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這天阿修羅跑到了一個小城鎮外,險些與剛出城門的幾匹快騎碰個正着。阿修羅閃到了一旁,讓那些人從身旁走過,隱約聽到馬上乘客說道:“聽說那個婆娘會蓬萊派的劍法……”

阿修羅聽了這句說話,便想起了師父玉觀音臨死時吩咐一定要為她報仇的事,心裏暗罵自己為了對宋玉郎的傾慕,竟將為師復仇這頭等大事忘掉了。阿修羅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將對宋玉郎的思念置諸腦外,抖擻精神走入了小城,知道這裏已經是登州府的境地,五龍河畔的一個小鎮叫作雄崖鎮。阿修羅向城裏的百姓問明了去昆俞山的道路,並在鎮裏買了一匹壯馬趕路,十幾天後便到了昆俞山南端的靖海城,算來已離開了那小漁村一個多月了。

阿修羅在剛走進城裏正想向人問路,忽見城裏長街的盡處一個青年書生迎面而來,竟然便是她日牽夜掛的宋玉郎!

阿修羅一陣狂喜充滿心頭,禁不住臉上動容,正想走上前去與宋玉郎相認,卻見宋玉郎身後緊隨着一個美貌綠衣少婦,亦步亦趨的與宋玉郎走在一起,阿修羅很自然的便往旁邊的一個小店后一閃,躲在店后偷偷地看着宋玉郎和那個女子走過,穿過城門走向城郊,阿修羅想了想便悄悄的在二人身後跟了出去。

阿修羅心下狐疑不定,忽然想起了郝婆婆曾經說過的一些關於宋玉郎的事:宋玉郎本來是魯東一家名門的獨生兒子,但是去年因為他的母親逼迫他去迎娶一個他從未見過面的、也是出於名門之後的千金小姐,所以他便在夜裏偷偷的走了出來,輾轉便來到了嶗山這個小漁村……想到這裏,阿修羅的心頭不自覺的冒起了一股怒氣,對那個綠衣少婦激發起了莫名的恨意!

難道她就是那個名門千金?

難道二人已經成了親?

阿修羅見二人在路上雖然沒有交談半句,但瞧二人神情,阿修羅可以肯定了她的設想,所以當她從小城跟蹤二人到了城郊這座莊院前已然動了殺機!

她要殺了那個女人!

阿修羅帶野性的美麗大眼定定的看着那個少婦,兩道柳眉漸漸豎起,右手輕握腰際長刀。阿修羅待二人走進莊院后,走到莊院側邊輕輕的縱身跳越圍牆跳進院裏,然後悄悄的爬上了院中大宅外的一棵大樹頂,從那兒可以看到正在大宅廳中等待的宋玉郎和那個少婦。

大廳里的宋玉郎卻像是急着等待主人的接見,顯得有點兒坐立不安的樣子,臉上也有憂慮的神色。

那個綠衣少婦關切的輕聲問道:“夫君……”

阿修羅聽那少婦說“夫君”兩字,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不由得心中狂怒,“鏘”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展開輕功從樹上一蹬而躍到大廳的屋頂,雙足使勁往瓦片屋頂一踏,屋頂上的瓦片便“嘩啦啦”的被踏破了一個大洞,在碎片亂射的破洞中猛使“千斤墜”落下大廳中央,猛喝一聲,長刀藉助下墜之勢一式“獨劈華山”便往那綠衣少婦頂門劈下。宋玉郎和那少婦忽見巨變都吃了一大驚,那少婦更是駭得手足酸軟呆在當地,竟然不知閃避,顯然不懂絲毫武功。眼看長刀快要將那少婦劈成兩片,宋玉郎長身而前撲向少婦,一手將少婦抱住便往旁滾倒開去,阿修羅的長刀從二人身旁掠過,“當”的一聲大響便砍在地上,火花閃爍碎石四濺,阿修羅的長刀竟將青石地板砍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那少婦“嚶嚀”一聲便暈了過去。

宋玉郎驚魂甫定,見眼前要殺自己妻子的人竟是阿修羅,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阿修羅!是你?”阿修羅雙手握刀凝視暈倒在地的少婦,臉上陰霾不定,雙眼卻滿是殺氣,宋玉郎從腰間抽出了一柄短劍,指着阿修羅問道:“你怎會來到這裏的?”

