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雪面鬼獒

二十、雪面鬼獒

一下子鑽出來這麼多“齊天大聖”的後代來,我嚇地大喊道:“有、有鬼!”話音未落,夏文海厲聲說:“快上車!”

我忙不迭地往H3上鑽,一上車第一個動作就是搖上車窗。可車子沒發動,電動按鈕沒作用。我急地心裏暗罵,先進的也不見得就好!

不過那些“村民”似乎也並不急於進攻,只是慢慢地圍攏過來。大家分別上了車,我這邊兒是夏文海開車,他伸頭到車窗外沖前面的H2喊道:“老八,往哪兒走!”溫八在SUV上大聲道:“往西!正西!”接着兩輛悍馬同時發動,呼嘯着往正西方向飛馳而去。

車子在村舍房屋間飛快地穿過,我從車窗中看到不斷有人從房屋之中出來,有的只是觀望,有的則快步向我們追來。我一陣害怕,忙催夏文海開快,“海哥,開快點,開快點!”

轉眼兩輛車就開出了苦樹提,我稍鬆了口氣,再看前方,竟然是塊墳地,而且墳頭之間還插了許多傘骨傘架!

“這是什麼地方!”我驚問道。可夏文海只管一味開車,兩眼死盯着前方,一言不發。

我們就在墳頭與傘骨之間穿過,車子不時還扎到墳頭的邊緣。巔簸中我驀地發現有幾塊墳頭竟然動了,我貼近車窗去看,竟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自墳中要鑽出來一樣!可是車子開地飛快,一下子就過去了,我不及看清。

我正驚疑是不是看花了,車子突然哐當撞上了什麼東西。接着車輪咯咯軋了過去,馬達聲中似乎還夾雜着一聲怪戾的慘叫。撞上人了?!可這裏哪兒有人?難道是從墳里……?我急忙趴到後窗去看,道路上卻又沒看見什麼東西。不過憑藉尾燈的光線,我確實看到不少墳頭有東西鑽出!而且從形體動作來看,是人!

我本能地一低頭,把頭壓到車窗下,這他媽也太嚇人了!

兩輛車一口氣開出四五十公里,後面沒有任何“人”追上來,我才漸漸放下心來。我這輛車上還有鄭楚生、陳妍和陳遠綱,我驚魂稍定,便對副駕位置上的陳遠綱說:“陳教授,你怎麼知道那老妖婆是九子鬼母?”陳遠綱沒回頭,說:“早先有點兒研究。”

我想好好一個教授研究這個?又問道:“您對孫悟空也有研究?”陳遠綱這次回過頭來,“不算是,其實我是研究玄奘大師。”

“噢。”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帶着也研究一下石磬陀?”

陳遠綱說:“是這樣。說到石磬陀與玄奘大師的關係,那與孫悟空和唐僧是差不多的。”

“但石磬陀基本上是個反面人物啊?”我說。

“孫悟空在《西遊記》之前的不少傳說中不也是反面形象為主的嗎?”陳遠綱說,“例如《二郎神鎖齊天大聖》、《小聖施感降大聖》等等。而且吳承恩版的《西遊記》中,孫悟空起初也是吃人肉的。當然了,石磬陀只是孫悟空眾多原型中的一個。像‘釋悟空’(俗名‘車奉朝’的唐代高僧,公元751年曾隨張光韜出使西域)、‘無支祁’(中國神話傳說中的猿形水怪,凸額塌鼻,白頭青身,火眼金睛,力大而九象不能敵),以及福建順昌神猴兄弟(早在1279年前的南宋,順昌就有了通天大聖、齊天大聖墓碑的雙聖墓和山狸洞裏的“聖見”摩崖石刻。而1980年,日本北海道大學的學者中野美代子就提出“孫悟空護送唐僧西天取經”的傳說最早源於福建),印度神話中的神猴哈奴曼(印度鴻篇史詩《羅摩衍那》之中的《猴國篇》和《戰鬥篇》,記載了猴國猴王和神猴哈奴曼幫助主人公太子羅摩,與魔王羅波那戰鬥的故事。其中的神猴哈奴曼,勇敢機智,會變化,能一躍而過大海,與孫悟空的本領相似)不都是孫悟空形象的來源嗎?所以說文化是多元的,神話更是複合的。”

我看他剛從險境脫出,竟能這樣氣定神閑地大侃中印神話,心中對他的來歷更加起疑。就接着問:“陳教授,您可真不簡單啊,文武雙全。知識這麼淵博,身手還這麼好,了不起!”

