?小杉,太好了。”
夏心潔和司馬父互相看了一眼。司馬父點點頭:“這是件好事情啊。”
“是件好事情。本來指望小柯今年結婚的,想不到他連女朋友都吹掉了,倒是沒想到你們倆這麼快就要結婚了。這樣也好。”夏心潔也點點頭。
小杉笑笑:“我們也是剛剛決定的。”
夏心潔放下筷子問:“那你們倆都準備好了嗎?新房打算安排在哪裏?婚禮準備在哪裏辦?”
“爸,媽,我們今天回家就是來跟你們商量這件事情的。我和韓波不打算舉辦婚禮了。一是我們沒有時間,二是我們也沒有錢。我們就想去領個結婚證,然後,請家裏人出去吃一頓飯慶祝一下。至於新房,我想暫時先住在家裏,把我的小房間簡單收拾一下就行了。”小杉想了想,回答說。
韓波趕緊續上話頭:“等我和小杉領了證我就去學校申請住房。”
夏心潔不屑地撇嘴:“你們學校分的那種房子能住人嗎?”
小杉有些不悅:“不能住人,那能住什麼?”韓波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小杉的手,示意她別衝動。
夏心潔冷笑道:“行,那就祝你們早點拿到學校的房子吧,這裏讓你們暫時過渡一下是可以的,但我不希望我女兒嫁的人是靠着老婆過日子的。”
這回韓波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小杉不滿地站起來:“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馬父打着圓場:“你媽媽的意思是韓波他這麼能幹,他以後一定有能力能安排好小杉的生活的。是不是啊?心潔。”說著沖夏心潔使了個眼色。
夏心潔不依不饒:“可是,婚禮,那是絕對一定要辦的。我夏心潔的女兒出嫁,憑什麼沒有婚禮!你們不要面子,我還要呢。小松那會兒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你們現在有什麼理由不辦?”“可是媽,我覺得我們沒必要浪費這個時間和精力在婚禮上的,我看到過的所有的婚禮都很無聊,我們幹嗎一定要辦婚禮呢?”小杉看着夏心潔,夏心潔並不理她,她不緊不慢地把最後一口飯送到嘴裏,然後又喝了一口湯:“我吃完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上樓去,你們慢慢吃。韓波,你趁現在有空好好把你們婚禮的事情和她商量一下。在這件事情上不能聽她的,她不懂事,可你不能和她一樣不懂事的,對不對?”
夏心潔說著站起身走了,司馬父也跟着她站起來。夏心潔回過頭來:“小柯你跟我來一下。”
韓波很快地告辭了,小杉知道自己母親的脾性,也知道韓波的傲氣,坐在房間裏暗暗生着悶氣。小柯走了進來,將一個信封往小杉的寫字桌上一放。
小杉看着,大概也明白了:“這是什麼?”
“是媽媽讓我交給你的,讓你們辦婚禮的錢。”
小杉打開信封看了看:“這麼多?”
“小杉,看來這個婚禮你是一定要辦了,否則媽是不會放過我的。她剛才把我叫過去,數落了我老半天,連徐影和我分手的事情也被她又重新兜底罵了一遍,她說司馬家的孩子沒有一個是為她爭光的。”
“哥,這件事情讓你受牽連了,真不好意思。”
“這倒沒什麼。關鍵是她現在要讓我擔起做哥哥的責任來,一定要讓我來說服你。”
“不就是辦個婚禮嗎?辦就辦唄,有人願意出錢為我辦婚禮,我幹嗎要拒絕?”
“就是嘛,小杉你能這麼快想通真是太好了,我總算可以放心了。那我走了,你睡吧。”“哥,徐影離開了你,你接下去有什麼打算?”
小柯搖搖頭:“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還不趕快抓緊找一個你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過些日子媽媽又要為你瞎起勁了。”
“那倒也是啊。”
“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如實地回答我嗎?”
“你問吧。”
“你喜歡不喜歡陶妮?”
小柯一愣,他推了推眼鏡。
“哥,你剛才答應過我,你快如實地回答我這個問題。”
“其實我對陶妮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但接觸了幾次,我覺得她很善良,也很可愛,她確實是很可愛的。”
“那就是說你是喜歡她的是不是?既然你喜歡她,那你幹嗎不去追她?”
小柯又一愣。
“哥,我為你創造一點機會讓你去追她,怎麼樣?”
小柯想了想,說:“那你想讓我做什麼呢?”