阿修羅見宋玉郎維護着那個少婦,心底妒意更烈,忍不住仰天狂哮:“我來這裏就是要殺了她!”提刀又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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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郎見狀大驚,厲聲叫道:“你為甚麼要殺她?”

阿修羅一愕,心想:“我為甚麼要殺她?”

宋玉郎見阿修羅神色略緩,馬上回過頭去看他的妻子,見她鐵青着臉色、受驚過度暈了過去。阿修羅見宋玉郎再一次回頭關心另一個女人,本已略緩的神色馬上再拉緊,雙眼殺氣凝聚,兩手緊緊握着長刀慢慢高舉,右腳向前跨進了一步,宋玉郎見阿修羅剛才的一刀凌厲強悍,自己絕不是她的對手,卻仍橫身擋在妻子身前舉起短劍,準備迎接阿修羅奪命的一擊。

這時內堂裏面的人聽得大廳中的打鬥呼喝聲,都紛紛從內堂走了出來看個究竟,其中更有家丁手握長劍長棍,當他們見到宋玉郎和少婦倒卧在地上,再見到一個打扮奇特卻又美艷異常的少女手握長刀正一步步逼近二人時,都不禁大吃一驚。一個文仕打扮、約五十餘歲的中年人手持長劍搶先而出,撲向宋玉郎身前擋住阿修羅的進逼,手中長劍便往阿修羅面門刺去。阿修羅見那中年文士劍招沉着,功力頗為不凡,卻又似曾相識,不禁“咦”的叫了一聲,手中長刀也順勢橫削向中年文士,中年文士的長劍馬上迴旋上挑,並分上中下三個方向點向阿修羅,竟是極上乘的高深劍法。

阿修羅一見這招劍法,臉色馬上一變,向後退走了兩步,猛然喝道:“蓬萊劍法的‘迎雨勢’!”再看那中年文士那張成熟、英挺的國字型的臉面,右眉角上淺淺的一道劍疤,失聲叫道:“你……你是宋天虹!”

那中年文士聽了一愕,問道:“在下正是宋天虹,姑娘認得在下?”轉身察看宋玉郎二人,問道:“玉兒,你們沒事吧?”

宋玉郎道:“爹!孩兒沒事!小翠只是受了點驚駭暈了,她沒有大礙。”

宋玉郎這一聲“爹”,卻把阿修羅驚得呆了!

宋天虹問道:“發生甚麼事?這位姑娘是誰?”

宋玉郎道:“這位姑娘叫阿修羅……孩兒也剛認識這位姑娘不過月余,實在不知道她……她為甚麼要殺小翠!”

宋天虹轉頭望住阿修羅那艷麗的面孔、野性的眼神和一身奇異的打扮,再看到她手中獨有的長刀,忽然臉色大變道:“是你殺了白萬豪的!”

宋玉郎也是面色大變:“甚麼?是……是她殺死舅舅的!”

阿修羅卻是神色不定的擎刀而立,竟然沒有聽到他們兩人的說話!因為阿修羅正在想着她的心事:“怎……怎會是他?他……他的父親竟然……竟然便是師父的大仇人!他又……他又和另一個女人成了親!我……我該怎辦?”想到這裏,眼眶內不禁湧出了淚水來!

宋天虹與宋玉郎見阿修羅那雙本來極端倔強的眼忽然會湧出眼淚來,都感到莫明其妙。宋天虹問道:“我曾聽‘神拳門’的門人說過,姑娘是玉觀音的傳人!”