陳遠綱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但只是微笑着扭過頭去,並不多言。我不好再問,就把目光投向車外。不知為什麼,我總覺着車外的茫茫黑暗之中,隱藏着什麼東西。有幾次車子轉彎,車燈掃過,一瞬間好像照到了什麼,可倏地一下又不見了。

我正疑惑,這時車子嘎地突然停了。夏文海把頭伸出車外喊道:“怎麼了?”溫八從前面的車上下來道:“歇會兒吧,前面的路不好走……。”

夏文海似乎聽出了什麼,也下了車向溫八走去。我問鄭楚生身體怎麼樣了,能不能下來,他說沒事了。不過聽他的聲音,喉嚨肯定還腫着。

大家全都下了車,溫八生了堆火,大家就都圍在火堆邊暖和着。

陳妍用不鏽鋼茶杯熱了點水給鄭楚生喝,鄭楚生邊喝邊咳嗽,他嘟囔道:“這該死的老妖婆,還真有點道行,等大爺回過來,好好收拾她!”

溫八聽了道:“兄弟,這回對不住了,哥哥沒趟好路,害得你吃苦頭了。”我對溫八道:“嗨,八哥,你不是說用過那小子好幾回了嗎?”

溫八說:“是哩,這小子路徑特熟,又能吃苦,所以我老用他。可前幾次我沒到過他家,也沒見過那老妖婆。”

“那老妖婆是他什麼人,媽媽、奶奶?”我問道。

“都不是!”陳遠綱插話說,“那老妖婆練的是‘九鬼法’,這法只有女人能練,是學九子鬼母日產九子,揀靈氣強的留下撫養,靈氣弱的就殺掉或吃掉。可是什麼女人也不可能日產九子,練‘九鬼法’的人必定是每天偷搶九個孩子。所以石韃兒應該也是偷來搶來的,你們知道嗎?‘韃兒’在番語裏就是‘孩兒’的意思。所以按這樣說,老妖婆勉強也能算得上是他的養母了。”

“噢,還是晚娘!”鄭楚生身體剛好點兒,嘴就貧上了。

“可是……,老妖婆一天弄九個孩子,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說,“就沒人逮住她?”

陳遠綱說:“她平時不出去弄小孩兒,只是在‘九鬼法’開練的時候才這樣。一般‘九鬼法’一年練九次,一次九天。”

我心想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這時溫八問五哥道:“老五,你剛才怎麼看出有問題,還踢翻了桌子?”

五哥吸着煙,抽了抽鼻子,“就憑這鼻子。我一聞那湯味就不對,那肉是人肉!”

“啊!”陳妍掩着嘴低聲驚呼了一聲。五哥瞅瞅她,沒往下說。我卻想聽個究竟,又問:“難道,是那些孩子……?”

五哥吐了口煙霧,說道:“按陳教授的說法,是靈氣弱的。”我聽了不由罵道:“真他媽的變態!”

陳遠綱說:“她那也是身不由己啊。凡練‘九鬼法’的人,一旦開練,形神俱被法本身所縛,若不完法功成,九天必被傷一魂魄。人共有七魂三魄,九九八十一天,其必魂飛魄散,元神俱滅。你們注意到了嗎?剛才那老妖婆不能說話,只能咿咿呀呀的亂叫,她一定是失了‘屍狗’魂。七魂之中‘屍狗’魂主五通,就是言、想、念、靈、慟五感,所以她口不能言。不過這不算最倒霉的,她要是失了‘不雀陰’魂,武功法力就沒了;若是失了‘青陽官’魂,記憶就沒了。”

陳妍聽了,不覺道:“原來她也挺可憐。”鄭楚生一聽,說道:“哎哎,你怎麼同情起她來了?你不會因為當了一回人質,就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吧。”

陳妍狠狠地在他腦門上一戳,“貧死你算了!”鄭楚生也不嫌疼,嘻皮笑臉地說:“說到這兒,我剛才的表現怎麼樣,勇敢吧,有點兒奮不顧身的意思吧?”

