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探問

第三十四回 探問

鄭鮑將兇案現場掃視了兩、三遍,卻什麼也沒看到,那房間並不大,很難藏住什麼,再回頭看周肅,卻見他一臉慘白,渾身發抖,連忙問道:“你剛才看到什麼了?”周肅顫抖的回答道:“鬼……鬼……我看到我老婆李金鳳出現在房間裏。”那兩名巡警已經被周肅的故事說的心中有些發虛,現在聽了這話,都不禁向旁邊讓了一步,以圖和那房間保持最大的距離。鄭鮑白了他們一眼,道:“可是剛才我什麼都沒看見,你能確定是李金鳳?”一名巡警插嘴道:“探長,這鬼都是來無蹤去無影的,一閃就過,你當然看不到了。”

鄭鮑是因為心有懷疑周肅的說辭,所以才這樣問,可這不知趣的巡警卻反過來幫着周肅說話,鄭鮑只覺有氣,對着那巡警微怒道:“你還真懂!這鬼哪裏有大白天就出來的?!”那巡警被鄭鮑一句問倒,又見鄭鮑臉色不太好看,連忙退在一邊,不敢再出聲。周肅道:“這……這我也不能肯定,也許是我看花眼了吧。”鄭鮑點了點頭,他一來根本不信周肅所說的關於李金鳳被附身的事情,二來也不想繼續在這個無意義的話題上繼續浪費時間,於是決定開始問些實際的,道:“周先生可知道你妻子都有些什麼閨中密友?”周肅略一回憶,道:“她的朋友不多,就只有一個以前一起長大的小姐妹。我老婆她是無錫人,沒和我結婚前就父母雙亡,她也沒別的親戚,只有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姐妹。後來我們來到上海,她的小姐妹也嫁到了上海的一戶人家,她們兩個沒事就互相串串門、聊聊天,有時候還會一起上街逛逛。”鄭鮑心想:“關於李金鳳是否真的如同這周肅說的這樣不堪,還得要找她的小姐妹求證。”開口問道:“那周先生可知道這位小姐妹叫什麼名字,還有她的住址?”周肅道:“她好像是叫丁惠娣,家住在閘北定華路的同康里,幾號我就不記得了。”鄭鮑點了點頭,將地址仔細的記下了。

周肅忽然試探性地問道:“難道說……鄭探長還要去訪這個丁惠娣?”鄭鮑點頭道:“是的,怎麼?不行么?”周肅連忙擺手道:“哪裏,哪裏!當然是可以的,我只是隨便問問。但是恐怕鄭探長很難問到什麼,她的小姐妹沒讀過什麼書,說話顛三倒四的。更何況她說的都是無錫話,難懂的很。”鄭鮑不理他,繼續問道:“那你的妻子可還有什麼別的朋友,比如什麼有錢有勢的人?”他這是在打聽關於那黑紗女人的情況,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周肅就笑了起來,道:“有錢人?如果她有富人朋友,我們還會過的這麼窮酸么?”鄭鮑追問道:“難道經常和你妻子來往的,就只有一個丁惠娣嗎?”周肅點頭道:“是啊,這麼多年我就沒看見還有別人找過她。”

鄭鮑點了點頭,道:“周先生,你還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說、或者想問的?”周肅搖搖頭道:“沒別的了,只是……既然你們把我家都給封了,那我住哪裏去?”鄭鮑道:“這個不用擔心,周先生可以來巡捕房申請一筆補助,然後暫時委屈在別處租借住所,等此案了解了,就可以搬回遠址。”周肅聽了,忽然一笑,道:“這倒也行。”鄭鮑道:“那就請周先生與我們的巡警回巡捕房辦個手續吧,我另外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多陪了。”周肅道:“也好,也好!”說完,提起皮箱,與一位巡警離去。鄭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想:“這周肅油腔滑調,言不盡實,恐怕另有隱瞞。而且最讓人起疑的是,他口口聲聲說不與李金鳳離婚是為了女兒,可是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他卻對自己的女兒不聞不問。我已經多次提醒,他依舊想不到這一層,反而只關心自己住在哪裏,這究竟是什麼道理?他在案發時雖然出差在外,但這種種矛盾也實在反常,難保他不與此案有所關聯。”

眼下可以去調查的地方有兩處,一是去城隍廟找湯觀主,查問那黑紗女人的情況;二是去閘北定華路,與李金鳳的小姐妹丁惠娣驗證周肅的所說。鄭鮑略一思量,覺得還是查出那黑紗女人的底細更為重要,周肅雖然也是滿身疑問,但終究和破案無直接關係,於是他叫了一部黃包車,直去城隍廟。