幾天後在一家飯店,小杉、陶妮、韓波和小柯圍坐在一起,他們一起看着小杉和韓波的婚紗照。
陶妮艷羨地看着:“小杉,我建議你結婚的時候就去租這一套婚紗穿,你看你穿這套婚紗多好看呀,你聽我的沒錯的。”
小杉笑道:“那我們剛才在店裏看的那兩套紅的呢?你也一個勁地叫好的。”
“那兩套是很好看的呀,可你穿不了那麼多套怎麼辦呀?”
“讓你們倆陪我們出來,就是想讓你們幫我們拿拿主意挑一套最好的嘍,你得把你覺得最最好看的說給我們聽。”
“可我覺得都挺好看的,相比較的話,這套好像更好看一些,小柯哥,你覺得哪一套最好看啊?”
小柯點頭:“我也覺得這套比較好看一些。”
小杉竊喜:“哥,想不到你和陶妮的眼光這麼一致啊?”
服務員端着菜過來,大家把桌子上的照片收了起來,小杉舉起杯,一本正經地說:“來,今天要謝謝你們兩位,陪着我們倆轉了老半天了,太辛苦了。”
陶妮認真地回答:“那是應該的,我也趁機長了不少見識。”
韓波揶揄道:“這對陶妮以後準備她的婚禮是會有幫助的。”
陶妮笑着:“就是啊。來,為你們的將來乾杯。”
四個人碰杯。他們剛動筷子,小杉的拷機響了,小杉拿出拷機來一看,叫着:“糟糕,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傢具店讓我們馬上過去定組合櫃的樣子和尺寸,韓波,快,我們得走了。”
陶妮舉着杯:“你們這就走啊?”
小柯也說:“吃完飯再走吧。”
韓波站起來:“不行,來不及了。你們在這兒吃完了再走啊。還有好幾種菜還沒上呢。”
“對了,想起來了,我這兒還有兩張電影票呢,看來我們今天也沒時間去看了,你們倆去幫我們看了吧,美國大片《生死時速》,據說特別好看,千萬別浪費了。”小杉從兜里掏齣電影票遞過去,陶妮接過電影票,高興地說:“好啊,我都好久沒去電影院看電影了。小柯哥,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小柯點頭:“好啊,我也好久沒進電影院了。”
小杉和韓波偷偷地相視而笑,他們使了個眼色向外走去。在餐廳門口,小杉探頭隔着玻璃往裏面看,她忍不住偷偷地樂着,韓波把她一把拉走:“別看了,一會兒被他們看到就露馬腳了。”
晚上,小杉在韓波寢室幫他整理搬家的東西,屋子裏已經亂成一片。
“這些書要搬過去嗎?”
“這些書就放在這兒,回頭我中午在這兒休息的時候可以翻一翻。”
小杉收拾着,看到一捆書信:“這是什麼?誰給你寫這麼多信啊?”
“這些都是讀者和觀眾的來信,那陣子連着發了幾篇小說的時候就整天收到這類的信。”
“你原來還這麼紅過?”
“你以為呢?”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小杉好奇地看着。
“你不看我的作品,倒是要看讀者來信?好吧,你看吧。對照對照別人的態度你就會為自己對我的忽視感到慚愧了。”
小杉打開那些信看了起來,韓波繼續整理東西。小杉一邊看着那些信,一邊偷偷地笑着:“韓波,我發現好多信都是女孩子寫的,好多女孩子好像都對你有點意思哎。”
“是嗎?那我倒是要好好看一看這些信了”
韓波隨隨便便地往小杉旁邊一坐,隨手拿起一封看了起來,那封信的信封上畫著一片綠葉,這正是多年前陶妮寫給他的那一封——
之所以鼓足勇氣給你寫這封信,是因為我急於想對你表白自己的內心。我既生怕由於自己的膽怯會錯過你。又擔心因為自己的莽撞讓你難堪。
韓波看看小杉笑笑說:“幸虧我當時沒去看那些信,否則我可能早就被別人搶去了。”
小杉白她一眼:“你別臭美了。”
韓波繼續看信——
我已經記不清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是那次你在雨中教我欣賞雷聲的時候?還是那次和小杉芳芳一起被你關在辦公室寫檢查的時候?或者是那次排練為你做劇務的時候?也許從我第一次在大操場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你一見鍾情了吧?
韓波一下子呆在那裏,他皺緊眉頭努力地想着什麼,他翻到信的最後一看落款是:一個渴望與你同行的人。他又翻回到第一頁,他認真地往下看着,神情越來越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