陳妍正要啐他,五哥突然道:“噓!”說著騰地躍起,身體呈高度戒備姿勢,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怎麼了?”夏文海低聲問。五哥沒回答,又用目光搜索了一會兒,方才慢慢放鬆下來,重新坐下。他看了看我們,“可能是狼群吧……。”

我一下想起剛才在車上看到的那個不知是什麼的身影,不由又擔心起來。這時五哥又補了一句:“不過個頭好像比狼大多了……。”

“如果真是狼的話倒不怕。”溫八說,“不過我聽說這片沙漠裏有種怪獸,十分兇惡,連狼都吃。”

夏文海看看火堆說:“它們不怕火?”溫八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都是傳說。如果真的有,應該也怕吧。”

我回頭看了看四周,黑壓壓地什麼也看不見。我問道:“咱們現在怎麼辦?”夏文海說:“先吃點東西墊墊吧。”溫八便到車上取了些罐頭來分給大家,嘴裏還說:“大家將就點兒吧,這不比在家裏。”

“別客氣!”鄭楚生嘴上這麼說,手上可全“不客氣”,先挑了個豆豉鯪魚的,三兩下撬開遞給陳妍,“你不愛吃肉,就來點兒這個吧。”陳妍笑着說:“在沙漠裏吃魚,還真是別有風味。”

我們也早餓了,就都吃上了。我連咽了幾口午餐肉,想起了什麼,小聲問鄭楚生:“哎畜生,五哥到底是什麼人,身手這麼厲害?”

鄭楚生一邊咽着食物一邊說:“五哥叫唐恩,是馬四爺的五徒弟,所以叫他五哥。他不太愛學地下的活計,就愛跟着四爺學拳腳,所以在四爺的徒弟里算是學外門的。你不知道,他可厲害哩!有次遇上幾個劫道的,有槍有刀,五哥一雙肉掌,當場就都給廢了。”鄭楚生說著瞅了瞅五哥,“他剛才背貼着徒手上牆你可見着了吧?那是壁虎功,四爺親自教的。”

我聽了心說了不得,又問道:“那海哥行幾?還有八哥,他是不是八徒弟?”

鄭楚生搖頭道:“海哥行九,也是老么。八哥不是四爺的門下,他之所以叫‘溫八’,是因為他在家裏就行八。”

“噢……。”我點着頭,“那……陳教授?”說著我用眼斜了斜陳遠綱。鄭楚生也瞅瞅陳遠綱,臉上很是猶豫。這愈發讓我生疑,正想催他開口,不料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這兒還有信號?”我掏出手機來,還是單位的。我接通后,原來是甄主任,他說:“盧館長,我甄誠啊。你到了嗎,還都順利吧?”

我心想還什麼“順利”?老子差點兒就順回老家去了。於是語氣也不太客氣了,“到了到了,什麼事?”

甄主任說:“是這麼回事,有個事兒給您彙報一下,您現在說話方便嗎?”

“方便。”我及時糾正了一下態度,“說吧,我不在家,你多辛苦了。”其實一把手不在家,辦公室主任最自在了,省心又省力。馬放南山。

“呃,是這麼著。”甄主任說,“剛剛得到消息,市紀委開過會了,決定要對宋書記雙規了。”我一聽心中頓時又起不快,我跑這麼老遠幹什麼來了?就是躲這檔子事兒的!你倒好,還專門給我彙報,也得虧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還有信號!你說說讓我怎麼說,怎麼表態?我正不知該怎麼說,甄主任那頭道:“喂喂、喂喂,盧館長,您能聽見嗎?”

我頓時靈機一動,借用了嚴守一的高招,對電話大聲道:“喂喂!你能聽見嗎?喂——?我聽不見,喂——?”然後又對着手機“自言自語”道:“咦?剛才信號還好好的,這怎麼就斷了?”說著又“喂”了數聲,合上了手機。

另一邊兒鄭楚生嘴都笑歪了,指着我對陳妍道:“看到了吧,這就叫‘國家幹部’!”然後沖我點着頭,很有感觸似的說:“生動啊,真是生動!”

我假裝沒聽見,又吃上了午餐肉罐頭。吃了半罐,我口渴難耐,就起身到車上找水喝。來到車邊,我從左邊打開了車門,車內的廊燈自動亮了。可水放在右邊一側,我就坐進車裏去拿。抽出一瓶,我咕咚喝了一大口,嗓子眼兒正舒服着,突然有什麼白花花的東西在後視鏡里飛快地閃了一下!

我一激靈,急回頭看,一個魁偉的獸形身影正好消失。我嚇地跳下車,大喊道:“那邊兒有東西!”

