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勸陳

第二十一回 勸陳

陳久生聽了鄭鮑的話,只驚得臉色慘白,張口結舌,無力的靠在沙發上。左秋明素來機智多變,除了同樣的震驚之外,心中還生出了無數的疑問,剛要開口問鄭鮑,鄭鮑卻搶先說道:“你要問我關於那兇案的事情,縱然眼前的事情再奇上十倍,我多少都能給你說出點來去。但是陳老弟的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樁無頭公案,我自己都還是一肚子的問題,該怎麼和你說才好?”

左秋明一聽,覺得鄭鮑這話也有道理,畢竟這件事情已經遠遠超越了“怪”的範疇,而應該用“詭異”二個字來形容了。他自己對那事的前因後果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還一樣被迷的沒了方向?更何況這鄭鮑只知道黑紗女人去超度未死的陳久生,卻不知道陳久生之前還收到了一個類似死亡警告的詩謎,自然更是滿頭的霧水了。

左秋明點了一支雪茄煙,深深的吸了幾口,吐出了一個煙圈后,頭腦也靈活了起來,他先撇開那件兇案,單獨思考陳久生的事情。若按時間先後來分析,那女人在三周前去城隍廟要超度陳久生。而陳久生在半個月前開始陸續收到一個乞丐的預警紙條。如果不扯上那乞丐將陳久生丟到水裏的紙條復原出來的這種神奇細節,那麼這個整件事情的前後關係就相當的明了了。總結起來,一句話就可以講明白:一個乞丐知道了黑紗女人超度未死的陳久生的事情后,知曉或推斷出了其中隱藏的兇險,於是前來向陳久生警告,並給出了避開這災難的辦法。

左秋明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的這個思路還是正確的。但是這正確思路的背後卻隱藏着更多的迷霧,比如:這個黑紗女人和陳久生是什麼關係,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再如:那個乞丐又是個什麼人物,他為什麼要幫陳久生?還有:這個乞丐又是怎麼知道黑紗女人背地裏的勾當或者計劃,他又是如何找出解救的方法的?新的疑問接二連三的涌了出來,左秋明都不敢繼續想下去。他只覺得這整件事情好似白紙上的一點未乾的墨跡,一開始只有一小團,如果想用布把這個墨跡擦去,那非但不會有用,反而會有更多的白紙被染黑,擦的越賣力,墨黑的面積也就會越大,直到最後整張紙都可能變成了黑色。

左秋明又想起了鄭鮑手頭的兇案,那夜在定康路四十四號所發生的一切,其離奇過程一點也不亞於陳久生所碰到的麻煩。更要命的是,現在這兩件錯綜複雜的事情,又因為一個黑紗女人的紅信封而糾結在了一起。它們之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聯繫?交叉點僅僅止於這一處嗎?亦或是還有更多的交集,只是現在還不為人所知?左秋明不禁嘆了一口氣,暗想:“兩件事情分開處理都讓人手足無措,何況現在又撞在了一起?簡直是雪上加霜啊……”不過現在他最擔心的還不是這難解的謎題,而是坐在一旁的陳久生。那個同樣被列在超度名單上的李金鳳已經死了,而陳久生又明明白白的收到了警告,難道說他也在劫難逃,就將步李金鳳的後塵么?無論是神經多麼堅強的人,面對這種死期將近的猜想與煎熬,都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左秋明忍不住轉頭看着陳久生,而陳久生這時也漸漸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他長吐一口氣,疲倦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說道:“這還真是……真是有些意思。”他發現左秋明正看着自己,明白這位老朋友所憂心的事情,拍了拍左秋明的肩膀,表示現在自己沒事,繼續說道,“老鄭,我這裏也有件事情,同樣相當的麻煩,不過我想我最好還是告訴你,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助益。”鄭鮑聽了,不由好奇,問道:“想不到陳老弟居然也碰見了麻煩的事情?來來來,快說給我聽聽。我們今晚就來一個怪碰怪、奇對奇,要講就索性講個徹底。”

陳久生喝了一口熱茶,穩定了一下情緒,開始將自己與那老乞丐這幾日來的一番邂逅來去,都詳詳細細的說給鄭鮑聽,又將那寫着詩謎的紙條一一擺在他面前,再將左秋明所破譯的謎底也交代了清楚。鄭鮑聽完,半響才回過神來,不禁連連搖頭,說道:“怪!怪!這還真不是一般的怪!比我剛才說的,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經陳老弟這麼一講,我對此事又多了幾分了解。不過……我也有些想法不吐不快。陳老弟若是願聽,我就講一講,若是不願聽,就當我老鄭自己在這裏廢話好了。”陳久生“哦?”了一聲,道:“這是哪裏話來,有什麼話便直說吧,我在此洗耳恭聽。”