阿修羅仍然沒有聽到宋天虹的說話,她只感到傷心迷惘!

宋玉郎抱起了妻子交給了兩個侍婢,不過他這一動卻讓阿修羅回過神來,宋天虹再問阿修羅:“姑娘是玉觀音的傳人?”

阿修羅看着宋玉郎點了點頭。

宋天虹望了望茫然的宋玉郎一眼,便再問阿修羅道:“你為甚麼要殺白萬豪?

你的師父玉觀音呢?”

說到了玉觀音,阿修羅稍覺清醒,臉上再回復了那種不羈倔強的神情,道:

“我師父去年死了!”

宋天虹吃了一驚道:“玉師妹她……她怎麼會死的?”

阿修羅怒目一瞪,叱道:“你還在裝瘋!是你做的卑鄙下流無恥的事,還要在扮傻!你納命來吧!”長刀一揮便要上前邀斗。

宋天虹舉手一揚道:“且慢!”後退了一步。

阿修羅見宋天虹退了一步,便也不再進逼,只以怒目瞪視。

宋玉郎問道:“爹!玉觀音是誰?”

這時廳外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大院外湧進了十來個身穿勁裝、手持弩箭的漢子,怒目瞪視阿修羅,箭頭全都對着她。內堂忽然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為甚麼不說下去啊?”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婦人手持一對柳葉刀從內堂轉出,嘴角微微地翹起,一雙眼惡狠狠的瞪視着阿修羅。中年婦人的相貌本來也頗為美艷,只是這時眼露凶光、臉帶冷笑的樣子有點兒怕人、令人生厭。

宋玉郎卻叫道:“娘!”

宋天虹“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阿修羅臉掛冷笑,手握長刀退到大廳一角凝神戒備。

那宋夫人喝道:“我這就要為哥哥報仇!咄!”

宋天虹叫了聲:“且慢!”但那些手持弩箭的大漢聽了宋夫人的命令,馬上發動弩箭的機括,“嗖嗖嗖嗖嗖”一連聲響中,十幾支羽箭已然挾着勁風便射向阿修羅,宋天虹想要阻止也來不及,眼看阿修羅快要被亂箭所傷,不由得臉色大變。阿修羅沉腰坐馬,迎着那些射來的強箭,竟毫無半點懼意。待得羽箭射到身前不足五尺,阿修羅立即揮舞長刀橫削而右,身子隨着勁勢盤旋了一個轉身,嬌叱一聲縱身躍到大廳大門,長刀連連揮舞剁削砍刺,竟用兩招便砍殺了那十幾個漢子,然後徐徐轉身凝望宋夫人,臉上回復那種殺氣凝重、野姓倔強的神色,看得宋夫人心底不禁湧出寒意。

血從長刀刀刃上徐徐滑下滴在地上,看得宋天虹等心裏發毛!

宋夫人驚恐的眼神中夾雜着憤怒:“哼!‘迴風勢’!”

阿修羅提刀一躍到宋夫人身側隨手便劈了一刀,宋夫人一對柳葉刀交錯揮舞,接下了阿修羅的長刀,但覺刀勁強橫,兩手虎口劇痛柳葉刀險些脫手,不由得“哼”

了一聲。宋天虹見夫人勢危,揮劍上前想要阻住二人相鬥,剛好接了阿修羅刺向宋夫人的一刀,卻被阿修羅那強橫狠辣的扶桑刀招夾着蓬萊劍法纏住,與宋夫人一起合力對付阿修羅攻來的刀勢,只能勉強打了個平手,而且已是九成的守勢,就是想要抽身而退也不能了。

阿修羅這時殺得性起,所使的刀招愈來愈狠辣,勁風呼呼如雷鳴地動,眼看再過不了幾招,宋天虹和宋夫人便要命喪她的刀下,師父大仇可報,阿修羅在狂嘯聲中刀招如山洪暴發向二人狂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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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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