“哪兒?”鄭楚生站起來問。

“別喊!”五哥道,“我早覺着了。”他示意我坐下,回頭往黑暗處看了看,低聲道:“那東西繞了好幾圈了。可能沒打算招咱們,咱們也別招惹它。”

鄭楚生道:“五哥,我看咱也不用怕,咱車上有傢伙。”

“哼哼!”五哥冷笑一聲,沒說話。鄭楚生看着黑暗中說:“那它到底繞啥?”

沒人回答他,這時我注意到陶子業,正一隻手按着地上的沙子出神。他自下車就一直沒說話,我便問他道:“小陶,你幹什麼呢?”

陶子業抬頭說:“剛才……沙子動了。”我說:“動了?塔克拉瑪干不就是流動沙漠嗎?”

陶子業神情卻顯嚴峻,說道:“不是的……剛才外面那東西本來靠近咱們了,可沙下有動靜,那東西又後退了。”

我們都聽的有點瘮的慌,鄭楚生怕陳妍害怕,起身到車上,拿出了一個長背包,打裏面抽出一桿亮鋥鋥的雷明頓M870獵槍。他扛着槍走到陳妍面前,晃着大頭說道:“你別怕,咱有這兒寶貝。就是老虎,這一槍也摞倒了!”說著得意地嘩啦一拉槍拴。誰知拴剛一合上,“砰!”地一聲竟走了火!萬幸槍口是衝上,沒傷着人。

震耳的槍聲在空曠的沙漠中更顯得巨大,我捂着耳朵罵道:“就你臭屁……!”話音未落,五哥唰地躍起,厲聲道:“不好!來了!”

槍口就在鄭楚生的腦袋邊兒,他耳朵給震地嗡嗡響,根本沒聽清我們說什麼,還“啊啊”地道着歉。可他還沒“啊”完,就被一聲霹靂般地的長唳打斷。

這一聲似狼似虎,似羆似蛟,其聲之大,其音之亢,撼人腑肺,懾人心膽。那聲音穿過耳膜,傳到我的大腦褶層,似乎一下喚醒了深藏在大腦深處,自遠古時期就深深打下了烙印的一種對於神靈聖獸本能和莫名的摩拜與追崇。我一瞬間就愣住了,模糊之中似乎聽到陳遠綱喊道:“別聽!……是低音波!”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一陣噗噗聲自黑暗中飛快傳來。鄭楚生還沒來得及重新上膛,一個巨大的身影唿地從悍馬H2后躍出,周身裹着勁風呼嘯着直撲向鄭楚生!

鄭楚生早嚇得愣了,眼看那怪獸撲來竟挪不動腳步。五哥一見,急忙從後面一個掃趟腿將他掀倒。畜生身子向後栽倒,手中的獵槍被怪獸劈口奪去,好在萬幸,人堪堪避過,撲嗵仰面摔倒在了沙堆上。

那怪獸一撲的慣性極大,竟飛出去八九米才落地。它口噙獵槍,掉轉身子面向我們。藉著火光,只見它頭上遍生半卷長鬃,通體近似狼形,不過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狼”,它的個頭足比狼大了至少兩倍。但是腰圍卻細了許多,有點不大相稱的感覺。其周身都是黑褐色的長毛,但怪異的是,它的臉頸卻是雪白的。而且雙肩和前腿的黑毛之間似乎也夾雜着白毛,長成一匝一匝似的。

鄭楚生剛才獵槍被奪去時他的手被刮地火辣辣地疼,可當下卻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一樣,大聲驚道:“這個……?!”

這怪物低吼一聲,兩排利齒一合,喀喇就將雷明頓M870的硬木槍托生生咬了下來!獵槍頓時斷成兩截,掉在地上,就像嚼斷一根牙籤一樣簡單。我這才注意到,除了滿口利齒之外,它的口中還長着兩根野豬一樣向上翻轉的獠牙。

我本能地想到要跑,剛一抬腳,陶子業低聲道:“別動!”

我硬剎住腳步,問:“怎麼?”陶子業快速地瞅了一下地面,仍舊低聲道:“別離火堆太遠。”

我問:“它怕火?”陶子業說:“反正你別動。”這時怪物盯着我們側向移動了幾步,我發覺它左後腿似乎有點瘸,心說難道剛才走火那一槍打着它了?不可能啊,那槍口是向上的啊。

怪物一邊低低地嗚吼着,一邊慢慢圍着我們繞圈,眼睛似乎不斷盯着火堆。鄭楚生顫聲問:“怎麼、怎麼辦……?”