鄭鮑再一次來到了城隍廟,他在車上時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既然這兇案的許多底細都已經被《字林西報》暴露,而那紅信封與紙條也都是極為重要的線索,那就沒有必要繼續掩飾自己的身份,於是一下了車,他就直奔廟內,迎面見着一個老道士,便上前問道:“請問湯觀主在不在,我有事情想找他。”那老道士看起來頗有些年紀,行動也很是遲緩,眯着兩眼,顯得很沒有精神。可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在看到鄭鮑的一剎那,卻是電光四射、神采非凡,但這只是瞬間之事,老道士很快又恢復到了尋常模樣,呵呵笑道:“這位先生,莫非也是來找觀主驅邪的么?”鄭鮑一愕,搖頭道:“不是,不是。不瞞老道長,我是英租界巡捕房的探長,今天來是有案件上的事情想請教湯觀主的。”說完,還將自己的證件拿出來交給那老道士查驗。

那老道看了后,交還給鄭鮑,笑道:“原來先生是探長,真是失敬了。最近這上海城也不太平,邪魅作祟的不少,三天兩頭便有人被鬼妖剋害,不得已來城隍廟清凈除穢。湯觀主眼下正在內堂做法,為幾人驅邪。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剛剛老道我才誤認為先生也是同樣的來意,真是對不住了。”鄭鮑陪着笑了幾聲,他雖然不信佛道之事,但是剛才這老道士的一番變化,卻讓他不自覺的對這老道士生出些敬重,言行中不敢怠慢,道:“哪裏哪裏,老道長客氣了。只是不知道湯觀主什麼時候可以結束法事,我確實有些要緊的事情。”那老道士說道:“他們已經進去了半個小時,想來也快了。這樣吧,我替先生進去知會一聲,先生就在此處暫等片刻。”鄭鮑連忙道:“那就有勞道長了。”那老道士一笑,向內堂走去,未出三步,忽然回頭看着鄭鮑,問道:“難道先生真的不用一併驅邪么?”鄭鮑一怔,擺手說道:“不用,不用,確實不用。”那老道士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走了開去。

鄭鮑心中不禁打鼓,暗想:“這老道士剛才那話莫非是在暗示什麼?難不成他的意思是……我也被鬼怪跟隨了?嘿,哪裏還真的有這樣的事情。”他也不信,就站在原地等那湯觀主出來。大約一刻鐘后,從裏面走出來三個小姑娘,她們滿臉蒼白,似乎是曾經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只聽其中一人小聲道:“我們來這裏……會不會違背主的意志?主和我們說,不可以有偶像崇拜啊……”另一人道:“是啊,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可怎麼辦?”第三人道:“你們別想多了,我們是自己悄悄的來的,誰能知道?再說了,現在主根本沒用。既然他救不了我們,我們自救一下,難道還不行么?”另兩人聽了,連連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可是想到今晚我們還要值夜班,就有些心裏發毛啊。”第三個人正要說話,卻發現鄭鮑正看着她們,連忙使個眼色,三人一同閉口,低着頭快速走了出去。

根據這三個小姑娘的對話,鄭鮑已經肯定她們就是來找湯觀主驅邪的人,他無意去管那閑事,心想既然法事結束了,就該輪到自己了。正在此時,先前的那個老道士也走了出來,招呼鄭鮑道:“先生可以進去了。”鄭鮑謝過那老道,隨着他一同來到城隍廟的內堂。

這內堂並不大,有三張神仙畫像供在牆上,鄭鮑也辨不清是哪些神仙,只是覺得那畫風古樸,看了很是舒服。畫像下有一張供桌,供桌上擺了香爐、燭台,還有一些法器。此時室內香煙繚繞,顯然是剛才做道場時留下的。堂中另有三兩道士,正在收拾法衣。那老道士走上前去,對着其中一位說道:“觀主,這位先生是英租界巡捕房的探長,說是有些案件上的事情想要請教。”那道士轉過頭,只見他大約四、五十歲,人雖清瘦,但卻相當的精神,一束鬍鬚垂下,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對着鄭鮑做一抱禮,道:“原來是鄭探長,剛才小道不巧有一場法事在身,沒能及時迎接,還請不要見怪。”鄭鮑也學着一般的模樣,雙拳在胸前一抱,客氣道:“怎敢、怎敢,反倒是我打擾了各位道長。”他就着道士的禮數回禮,卻不知道湯觀主這一抱頗有奧妙,其中合著了陰陽太極之式,鄭鮑學不到家,反而顯得有些好似走江湖的人士。湯觀主知他心意,也不見怪,說道:“巡捕房的探長親自來訪,恐怕是有些緊要的事情了。”連忙與別的道士一同將各種器物收拾妥當,然後請鄭鮑坐下,另有道童送上一杯熱茶。

湯觀主遣了周圍道士出去,說道:“鄭先生來此,有什麼事情?還請直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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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灘奇聞異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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