鄭鮑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道:“雖然就眼前的情況來看,老弟的事情還難用常理解釋,但是我終究是不太相信那種神神怪怪的說法的。想我辦案多年,也常會碰見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初時總讓人以為是鬼神作亂,甚至連我們巡捕房的探員自己都信了。但每每查到最後,發現結果卻總還是那活人搗鬼。這些人或是想以此遮蔽大眾耳目,企圖掩蓋罪相;或是想給對方形成心理壓力,以致自亂陣腳。所以說,遇見這種事情,當先正了自己的信念,若是着了他們的道,只會讓他們奸計得逞,自己則越陷越深。如果老弟能聽我勸,我就倚老賣老多說一句:老弟可千萬別將那什麼六日有災的鬼話當回事!”他指着左秋明道,“左老弟這人有點小聰明,也最擅長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讓他來幫你破解這詩謎,這是找對人了。而他真的能就這麼把謎底給揭穿,那也是他的本事,老鄭我佩服他。但是他就虧在總是去信這些不着邊際、歪門邪道的玩意。那鬼神之說虛無縹緲,怎麼能當真呢?”

左秋明聽了,只是呵呵一笑,也不申辯。他與鄭鮑在這個問題上早就爭了不下百次,哪一次都是各說各的、互不認輸,若是真能爭出個結果,也不必等到今日了。而陳久生對此卻覺得左右為難,他一方面覺得鄭鮑所說確實有些道理,按常理本當如此;但是另一方面又因為自己親身經歷了這許多怪異的事情,已經到了不得不信的地步,一時到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只能點一點頭,並不開口說話。他雖然被夾在了中間,但也兩不得罪。

鄭鮑繼續說道:“回說陳老弟的這件事情,眼下明擺着起因便是這黑紗女人,至於那乞丐、還有字條云云,都是些細枝末節,可不去管它。若是能將這女人給揪出來,不僅老弟的事情可以解決,我老鄭的那件兇案也有了眉目。而且根據那許伯所說,既然這女人能有恩於錢莫兩大家族中的一家,可見也是個不同一般的人物。而陳老弟久在商場,交往來去的也正是些達官貴人,這兩條線豈不是就此接上?陳老弟可想一想,平日可與誰有深仇大恨?又或是與什麼女人有些過節,或是情場糾葛之類的?我老鄭就是個敢說敢做的人,這問題是直了一些,陳老弟千萬別怪。眼下之事人命關天,還望陳老弟有話就說,莫要猶豫啊。”

陳久生與左秋明聽了鄭鮑的分析,都覺得有些道理,不由暗暗點頭。可是陳久生思索良久,都想不出個人名,道:“這個……生意來往之間沒有個爭執糾紛,那是不可能的。但若說就此接下深仇大恨,以至於要性命威脅的,好像還真是沒有。至於女人嘛……那也都是場面上的交際來去,我從未與誰有過深交。若說有女人害我,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左秋明補充道:“老鄭恐怕還不知道,我們的陳兄至今都還沒婚配,更少見與誰來往密切。那說媒的隊伍,恐怕都可以從陳公館門口排到黃浦江了。”陳久生臉上一紅,道:“左老弟!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左秋明聽了,不由大笑,陳久生更是不好意思。

鄭鮑也笑了起來,道:“在上海灘這風月之地,以陳老弟的身價居然還能潔身自好的,可着實不多了。陳老弟現在說不出來不要緊,可以仔細去想,若是有了什麼眉目,打電話到巡捕房找我便可。”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陳老弟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只要有我老鄭在,一定幫你把那幕後黑手給揪出來。”陳久生知道鄭鮑是個爽快人,他這樣說確是發自肺腑,不由大是感動。

左秋明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唉……想不到今早我們在城隍廟外說這話的時候,城隍廟內竟然在做着一起如此奇怪的法事,而那黑紗女人也就站在離開我們十多米處。若是那許伯肯早些將此事都講出來,不就可以將將那黑紗女人當場抓住嗎?居然當面錯過,可惜!可惜!”陳久生聽了,也不禁連連扼腕。鄭鮑笑了一笑,道:“人生常就無奈啊!”

三人都是一夜未睡,此刻疲勞難當,也不再長聊,左秋明與鄭鮑紛紛起身告辭。明日鄭鮑要去水神娘娘廟一探底細,而陳、左二人在聖瑪麗醫院還有另一位“陳醫”要尋,他們無不暗自祈禱,希望能馬到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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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灘奇聞異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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