五哥低聲道:“小鄭,你試試引住它一會兒。”

“啊?!”鄭楚生看看那怪物,咽了一下喉頭。陳遠綱問五哥道:“你想幹什麼?”

五哥指着說:“你看到了嗎?它的左後腿有傷。只要小鄭引住它幾秒,我就能拿回獵槍。”鄭楚生看了看獵槍的位置,鼓了鼓勇氣道:“成,五哥,我信你!”陳妍聽了,急道:“你……!”

陶了業道:“五哥,我看莫輕動。我總覺着地底下不對勁兒……。”幾人說話的工夫,那怪物已靠近了近兩米,距我們不過十步遠近了。鄭楚生吼道:“別爭了,老子認了!”說著從地上慢慢爬起來,貓着腰,以百米起跑的姿勢對着那怪物。

我攔道:“你想幹啥!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陳遠綱又對五哥說:“我看這傢伙沒想對付咱們。”五哥哼了一聲:“對付不對付那都無所謂。逮着這傢伙,我看至少值個百八十萬。”

陳遠綱說:“我勸你別動,你逮不住它。”五哥又哼了一聲,對鄭楚生低聲道:“小鄭,你把它往東邊兒引。”

“東?”鄭楚生心想這八面昏天黃沙的,哪是東啊?可他想肯定是獵槍相反的方向,就慢慢開始移動。果然,他一動,那怪物也跟着動,鼻子裏還呼哧呼哧地噴着氣。

五哥則悄悄退到火堆之後,這樣怪物和他之間隔着火堆,就看不到他的動作了。

鄭楚生又挪了一段距離,怪物死死盯着他。鄭楚生也不敢回頭,生怕怪物一下撲上來。他顫聲道:“五哥,行了嗎?”

說時遲,那時快。鄭楚生話音未落,五哥一個箭步從火堆后竄出,箭一般撲向八九米外的雷明頓獵槍。

五哥躍出時心裏已算準,那怪物絕不能夠及時作出反應,只要自己槍一到手,結果了它並非難事。可就在他身子一動的幾乎同時,陶子業和陳遠綱一齊叫道:“別動!”

可是五哥勢已激發,不可逆停。就見他身子剛躍到半空,那怪物竟嗷地一聲斜刺里向五哥撲了過來!

啊!難道這畜生早覺查出我的意圖?!可此時尖牙巨齒已到眼前,哪容得五哥細想。好在他也是久歷戰陣,情急之下身子全力一蜷,在半空中抱成了個團,減少了受力面積。那怪物一下咬空,在空中撲了過去。可饒是如此,五哥的肩背腿胯還是被怪物的利爪掛出了數道血口。

五哥滾落在地,顧不得周身劇痛,一個前撲拽過獵槍,翻轉身槍口就指向了那怪物。怪物不等五哥扣動扳機,早撲了上來。五哥再開槍已晚了,砰地射中了火堆邊的沙地。

說來奇怪,這一槍擊中了火堆邊的沙地,竟將火堆震地撲騰騰亂晃。難道雷明頓獵槍竟有這麼大的威力?

怪物撲來,五哥一個側滾讓開。可沒等他起身,那怪物已掉過頭來。五哥暗叫不好,可身上多處受創,剛要奮力起身,傷口一下撕裂,疼地身子一晃沒能起來。

眼見怪物又逼向五哥,陳遠綱突然一下子閃到兩者之間。他從火堆之中抽了一根火把,拿在手中來回揮舞,口中還念念有詞。說來也怪,那怪物竟有些懼怕似的,只一味低吼,不敢向前。

夏文海趁機上前拖走五哥,陳遠綱也慢慢後退。那怪物怒目惡吼,看樣子隨時還要進攻。就在這時,陶了業突然扭頭看向西面遠處。怪物似乎也覺察出那個方向有動靜,不斷轉頭,還衝着黑暗之中短嚎了數聲。對峙了片刻,這怪物看看西向又看看我們,又呲着白牙沖陳遠綱嗚吼了一陣,竟調轉頭,飛也似地鑽入了黑暗之中。

我長噓了口氣,只覺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沙堆上。鄭楚生過去看看五哥,只見他周身是血。陶子業給他包紮,安慰道:“沒大事兒,都是皮外傷。”

我擦着冷汗說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夏文海幾人都搖了搖頭。陳遠綱扶了扶眼鏡,丟掉火把道:“這個傢伙面如白雪,體大近於黑熊,要是沒錯的話,它是雪面鬼獒。”

啊?!這是什麼品種?大家都看着陳遠綱,他說道:“這是一種及其珍貴的獒類,屬於極古老的原始超大型犬種,藏話管它叫‘摩答多啟’。‘摩答’是佛爺,‘啟’是拴住,意思是‘佛拴住的犬’。”

我問道:“它總是襲擊人?”陳遠綱搖頭道:“一般不會。不過獒形如獅虎,性格剛烈,威猛善斗,尤其護領地。對一切陌生人和入侵者都有強烈的敵意和殺傷力,一隻獒能撕碎狼豹。而這種雪面鬼獒尤其厲害,其力可搏殺陸地上最大的肉食動物棕熊。”

我感嘆道:“就是啊,就只聽它一上來那聲叫,蓋過百獸之王了。”

陳遠綱說:“你還別說小盧,你說的對,這傢伙的叫聲是一絕。它的聲道肯定短而特殊,能發出低音波或次低音波,可以刺激人的大腦和神經元。《西遊記》裏說的哮天犬,其實就是這種雪面鬼獒。”

我一聽怎麼又是《西遊記》?你是吳承恩的後代是怎麼著?陳遠綱接著說:“二郎神原原型來源應該是從印度進口的。印度神祗中有個毗沙門天王,也稱北方天王。佛經中傳說他的第二子名獨健,常領天兵護其國界。獨健是楊戩最接近的原型,二人都有一隻細腰犬。”

我聽着一回想,那怪物的腰的確是非常細的。陳遠綱說:“《封神演義》裏面說哮天犬‘仙犬修成號細腰,形如白象勢如梟’,而元明以來有關二郎神的雜劇,更稱哮天犬為‘白犬神嗷’,我想這裏的‘嗷’是後世訛傳,其實應該是犬獒的‘獒’。”

我說:“可是這麼厲害的傢伙,怎麼沒佔着便宜就跑了呢?”

夏文海說道:“它有傷,左後腿上,我看是槍傷。很可能是前一撥那些老外也遇見了它而留下的,所以小鄭槍一走火,就激起了它的仇恨回憶,於是開始攻擊我們。而且陳教授當時還念了什麼吧?”陳遠綱笑道:“是‘大悲咒’,就是觀世音菩薩的‘大悲心陀羅尼經’。八十四句,我背過,祛邪的,這一急就念出來了。哪頂什麼事?”

夏文海說:“再有就是它似乎對這火有幾分畏懼,奇怪。”

陳遠綱問溫八:“你生火時這柴火是從哪找的?”溫八指指遠處說:“那邊有棵倒了的古樹,我就撿了些枝幹回來。”

陳遠綱用沙子弄滅剛才自己用的火把,然後拿在手裏仔細端詳,又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面色一變,脫口道:“這是龍血樹!”

我這下不明白了,龍血樹不是只生長在非洲及亞洲的濕熱帶地區的嗎?怎麼會無端端跑到沙漠裏呢?

龍血樹的原產地是非洲西部的加那利群島。當地人傳說,龍血樹里流出的血色液體是龍血,因為龍血樹是在巨龍與大象交戰時,血灑大地而生出來的。這個便是龍血樹名稱的由來。它的生長十分緩慢,幾百年才能長成-棵樹,幾十年才開-次花,因此十分珍貴稀有。1868年,著名的地理學家洪堡德在非洲俄爾他島發現了一棵年齡已高達8000歲的古植物——龍血樹,這也是迄今為止知道的植物最高壽者。

龍血樹受傷後會流出-種血色的液體。這種液體是一種樹脂,暗紅色,是-種名貴的中藥,中藥名為“血竭”或“麒麟竭”,其中含有鞣質、還原性糖和樹脂類的物質,可治療筋骨疼痛,並有散氣、去痛、祛風、通經活血之效。古代人還用龍血樹的樹脂做保藏屍體的原料,因為這種樹脂一種很好的防腐劑。

陳遠綱拿着龍血樹木,面色嚴峻地說:“我知道這雪面鬼獒為什麼怕這火了。因為龍血樹還有一個名字,叫‘龍穴樹’!”

啊?這又是啥意思?我正想問個究竟,半天沒吱聲的陶了業突然大吼道:“不好!地下的東西來了!”

他的話音剛起,我就看到數米外的沙下隆起一道蛇形的痕迹,正飛快地向躺在地上的五哥疾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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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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